3 “我叫莺時,三月莺時
第3章 第 3 章 “我叫莺時,三月莺時。”……
莺時忍不住動了動鼻尖。
“茶香?”她驚嘆,卻也沒忘了禮儀,先周伯崇颔首謝過他此舉,才小心翼翼捧起茶杯嘗了口,眼睛又是一亮。
的确是茶的味道。
周伯崇看着她驚喜的樣子,心中一軟。
“多謝侯爺。”莺時放下茶杯,再次認真謝過。
“不必多禮。”周伯崇掃了眼空蕩蕩的桌面,想着下次還是備上茶點才好。
“你是誰,怎麽在侯府?”周伯崇徑直問。
莺時頓時遲疑,她若說出自己是魏春華的前未婚妻,眼前這位鎮南侯會不會為了他的外甥女将自己打散?
但再一想,即便她不說,他貴為鎮南侯,若有心自然能查出來……
“我沒有害過人。”莺時先小心翼翼的試探,“出現在侯府也是不得已,侯爺能不能放過我?我保證再也不出現在您眼前。”
周伯崇看出她的擔憂,語氣又和緩了兩分,道,“人鬼有別,既你未害過人,我自不會除你。”
“只是事情總要說清楚。”
莺時心中忐忑,想過要不要說謊,可她自幼就老實乖巧,到底做不出那等事,稍稍遲疑後,就如實道來了。
“原來如此。”周伯崇平靜道。
莺時心中緊張,說完一直低着頭偷偷看他,見他說完這一句後就沒話再說,并未能放松,反而更緊張了些。
“我,我不會纏着魏家兄長的,我一定離他遠遠的,若有辦法,解除陰親關系也可以。”她小心翼翼的表達着自己的想法,說,“求侯爺不要除掉我。”
都做了鬼,怎麽還這麽單純。
周伯崇有些無奈的看着她。
自始至終,莺時雖擔憂害怕,卻從未動過傷人的念頭,也沒想着逃跑。
誰家小鬼像她這樣,真是……傻乎乎的。
“除你做什麽。”周伯崇哄她,将話說的雲淡風輕,“周家這點肚量還是有的。”
莺時心下一松。
雖然周伯崇話語只是寥寥,可他這樣的大人物,沒必要騙她,所以這幾句話就已經夠了。
“只是,人鬼殊途,你不許再靠近魏春華夫妻。”
“以後,你就呆在我這院中吧。”周伯崇拇指緩緩摩挲着食指指腹,帶着的玄玉扳指随之微動。
“好。”莺時沒有多想,乖巧應下。
對她來說,呆在哪兒都一樣,再加上周伯崇能看見她,能跟她說話,她反倒有些期待。
若以後一直都能有人跟她說話就好了。
太乖了。
周伯崇想,說話間外面的動靜漸漸散去,宴席差不多要散了,想必魏春華也該洞房去了。
他注意着莺時的神情,見她自始至終都未如何在意,嘴角不由微勾。
“你的名字是?”他問。
莺時稍稍遲疑,按理說女兒家不該對外男說自己的名字,但她已經是鬼了,這些年不知道見過多少外男了,所以,似乎也無須在意?
“我叫莺時,三月莺時。”她輕聲說。
周伯崇心中默念,面色不動,仿佛只是随口一問,這讓莺時心中的忐忑随之散去。
“以後你就呆在這裏。”周伯崇将人帶到樓上的小書房。
平日處理正經事都在外面的大書房,這裏是他平日休憩放松的地方,得閑便登高望遠,也算放松自己。裏面只放了些兵書一類的雜書,窗邊有軟榻,高幾上放着一棵矮松,牆上還挂着一把刀,簡潔中透着冷硬凜冽。
莺時好奇的看着,她做人時,鮮少接觸外男,只見過自家生父的書房。
她的父親是個斯文儒雅的人,雖然考中進士,卻不喜仕途,更愛琴棋書畫縱情山水,之後在南山書院做了夫子,他的書房自然也布置的文雅清幽,和這個書房,是截然不同的樣子。
但到底只是書房。
莺時忍不住有些懷念自己曾經的閨房,挂着她最喜歡的帳子,擺着她愛的蘭花,還有各種各樣精致可愛的小東西,牙雕的玉雕的木雕的各種小擺件,鬼工球,還有爹爹費心給她買來的琉璃鏡,她最愛的琴。
她想家了。
“多謝侯爺。”
沒讓低落的情緒影響自己太久,莺時笑着道謝。
“不必客氣。”周伯崇道。
說話間門被敲響,他親自過去打開門,接過親衛取來的食盒,關上門後将裏面幾盤點心取出,一一放在莺時身邊的小幾上。
莺時驚喜的睜大眼。
她聞到了點心的香甜味道。
“侯爺?”她期待的看向周伯崇。
“給你的,吃吧。”周伯崇又為她倒了杯茶。
“多謝侯爺。”莺時高興極了,福身謝過。
周伯崇側身避開,在她對面坐下,道,“嘗嘗。”
莺時稍有遲疑,她并不習慣在別人面前吃東西,但不斷散發着香甜味道的糕點很快就誘惑的她放棄了堅持,撚起點心,小口小口嘗了起來。
是很正宗的南都點心口味,甜而不膩,很好吃。
看她吃的玩起了眉眼,周伯崇不覺心滿意足。
“以後每天都給你送。”他道,不動聲色的試圖将眼前的小鬼圈養在自己身邊。
莺時并未能察覺到他的險惡用心,聞言高興的又去謝他。
她吃着,周伯崇随意找了本書看。
這裏的兵書他翻看過無數遍,但每次看到,都會有新的感悟。
偷看他好幾眼,發現他并沒有注意自己,莺時放松了許多。
她有些不解周伯崇為何對她這樣和善,轉念一想,又覺他大概本就是個好人,沒再多想。
認認真真,幾乎可以說虔誠的将點心吃完,莺時滿足的笑起,從袖中取出帕子擦了擦嘴。
周伯崇側目看了她一眼,繼續看書,邊問她味道如何,莺時自然是滿口稱贊。
聽着她恭敬中難掩歡快的聲音,他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沒再多說什麽——
說的太多了,反倒不美。
他不說話,莺時反倒放松了些。
一個位高權重的侯爺,話少,尤其是對她一個小女鬼話少,才是正常的。她看着眼前的書房,禮貌的問了周伯崇一聲,就也找了書看,周伯崇掃了眼,是本游記。
就這般,寬敞的書房裏,一人一鬼對坐,安安靜靜的看書,眼看着時間差不多了,周伯崇起身離開,順手将那幾盤肉眼看着完好無缺的點心裝回食盒,出去後交給親衛讓他處理掉。
親衛領命退下,周全的處理好。路上他嘗試着吃了點,入口毫無滋味,就像在咬幹木頭一樣。
心道一聲果然,親衛眼中微亮。
看樣子,自家侯爺是要将這個女鬼給養起來了。那些狐鬼之說的話本子,他也是看過的,心中不由升起些許興奮。
鬼是不需要睡覺的,可莺時還是習慣性閉上眼躺好,然後放空思緒,開始發呆,假裝自己在睡,最後在雞鳴聲中睜開眼。
外面天剛有些亮意,天邊是極深的墨藍色,而後一點一點變淡,随之而來的,是朝陽漸漸升起。
莺時就那樣坐在屋頂看着,一如曾經無數天那樣。
又是一天過去了。
作為鬼,莺時以為自己已經‘起床’的夠早了,可等她看完朝陽收回目光,卻見那位鎮南侯已經穿好窄袖勁裝,正在院中打拳,一招一式不急不緩,卻又給人一種力抵千鈞之感。
她忍不住跟着比劃了兩下,裙下的一雙繡鞋晃啊晃。
打完拳,周伯崇擡頭看了眼坐在房檐上的那抹碧色,看莺時手忙腳亂的起身要見禮,眼中笑意一閃,轉身進去洗漱,再換身衣裳。
出來後,看時間差不多了,他往老夫人院中去。
今天是成婚第一天,新人要給長輩請安。
“我可以去看看嗎?”莺時小心翼翼的問。
周伯崇看她一眼,說,“這府中你可盡去,只是記得離人遠些。”
莺時心下一松,面上歡喜笑開,說,“好,多謝侯爺。”
老夫人住在東邊的榮喜堂,離周伯崇的拙園離得有些遠,畢竟一個在前院,一個在後院。
但這對莺時沒有區別,周伯崇大步走着,她就在一旁慢悠悠的轉悠,一會兒飄到枝頭嗅花,一會兒去逗弄蝴蝶,不時到周伯崇跟前轉一圈,表示她沒走遠。
不管是做人還是做鬼,莺時都活的簡單,哪怕已經被周伯崇發現了,她也怎麽高興怎麽來。總不能整天戰戰兢兢,擔心這個擔心那個,那日子還過得有什麽趣味。
左不過一死——
等等周伯崇應該不會對她做什麽抽魂煉魄的手段吧?
莺時打了個寒顫,稍稍有些遲疑的想,但再一想,她生前死後好像都沒什麽特殊的地方,應該不會,便就痛快的将之抛到了腦後。
擡頭看着那道綠影追着蝴蝶飄走,周伯崇目光随之跟去,腳步放緩。
這般一路到榮喜堂,不出意料的有些遲了,一對新人都已經到了。
“舅舅,”
小夫妻倆剛剛落座,見他進來立即起身見禮。
周伯崇略點頭,叫起,目光掃過魏春華。
“母親。”他垂首對老夫人見禮。
老夫人立即叫起,讓他坐下。
對這個過繼來的養子,她素來看重,很少會在他面前擺長輩的架子。
“貪看了幾眼景致,來晚了。”周伯崇落座,草草一句,也算解釋自己為何會現在才來。
老夫人笑道,“你常年呆在軍中,難得回來,想必都覺得府上陌生了,是該多看看。”
“快,還不向你舅舅敬茶。”一句話帶過,她看着一對新人道。
因為上面沒有雙親,早就說好了這樁婚事中周伯崇代行父親一職,所以也該給他敬茶。
茶是早就準備好的,老夫人的貼身嬷嬷親手端上來,一對新人拿了茶,恭恭敬敬在周伯崇面前跪下,請他喝茶。
周伯崇無意為難,接過茶後喝了口,取出早就準備好的見面禮給兩人,這件事就算完了。
莺時坐在下首的空位上,靜靜的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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