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莺時不在,我哪裏睡得……

第16章 第 16 章 “莺時不在,我哪裏睡得……

莺時又羞又惱,難得的使起了性子,不理周伯崇。

“莺時,”周伯崇含笑。

莺時轉過身,手裏捧着話本子,可根本沒看進去。

“是我不好,莺時大人大量,就別與我生氣了,嗯?”周伯崇耐心極了,便是莺時與他發脾氣,也覺可愛惬意,遂守着莺時哄她。

莺時低頭作勢看書。

“莺時,”周伯崇又叫她,一聲一聲,不知不覺的就将莺時心中的惱怒給打消了一半,她哼了一聲,說,“你別跟我說話。”

嬌嬌的,一點都不吓人。

“那怎麽行。”看她總算願意開口了,周伯崇低笑,彎下腰将她半攬進懷中,“我可做不到。”

莺時咬唇,不免心軟,但還是記得昨晚的事,不由道,“我都說了不行了。”她面頰發燙,別過頭,嘀嘀咕咕,“你還,你還…”

“你太過分了。”她指控。

“我的錯。”周伯崇說的幹脆,但轉而又道,“可我控制不住。”

怎麽會控制不住!

莺時沒忍住轉頭瞪他,別人說這話她信,但周伯崇那樣厲害的人,若真心為之,就不會有做不到的事情。

周伯崇低頭去吻她。

莺時試圖躲開,但被周伯崇攬着,最終是一個輕輕的吻,而後是淺淺的厮磨。

“在心上人面前,我也只是個凡人。”

莺時聽他道。

霎時間,心跳如擂,面紅耳熱,她看着周伯崇的眸子怔住,眼波雖停,其中卻好似又有無數波瀾起伏。

周伯崇便就又吻她,并且加深了這個吻。

莺時眼睫輕顫,緩緩閉上眼,依偎在眼前人的懷裏。

整個人都沉浸在撲面而來的柔情缱绻之中,如同置身三月春水。莫說氣惱,什麽念頭都沒了,只餘下滿滿的歡喜滿足。

若能如此一生——

兩人親昵的在一處待着,便是周伯崇要處理公務,莺時也随他去了書房。

左右在這侯府之中,她也沒什麽事要做。

周伯崇雖然在府中待着,但每日依然忙碌不斷,水軍之中的事情條條件件都會遞來,由他決斷。

另外,還有京中的消息,等等等等,莺時看了幾眼,就覺得麻煩,懶得再看,索性尋了話本子,歪在一旁看着,可周伯崇卻不想見她閑着,将她哄着過去抱在懷裏,緩緩同她講起這其中的種種緣由奧秘來。

莺時一開始還昏昏沉沉,可等到漸漸聽進去後,倒是得了些興味。

水師沿岸有上百衛所,除卻周伯崇這個水軍都督外,下轄提督數十,大多都是這些年掃平倭寇水匪後被他提拔起來的将領,這些将領人員複雜,有勳貴後裔,有地方豪強,亦有一無所有的平民掙紮出頭。

除卻軍士,水師之中還有造船坊中的匠人,以及負責糧饷的錢糧官等人。

人皆有私心,匠人們會争搶功勞,錢糧官們亦會為自己謀求好處,這些事情,莺時聽了都覺得麻煩,可聽周伯崇徐徐道來,竟有一種舉重若輕之感,仿佛很容易一般。

她眼睛晶亮,再次覺得周伯崇實在厲害。

這般徐徐道來,兩人不知不覺就聊了一下午,到了晚膳時間。

随着時間推移,越來越晚,眼見着用完晚膳,似乎就該就寝了,莺時心中不覺有些緊張。

她強撐着不動聲色,坐下用膳,等膳後,眨了眨眼,忽的一笑,身形散開化作煙霧,躲進了靈位裏,匆匆抛下一句話:

“我修煉去了。”

周伯崇正擦手的動作一頓,捏着帕子在手中,擡頭靜靜看了眼靈位,末了緩緩露出一個笑。

等淨過手,他示意屋中人都退下,才不急不緩踱步到屋內,伸手輕輕扣了下靈位,叫了聲,“莺時。”

莺時躲在靈位裏,只當沒聽見。

她在修煉呢!聽不見聽不見。

周伯崇等了會兒,低低一笑,也不催她,擡手給她上了炷香。

莺時收了香,慌忙開始收整心神,開始修煉。

周伯崇看着靈位,站在那兒看了好一會兒,才轉身尋了本書來看,只是總有些分心,不時看一眼靈位。

就這般,一直到就寝的時間,莺時也沒出來。

可見是昨夜把人吓得狠了。

周伯崇慢慢想,反思自己,下次得小心些,別再一個不注意就讓莺時跑了——

魂歸靈位,便是周伯崇,在不使用一些強硬手段的時候,也不能讓她出來。

可若用了手段,難免會傷到莺時,他根本不會想。

所以現在只能……

周伯崇閉目入寝,只覺身邊空空蕩蕩。

遙想昨夜,還有佳人在懷。

等下次……

周伯崇心下暗道,交握覆在胸腹處的雙手輕輕收緊。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莺時煉化完香火,得了空,忍不住就開始出神亂想。

也不知道現在侯爺在幹嘛。

他會不會生氣?

但是昨晚那樣她實在受不了,那種神魂都在被摩挲揉捏,飄飄然忘乎所以的感覺,實在是,實在是……

莺時咬唇,臉上發燙。

侯爺應該不會生她的氣。

莺時又想,很有底氣,但是也不會就這樣放過她。

也不知道他會怎麽做。

這般遲疑着,忐忑着,但又有些思念。

短短的分離,莺時已經忍不住想念那雙總是含笑看她的眼,以及低沉溫柔的聲音了。

如此亂七八糟的想了好一會兒,莺時終于下定決心,小心翼翼的從靈位中出來。

入目一片昏暗,顯然還在夜裏,不同于活人在黑暗中會看不清楚,在鬼魂眼中,一切依舊纖毫畢現。

鬼魂,天生就屬于黑夜。

莺時緩緩落地,而後一步一步分外輕柔的走向床榻,帳幔未落,所以剛走近她就看到了閉上眼似在安眠中的周伯崇。

他俊朗的面容上,深邃的眼阖起,墨黑的眉舒展,睡姿端整。

她提着心,做好了随時躲開的準備,但眼見着周伯崇沒動靜,倒是大了膽子,頓了頓之後,小心翼翼又靠近了些,忍不住想仔細看看他。

他的眉,眼,鼻,唇,輪廓清晰分明的下颌,越看越好看。

而這樣的人,是她的夫婿。

莺時看着,忍不住抿唇笑起,定定看了好一會兒,便準備起身離開。但只是一轉眼,她只覺天翻地覆,落在腰間的手臂緊锢住她,将她扣進結實寬闊的胸膛上。

“呀!”莺時驚呼。

“你,你沒睡着?”她心中亂跳,忍不住問,擡眼瞪向身下的人,略有些懊惱,只覺他狡詐。

總算如願将人抱住,周伯崇幾乎要滿足的喟嘆出聲。

他面上含了笑,說,“莺時不在,我哪裏睡得着。”

莺時面上霎時一熱。

她想問周伯崇哪裏來的甜言蜜語,但聽得心裏開心,又遲疑着沒說。

“騙子。”她嘀咕。

“我從不騙莺時。”周伯崇反駁,“只是一點小小的計策。”

“狡猾。”莺時又說,還是不服氣。

周伯崇只是笑,攬着她側過身躺好,說,“好了,時間不早了,睡吧。”

“知道莺時不需睡眠,只當陪陪我,如何?”他低頭,額頭抵着莺時,含笑道。

只是睡覺嗎……

莺時心下遲疑,但周伯崇如此溫聲輕語,她哪裏能說得出拒絕的話,便就細細的嗯了聲,又說,“好。”

“莺時不在,我睡不着。”周伯崇沒停,低聲繼續說,“好在你總算回來了。”

這般幾乎是示弱般的話語,立即就讓莺時的心化成了水,軟的不成樣子。

“我陪着侯爺。”她說,“快睡吧。”

她忽然就不懊悔了。

她想陪着侯爺。

“不走?”

“不走。”

周伯崇這才低低笑了聲,去吻她。

只是輕輕的一個碰觸。

“我睡了。”

“好。”

周伯崇便就攬着莺時,閉目入睡。

含着淡淡蘭香的陰涼氣息萦繞在身周,懷中是一片涼意,這并沒有讓他不舒服,反倒心神都為之滿足。

就該這樣,本該這樣。

他睡着了。

鬼是不需要睡覺的,對她們而言,只有神魂疲倦的時候,才會入定沉眠。

莺時含笑看了他好幾眼,低下頭靠進他的懷中,閉目開始修煉。

第二天,周伯崇去城外青玄觀,同柳五夫妻二人,送莺時的棺木往周家祖墳。

周家的祖宅在南都城往南,一個名叫福縣的縣城。

幾百年的時間,周家在此紮根,繁衍,漸漸成為現在的龐然大物。

一座城,幾乎半數人都姓周。

福縣城外又有一個周莊,周莊旁有片山,叫做鹿山,周家的祖墳就在這片山中。

周家家大業大,除卻主枝外,旁支無數,多得是出了五服,連名字都記不住的親戚。混的好的不多,做官的做官,經商的經商,大多都去了別處。混的差的不少,大半都留在福縣和周莊。

這邊的事情周伯崇早就命人過來安排妥當,他帶着棺木到的時候,周家族人已經候着了。

老族長和一衆族老在門口親迎,接了他進去後,好言好語聊了段近況,之後由老族長的長子,親自引周伯崇衆人往山上去。

雲鄉子主持,帶着人起墳,在誦念聲中,莺時的棺木徐徐被掩埋。

墓碑是早就做好了的,上面空着一半,另一半,寫着莺時的名。

莺時的手被周伯崇牽着,站在一旁靜靜的看,心中只覺奇妙。

她看着她的棺木被埋進土中,葬下。

感傷?似乎沒必要,更多的是慶幸和滿足。

家人就在身邊,心悅之人也在身邊。

“侯爺,謝謝你。”一路下山,回到落腳的宅子,目送父母離開去休息,莺時心中湧動,忍不住抱住周伯崇。

若不是遇見周伯崇,她依舊是個孤魂野鬼,被綁在魏春華身邊,孤孤單單,雖在塵世之中,卻又被隔絕在塵世之外。

但她就是那樣幸運,遇見了他,所以一切都變了。

周伯崇擡手攬住她的肩背,低頭看着她輕笑,饒有深意,“怎麽謝?”

“只是說說可不行。”他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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