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他的妻

第70章 第 70 章 他的妻。

“之前有勞鎮國公相救, 當時時态匆忙,還未來的及謝過。還望國公不要見怪。”莺時屈膝見禮。

“姑娘快快請起。”伯崇忙站起身制止,話中溫柔小意。

莺時起身, 微微笑道,只是一擡眼, 便自然而然生出眼波如水般的绮色。

“謝還是要謝的。”她輕笑柔聲。

若說這幾年京都的生活對莺時來說有什麽用,那就是人類所謂的禮儀, 還有人心的詭詐多變。

畢竟她再怎麽不愛出門,也總有些事叫她不得不出去走動。既要出去,什麽規矩儀态, 總要注意些。

便如現在,她屈身一禮,任誰看, 也覺得定是富貴人家出身的大家閨秀, 不然做不出此等儀态。

“姑娘太客氣了。”伯崇何曾見過這般柔聲細語的莺時,霎時心跳如雷,忍不住也柔和了聲音。

兩人你一眼我一語,堂中其他人不由睜大眼, 面上有了笑意, 只覺這是兩個人互相看中彼此了。

萬沒想到竟然會有這樣的緣分, 衆人不由驚奇。

莺時微微笑起。

“姑娘怎麽稱呼?”伯崇問。

“我姓柳。”

“柳姑娘。”伯崇順勢喚道,心下斟酌着柳這個字,想莺時為何會選中這個姓。

幾句話的時間, 莺時又說, “救命之恩,理當重謝,回頭我會備上厚禮送上, 還請國公莫要推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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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不必。”伯崇忙說,只是在莺時再三的推辭下,還是同意了。說定這事,莺時沒再多留,含笑告辭,又回了樓上。

伯崇克制的收回目光,只是餘光仍舊忍不住跟上,他這個樣子誰也瞞不了,衆人都知道,這是喜歡上了。

老大夫等人便就罷了,幾個小厮護衛卻是着實激動,雖然已經知道三月的事情只是個幌子,但這些年伯崇一直不近女色,難免讓他們擔憂,現下得知他有歡喜的女子了,頓時也顧不上別的,只一味的高興去了。

待莺時上樓,身影看不見了,伯崇才收回目光,命人給了錢,拿了老大夫備好的藥,就起身離開了。

臨走前,他還忍不住回頭看了眼樓上。

一路回了國公府,待到夜裏,伯崇便悄然來找莺時,等到天色将明才走。

就這樣,開始了兩人之間的往來。

一轉眼,半個月的時間過去了。

伯崇熟悉了軍營諸事,并且初步掌握,後續仍需謀算,但既開了個好頭,後面的事就也順當了。

另一邊,好些人也都知道新來的鎮北大将軍——

地處邊關,軍營之中,比起爵位,大家還是更在意軍職。

鎮北大将軍心悅回春樓藥鋪新來的姑娘,日日都要去看望,這都一連去了半個月了。

估計,好事将近。

說歸說,倒也有惋惜的,那姑娘身份終究太低,只是商戶出身,縱使鎮北大将軍再如何歡喜,只怕,也只能做個妾。

然而,一衆看熱鬧的最後等到的卻是,伯崇請動于将軍的夫人親自前去提親,要娶柳家女為妻。

于夫人之前沒少聽說兩人的事情,心裏一直有些好奇,到底是何樣的女子,竟然能讓周小國公那樣的人物動心,直到她被請上二樓,看見那個噙着笑意的女子,頓時恍悟。

好标致的姑娘。

如此美人,莫說是那國公爺,便是她這個女子,也極是喜歡的。

“見過于夫人。”莺時見禮。

“快快起來。”于夫人立即去扶,滿是笑意的贊嘆道,“真是個畫中人。”

莺時被她扶着手臂起身,而後相攜着落座。

“好姑娘,我也不廢話,這次來,是受了鎮國公周伯崇,周郎君的囑托,前來向您求親的。”

按理說,求親該尋長輩,只是她們調查過,莺時長輩已經盡數去世,之所以來到邊關,就是為了躲避那些不懷好意的親族。這回春樓是她外祖家留下的産業,原本是傳給她生母的,這會兒也都給了她。

如此種種,最後便就直接找上了莺時。

莺時垂眸,适時紅了臉。

“姑娘可願?”見此,于夫人不覺放柔了聲音,小心問道,生怕驚動了佳人。

“周國公風采無雙,我,自然是願意的。”莺時小心學了記憶中所見過的,人類姑娘的羞怯模樣,緩緩道。

“好好好,那這事就成了。你們倆都是如玉般的人,可謂天作之和,說了你們這樁親,我想是做夢都能笑醒。”眼見着事情這般順利,于夫人不由大喜,口中連到。于夫人本就是個爽利人,沒什麽繁文缛節,也不會拐彎抹角,之前被周伯崇求上門,還有些遲疑,擔心自己說不出好聽話會把這件事弄砸,周伯崇卻不在意,還說就要她這樣的。

如今見了莺時,說上話,她才了然,這姑娘看着嬌柔,卻也不是優柔的人,頗為幹脆,難怪周伯崇會那樣說。

“夫人過獎了。”莺時實在不會寒暄,笑道一句。

“都是實話。”于夫人贊道,又拉着莺時說起了別的,這般聊了好一會兒,才依依不舍的離開,等回去了一直到傍晚,見着于将軍猶興致未散,還滿是興味的說起了之前種種。

“原來是個美人。”一大堆話,于将軍準确的抓住了這一點,很是恍然的說,“看來賢侄也是凡夫俗子。”

于夫人有些嫌棄的看他一眼。

那樣仙神般的美人,誰會不喜歡,況他一個周伯崇,再如何青年才俊,也只是普通人。依她看,莺時便是配皇帝,也使得。

既然已經說定,之後就開始走三書六聘。

一切進行的很是順利——

起碼表面是這樣。

是夜,莺時站在窗邊,看向外面,伯崇站在她身側,一同瞧着下面巷道中的黑衣人被伯崇早就安排在此的護衛拖下去。

似這樣的人,在伯崇第一次來回春樓後,已經是不知道第多少波了。

只這些,還不包括莺時自己解決,還有伯崇幫着解決的。

也就是莺時不愛出門,不怪旁人怎麽勸她都不理會,只在家安安生生的待着,不然,遇到的事情還更多。

“看樣子你最近的表現招惹了不少人。”莺時平靜道。

不招人妒是庸才。

刺殺越多,越能證明幕後之人對伯崇的忌憚。

“還好,也就那樣。”伯崇輕笑,不以為意。

“對了,今兒個找人去看了日子,選出了三個吉日,一個在八月,一個九月,還有一個十二月。”伯崇提起,笑道,“我都覺得太忙,讓人找了一個六月的吉日,可好?”

“六月,會不會太急了?”莺時問。

她們二月從京都動身,來邊關走了大半個月,之後又是一番耽擱,現在已經是四月了。若選六月,那就只剩不到兩個月的時間。

“我想早些娶你,一刻都不想多耽擱了。”伯崇握着她的手說,目光誠懇希冀。

他自幼就受到良好的教養,再如何喜愛莺時,也都是發乎情,止乎禮,除卻擁抱和親吻外,再無逾越。

可心愛之人就在身邊,伯崇怎麽甘心只是如此,他幾乎是急切甚至迫切的想要将莺時娶回家。好親昵些,再親昵些。

感受到他躁動的氣息,莺時擡眼笑看他。

“好不好?”察覺到她并不反感,伯崇微微垂首,又問。

“好。”莺時一如既往,答應的痛快。

伯崇頓時笑了起來。

“那明天于夫人來了,你就同意。”

“好。”

莺時繼續好聲好氣的答應,伯崇越發的高興。

兩人聊了一會兒,便就坐在一起繼續修煉,伯崇偶爾睜開眼,偷看一眼莺時,一夜不知不覺就過去了,待到将要天亮時,他才起身,同莺時說了句,悄然離去。

白日裏,于夫人過來,莺時便選了六月的吉日。

于夫人一味的笑,打趣似的說起之前挑選日子時伯崇的神情。

原本挑選的吉日裏就沒有六月,誰家成婚,不得準備個半年,八月都是按照他的要求往早了找的,誰知他猶嫌不足,非要讓人從六月裏找一個吉日來。

聞言,莺時也忍不住的笑,雖然沒有見到,但只是聽說,她便能想象出當時伯崇的神情樣貌。

這麽多年的相處,她們對彼此都足夠了解。

如此,便就定下了吉日。

選在六月十六。

說定了這事,莺時親自送了于夫人到門口,目送她離開。

四月裏,已經算是夏日了,只是邊關苦寒,春日來的遲,去的也遲,這會兒桃花尚且還開着呢。絲毫沒有夏日的炎熱。

街上行人往來,皆神色松快自在,顯然在享受這春日的氣息。

六月,成婚?

莺時微微歪頭,不能想象成婚是種什麽感覺,但多多少少都是有些期待的。

不為別的,只因那個人是伯崇。

趕在五月裏,三書六聘都已經走完,已經開始籌備成婚的種種事務了。

莺時這邊還好,只她一人,按照于夫人的叮囑吩咐了人去準備就是,伯崇那邊卻很是鄭重,樣樣都精心準備,什麽東西都要最好的,沒有絲毫怠慢。

時間一晃而過,便已經是六月十六。

莺時沒有長輩親族,難免冷清,只是于夫人實在喜愛她,為此張羅了不少人來幫助。大家也很願意來,好和莺時這個未來的鎮國公夫人打好關系。

這般熱熱鬧鬧的半日,莺時已經妝扮好,換上嫁衣,只等新郎來接。

樓下于夫人找來的郎君們很是想辦法為難了伯崇一番,雖不敢刻意,卻也不能讓他太輕松了,總要做出一種,這新娘子是你費盡心思才能娶回去的樣子來。

又是一番喧嘩熱鬧,伯崇才總算得以上了二樓,拜見于夫人後,終于見到了被人攙扶着小心翼翼從二樓上走下來的莺時。

一身大紅嫁衣,步态纖纖,扶風弱柳。

他不覺凝神,幾乎移不開眼,連于夫人說了什麽話都沒注意。

于夫人見狀不由笑起,也不為難一對小情人,幾句話後就松手讓快把眼睛望穿的新郎官把新娘子接走了。

周伯崇忙笑着謝過,上前挽了莺時的手下樓,行到樓梯口,他止步,輕聲問,“我背你吧。”

這一點臺階自是難不倒莺時,只是值此良辰,伯崇總想着多親近些。

新娘子微頓,而後輕輕點了點頭,大紅蓋頭上墜着的珍珠流蘇微的晃動。

伯崇一笑,在她身前彎了腰,莺時傾身,他便起身背了起來。

好輕。

溫香軟玉,不外如是。

遐思只是瞬間,還來不及翻湧,便全數被歡喜沖散,背着終于娶回家的心上人,伯崇大步流星,先送上了喜轎,而後翻身上馬,滿面春風的一扯缰繩便往回走,已經等不及要接了新娘子回家了。

這般一路吹吹打打,公府的小厮擡着筐子往外撒喜糖果子,一塊塊都用油紙包好,讓大家同樂。

人們争相搶着,還有小孩子追逐着接,口中接連的喜慶吉祥話。

這般一直笑鬧着,好不熱鬧。

新婚歡喜,新婚大吉,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喜轎中,莺時側眸,靜靜聽了一會兒,眼中不覺浮現了淺淺的笑意。

她曾見過不少婚事,但也是看看,似這般自己是主角的,還是頭一回,又是一種不同的感覺滋味,說不清,道不明,但,總歸是歡喜的。

喧鬧之中,公府到了。

在喜娘的張羅下,伯崇親自接了莺時下轎,挽手進了府內,而後自是拜堂成親,送入洞房。

軍中将領差不多都來了,伯崇送了莺時回洞房,依依不舍的說了幾句話,這才往前面去招待客人。

寝室內,莺時先解了發,洗漱罷換了輕便的衣裳,叫了屋中的婢女婆子出去,本來準備繼續修煉,但閉目片刻,竟無法靜心,索性睜開了眼。

邊關的鎮國公府自然比不上京都,但也極大,按理說前面的動靜是傳不到後院來的,只是今天實在熱鬧,在這兒竟也能聽到。

莺時索性起了身,在屋子裏轉了轉。

伯崇自來文武雙全,熟讀經典,勤習武藝,至于玩樂方面,他倒是一直不曾在意過。

這屋中一應陳設,俱都低調但卻不失雅致,花瓶茶盞,沒有熏香,架上放着一盆蘭花,這會兒本不該是花季,卻也在匠人的精心侍弄下正開着花。

一本書卷放在幾上,顯然是常看的。

再往外,是小憩的外室,另一邊則是書房。

莺時來回走了走,索性随意找了本書翻看,不覺間,前院的喧鬧漸弱,沒多一會兒,就聽到了外面傳來的動靜。

伯崇回來了。

“夫人呢?”她聽到他問。

就像從前,伯崇去她的鶴寧院,第一句話都是問‘母親呢?’想着,莺時不由微微笑起。

“我在這兒。”不等婢女應聲,莺時便開了口,腳步立時靠近,伯崇推開書房的門。

“看書?”他笑着道,卻沒有走進來。

莺時嗯了一聲,說,“随便看看。”

她将書放下,便要朝門口走去。

“不急,你接着看,我一身酒味先去洗洗,免得熏着你。”伯崇忙制止,他一慣細心,早知莺時更愛草木天然的味道,不喜熏香,更不愛酒味。

“那你快去。”莺時說,卻不準備回去。

見狀,伯崇本要走的腳步停下,待她到了跟前,伸手牽住他的手。

“那便委屈夫人片刻了。”

“不打緊。也還好。”莺時輕笑着說,她不喜歡的東西多了,卻也不至于什麽都遠遠的避開。

“這屋子可還喜歡,我都是按照你的喜好讓人重新布置的。”伯崇便也沒再說,轉而問道。

“挺好的。”莺時微訝,笑意更盛。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中回了寝室,外面婆子提了水進來,幾個來回,浴桶已經準備好,伯崇便就先去洗漱了。

莺時在床上坐下,若有所思。

洞房的事情她倒是知道,只是想着一會兒要面對的是自己,竟有些忐忑了。

這個感覺倒是稀奇。

略想了想一會兒要發生的事情,莺時面上不由微熱。

屏風後水聲漸停,不多時,伯崇穿着中衣出來,第一時間看向莺時。

莺時一擡眼,四目相對。

“我沒在做夢吧?”伯崇腳下微快走向莺時,在床前止步,有些失神的問。

莺時失笑,眉目流轉,沒有說話,只是含笑看他這個傻樣。

伯崇轉身緩緩在莺時身邊坐下,籲了一口氣,握住她的手,說,“剛才看不見你,我有些不安,唯恐這只是我的一場夢。”

“還好,不是。”

“莺時,我終于娶到你了。”他轉身看着莺時。

“傻。”莺時輕聲,卻覺他傻得可愛。

伯崇并不在意,眉眼反而更柔和了些,小心翼翼,無比珍視的攬住莺時的肩,道,“我一直以為,這會成為我一生的奢望,渴求而不可得。”

“誰知,峰回路轉。”

“多謝莺時垂憐。”說着話,他俯身吻向莺時。

莺時輕笑,仰首迎上他的吻。

唇舌交纏,交織的身影倒向柔軟的床榻,一只大手略有些急躁的放下床帳,待到另一邊,直接用氣勁震斷了金鈎。

莺時輕笑一聲,笑他太急,太燥,失了冷靜,但也只是一聲,而後聲音就被淹沒在了唇齒間。

中衣散開,玉白纖細的腕子攬在男人脖頸上。

榴紅的帳子裏,如蘭似麝的幽香悄然浮現,絲絲縷縷,萦繞其間。

莺時咬唇,卻仍舊不免洩出一聲輕吟。

“莺時。”

“莺時。”

情到深處,伯崇忍不住在她耳邊一聲聲喚着。

過往無數年,每一個日夜,他都在默默念着這個名字,卻不敢喚出口。

直到現在,他終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理直氣壯的,喚她了。

他的莺時。

他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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