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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第六十六章
◎真相篇|江篇◎
注視。宛若細密結成的蛛網, 只剩徑自纏繞的影。
日光折過,無處逃脫。
*
清晨。
江淨理将百合插/進了花瓶。他有一雙很好看的手,經絡分明, 漂亮的青筋延藏進袖口,好似一副昂貴的畫作。
一塵不染。
高不可攀。
這是旁人對他的印象。時間徹底洗去他的青澀,打磨出獨屬有的棱角, 人們輕易不敢靠近,卻又無限、熱誠地追捧現在的他。
唯有阮柚不一樣。
她更喜歡曾經的江淨理。
阮柚在一個很平凡的早晨,突然想起了一切。記憶來得毫無征兆,等當她感受到臉上濕濕涼涼的溫度時,阮柚看了眼窗外澄淨日光, 緩慢眨了眨眼。
她心想:哦,原來自己其實不屬于這裏。
她還是阮柚。
只不過, 并不是現在這個阮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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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驗開始之前,病痛纏身、荒涼度日的她躺在病床上, 模糊聽見哥哥在溫柔安慰她:“這是特意為你打造的美好世界, 你将會在這個世界體驗到屬于自己的友情。”
這是孤獨的她最渴望體驗的情感之一。
友情。
體驗過人間冷暖,才會有抗衡一切的勇氣。
阮柚和江淨理之間,只是友情。
想起一切後,她擦幹眼淚,思緒卻如藤蔓瘋長。
她是不是該離開了。
怎樣好好去道別呢?
閑暇時候,阮柚疊了很多千紙鶴,來裝點房間裏單調的玻璃窗。
五顏六色, 鮮活至極。
她很感謝自己能夠來到這個世界, 能夠擁有健康的體魄, 溫馨和諧的生活氛圍, 還有了這麽多快樂的記憶。
越回憶越快樂。
敲門聲響起。
輕點三下, 對方很默契地等待。
她猜到是誰,站起來,趿上拖鞋去開門。
推開門,是幾日未見的江淨理。對方穿了件水藍色毛衣,罕見的休閑裝束,襯得皮膚白皙,頭發修剪,露出的眉眼清冷漂亮。
目光交接,有如觸電。
阮柚顫顫睫毛,心口劃過幾分陌生的情緒。
她想起來了。
前幾天,他們好像鬧的并不愉快。
但她這幾天渾渾噩噩,如今想不起究竟是因為什麽,只依稀記起在書房,她看到江淨理壓在書本下未拆封的大學推薦信,收件人是她。
“我沒有變。”
彼時,被發現的江淨理神色不變,自顧自說,“如果你想學知識,我會給你請最好的老師。”
阮柚有些失望:“可這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他反問。陽光下,眼瞳像洗淨過的玻璃球,澄淨至極,“你不是說過,我們要一直在一起嗎?”
語氣稍柔下來。淡淡勾過,像在蠱惑。
江淨理很擅長用示弱的方式博取同情,尤其是對于阮柚,他藏住所有卑劣的、陰郁的、掠奪的情感,幾近病态地渴望她的注視。
可這次,沒有。
阮柚只是搖了搖頭,組織語言:
“這不對,江淨理,我想要自由自在的生活…我的生活不應該只有你。”
她不知道該怎麽說。
可她望着他的眼睛,不知覺地,怎麽也說不下去了。
她覺得他不會聽的。
她還是更喜歡曾經的江淨理。
以前的他,不會這樣看着她。
他的眼裏像聚着濃稠的墨,無聲無息,欲将她淹沒。
她越來越看不懂他。
本能反應,阮柚後退了一步。
他卻上前一步,伸手拉住了她。
書房裏,墨香清淺。
四周靜谧無聲,只有陽光游離穿梭,拉長了重疊的影子。
兩人距離很近。
江淨理抱住她,一只手臂環過她肩膀,另一只手則攬過她的腰肢,清清淺淺的呼吸落在她耳畔,她整個人原地僵住,聽他很低的聲音,“可我只有你了,阮柚。”
他眨了眨眼睛,道,“那些想搶走你的人。”本就該消失才對啊。
阮柚聽見了他說的最後那句話,帶着很低的嘆息聲。
仿佛第一次、真切觸及到了到他的另一面。阮柚胸口一沉,不知哪來的勇氣,猛的推開了他。
呼吸在混亂。
觸及黑暗,本能想要逃開。
她跑開了,幾乎丢盔卸甲。
而現在再見江淨理,他像完全沒受到之前記憶影響,門外,他對她笑容清淺。
“晚上一起去看煙花,好嗎?”
他問,眼睛似藏星星,專注至極。
和先前極具侵/略的那一面,判若兩人。
阮柚不禁恍惚,心頭卻蔓延一股未知的悶澀。她有種感覺,他們相處時間,在正式步入倒計時。
她很容易心軟,如今也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她想,他們是最好的朋友,過去是,未來是,現在也是。友情,就是互相理解、互相退讓、互相陪伴。
江淨理為她準備了衣服。
阮柚穿上像森林裏的精靈,靈動又漂亮。見過的傭人都在連連稱贊,視線左右徘徊,心想兩人看起來真般配。只是想法都放在心裏,誰都沒敢當着江淨理面當面八卦。
阮柚撥過噴泉,清洌觸感沁過指尖時,硬幣墜落的聲音接踵而至。傳說在這投入硬幣許願,所有願望都會實現。
阮柚許完願,睜眼便是江淨理。
夕陽下,他的眼睛幹幹淨淨。
就像清泉。
她忍不住笑,“江淨理,你幹嘛一直看我呀?”阮柚笑起來,眼睛會不自覺彎起,變成小月牙的形狀。她有天然讓人喜歡的親和力,也并不知道,如今這一幕落對方眼裏,無論過去多少年,想起仍會心跳不止。
江淨理眼皮輕掀:“在猜你許了什麽願。”
“你很想知道?”她問。
他點頭,卻認真地說,“你可以不告訴我。”
“可是我想告訴你。”
阮柚翹起了唇,雙手合十,很慢很悠揚,“希望江淨理能夠一直平安健康,幸福快樂。”聲音清泠泠,宛若銀鈴撞擊。
這是她渴望擁有的。
現在,她擅自主張贈予給他。她在他身上,看到和曾經的自己一樣的孤獨。
她良久沒有等來江淨理的回話。
江淨理在失神,黃昏暮色染紅他的臉龐。晚風斜斜蕩過,一瞬,她下意識眨了眨眼。她眼花了,竟從染紅夕陽下,仿佛看見他紅了眼,深藏在靈魂裏的脆弱在呼之欲出。
燈火通明。
路上熙熙攘攘,挂滿了數不清的琉璃燈。
一年一度罕有的盛景。江淨理知道她愛熱鬧,自然不會錯過。因此提前處理好了繁重業務,過來陪她。
他偏頭,眼珠跟着她轉,完全映着她。
他給她買了個漂亮面具。阮柚很喜歡,從始至終一直戴着。像漂亮的麋鹿游蕩在人群,他胸口發燙,只能看見她。
“牽住我吧,這樣就不會走丢了。”
他伸出手。
人很多。阮柚嗯了聲,拉住了他的手。
江淨理曲起手指,一截指節勾起她腕上的紅繩,這是他給她買的禮物。
“不過我不會走丢的。”
阮柚想了想,還是說,“我認識路。”這段路她一個人走過很多次了。
江淨理握緊她,“我怕你遇到壞人。”
“好吧。”阮柚沒糾結這個話題,目光很快就被遠處漂亮的燈塔吸引,“你看那裏,好漂亮啊。”
“江淨理,我以為我看錯了,居然真的是你。”
一道男聲響了起來。
江淨理回頭,禮貌又有距離地點頭。
阮柚循聲,是個生面孔。
而對方眼底閃過一絲意外,他還是第一次見江淨理和女生這麽近呢,想來想去沒想出答案,索性問,“你女朋友?”
被誤會了,阮柚如夢初醒。
她下意識抽開了手。
覺察到這個動作,江淨理眼神一暗。
聲線冷冷地,“私生活,無可奉告。”
男人一聽,不太死心地追問,“哎!什麽無可奉告啊,怎麽說我妹妹喜歡你好幾年,也算你的迷妹,是不是女朋友給個交代嘛。”
他還想再說,卻莫名被看的一滞。
江淨理不說話,明明正人君子的清冷模樣,周身卻總有股說不出的戾氣,藏的很深,無法忽視的矛盾感。
“不是,千萬不要誤會。”
阮柚找準機會辯解,可話快說完了,忽地被身邊的江淨理打斷了,“是。”
無視對面男人的驚訝,江淨理喉結微動,重新拉住了她,“走吧。”
阮柚視線猶疑,張了張唇。
嗯,剛才是不是聽錯了?
他說了是?
出于巨大的疑惑,阮柚走着走着,不确定地問,“你剛剛說話了,是嗎?”
她很認真。
江淨理薄唇輕珉,不置可否。
阮柚亦步亦趨,想着想着,難免着急,“江淨理,你不能讓別人誤會啊。”她知道江淨理可能是嫌解釋麻煩,可她深知什麽叫衆口铄金,人言可畏。還是把事情說清楚好了。
于是,她腳步停了下來。
回了回頭,想回去解釋,手卻怎麽也甩不開。
她蹙眉,看過去。
對方緊握住她,纏在手上,越掙紮覆的越緊。
阮柚心頭一緊,疑惑擡頭看向他。
江淨理靜靜站在面前,下巴緊繃,不知想什麽。
四目交接。
她看見他眼裏的她。
都沒說話,仿佛世界也在放慢腳步。
直到——
江淨理:“如果我想把誤會變成現實呢。”
“什麽?”
阮柚怔愣一下。
恰逢頭頂煙花綻放,話語聽的支離破碎。卻在轉瞬間,她能夠拼湊出大概信息。
她下意識以為是虛假的。
阮柚很慢地笑了下,“開什麽玩…”
須臾過後,她唇間一涼。
江淨理徑自堵住她剩下的話。
所有壓抑的、悶澀的、隐忍的、強烈的情緒醞釀破土,在漫天煙花落幕前,灼熱攀至頂峰。
細密呼吸落在鼻息,阮柚腰肢被輕易桎梏,被迫仰起頭,唇齒長驅直入,掠/奪極致,如焰火,盡數吞噬理智。
少女腕間的紅繩落他指尖。
他并未告知他賦予的寓意。
一生一世。
糾纏不休。
江淨理反複地想。
她是他的。
為什麽不能在一起?
為什麽要劃清界線?
為什麽,不能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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