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學會忘卻

若芯緊閉的雙眼,滑落了淚滴,靜靜的,一點一點的打濕了枕頭,或許這一次傷心,将換來永遠的沉默。

她不是心死,而是忘記了自己為何要穿着這身飛魚服,她手裏握着的應該是刀,而不是感情。那一場夢,還原了她最初的情感,夢境裏,她見到了一個最親切的人。

他曾經是她所敬仰的大人物,武藝超群、正氣凜然。在她幼小的心靈裏,不曾知道,再厲害的人,終有一天也會離開,而這種離開,卻深深的埋藏了一段遺憾。

她仿佛一個跌倒的小孩,哭得撕心裂肺,但是卻沒有人願意上前扶起她來,她只能靠自己,将身子慢慢的站好,眼前是無盡的黑暗,但黑暗的盡頭,站着那麽一個人。

“孩子,再艱難的路你都走過來了,為何在最難纏的情關上過不去呢?”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爹,你給我點提示好嗎?”

“你忘記了在靈位前說的話了嗎,大仇未報,如何能牽扯兒女私情?你苦學這一身本事,難道就這麽放任自流了嗎?”

“可是,我做不到忘卻,心裏還有疙瘩,始終不自在……”

“誤會皆已産生,自有撥雲見日的一天,何苦自甘堕落,沉淪不醒?”

“爹……”

“如果,你還是我宮九擎的女兒,就堂堂正正的活着,這個江湖不僅僅只有感情……”

那個人影消失了,連僅存的那一點光都帶走了,她腳下一空,整個人開始往下墜,一直下落,毫無止息。

猛然間,她睜開雙眼,冷汗涔涔的盯着床頂。

“你醒了?”未凝端着白粥和小菜剛巧進來。若芯将視線轉移過去,眼神變得清澈透明,看在未凝眼裏有些奇怪。

“你沒事吧,若芯?”未凝問。

若芯搖搖頭,起身走到屏風後面,換好衣服走到桌邊吃飯。未凝看見她臉色雖有好轉,但表情很奇怪,心裏不由得不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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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芯一邊吃着飯,一邊感覺到未凝的疑惑,于是她說道:“我沒事,這幾天謝謝你照顧我,你也回去好好休息吧。”她說完,表情又恢複成了一副冷若冰霜的樣子,未凝本想說些什麽,但她今天的狀态似乎不對,于是他就把話咽了回去。

“那好吧,我先回王府,過段時間再來找你。”未凝将手搭在若芯的左手上,若芯将手縮了回來,放下碗,起身開了門。

未凝只好起身,跟着她出了門。若芯走到宮九擎的靈位前,點燃三炷香,祭拜之後,轉身去了馬廄,牽出一匹馬,預備往錦衣衛去。

“你大病初愈,這麽急就要去錦衣衛了嗎?”未凝問。

若芯點了點頭,調轉方向,疾馳而去,現在,她的心已經徹底平靜,只想專心找到兇手,還父親一個清白。

若芯一到了錦衣衛,看門的兩個錦衣衛侍衛正在偷懶,若芯一人給了他們一巴掌,然後喝道:“昨晚上去哪裏風流快活了,一副睡不醒的樣子!”

兩個被扇耳光的錦衣衛以為是哪裏來的潑婦,剛想發飙,定睛一看的那一剎那,頓時語塞,頻頻點頭說道:“小的該死,以後不敢了。”

若芯說道:“只許一次,下不為例!”說完,徑直跨入大門,右拐進了卷宗室。

燕乘雲剛巧拿着一些卷宗過來,一眼就見到了若芯。“宮大人,你回來了?”燕乘雲打了聲招呼。“燕大人,你知不知道當年宮九擎一案的卷宗在哪個櫃子?”若芯問。

“宮前指揮使的案子,我記得不在我們這裏,好像是在大理寺。”燕乘雲說道。

“好的,最近我不在的這幾天,沒有什麽大事件發生吧?”若芯轉開話題問道。

“嗯,自從梅秋聲伏法之後,朝廷上下暫時沒有大動靜,就連潘德也收斂了很多。還有,稷王回朝了,最後就是古劍山莊被賜封的事。”

“稷王是封疆大吏,怎麽忽然回來了,他放着那麽多州縣不管嗎?”若芯說。

“實不相瞞,這個稷王,論文學論武藝完全不比當今聖上差,可是先皇偏偏把皇位傳給當今聖上,私底下,很多官員都有意見。”燕乘雲小聲說道。

“看來,這個稷王是個不好惹的釘子,不過,位極人臣,自然還要以江山社稷為重,我想稷王也是個明智的人。”若芯說。

“那可未必,像稷王這麽有心機的人,窺視皇位也不是不可能,我們不得不防。”若芯聽乘雲這麽一說,倒是有那麽一些道理,她放下手中的卷宗,說道:“我去一趟大理寺,有事你先幫我處理。”“我就快處理好了,等下我陪你去吧。”乘雲說着,加快了速度,可惜整理完的時候,若芯已經不見人影了。

大理寺外,一匹馬疾馳而來,若芯勒住馬頭,緩緩下馬,大理寺三個字擡頭可見。

“站住,你是何人,不得擅闖大理寺!”一個大理寺侍衛說道。

若芯拿出令牌說道:“我是錦衣衛指揮使,現在要拜見大理寺秦大人!”

“秦大人和潘公公出去了,宮大人還是明天再來吧!”侍衛說道。

“你們不打算讓我進去嗎?”若芯問。

“都說了,秦大人不在……”侍衛話才說完,若芯已經拍出兩掌,将看門的兩個侍衛給打了進去,倒地哀嚎;一見門外有動靜,大理寺的守衛立刻湧了過來,将若芯攔住。

“大膽狂徒,竟然擅闖大理寺,給我拿下!”一個腰間別着一把劍,長得虎背熊腰的漢子喝道,三五個侍衛就拔刀砍了過去,刀鋒還沒落定的時候,大理寺的秦大人就冒出來喝道:“放肆,錦衣衛的宮大人怎麽成了狂徒了,全都給我退下!”

大家一看到秦大人,只好悻悻地離開了。秦大人瞅了一眼若芯,一臉殺氣,肯定是沖着其父的卷宗來的。

秦大人笑道:“嘿嘿,宮大人前來,有失遠迎,還望恕罪,快裏面請!”

若芯這才緩緩的走了進去,大廳裏,潘德正坐在一旁喝着茶,對于若芯的到來,他一點都不覺得驚訝。

“什麽風把宮大人給吹過來了?”潘德放下手裏的茶杯一臉陰森的說道。

“我說過了,梅秋聲一垮臺,很快就輪到你,你別否認,參與謀害我父親,你也有份。”若芯不曉得哪裏得到的消息,但僅從她第一眼見到潘德起,她就肯定這個娘娘腔的陰陽人一定不是什麽善類。

“呵呵,這恐怕要令你失望了,宮大人!”潘德聽若芯這麽一說,心裏不覺得一驚,小算盤開始悄悄盤算起來。

“秦大人,我今天來,就是要拿走我父親的卷宗,皇上已經下了诏書,批準我重新調查這宗案子。”說着,若芯将诏書拿了出來,很恭敬的交到秦大人的手裏,秦大人趕緊用雙手接過,順勢看了一眼潘德,潘德一時也沒有主意。

秦大人打開诏書粗略的看了一下,說道:“好的,宮大人請随我去取卷宗。”

“且慢!”潘德叫住秦大人。

“怎麽,莫非潘公公要抗旨不成?”若芯瞪了潘德一眼,登時吓了他一跳,那種眼神,已經不是當時的宮若芯,現在的她,帶着一股誓不罷休的架勢。

“大理寺的卷宗室是何等的機密,豈容外人随便出入?”潘德想借機拖延時間,好讓事先準備好的殺手潛入銷毀卷宗。

“潘公公,莫非你是想拖延時間,好讓你安排的殺手來個火燒大理寺?”若芯說完,推了秦大人一把,秦大人一聽到有人會燒大理寺卷宗室,吓得臉色都青了,三步并作兩步的往卷宗室跑去。

果然,兩個鬼鬼祟祟的蒙面人剛堆好木材,準備點火的時候,若芯揚起一腳,踢過旁邊的一塊石頭,将手持火折的一個蒙面人給砸了出去,秦大人大聲叫道:“來人,把那兩個混球給我抓起來。”

一時間從兩邊湧出大量侍衛,兩個蒙面人頓時失去方向,抱頭鼠竄。潘德剛準備出手,若芯搶先縱身一躍,一人一掌拍向他們的天靈蓋,只見兩人表情一僵,倒地身亡。潘德倒吸一口涼氣,若芯這麽做,難不成是給自己一個下馬威?

“呵呵,面對如此肆無忌憚的狂徒,理應就地正法!”若芯看了一眼潘德,他愣在那裏一動不動。秦大人說道:“幸虧宮大人出手及時,不然被那兩個小毛賊放了火,小人的腦袋可就不保了。”

“宮大人怎麽出手如此之重,不留下活口盤問?”潘德說。

“哼,我想這兩個人的身份,潘公公應該清楚的很,秦大人,你要是有什麽不明白的地方,完全可以找潘公公,他一定會很樂意配合的,對吧!”若芯冷笑道。

潘德如今才發現宮若芯的可怕之處,看來,他不得不立刻去找一個人,那個所謂的靠山。“我還有事,秦大人、宮大人,本座先行離開。”“那本官就不遠送潘公公了!”秦大人作揖道,然後轉而請若芯進了卷宗室。

成功拿到卷宗,并且挫敗了潘德的陰謀,若芯也沒想到,自己為何變成了這樣,做事方法和思想似乎脫胎換骨一般,但轉瞬之間,她忽然想去一個地方。

超群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腦袋還是有些昏沉,似乎酒意退得不徹底。他揉了揉太陽穴,看了看四周圍,這俨然是一家客棧,他也不曉得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只覺得肚子很餓。

他下到客棧一樓,叫小二備了飯菜,酒足飯飽之後,掏錢結賬時,發現了懷中的信。他慢慢的走出客棧,将信打開,浏覽完心裏的內容過後,他愣住了。

“這不是真的……”他開口說的第一句話,他一眼望着前面人來人往的街道,将信捏在手裏,用力、再用力,直到化成一堆碎紙,随風而動。

他像一頭發怒的獅子一般,氣勢洶洶的一路狂奔,目的地自然就是天地盟。

“陳玄姻,你給我出來!”超群站在天地盟的大堂喝道,以至于驚動了天地盟的衆位堂主。

鹿堂主說道:“盟主,發生什麽事了?”“不關你們的事,該幹嘛幹嘛去!”

玄姻聽見超群的聲音,就從房間裏走了出來,超群二話不說,拉着玄姻就往外跑,到了不遠處的一片樹林之後,他轉過身盯着玄姻,說道:“為什麽,你連辣椒都不放過?”“她知道太多事,我不得不這麽做。”“我知道人不是你殺的,你告訴我是誰做的?”“宮若芯咯……”“你撒謊,宮若芯都是被我們陷害的,告訴我到底是誰做的?”超群像一只發狂的野獸,瞪着雙眼盯着玄姻。“既然不是宮若芯,那麽我自然不會告訴你,就算告訴你,那也是一個你對付不了的人!”

“你!”超群強壓着心中的憤恨,指着玄姻說道,“從今以後,我不會再跟你聯手,還有那個自以為是的稷王……”“你敢侮辱義父,信不信我現在就修理你!”

“都住手!”一個穿着鬥篷,描着臉譜的人出現了。“超群,不就是一個女人而已,等我們的大業完成之後,要什麽的女人沒有,消消氣嘛!”他說道。

“你們不會明白的!”超群說着就準備離開,玄姻剛想動手,他伸手攔住玄姻說道:“怎麽,你還想動手嗎?”“義父,他出言不遜,不知好歹,我只是替你教訓他一下。”玄姻說。

“诶,他還在氣頭上,聽說那個叫辣椒的女子,是死在宮若芯的手裏。”

“不是的,不是宮若芯,我一定要找到兇手,替她報仇!”超群一邊說着,一邊把劍鞘握緊。“哦,那如果是我殺的呢?”

超群忽然停住腳步,背後漸漸騰升起一股強烈的殺氣,他劍才出鞘,岳承天已經揚起雙掌,一掌一下,毫無情面的連續三掌将超群震了出去,這三掌是攢足了力道,要是一般人肯定是當場命喪黃泉,超群只覺得五髒六腑似翻江倒海一般,劇痛難忍,猛然間吐了一大攤血。

岳承天稍作停頓,又是一掌,不巧的是黑暗之中劃過一道藍色的劍氣,劍過之處,在岳承天的手背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一道黑影趁此間隙,扶起超群,消失在他們的視線裏。

“義父,你沒事吧?”玄姻問。岳承天望着手背的傷口,冷哼一聲:“司徒醒我,你很快就會跟你爹見面了。”

“超群,超群?”醒我快速運功,封住超群八大要穴,加以銀針,控制血行。

半個時辰之後,醒我收了功,見超群氣色有所好轉,脈象也恢複正常之後,才讓他躺了下來。

“哥,司馬盟主沒事吧?”新月将沾了水的毛巾遞給醒我,醒我接過毛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後,說道:“暫時沒有生命危險,我要是再遲一點,怕只能……”“幸好我們接到了那張字條,否則我們也不知道司馬盟主會出事。”“是誰來報的信?”“是我!”兩人擡眼望去,一個穿着金黃色袍子,頭戴一頂鑲嵌着金錢的帽子的人緩緩的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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