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幽蝶山莊

不知躺了多久，不知是什麽時辰，只是感覺到心跳還存在，手心裏還握着另外一組心跳。

醒我睜開雙眼，第一眼就看到了若芯。

他微笑着，用手拂過她的臉頰，這一觸碰，她也醒了。

“原來我們沒有死……”若芯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醒我搖搖頭，說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說着，他試圖爬起來，但身體很僵硬，根本動彈不了。

若芯環顧四周，這是一個從來沒有見過的地方，看樣子像是一片樹林，但是那些斑駁的樹影卻更像一只只惡魔的手。

“我們被風吹到什麽地方來了？”若芯問。

“不知道，但是我們現在都動不了！”醒我正努力的想活動身子，可惜都是徒勞。

“動不了就算了，有你在身邊，即使就這麽躺一輩子，我也很開心！”若芯笑道。

“也罷，就這麽躺着，望着那天不是天的蒼穹，慢慢老去……”醒我的話才說完，就聽到不遠處有低哞聲，仿佛有一只野獸正緩緩接近他們。

“哈哈哈哈……”岳承天蓬亂着頭發，手裏拿着一根樹枝，正手舞足蹈的在兩人腳邊跳着，他還不時的叫道：“找到你們啦，哈哈，死期到了，哈哈！”

兩人頓時瞪大雙眼，直勾勾的看着岳承天。

岳承天用一種傻傻的眼神回望着，說道：“不用看了，你們都無法抗拒死亡的命運，哈哈！”就在他剛準備動手的時候，醒我和若芯的背後忽然張開一個巨大的口，兩個人毫無準備就掉了下去，岳承天大驚失色，可惜那一個巨大的口又迅速的關閉，恢複成了草地。

“別躲了，給我死出來，快點！”岳承天俯着身子搜尋着，一會兒那裏敲敲，一會兒這邊踩踩，不過醒我和若芯确實如同蒸發了一樣，消失不見。

兩人下墜了有一炷香的時候，“砰”的兩聲，他們兩人頓時有了知覺，陸續站了起來。

“你沒事吧？”醒我扶着若芯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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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芯搖搖頭，說道：“我沒事，剛才那麽一摔，身體就能活動了。”她順便活動活動筋骨。

“這看起來像是一間密室！”醒我四下看了看，除了牆還是牆，一片的灰色。擡頭則是一片無盡的黑暗，這個石室應該是密封的。

正中間點着一支蠟燭，勉強能照亮整個密室的模樣，除了最中間的一副石棺和石棺上的蠟燭之外，密室裏再也沒有其他的裝飾。

“看樣子是某一位前輩的安身之所！”若芯繞過石棺，來到牆的一邊，牆上凹凸不平，像是刻了字在上面。

“你來看看，這都寫了什麽？”若芯叫醒我到身邊來，因為她發現了牆上有刻着字。

醒我将蠟燭取了下來，走到若芯的身邊，舉高燭焰，牆上果然刻着密密麻麻的字。

“好像是記錄了什麽事件，這四面牆上都有！”醒我說道。

“嗯，好像是關于一場戰鬥，你看看這裏！”若芯指着另外一面牆上畫着的圖案。

“兩把劍，天子和素女，那這個方形的是什麽？”醒我說道。

“是鬼影戰衣，我明白了，這應該就是青蓮教和幽蝶山莊的故事，因為青蓮教的教主蘇紫蓮和幽蝶山莊的莊主木蝶鳶愛上了同一個男人，最終爆發了兩派之間的戰争，可惜兩敗俱傷之後，才發現這個男子其實只是想得到青蓮教的刺影雙劍（天子劍和素女劍）和幽蝶山莊的鬼影戰衣。”

“原來這個男子是個大騙子，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醒我很疑惑。

“吶，牆上不都寫着嘛，你自己又不看，都不知道你在看什麽！”若芯指着牆上的字說道。

“我在看你啊，我發現，原來近距離觀察，你是這麽的吸引我！”醒我望着若芯出了神，幽幽地說道。

若芯側臉看了他一眼，說道：“少來，我忽然想到，我不能這麽便宜你，你對我那麽不好，我的确應該好好考慮該怎麽跟你劃清界限！”

醒我二話不說，放下蠟燭将若芯抱在懷中，說道：“如果你不原諒我，我就要做一些什麽，讓你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

“你試試看，看看你有那個膽子嗎！”若芯說道。

醒我笑道：“我不知道這個密室裏的空氣能夠我們支持多久！”

若芯将頭靠在醒我的懷中，說道：“沒想到，我們最終要被深埋在這裏，不過，我沒有遺憾，只是你……”

“只是我什麽？”醒我問。

“只是你年紀輕輕，就要客死異地，你不覺得可惜嗎？”若芯問。

“呵呵。你宮若芯都能将生死看得如此透徹，我作為男人，豈能遜色，我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滿足的是，就算要離開，也有你陪着。”

兩人靠着牆角，靜靜的注視着地上的那根蠟燭，一炷香過去了，一盞茶過去了，蠟燭依舊燃燒着，長度還是那麽長，絲毫不見短。

“你有沒有發現那根蠟燭很奇怪？”若芯忽然說了一句。

“嗯，的确，從剛才到現在燃了那麽久為什麽不見短？”醒我說道。

“看來這裏另有玄機，我們未必會埋藏于此。”若芯霍然站起身子，繼續查看牆上的字句。

“你剛才說，鬼影戰衣是幽蝶山莊的聖物，莫非稷王身上穿着的就是這刀槍不入的寶甲？”醒我似乎突然要揭開什麽真相一般。

“不錯，鬼影戰衣的克星就是刺影雙劍，如果我們能找到這兩把劍，也許就能對付稷王了！”若芯終于明白了牆上所記載的故事的作用。

“可是，我們現在出不去，怎麽找它們？”醒我說道。

“什麽聲音？”從兩人身後傳來一陣移動石板的聲音，兩人交流一下眼色，猛然轉身看向中間的那副石棺，果然，石棺被莫名的移動開了一個口子。

醒我說道：“我過去看看，你在這裏等我！”說完，就小心翼翼的靠近石棺，生怕觸動機關。

石棺裏黑洞洞的，什麽也看不清楚。若芯舉着蠟燭走到石棺的另外一邊，微弱的光芒照進石棺，原來石棺裏有一排臺階，延伸的很遠。

“呵呵，果然天無絕人之路，我們下去看看！”醒我用力将蓋在石棺上的板推向一邊，然後拉着若芯，舉着蠟燭下到樓梯口，當兩人漸漸往下走去的時候，密室裏閃過一道光，一眨眼就消失了，石棺上的板又莫名的蓋了起來，那一瞬間，一雙綠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清晰可辨。

走了很久，兩人感覺是都快有半個時辰了。再多走一炷香的時間，視野漸漸開闊了起來，擺在他們面前的是一扇巨大的門，門上有一塊牌匾，上面用劍刻着“幽蝶山莊”四個大字，劍勁強而有力，勾畫清晰，劍鋒淩厲，一定是個用劍高手。

“沒想到真的有這麽一個山莊存在，只是……”若芯似乎有些擔心。

“你在擔心什麽，我們無心闖入，即使遇到了幽蝶山莊的人，我們不随意出手就是了！”醒我幫若芯打消顧慮。

“走一步算一步吧，反正現在我們也不知道該朝哪個方向走！”若芯說道。

“我去試看看能不能把門打開！”醒我剛跨出一步，那扇巨大的門就緩緩打開，整個過程，好像是安排好的一樣。

兩人依舊牽着手往裏走，偌大的幽蝶山莊，氣勢恢宏，是出自魯班後裔之手，飛檐金邊，富麗堂皇之中不失優雅。站在山莊的前廳，瞻仰整個山莊的模樣，仿佛置身一個小小的世界，千般情緒，應有盡有。

“真不是一般的繁華，看來這幾百年前的建築，絕不會比當今的遜色！”若芯贊嘆道。

“沒想到我們有幸能到這麽一個傳聞中的地方，莫非真的是有意安排？”醒我說道。

“我們進去大堂看看吧！”若芯說道，拉着醒我往大堂走去，身後的大門，漸漸的關了起來。

醒我推開大堂門，忽然從裏面飛出數道箭簇，醒我将若芯推開，自己則快速翻身，躲過暗箭。

“這裏面還有機關，你沒事吧？”若芯跑到醒我的身邊問道。

“沒事！”醒我抱拳道，“我們無心闖入，還請前輩們手下留情！”沒說話還好，一說話，一道影子從半空闖入，盤旋在大堂上空。

“擅闖幽蝶山莊者，死！”那是一個女子的聲音，從身形看來，她不像個人，倒像妖怪。醒我彎腰拾起兩把箭，一把遞給若芯，輕聲說道：“你在旁邊看着，有破綻在出手！”若芯點點頭，醒我一個箭步上前，甩出一箭，正中那個女子，驟然間，女子化作一道細沙，傾瀉而下。

“這些都是幻覺，只要我們不去理會就沒事了。”若芯看出端倪。

“大堂這麽大，怎麽沒有椅子什麽的？”醒我問。

“不曉得這裏曾經發生過什麽，那邊有個小門，我們過去瞧瞧！”若芯指着右手邊的一個小門說道。

兩人在山莊裏轉了很久，奇怪的是，無論怎麽走，都好像又回到起點一般。

“我們一直在繞圈子，你發現沒有？”若芯說道。

“是啊，就像在走迷宮一樣，我們只有一個地方沒有走過。”醒我說道。

“就是我們進來的那個大門！”若芯一語道破。

兩人同時轉身，那扇大門早已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又是一片的蒼茫。

“怎麽會這樣，我們剛才是怎麽進來的？”若芯有點慌了。

醒我握緊她的手，他能感覺到若芯的手變得有些冷。

“不怕，只要我們不分開，走到哪裏都一樣。”醒我安慰道。

忽然，一聲長吼打破寂靜，稷王岳承天像野獸一般附在牆壁上，身上的衣服已經破損，露出了那閃着邪光的鬼影戰衣。

“糟了，被他追到這裏來了！”醒我用身子擋住若芯，他不能讓若芯受到傷害。

岳承天舔着嘴唇，好似一只饑腸辘辘的野獸一樣，盯着自己的獵物。

“這次，你們還不是我的囊中之物，沒有劍，你們怎麽對付我！”岳承天猛然間撲了過來，一爪将醒我抓向一邊，若芯揚起一指，點在岳承天身上，但點穴功夫似乎對其無效，于是她快速變指為掌，一掌将岳承天拍了出去。

落定之後，岳承天拍了拍胸口，冷笑道：“就憑你現在的功力，根本傷不了我，這一次，你們插翅難飛了！”

醒我站起身子，說道：“只要我們還有一口氣，你的陰謀就無法得逞！”

兩人站到一塊，雙雙出招，在幽蝶山莊的大堂裏，又上演了幾百年前的那一幕：

“蘇姐姐，我終于明白，為什麽我們會變成現在這樣……”

“妹妹，心如止水，該是我們聯手的時候了……”

“再讓我多看一眼他的樣貌，雷火天城一旦飛升，就永遠無法落地，這一戰，勢在必行！”

“蒼天弄人，誰叫我們同時愛上一個騙子！”

“該散的終是要散，如果有輪回，我一定要跟姐姐再續前緣，做一對永世交好的姐妹！”

落淚了，心碎了，天子與素女的光芒閃耀着，任憑鬼影戰衣的肆意挑釁，無所畏懼。

三個人同時停手，因為剛才的那些聲音就在耳畔響起，那麽熟悉，那麽詭異。

不遠處，有兩道光閃爍着，好似充滿魔力一般，将醒我和若芯分別吸引過去，兩人的手中，赫然握着兩把通體透明的劍，醒我的手裏的是‘天子’，若芯手裏的是‘素女’。

“原來刺影就在幽蝶山莊！”醒我說道。

岳承天後退幾步，他開始覺得脊梁骨有些涼。

“連天都眷顧我們，這一次鹿死誰手還不知曉呢！”若芯和醒我縱身而下，雙劍交錯，連續不斷的藍色劍氣像極光一樣射向岳承天，岳承天被迫只能翻身躲閃。

兩人乘風破浪，快要融為一體，醒我喝道：“雙劍合璧，天隕傾城！”若芯劍勢跟随一轉，雙劍并作一把，發出一道強大的藍色光芒，岳承天根本看不清楚，只能用手擋住光，那一瞬間，天子和素女兩把劍直直的刺在了岳承天的身上，劍尖洞穿了鬼影戰衣，穿透了岳承天的身體……

一陣劇烈的震蕩，時空似乎扭曲了，三個人被一股莫名的氣流往上托，一直托着，直到未凝看到他們三個人的模樣。

“爹……”未凝大叫着，沖向岳承天。

岳承天胸口上紮着兩把劍，醒我和若芯就站在跟前，看着岳承天一步步後退，臉色一步步蛻變，那是一種由輕蔑變為驚訝，由驚訝變為絕望的神情。

未凝抱住了倒下的岳承天，他只剩下茍延殘喘的力氣了。

“你們走吧，他得到了應有的懲罰，一切的恩怨就此結束吧！”未凝用手幫岳承天合上雙眼，岳承天斷氣的那一刻，身上發出兩道光，天子和素女兩把寶劍化作兩道青煙，緩緩升起，漸漸消散。

若芯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的站在一邊看着他們父子倆，原來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就因為一己私欲變成家破人亡，上天安排了這樣的情節，誰能免俗？

醒我嘆了一口氣，說道：“走吧，終于可以回家了，以後，我們就安心做商人，不再過問江湖和朝廷之事，逍遙快樂過完後半生。”

“嗯，我會一直留在你的身邊，不過，現在我還有最後一件事要去做，明天你在關外等我。”若芯說着，走到未凝身邊，說道：“節哀順變……”未凝沒有回話，抱着岳承天的身體呆呆的坐着。

醒我點點頭，轉過身朝古劍山莊走去，若芯也回了宮親府，準備好相關文件，預備進宮面見聖上，遞交辭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