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陸書嶼終于跟過……

第37章 第 37 章 陸書嶼終于跟過……

客房裏, 兩個人久久沒有說話。

顧瑤章的音容笑貌仿佛還在眼前，她笑起來的樣子，她挑眉自得的模樣, 都讓人難以忘懷。

果然如同顧瑤章所說，現在兩個人腦海裏回憶起來，都是她精神矍铄的模樣。

懷念無聲。

過去許久, 顧昔聞才笑着嘆了口氣：“姑婆還是這麽頑皮。”

陸書嶼也笑了起來, 她用紙巾擦幹淨臉上的黑和你, 呼了口氣。

“是啊，老師的心一直很年輕，永遠停留在二十歲的年紀。”

這個視頻，讓兩個人心中的傷痛減輕許多，慢慢回憶起過往的美好。

陸書嶼看向顧昔聞，說：“老師真是個很好的人, 在我心裏, 老師是不可替代的。”

“我也是。”顧昔聞回答。

兩個人感嘆了幾句, 周聽鶴的電話居然打了過來, 而且只打給了陸書嶼。

陸書嶼看了看顧昔聞，才接了起來：“周教授，您好，有什麽事情嗎？”

那邊, 周聽鶴的聲音依舊平穩：“小陸，你好，瑤章之前交代給我一件事, 讓我現在告訴你。”

陸書嶼忙說：“您說，我聽着。”

周聽鶴笑了一下，說：“你坐穩哦, 我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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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于年輕人，周聽鶴似乎已經走出了傷痛，重新變回原來活潑開朗的自己。

“你之前寫的那本叫《槐花街》的小說，瑤章覺得寫得非常好，她思量許久，認為如果就此埋沒非常可惜。”

“在斟酌之後，她還是幫你給經常合作的出版社投稿了，她用的新建郵箱，投稿的稿子一個字都沒有改，在一周前，雜志社那邊回複了。”

陸書嶼忽然緊張起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經屏住了呼吸，整個人都陷入安靜之中。

顧昔聞也不由有些緊張。

他聽得很認真。

他沒讀過這本小說，但如果姑婆誇獎過，那一定寫得很好，姑婆從來不會因為人情而盲目誇獎。

她做事有自己的原則。

周聽鶴的聲音很放松：“出版社很喜歡你這部小說，已經最終過稿，想要跟你溝通出版事宜。”

竟然過稿了。

陸書嶼自己都沒想到，顧瑤章竟然為她做了這麽多事。

她眼睛又有點紅，但想到方才顧瑤章的叮囑，還是沒有落淚。

不哭。

這是大喜事，沒什麽好哭的。

周聽鶴沒有聽到陸書嶼的回複，知道她現在一定很激動，就笑着說：“瑤章知道你很在乎這本書，所以她也很仔細，你能過稿，純粹是因為你寫的好，沒有任何附加因素。”

“小陸，你很優秀，要對自己有信心。”

陸書嶼紅着眼說：“謝謝周教授。”

周聽鶴說：“後續的聯系方式和事宜我發給你，對了，你要是對出版不熟悉，可以聯系瑤章的經紀人蔣唯，她會幫你審核出版合同。”

說到這裏，周聽鶴就說：“好了，我沒有別的事了，小陸，等出版了送我一本啊，我要簽名版的。”

陸書嶼使勁點頭：“好，周教授，到時候一定送您一本。”

電話結束了。

陸書嶼呆愣愣坐在那，都不知道要說什麽。

顧瑤章給了她新的選擇，也把她夢想的明燈點亮。

這一刻，悲傷被喜悅沖散，她終于清晰意識到，顧瑤章雖然離開了，但她依舊在前方指引着她。

“恭喜你。”

顧昔聞的聲音響起：“以後，你也是作家了。”

陸書嶼回過頭，看着顧昔聞笑：“老師真的很好。”

“等你出版了，也送我一本，”顧昔聞說，“我也要特殊簽名，提前寫過陸老師。”

氣氛慢慢輕松下來，兩個人最終相視一笑。

第二天中午，顧昔聞送陸書嶼去機場。

入關之前，陸書嶼回過頭，說：“顧昔聞，我會認真考慮工作的，兩個……一個月內，我會給你答複。”

兩個人心裏都清楚，他們說的不光是工作。

顧昔聞垂眸看向她，有別于之前的頹喪，現在的他似乎已經恢複如初。

還是初見時的精英霸總模樣。

不過那雙熟悉的眸子裏，多了幾分溫柔。

顧昔聞眼眸深邃，忽然張開雙手，說：“可以用抱你嗎？”

陸書嶼閉了一下眼睛，她沒有回答，直接就擁抱了上去。

擁抱是世間最溫暖的行為。

她清晰聽到了顧昔聞的心跳，感受他的體溫，還有他有力的臂彎。

很晚暖，很安心。

顧昔聞把陸書嶼整個抱在懷裏，低頭在她耳邊說：“書嶼，這一趟旅途很愉快，謝謝你。”

陸書嶼說：“我也是，謝謝你。”

機場播報響起，顧昔聞才依依不舍松開手，他推着陸書嶼的行李來到關卡前，說：“再見。”

陸書嶼回眸看他，最終說：“再見。”

飛機起飛，夢幻的旅程徹底結束。

回到了星海市的陸書嶼重新按部就班生活。

之前顧昔聞給她發過基金會的工作流程，她用休息日兩天全部看完，開始慢慢思索未來。

一個人坐在家裏，才忽然覺得很孤獨。陸書嶼看着家裏溫暖的布置，目光落在敞開的陽臺窗戶上。

曾經，她是多麽懼怕那扇窗。

現在，陸書嶼卻不覺得可怕了。

微風送入，寒冬已至，半個月過去，轉眼就是隆冬。

陸書嶼給自己打了一杯熱摩卡，披着毯子窩在碎花沙發上，卻有別于以前的緊張和頹喪。

此刻的她很放松。

她打開手機，看到顧昔聞給她發的消息。

跟按部就班的打工人不同，周末的顧昔聞已經開始上班了。

他發過來一張照片，拍的是辦公室裏他自己畫的畫。

那居然是一只胖乎乎的小貓。

貓咪蹲在花叢裏，臉蛋圓圓的，通身是橙色的柔順皮毛。

這幅畫給人的感覺溫暖又可愛，讓人忍不住會心一笑。

顧昔聞配字：[最得意作品，鑒賞一下。]

陸書嶼輕笑出聲，回複他：[簡直是天才。]

收起手機，陸書嶼笑容慢慢收回來，此時此刻，她清晰無比明白了自己對顧昔聞是什麽樣的感情。

那就是愛情。

在一起時開心，離別時想念，她擔心顧昔聞吃得好不好，睡得香不香，工作是否又很忙碌。

若這不是愛情，那就沒有其他感情可以描述了。

陸書嶼又自顧自地笑了一下，她翻開顧瑤章最後出版的那本《我》，從頭開始看了起來。

一晃神，一周過去了。

陸書嶼這一周很忙碌，在繁忙的工作和跟同事的勾心鬥角裏，陸書嶼已經做好了打算。

今年的新年很早，一月底就要過年了，所以陸書嶼準備等發了年終獎，就跟分管總溝通，上報離職，提前跟接替人交接。

再厭惡的工作，也要有始有終。

她已經跟出版社的編輯聯系上了，出版事宜也已經初步拟定，那邊在草拟合同，陸書嶼等待最終的合同落成。

這一周按部就班做着自己的工作，晚上也不再加班，到了五點半就下班回家了。

她開始打掃衛生，收拾自己的衣服、常用品和用具，為此特地買了不少紙箱，準備過完年就搬去京市。

顧昔聞說得很對，她需要離開家裏，離開星海，離開魏明欣的控制範圍。

就在陸書嶼收拾東西的時候，門鎖響了。

陸書嶼毫不意外，她就把紙箱放在那裏，擦了擦手回到客廳。

來的是魏明欣和陸禮謙。

陸禮謙手裏拎着保溫盒，應該是給她炖的湯。

陸書嶼很客氣：“爸媽，坐下說話吧。”

魏明欣的臉色不是很好看，她四周打量了一下，發現陸書嶼在收拾東西。

瞬間，魏明欣的脾氣就壓不住了：“你要去哪裏？收拾東西作什麽？”

如果是以往，陸書嶼看到她這樣咄咄逼人的樣子，心裏一定會厭煩無比，她不想理她，不想跟她好好溝通，也不想把心裏話說給她。

因為根本就沒有任何用處。

但此刻，她依舊很平靜。

因為她忽然發現，魏明欣已經不太能夠影響她的情緒了，在經歷了那一場生命旅途之後，陸書嶼漸漸敞開心扉，徹底明白了一個道理。

他們也只是跟她有血緣關系的人。

既然沒有愛，沒有親情，那麽就當成最親近的陌生人，平和相處。

她不需要魏明欣改變，成為溫柔慈愛的好媽媽，也不需要陸禮謙醒悟，成為有擔當的好爸爸。

她的內心深處，已經徹底做了割舍。

各自安好，互不打擾，就是最好的結果。

她會每個月給兩個人賬上打錢，逢年過節也會打電話慰問，卻僅此而已。

這一周，陸書嶼已經想明白了所有事情。

她不是釋懷，也不是原諒父母，她更不再奢求兩個人的道歉和忏悔。

她一生都不可能跟他們和解，但她卻很清楚，自己最重要。

她要堅定的向前走，永遠不回頭。

她要好好過完這一生。

不能讓顧瑤章的心血白費。

陸書嶼的神情出奇平靜，眼眸裏再也沒有任何情緒，看着他們的時候，仿佛在看陌生人。

這一刻，陸禮謙忽然覺得很恐懼。

他不知道為什麽，只是上前一步，笑着說：“小嶼，你最近辛苦了，我給你炖了雞湯，好好補補。”

魏明欣翻了個白眼。

她自顧自坐下來，盛氣淩人說：“我問你的話怎麽不回答？”

她一開口，陸禮謙就立即後退，假裝自己不存在。

只要他不說話，不維護，那麽戰火就蔓延不到他身上。

陸書嶼看向魏明欣，淡淡道：“我找了新工作。”

魏明欣立即就要暴跳如雷：“你怎麽敢私自做決定？”

陸書嶼的聲音很輕，情緒毫無波動，只是陳述事實：“我這一趟去耀世做項目，很得耀世賞識，他們已經聘請我去耀世工作，擔任總裁特別助理，負責保密項目運作。”

陸書嶼這一句，直接把魏明欣的所有怒火都壓了下去。

陸書嶼跟以前不同了。

魏明欣也清晰感受到了。

但她具體也說不出來哪裏不同，只是像顧昔聞說得那樣，立即就開始比較。

“耀世的确比HG更好，是全球知名企業，”魏明欣難得有些滿意，“我就說，聽我的準沒錯，你看你現在不就能進大企業工作了？要不是媽媽這麽努力栽培你，你能有今天嗎？”

說到這裏，她還是把所有的好處都歸結于自己的用心。

陸書嶼不在乎，她不去管魏明欣說什麽，只是告訴兩個人：“我年後就要搬去京市，開始加入工作，薪資會比現在高。”

她語速很快，不給魏明欣說話機會。

“但是項目是保密項目，我可能會換微信號，也沒辦法經常跟家裏聯系，大概一兩個月能聯系一次，”陸書嶼意味深長，“是為了好好進步，更上一層樓。”

聽到前面的話，其實夫妻兩個是不太相信的，但一想到陸書嶼能平步青雲，步步高升，魏明欣心裏那點疑惑就被興奮壓制了。

更何況，耀世啊，那可是耀世！

耀世的特助跟副總是一個級別，說出去多厲害，簡直能吊打所有老同學。

這一刻，面子和喜悅占了上風。

倒是陸禮謙看着陸書嶼平靜的面容，忽然明白過來一切。

她要離開這個家了。

他張了張嘴，下意識想要阻攔陸書嶼。

因為陸書嶼的離開，意味着魏明欣的關注人轉向自己。

他不想再重複過去的痛苦。

陸書嶼多理解他，不等他開口，陸書嶼就直接說：“爸，雞湯很好喝，跟奶奶的手藝一樣。”

陸禮謙忽然說不出話了。

他想起了母親臨死前的不舍，想到了她對自己的怨恨，終于還是低下了頭。

他不配做父親。

魏明欣完全沒看到父女倆的糾葛，她雖然高興陸書嶼的高升，卻也覺得心裏空落落。

以後她要去管誰呢？

沒有人被她鞭策，她總覺得渾身都不自在。

下意識，魏明欣心裏的控制欲上升，張嘴就要讓她拒絕工作。

工作雖然很好，但女兒也會從此脫離掌控。

不妥，非常不妥。

陸書嶼直接說：“媽，薪資翻倍。”

魏明欣沒話說了。

陸書嶼說：“以後每個月我都會給你們打生活費，耀世那邊說會給我配秘書，你們有着急的事情就聯系我的秘書。”

這都是陸書嶼胡說的，她不知道耀世有沒有秘書，但她真的進入耀世工作，手底下會有一個團隊，到時候額外請同事幫忙處理家裏的事情就好，她可以額外出一份薪資。

顧昔聞說得對，能用錢解決的都不是問題。

正事說完，陸書嶼就沒有話要說了。

倒是魏明欣開始喋喋不休。

“你的衣着要改一改，等去了京市，我還怎麽幫你搭配衣服？到時候不要讓人看笑話？”

她習慣性貶低女兒：“你都三十了，還沒個對象，都要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去了京市也要抓緊，聽見沒？”

陸書嶼深吸口氣，點頭：“知道了。”

左耳進右耳出，不過是敷衍了事。

魏明欣說着說着，忽然不知道要說什麽了。

陸書嶼已經不會反駁，不會搭腔，甚至不會跟她擡杠，她說什麽都是是是是，好好好。

沒滋沒味，沒有任何樂趣。

魏明欣撇了一下嘴，最終站起身，說：“你好好工作，年底了，我跟你爸工作也忙，就不經常過來了。”

魏明欣很厭惡蘭亭巷的老宅。

古舊的巷子讓她很沒有面子，攢夠了錢的第一刻，她頭也不回搬走了。

陸書嶼很禮貌送兩個人。

陸禮謙回過神看女兒，她站在門內，沒有踏出一步。

熟悉的房門阻隔了三人，也阻隔了親情。

房門關上，落地無聲。

這一刻，陸書嶼終于跟過去的自己告別。

她說：“不見。”

從此，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