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許汐言裹着浴袍
第30章 許汐言裹着浴袍
從邶城回來, 工作和生活按部就班的進行了下去。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聞染覺得自己想起許汐言的次數,好像微妙的是少了那麽些。
只是這日, 老板何于珈到工作室來探班,給她們帶了奶茶。
“染染,快過來。”
聞染笑着走過去:“不會又給我帶了兩杯吧。”
何于珈攬一下她的肩:“那當然了,說起來, 「八分音符工作室」這個名字還是你取的呢。”
鄭戀是今年剛加入的調律師, 好奇問:“為什麽是八分音符?”
何于珈沖着聞染一揚下巴:“你問她。”
聞染彎唇:“因為八分音符, 是最特別的音符。”
它只有半拍。
不像全拍音符那樣完整,也不像更短促音符的四分之一拍或八分之一拍。
它像一輪半弦月。
恰到好處的懸在那裏, 讓你永遠記挂于它的不完滿。
就像許汐言出現在她十多歲的青春裏,兩人一度那樣接近, 她卻又從未真正靠近過許汐言。
看到八分音符,她就會想起許汐言。
鄭戀聽得似懂非懂:“這麽文藝,這麽意識流, 老板你就用啦?”
何于珈哈哈大笑:“八八大發嘛!我覺得八這個數字蠻好的啊!”
其他人都跟着笑起來。
文創園太遠, 何于珈開車過來一趟不容易,所以也不急着走,手機連上充電器, 攤在懶人沙發上打游戲。
突然跳起來大叫一聲:“啊!”
奚露吓一跳:“怎麽了珈姐?你觸電了?”
“觸什麽電!是許汐言啦!許汐言要回國巡演了!啊啊啊啊!”
“誰說的?”
“我朋友是演藝經濟行業的, 所以她能提前得到消息。”
“那到時候搶票豈不是搶瘋了?珈姐你朋友能不能幫忙搶票啊?”
那時聞染本來端着水壺正在澆茶幾上的一盆秋石斛, 手一抖,兩滴水落到桌面去,漾開圓圓的一圈。
她不露聲色的拎着水壺, 走到窗臺邊去澆一排多肉。
奚露在她身後喊:“染染,你到時要不要珈姐的朋友幫你搶票啊?”
聞染微垂着睫, 盯着多肉冒尖的一點綠意。
好在人人都在為許汐言要回國而興奮,沒有人過來追問她。
聞染盯着那盆多肉想:許汐言,你真夠讨厭的。
為什麽在我決心忘記你的時候,你偏偏要回國辦什麽巡演。
但這想法荒唐到可笑。
難道現在舉世聞名的許汐言,還記得自己高三借讀過不到一年的梓育中學裏,有一個名叫聞染的、文靜又內向的女孩麽?
十八歲夏天那場驚心動魄的太陽雨,是屬于聞染一個人的驚心動魄。
到了下班,何于珈大手一揮說:“都別打車了,今天我送你們。”
反正員工們下班打車的錢,也是她報銷。
車上她還挺不好意思:“染染,你從畢業開始,在我這裏幹多少年了?四年?”
“嗯。”
“染姐你都幹四年了啊。”鄭戀驚嘆。
聞染笑笑:“四年在調律這個行業裏,實在不值一提。”
這一行講究的是經驗,手上愈發精妙的功夫,是時間一點點養出來的。
何于珈愧疚的點在于:“那時候誇下海口,不出兩年便能搬出這偏僻的文創園,結果這都四年了,我也沒掙着什麽錢,咱們還在這安營紮寨。”
奚露笑着插話:“老板,你太佛了。”
聞染:“沒有什麽的。工作環境不重要,來年的底薪漲一漲才是正經。”
大家噗地笑開。
何于珈知道聞染是開玩笑。聞染剛畢業時來她這裏找工作,她看這姑娘清清秀秀的,一看性子就很能沉得下來,于是也沒試用,直接就錄用了聞染。
當然,薪水開的也不高。
她本以為聞染是走投無路才來了她這裏。沒想到後來跟兩個行內的朋友聊起,發現聞染在另兩家工作室也通過了試用,是聞染拒絕了人家。
她後來問過聞染。
聞染只說:“理念不合。”
“怎麽不合了?”
“他們總希望我調得快一點,好趕着去接下一單。”
“哦明白了,因為我這裏生意不好,也不用趕着去接單,沒人催你是吧。”
聞染彎唇。
何于珈看過聞染調琴,的确很慢,也很精細,對待鋼琴就像對待一位老友,寧心靜氣聽它的喁喁私語。
聞染被何于珈送到出租屋樓下,揮手跟她道別。
又過了一個月,許汐言要回國巡演的消息鋪天蓋地。
工作室的同事每天都在哀嚎:“嗚嗚嗚搶不到票!黃牛票也買不到!珈姐的朋友也弄不到票!”
“一開票就秒沒啊!”
“到底是什麽人搶到了汐汐言演奏會的票?”
聞染總是躲開去。
奚露來問過聞染一次:“你不搶票啊?”
聞染淡笑着,給的理由很有說服力:“窮。”
幾千塊的薪水,還要租房。
“好吧。”奚露無法反駁:“我就是聽說,你是從小學鋼琴的,還以為你會對這種頂級演奏會很感興趣。”
她問聞染:“你現在還經常彈琴麽?”
聞染張了張嘴:“彈得少了。”
這天下班回家,柏女士要做腌篤鮮,她被拖進廚房幫忙。
一直到晚上洗頭洗澡,躲回房吹幹頭發,她的吹風機也是藍色的,像一陣海風往一頭長發上招搖。
等到所有人都睡下了,她才悄悄下樓。
客廳裏她的那架鋼琴還擺着,舅舅一度動過把它賣掉的心思,可一來舊鋼琴也賣不了多少錢,二來逢年過節來了親戚,聞染彈兩首還可以幫他争點面子。
于是鋼琴一直就這麽放着了。
其實許汐言說得對,沒了比賽和考學的壓力,聞染反而保留了對鋼琴的興趣。
順利考入調律專業後,起先,她也很願意對着鋼琴彈兩曲,自己做一些練習。
舅舅總是捧着報紙在客廳裏冷哼:“又不願意考鋼琴系,現在彈來彈去的,還有什麽用?”
不能當成職業,就是無用。
不能掙錢,就是無用。
聞染默默合上鋼琴蓋。
漸漸的,她就彈得越來越少了。
可是今天,當她被奚露問及要不要搶許汐言演奏會票的夜晚,她一個人穿着洗到發白的淡藍睡裙,像一片褪色的海,坐在窗口的月光裏,對着她的鋼琴。
打開琴蓋。
不欲驚醒任何人,所以只是指尖很輕的觸了一下白鍵。
嘣。
發音不清脆,轉瞬即逝的暗啞。
她還喜歡彈鋼琴。
十歲以前她也體會過當一個“天才”的滋味,可到了現在,她和真正的天才許汐言之間,有了怎樣山海鴻溝般的差距呢?
聞染合上鋼琴蓋,站起來,靜靜踩過嘎吱作響的舊木樓梯。
上樓睡覺去了。
******
第二天,工作室的話題日常帶到許汐言。
鄭戀一手撐着下颌,刷着手機:“許汐言到底什麽時候回國啊?每天都有粉絲去機場接機,還沒等到她,她的行程也太保密了吧。”
“許汐言一直就這樣啊。”奚露道:“工作之外,她不願意被打擾太多的。”
“說起來,演奏會也沒多久了,第一站就是海城,她怎麽還不回國準備?”
奚露玩笑一句:“她那樣的天賦,還需要準備?”
“也是。”鄭戀嘆口氣,把手伸到面前,看看自己的手指:“同樣都是手,你說人家的手怎麽長的?估計她就算頭天晚上喝到爛醉,完全不準備,第二天登臺照樣驚豔全世界吧。”
這時工作室的座機響。
聞染正欲躲開她們的聊天,忙不疊離開茶幾邊過去接。
“喂,你好。”
“是八分音符工作室嗎?”一個蒼老的女聲,但聽起來很有氣質。
“是。”
“我相熟的調律師病了,現在鋼琴音準出了問題,你們有調律師能立即上門嗎?”
“可以。”聞染摸了支圓珠筆握在手裏,又拖過一邊的便箋:“請問您的地址是?”
女聲報出一個地址:“很近,就在你們工作室邊上。”
聞染“啊”一聲。
“怎麽?”
“沒怎麽,只是我應該聽過您彈琴,很驚豔。”
文創園靠道路右側,道路左側是別墅區,有個很有格調的名字叫做“故園”,但因為這裏實在太偏了,環境又不是多麽出類拔萃,所以別墅賣了一些,但鮮少有人真正住過來。
相應的物業也跟不上,看上去白茅連天,荒草一片。
唯有一次,聞染 一個人在工作室加班整理客戶資料,下班後叫的網約車跑錯了位置,聞染怕叫他再開過來更折騰,便一個人走到馬路對面去。
聽到一幢別墅裏,傳來了一陣鋼琴旋律。
像月光,洗淨在塵世裏浸了一整天的耳朵。
這時印象裏的琴聲和電話裏的女聲對應上,聞染挂了電話,收拾了工具箱便準備過去。
那是一個春末。
空氣裏毛茸茸的飛着蒲公英種子,斑馬線安靜的鋪在陽光下,她從馬路一端的白茅草叢,游到另一端的白茅草叢裏去。
那時是下午四點。
她做完登記,進了別墅區,一路所見展示着,“故園”的空置率真的很高,若什麽月黑風高的情形下來這裏,很可能會覺得鬧鬼。
摁響門鈴,很快有人來應門。
聞染的眼睛驚豔了下。
從未見過這樣自然老去的人,老得如此優雅。
一頭花白的長發帶一些蜷曲,自然随意的披散在肩頭,不經任何染色。那張面龐顯然沒經過度醫美荼毒,遍布皺紋,但恰到好處如黃葉上的脈絡,為她平添一抹風韻。
對着聞染先是問:“怎麽稱呼?”
聞染受寵若驚了下。
大概入行四年,遇過太多例子,對着她們上下掃視一眼:“調律師是吧?琴在這邊。”
像是把人當……怎麽說,一把調律扳手。
于是規規矩矩回答:“聞染。”
老人點點頭:“我叫易聽竹。”
“易女士。”
“我叫你小聞可以伐?”
“可以的。”
“那麽,請進。”
那幢別墅,物似主人形,各種隔斷都被打通,空間闊綽得幾乎可以用“清澈”來形容,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玻璃照進來,映出窗外瑰麗的玫瑰花叢。
一架鋼琴便坐落于窗邊。
聞染又驚豔了下。
那竟是一架夏奈爾鋼琴。
學鋼琴的人大多用斯爾或貝德利,夠貴,也夠好。在這兩個品牌近乎形成壟斷之勢的時候,已很少有人記得,夏奈爾鋼琴才是純手工鋼琴界的翹楚,被譽為“匠人指尖上的一顆明珠”。
因産量稀少,所以現今市面上流通的,大多是古董鋼琴。
維護成本高昂,更沒人願意用了。
易聽竹見她眼底驚豔之色:“認識夏奈爾鋼琴?”
聞染點頭。
“怎麽,以前也是學鋼琴的?”
不知怎地,在易聽竹面前,聞染并不願隐藏自己:“是的。”
“那麽,待會兒調好了,彈一首。”
聞染笑笑,她知道很多鋼琴家并不願他人碰自己的琴,易聽竹倒是不拘一格。
仍是婉拒:“我很久疏于練習了,怕浪費了這架好琴。”
“那,敢給它調律麽?”
眼前的年輕姑娘看上去低調安靜,甚至有些怯怯。
此時卻放下工具箱,沖她沉穩一笑:“我不就是做這個的麽?”
竟是如此自信。
有意思。易聽竹心想。
先是問:“需要多久完成?”
“您覺得哪些鍵不準?”
易聽竹示範給她看。
聞染點點頭:“音準的确有問題。”
“你裸耳就聽出來了?”易聽竹掃她一眼:“你有雙敏感的好耳朵。”
聞染心裏一跳。
這句話,許汐言也用來說過她。
但,不要再想許汐言了。
先是禮貌詢問易聽竹:“我現在可以碰這架鋼琴了嗎?”
易聽竹點頭:“請随意。”
聞染反複試了試自己覺得有問題的那幾個鍵,望一眼窗外。
易聽竹忽然覺得:她很美。
誠然這姑娘的樣貌不算多出挑,只擔得起用“清秀”二字來形容。可她臉上有種當下年輕人沒有的沉靜,站在一片窗口透進的淡金光影裏,睫毛一翕,好似世界都跟着安靜下來。
她望着窗外像望着一個黃昏,嘴裏的話說的也是:“我調律比較慢,大概要到黃昏吧。”
易聽竹應允:“你慢慢來,我這架老鋼琴幾百歲了,不差你這一點時間。”
聞染笑笑。
給一個理念契合的鋼琴家調律,真是一件舒心的事。
當下不再多話,打開自己的工具箱。
她這麽年輕,易聽竹對她倒放心,就沖她裸耳聽出了音準,竟就這麽放心把一架古董鋼琴交給她,也沒在一旁守着,去做自己的事了。
工作起來時間總是過得很快。
聞染再一擡頭的時候,有些愣怔。
遠看這“故園”景致總覺得荒蕪,想不到坐在窗口,大團大團橘粉色的夕陽鋪灑下來,被幾乎要蔓延進窗口的白茅刮出毛茸茸一片。
一個美得過分的黃昏。
這時,一陣趿着拖鞋的腳步聲響起。
聞染仰臉沖易聽竹笑笑:“馬上就好了。”
“我不是來催你的。就是過來看看,忙了這麽久,要不要喝橙汁?”
聞染笑道:“好,謝謝。”
“可以喝冰的吧?”
“可以。”
易聽竹又走開去了。
通常聞染調律完成後,都會自己彈一小段旋律,來驗證下鋼琴是否已全無問題。
但就像她自己說的,她疏于練習已久,今天坐在這架古董鋼琴面前,也說不上是怕愧對這架鋼琴,還是不願讓天賦卓絕的易聽竹聽到自己彈琴。
她決定不彈旋律了,輕伸出指尖,在八十八個琴鍵上一個個按過去。
又有趿着拖鞋的腳步聲響起。
是易聽竹給她倒橙汁過來了。
“謝謝。”聞染垂眸盯着琴鍵,耳朵不想分神,嘴裏輕聲說:“麻煩您先放一邊,我這兒馬上就好,最後檢查一下。”
腳步聲沒停。
往她這邊走來,越來越近。
直到她鼻端幾乎能聞到一陣極複合的香氣,薔薇大麗花馬鞭草,各種香氣花團錦簇的碰撞在一起,讓你無端想象,擁有這般體香的是怎樣一位濃顏美人。
聞染的心跳都凝結。
這是……
這是她多年來從未忘記過的一種香氣,被那日黃昏的夕陽琥珀一般封存進記憶。
那場黃昏的太陽雨間,許汐言的肌膚貼着她小臂,身上傳來的就是這樣一種體香。
許汐言怎麽會在這裏?
聞染幾乎下意識的沒擡頭,順着身體慣性,指尖繼續在黑白琴鍵上輕觸着,微微發顫。
“汐言。”
這時另外的一陣腳步聲響起。
若不是聞染把注意力全放在調律上,憑她這麽敏感的耳朵,早該聽出來,這兩陣腳步是完全不一樣的。
許汐言的聲音響起,比記憶中更暗啞些,更沉些,更接近于一張黑膠老唱片的音質:“姨婆,您找了調律師啊?”
“嗯,你怎麽下來了?”
“睡了一覺,又洗了個澡,想下樓找份曲譜。”
“什麽譜子?”
“舒曼,《異國和異國的人們》。”
“巧了這不是?”易聽竹笑道:“我之前幾天正彈這首,就放在鋼琴的琴架上。”
聽她們對話時,聞染全程低着頭。
“調律師小姐。”許汐言這時轉向她:“我方便過來拿一下曲譜麽?”
許汐言還是這麽禮貌,一點沒因功成名就變得傲慢。
聞染低聲:“請便。”
她該慶幸上大學後的自己,就把發型從馬尾換作了披肩。
此時柔軟的長發順着肩頭垂落下來,遮掩住她已瘋狂發紅灼燙的耳尖。
易聽竹在後面道:“橙汁先給你放茶幾上了。”
聞染低着頭:“好的,謝謝。”
此時,許汐言趿着拖鞋,正一步步向她走近。
聞染方才就覺得心跳幾近凝結,這時又像掙脫了霜凍的初春之溪一樣,一瞬的絕對靜止後,幾近瘋狂的奔湧。
窗口的黃昏這樣近,她幾乎疑心許汐言再走近兩步,就能聽到她的心跳。
她想過很多次和許汐言的重逢,真的,想過很多很多次。
她沒什麽出國機會,但她知道,以許汐言現下的地位,一定會回國巡演的。
起先她一定不敢去,她連看許汐言一眼都不敢。
但兩次呢。
三次呢。
也許等許汐言的演出進行四到五次之後,她終會忍不住,買一張票溜進演藝廳。
也許那時她對許汐言的感覺淡一些了,所以終于可以擡頭去看許汐言在舞臺上的側影。
她光芒加身,她藏在黑暗的觀衆席。
她妝容精致,她帶着擠過地鐵後的碎發。
她穿一襲暗紅絲絨的無袖禮服恣意揮灑,她謹小慎微的準備回手機裏房東收房租的微信。
真的。
她們的見面該是那樣的,在大庭廣衆之下,在她做好了完全準備之時。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她眸光垂着,便能看到淺灰的薄絨地毯上,許汐言穿一雙拖鞋,露出纖細到只堪一握的瑩白腳腕,連腳趾長得也精巧,像攢聚在一起的某種貝殼,淡淡泛光。
再往上,是一截柔膩光潔的小腿。
再往上,是高支棉白浴袍的下擺——
是的,許汐言應該沒想到這別墅裏會有外人在,裹着浴袍便下樓了,她穿衣一向随性,此時聞染的眼尾還能瞥見,她浴袍腰帶一側很短,另一側長長的垂落。
一看就沒好好系,導致整件浴袍松垮垮的。
聞染絲毫不懷疑,如果此時她擡頭,一定能看見浴袍領口呈V字狀,露出一片尚且沾着水霧的雪肌。
因為許汐言靠近她的時候,周身都帶着潮濕的水汽,微溫的,染着香,窗口透進的夕陽像此種暧昧的放大器。
聞染顧不得掩飾自己緊繃的雙肩了,她連呼吸都停滞一瞬。
因為許汐言站到她身側,很近,低聲說:“那,打擾了。”
傾身過來,伸手去拿琴架上的曲譜。
她拿浴巾擦幹自己的步驟的确太潦草,那媚骨天成的腕子上還水涔涔的,更何況她那一頭濃密卷曲的發,根本沒擦幹,發尾順着肩頭垂下。
那時聞染的左手正搭在鋼琴的一個黑鍵上,指尖要按不按。
忽然,“啪嗒”。
聞染幾乎本能的閉了閉眼。
很少有人知道,她手腕偏中央的位置有一顆痣,很小也很淡,不經意的看過去像一粒灰。
許汐言發尾的一滴水珠,落下來,恰恰好好就打落在她手腕的那顆小痣上,碎裂開來,像忽然迸開的花瓣,淺淺水痕染進她毛孔。
瞬時就一路濕進她的心裏。
聞染那時絕望的想:忘什麽忘呢?
方才偶然落下的一滴水,讓她倏然發現,從十八歲開始的那場黃昏時分的太陽雨,從來沒有下完過。
她是沒有傘的行人。
她一出現,她便渾身浸濕,逃脫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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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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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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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