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表白

表白

躺在床上的彭知元不知怎麽地，總對這次裴宸的拒絕感到心煩意亂。

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唐突，不夠矜持，還是自己暗示地不夠明白，讓裴宸并沒有理解。

看着和裴宸對話框裏最後停在了互道晚安的彭知元，慢慢沉睡，也迎來了“田小何”感情上的受挫。

時過境遷，五年已過。田小何已經在那條林間小路上走着。

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生活讓他的臉上又多了幾分質樸。

衆人遇到詢問田小何的第一句從霓妮子哪裏去了，變成了要不要找個別的人嫁了。

田小何每次都笑而不答，望向田間，低語着當初對喬霓的承諾。

不管多久，我都等着你回來。

而就在稀松平常的一個下午，和往常一樣在河邊洗衣服的田小何聽到了喬霓回來的消息。

可是人群中心，把光鮮亮麗精致時髦的喬霓以及摟在身旁的男人，都讓他喪失了走到她面前的勇氣。

田小何被人群的推搡擠到了最後面，最終是失魂落魄地離開了。

導演叫停在了彭知元轉身離開的時候，等彭知元來到他身邊，他才點着剛剛拍攝的畫面說：“你看，你在奔跑的時候，喜悅已經開始逐漸往上走了，所以你看到她的第一眼應該是什麽？”

導演自問自答：“應該是一種喜極而泣，同時漫上這些年所遭受委屈終于找到了宣洩的出口了是不是？”

彭知元細細消化着，又聽見導演對衆人喊：“從田小何在小路上跑開始準備。”

看彭知元還沒動，“拍了拍他的肩膀，整理整理清緒，這一遍我跟着調動你的情緒。”

但是這一條足足拍了一上午，都達不到導演的要求。

彭知元無措地不停道歉，還是副導安慰他，“你的田小何已經達到合格線了，但是還不夠完美和震撼，一個足夠令大家哀嘆的悲劇，一個足夠引起反思無自由婚姻的悲劇。”

出了片場，已經哭了好幾次的彭知元揉了揉已經通紅的眼睛回到了酒店。

下意識習慣找裴宸的他，主動問了她中午會不會給自己來送飯。

結果點開裴宸發了的三十秒語音，期待落空了。

—今天中午我已經讓鐘姨過去給你送飯了，你乖乖吃飯。

彭知元咬着唇打字問她 。

—那明天中午可以來嗎？明天中午或者下午可能就殺青了。

彭知元回想起今天上午的拍攝，低落地在心裏補充，如果拍攝順利的話。

裴宸的回答也很迅速地彈出。

—那等你殺青我去接你。

彭知元見裴宸這兩天都不會來，想必可能有些忙，就更無法把自己需要安慰和陪伴的事情說出來了。

鐘姨不久後就來了，帶着彭知元最愛的臘腸炒飯，但沒有立刻去吃，還是先送鐘姨下樓去坐車，之後返回摟上随便吃了幾口。

還發現這臘腸炒飯沒有記憶中那麽好吃了。

當時第一次吃臘腸炒飯就是在試菜那天晚上。

彭知元因為第一次見裴宸衆多長輩，其實根本沒有吃幾口飯菜。

餓着肚子回來的彭知元在車上已經開始饑腸辘辘辘了。

裴宸知道他沒吃飽，把鐘姨提前做好的臘腸炒飯端給他。

彭知元還不好意思吃，是裴宸将臘腸炒飯分到兩個碗裏，說自己也餓了，兩個人分吃了同一盤炒飯。

原來這臘腸炒飯兩個人吃才有滋味。

*

回程路上鐘姨給裴宸打了電話，“小元看起來情緒有點低落，是不是拍戲受什麽委屈了？小宸你還是抽時間去看看他吧。”

裴宸應下挂了電話，思慮片刻，還是強迫自己低頭去看文件了。

到了晚上，裴宸只是來發了晚安的消息，讓等待了一下午的彭知元有些悵然。

他拍攝受挫的事情不知道能跟誰訴說，這明明只是一件演員工作中微不足道，以前有，現在有，未來還會有的事情，只是他想要傾訴出來，他的情緒希望有人能感知。

夜裏輾轉反側的彭知元，一半消解着自己的所有低落情緒，一半苦思冥想明天的戲該怎樣拍出來，直到後面也才肯放棄折磨自己，進入睡眠。

裴宸上午要去西城參加一個合作項目落地的剪彩，途中會路過影視城。

放心不下的裴宸還是沒狠下心，提前出發了半個小時打算去看一眼彭知元。

只是怕彭知元在劇組受委屈而已，她倒也沒想去跟彭知元去見面，去他拍戲片場看看就好，這樣彭知元也不知道她來過。

裴宸進來還是用了楊恩力的名字，畢竟裴氏集團的楊特助，也沒有幾個人敢不耳熟的。

到彭知元拍攝的地方，還有人給引路。

為了能夠拍到這一段田小何的近鏡頭，攝影機就架在了喬霓側後方。

而彭知元跑過來的時候，正好看見往監視器棚子裏面走的裴宸。

他當時看不清楚，于是越跑越快，就想着能看清那是不是裴宸。

此刻導演從大喇叭裏喊，“田小何別跑過了。”

他才恍惚過來自己在拍戲，平複喘了喘氣，擠進面前的人群。

因為正好看喬霓和裴宸是從一個方向，他又忍不住去看，仔細定睛後發現那真的是裴宸。

可是下一秒她的身影就被棚子擋住了。

耳邊導演的聲音響起，“逐漸醞釀情緒，開始委屈。”

彭知元此刻原本就很委屈，不是因為田小何，是為了他自己。

姐姐明明來片場了，為什麽不找他？昨天他那麽急需她的安慰，為什麽不來？

所以導演話音剛落，眼淚就從眼中迸射而出。

彭知元有些哭得有些憋氣捂着胸口在人群中被推搡。

“田小何，看向來易，暫時收住情緒。”

來易就是喬霓身邊的那個Omega。

彭知元開始漸漸脫離自己的情緒，看着對方演員，眼淚的流速也漸漸緩下來。

慢慢到收尾階段，田小何黯然轉身離去，導演才喊了咔，并表示這條過了。

彭知元擦了擦有些幹涸在臉上的淚痕，往監視器棚子跑去。

裴宸就帶着墨鏡和口罩站在最後方，看這一場戲彭知元哭得厲害，想着應該是昨天入戲有些深，所以才因此就情緒低落。

因此低頭給鐘姨發消息今天中午給彭知元送點甜點，随後自己就要離開了。

收起手機擡頭往前走，突然從旁邊沖出人來攔住自己。

是哭得一塌糊塗的彭知元。

不是舊的淚痕，而是跑過來時忍不住又哭了。

彭知元很想走上前抱住她，但是看裴宸一臉雲淡風輕的表情，又生起氣來。

裴宸拿出紙巾給他擦了眼淚，起初彭知元還扭頭鬧別扭，後來就沒動了。

“拍完了嗎？”裴宸以為他是因為沒出戲才難過，看了看時間，“帶你去吃點甜點怎麽樣？”

彭知元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就說：“今天上午沒有戲了。”

裴宸一聽那就是想去吃，于是就帶着他出了影視城。

出來時是楊恩力開的商務車，等上車後彭知元還有些奇怪，“我怎麽沒有見過你這輛車？”

“這輛是公司用車，一直放在公司車庫。”裴宸坐下回答完彭知元地問題才跟楊恩力說，“走吧，我記得去西城區這一路有家起司店，到那兒一停。”

“所以，你是有事情需要經過這裏，才來看我一眼的嗎？”

彭知元絞着手指，怕自己自作多情。

“昨天鐘姨說你情緒不好，我”

裴宸原本想說，我放心不下，但是看着彭知元期待的眼神，又把這句話咽了回去。

“我順路看看。”

“哦，順路看看。”彭知元用腳尖踢着地毯。

起司店還不算人滿為患，但是裴宸買了抹茶千層讓彭知元坐在車上吃。

楊恩力很有眼力見地下車打電話去了，不當兩人的電燈泡。

裴宸只買了一份，彭知元吃了兩口，就叉了一小塊給她。

“我不吃甜食，你吃吧。”裴宸也不是不愛吃甜食，只是如今要和彭知元保持距離，所以他這樣的舉動她肯定不會回應。

彭知元默默又把叉子拿回來，邊吃邊掉眼淚。

他也很想忍住，只是他總會想到自己會不會和田小何一樣，永遠等不到裴宸的回應，而她的回應最終不屬于她。

裴宸就在他旁邊座位，很難不感受到他的強行掩蓋的抽泣。

裴宸伸手摸着他的頭，想着讓他能盡快從角色的痛苦中走出來。

但是彭知元的痛苦恰恰源自裴宸不願給予的愛。

彭知元把千層重新裝好放在一旁，用手抹了抹眼淚。

就當裴宸去給他拿紙巾的時候，彭知元就跨坐在了她的身上。

腦袋靠在肩膀上，呼吸打在裴宸的脖頸處。

“姐姐，你是真的不知道嗎？”

彭知元溫軟的唇距離肌膚似乎只有一層紙的距離，那若有若無的觸感讓裴宸已經是頭皮發麻了。

所以那唇落下來的時候，裴宸第一時間并沒有察覺，而是在他緩緩由脖頸親到下巴的時候，讓裴宸意識到。

裴宸用手捂住了他的嘴，用了點力讓他直起頭與她對視。

“小元，你真的需要想想，你的喜歡源于什麽？”

彭知元嗚嗚了兩聲，裴宸把手放開，他的腦袋我行我素地又放到了她的肩上，只是沒有了剛才暧昧的距離，“你的一切。”

“不，你的喜歡源于我是你第一個最多接觸，給予了你最多關心的Alpha。我在你心目中的特殊，并不是我多好，而是你從未見過更好的而已，你以後還會”

彭知元突然擡起頭，輕啄了一下裴宸的唇，“遇見你就夠了。”

裴宸直愣愣看着彭知元坦率熱烈的眼神，升起的只有無望。

于是她捂住了彭知元的眼，“讓我考慮兩天好嗎？”

彭知元把她的手拿下來，伸出兩根手指，笑得志在必得，“那就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