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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蛋,他們吸完富人的鮮血後通常的放松活動是來吉兆去吃大竹莢魚牡丹蝦。
梁涼認真發短信的時候,桑先生像狗一樣靠近她的蕾絲廚師服仔細嗅了嗅,露出一種惡心得快吐的表情:“你身上那股狗屎味最近怎麽變了?”
說桑先生像狗确實是侮辱了他,因為狗的鼻子估計都沒他這麽靈敏。
鏟屎官梁涼立刻心虛了:“我,我身上有味嗎?”
桑先生确定地點頭,他說:“一股很惡心的味道,因為你給你家狗換狗糧了?不要給狗吃那麽多纖維的食物,太味兒了!”
她心碎地回到員工更衣室洗了一遍手,又拿着吹風機徒勞地吹着裙擺。
梁涼憂郁坐在椅子上,她覺得自己手腳已經很麻利,五分鐘就能把鏟屎和掉頭就跑這兩件事做完。
畢竟,她根本不敢看那條蛇,也會避免看那條總用橙黃色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泰迪。而從某個方面。如果神燈和坦克這輩子再也換不過來身體怎麽辦?難道她真的要去吳燕夏家撿十年的屎嗎,每天早晨必須要撿完屎才能開店嗎?
她努力壓抑着悲傷和難過的感情。
周五的客人很多,除了固定預約,下午三點前就放完當天剩餘的位置。鱿魚需要解凍,梁涼忙來忙去,讓員工把“今已客滿,不接散客”的牌子立了出去,第一位到的客人半開玩笑:“老板娘生意這麽好,什麽時候開分店啊?”
梁涼抿嘴說:“正在籌備。”
她個性腼腆沉默,從不向生客搭話也更不推銷。放在其他日料店,客人大概會覺得梁涼是個介于傲慢和沒用之間的花架子,不過當殺豬般長相的桑先生來回在店裏走來走去,也就覺得沒有任何問題。
正在這時,在外放牌子的小曼走回來說:“門口有人問還能不能來吃飯,是一個人。”
雖然今晚的座位已經全訂滿,但餐館總能對獨自前來的客人放寬一面。這附近挨着某律師事務所,有律師在加班過勞死前會單獨趕下來吃飯,二三十分鐘吃完就匆匆走人,不影響其他訂位還能走量。
梁涼身為會打算的老板娘,親自迎上去準備安排。
“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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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她整個人就被定住了。
吳燕夏穿着短褲和招牌的t恤衫,戴着塊卡西歐的表。他今天顯然梳了梳頭,皮膚依舊黝黑,目光帶着種迷之自信和理性的神色,像個高智商的變态。
他原本正好奇地看店面。等她出現時眼睛微微一亮:“美少女?你還真開日料店啊。”
吳燕夏眨了眨眼睛。
梁涼的笑容已經凝結在臉上,整個表情仿佛一只通體雪白的貓,被人捏住脖子後不會掙紮,只能露出碧綠的大眼睛譴責瞪着來人。
她腦裏只有一個傷心的念頭:今天忘記鏟屎了嗎?他怎麽追上門來了。
不對不對,明明今天早上還剛剛去的他家。
梁涼脫口而出:“……為什麽?”
吳燕夏也愣住,什麽為什麽,是問他為什麽出現在這裏嗎?
“我來吃飯,你不是說你開了日料店嗎?我來試試吃一次。”
梁涼這才回過神來,她遲疑地重複:“你是要來吃飯嗎?”
門口的兩束燈光打在深色的面孔上,照得吳燕夏的臉有點發燙,他咳嗽一聲:“嗯,別擔心,我會付錢的。”
吳燕夏其實很會活躍氣氛,但他是個非常伸縮性格。如果別人嬉皮笑臉,他能油滑得像滄浪頂尖的水,但如果別人行為放不開,他能比對方更拘謹嚴肅。
他說話喜歡一眼不眨地盯着人,梁涼為了避免這目光,已經不由自主地帶他往裏面走,她幾乎是憑着習慣把話說下來。
“可是今晚的座位都被預定,你一個人來的話不能點酒水。如果待會預定客人來了可能要移下座位,這樣好嗎?”
“我随便。”他說,倒是出乎意料地好說話。
☆、第 14 章
桑先生正在主料理桌前疊着擦拭壽司刀的白巾,那些白巾漿洗過後疊得整整齊齊的,不過被他拿着更像文雅的屠戶。
吧臺有8個料理板位,一般初來吉兆的客人看到桑先生那張兇神惡煞的臉,都會自覺地遠遠避開,吳燕夏卻毫不猶豫地選在桑先生正對面的位置。
帶路的梁涼呆滞幾秒,突然想到吳燕夏好像嘟囔過他從小就喜歡長得兇的東西……比如,蛇?比如,桑先生?
這人的口味真是好重啊。
桑先生擡起眼睛,粗聲粗氣地說:“您好,歡迎光臨吉兆。”
吳燕夏露出個真誠的笑容:“您也好啊。”
這人又跟健忘似得,剛才明明囑咐過,他依舊厚着臉皮點了青口貝和一杯葡萄酒。而根據梁涼的經驗,只要獨身客人點酒的話用餐時間就變得非常不好控制。
桑先生因為吳燕夏剛剛主動靠近而感覺很順心,他跟着添亂:“今晚的鮟鱇魚肝不錯,您可以試試。”
鮟鱇魚是一種在動畫片裏經常出現的深海醜魚,魚頭前面吊着一個小燈籠,引誘獵物吸光而來再吞掉它。它的魚肝也被譽為日本的“鵝肝”,入口即化。不過這種口味也不是每個人都喜歡,喜歡的人特別鐘情,不喜歡的人就會很惱火花了高價還吃了讨厭的食物。
桑先生推薦食材不看價錢不看喜好,偶爾讓人覺得很難負擔。
梁涼微微地一噘嘴,她可不确定吳燕夏的重口味能不能接受鮟鱇魚肝,連忙示意點單員把手裏的紙筆給自己,輕聲說:“夏大仙,我們吉兆送你一盤鮟鱇魚肝,但真的麻煩你不要點酒好嗎?”
鮟鱇魚肝是免費的,即使吳燕夏不合口味也不能對其挑三揀四。而送一份不便宜的食材換取對方不點酒是公平的方式,梁涼覺得她的處理方式還算合理。
吳燕夏确實無所謂。
他對日料沒有任何研究,今晚也不是真心來吃飯的。
此刻,吳燕夏只是非常新奇地望着梁涼,她雖然還穿着那種爆炸感的蕾絲廚師服,整個人的氣質徹底變了,鎮定自若、說話老道又沉靜,篤定自信地知道目标是什麽該怎麽做,完全不像每次在他家随時準備流淚而準備扭頭就跑的弱雞姑娘。
不知道為什麽,他有點意料之外又有點意料之中。
桑先生卻覺得這個客人凝視老板的時間有點過久了,他邊擦着手頭亮閃閃的刀邊說:“往哪兒看呢?”
吳燕夏便收回視線,油滑地說:“那美少女替我一切作主吧。”
梁涼輕輕的“嗯”了一聲。
兩個人之間尴尬地沉默片刻,吳燕夏沒有順杆爬的繼續開玩笑,任梁涼記完點單後默默走開,剩下他自己在吧臺前坐着。
輕浮的笑容像潮水一樣從占星師臉上褪下去,他輕聲噓了口氣,好像對剛剛過分的殷勤也有點适應不良。
桑先生面無表情地繼續做壽司,随口問:“您和我們老板認識?”
吳燕夏淡淡地說:“認識,但我還有興趣想多認識認識她。”
他居然幹脆地把心意挑明了。
桑先生對此翻了個比洗衣球還大的超級白眼。
這幾年,對着梁涼動心的男人見多了,以她這種長相怎麽可能沒有追求者,不過,小公主身邊肯定是有惡龍(或者說王子)守護。而這個人自然是魏奎,金融才俊,家境突出,萬花叢中過卻沒有任何女朋友。
雖然兩人關系不明朗,但所有人都覺得金童玉女走到一起不過是時間問題。
桑先生難得憐憫地看着外貌條件顯然比魏奎差很多的某人:“我們老板可是有主了,他倆從小認識,你是在白費力氣。”
吳燕夏一抽嘴角,當然知道是在說誰。話說,他可是從裏到外欣賞過魏奎裸/體的那個人啊!不過,他也并不覺得自己比魏奎更差在哪兒。
于是笑着打哈哈:“那也值得一試,再說,世界上的千難萬難不是最怕認真這兩個字嗎?”
桑先生為這個出乎意料的答案愣住,眼前的年輕男人确實沒有任何失望、迷茫和不甘神色。也不知道為什麽,他感覺對方的透明眼眸仿佛有點魔力,能專注地看透到人的心裏去。
他終于對這個滿身散發神秘氣息的小子好奇起來,狐疑說:“你是幹什麽工作的?”
對方再看了看他,很狡黠地說:“我不上班。”
吉兆的店面說小不小,說大也并不是很大。但吳燕夏今晚往那裏閑閑地一坐,整個店面的氣氛都變得怪起來。
果然是神秘人士的力量?但他為什麽突然來自己的店裏吃飯?他對她撿屎的仔細程度有意見?是因為那晚在瑰麗酒店的晚宴合
口才想來的嗎?夏大仙似乎也不是那種日料迷……
梁涼在小腦瓜裏琢磨了半天也琢磨不明白,只是最近有種被隐約盯上的感覺。
她清楚記得這大仙最初幾次跟自己說話,态度雖然滑不留手,但他本質上把自己當成一個無聊鬼。這種活潑人格應該對魏奎更感興趣吧?她沒魏奎那麽有錢有魄力,說話磕磕巴巴的,也就開了個日料店還拿得出手。
——難道他是那種喜歡看LO裝女孩的變态?他要把自己殺了讓神燈和坦克換回來?
她正膽戰心驚的猜測各種想法,店裏電話響了。
新店鋪的設計師剛剛打電話說現場的尺寸有誤,需要她去查看一下。
等梁涼從內間走出來,吳燕夏和桑先生短暫的談話也已經結束了。
吳燕夏眼尖地看着梁涼拿着包又低頭往外走,神情終于閃過一絲不悅。怎麽這姑娘白天黑夜見了他的第一動作就都是跑?
他皺眉問:“你要去哪兒?”
“……我現在得出去一下。”
她回答的時候不自覺地低着頭,因此沒看到桑先生的站姿。他正撐着料理臺,半個身體都在往前傾,死死地用一種複雜眼光盯着眼前的占星師。
這是主廚對顧客非常失禮的姿态,如果桑先生還有自己的另外一個化身,整個餐館裏就會聽到他憤怒的訓斥聲。
“那我送你過去。”
“不用啦,大仙你還是繼續吃飯吧!”
梁涼連忙搖頭拒絕,不适應他對自己的殷勤,其次,她很實際的想到了吳燕夏身為資深的路癡根本沒有考駕駛證,自然也沒有車……那這要怎麽送她嘛。
吳燕夏快手地把最後一口青貝和手卷吞了,利落地彎腰拿包。
“我已經吃好了,”頓了頓,很随意說,“這飯其實也就一般吧,但價格确實挺貴。”
一——般——吧!
吳燕夏給出這三個字的評價輕飄飄的,但又像八荒四野劈下來的閃電徹底把吉兆全體員工鎮住,以至于梁涼一下子擡起頭,嘴張成了圓形,顫顫巍巍地盯着桑先生。而坐在吳燕夏旁,熟悉吉兆作風的兩名老客不動聲色地挪着高腳椅。
還記得上次,有人在桑先生面前說出類似無心的話,桑先生響徹雲霄的咆哮回應是“我分泌出眼屎都能比你平常吃的飯好吃一萬倍!“
此事毫不意外的後果是該食客瘋狂地給消費者協會和工商局投訴整整一個月,她費盡千辛萬苦才擺平。
梁涼一動也不敢動地等着災難爆發,她哀怨地想,魏奎和這個人比殺傷力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然而,好吧,想象中的風雨和壽司刀卻始終沒有飛來。
下一秒和下下一秒,依舊什麽都沒發生。
等吳燕夏朝着她咧嘴一笑,她恍惚地轉過頭。
桑先生向來胡胡渣渣的臉顯得很平靜,神情更是如同剛出生的小黑豬一樣安詳溫柔,仿佛吳燕夏那句話是過耳清風,他只是繼續用那種混合崇拜和半信半疑的目光靜靜地盯着對方,什麽都沒反駁。
随後他揮了揮手,讓兩人離開了。
梁涼被吳燕夏拉到外面打車的時候,頭仍然有點發懵。
她暈暈乎乎地想,完蛋了完蛋了,難道剎那間,桑先生也和什麽稀奇古怪的東西換了靈魂嗎?她以後要開始撿四人份的大便了嗎?
吳燕夏一聽就直接噴了,又好氣又好笑,發現這女孩傻起來也是另一種奇葩。
他搖了搖頭:“沒有啊,我就幫你家廚子看了下星盤。”
就在剛剛桑先生得知占星師的職業後,他立刻很不屑地質疑專業程度,什麽星座這種東西真的存在嗎?星座難道不是精神自/慰法嗎?星座難道不是扯淡嗎?他難道不是騙子?
而以吳燕夏的職業經驗,對星座不信的人很多,但一般敢當面質疑的人,他的上升和太陽很可能是射手座或白羊座。
随口問了桑先生生日,果然,是一個沒眼色的瞎白羊。
兩人便打了賭,吳燕夏根據手機上排出的星盤去猜有關桑先生的十件事。如果他都猜對了,這頓飯就得由桑先生買單,反之他就得輸給桑先生一萬塊錢——不得不說,桑先生人如其相,是一個很心黑手辣又小氣的土匪廚子。
吳燕夏說話沒特意加重語氣,但前排的出租車司機,包括梁涼都屏聲靜氣地聽着他講話。
他故意頓了會:“然後嘛,我這頓飯就免費。”
吳燕夏輕快地總結,再次覺得自己确實是一個很有職業道德的占星師。
即使梁涼此刻伢然望着他的眼睛潋滟得如同流動星辰般動人,他也絕對不能因為僅僅想讓她開心而透露桑先生的隐私。
其中最勁爆的一點,就是桑先生目前為止還是個處男。
沒錯,有些會看星盤(且個性比較八卦)的占星師,僅僅就能從星盤中推算出來每個人第一次性生活發生的時間。
☆、第 15 章
拜爹媽所賜,吳燕夏的表情只要稍微一邪惡就在夜色裏顯得非常不懷好意,像是灰蛾子喋喋不休地繞着路燈旋轉。看梁涼不動聲色地往後閃了閃,他立刻不笑了,切換到淳樸忠厚的語調。
“你現在下班嗎?”
“沒有,我只是要去新店裏去看一下照明系統。”
吳燕夏點點頭:“哦,話說今天晚上好像要上映一部電影,風評……”
話還沒說完,就被她手機聲打斷。
當魏奎熟悉的名字出現在亮起的屏幕,梁涼很細微地翹起嘴角。這個小動作自然沒有逃過吳燕夏的眼睛,他識趣地把剩下的話吞下去,挺直的後背懈怠下來。
她看了看手機,轉頭用眼神對他抱歉。吳燕夏笑着說:“哈哈,你先接電話。”
梁涼忐忑地接了魏奎的電話,今天時間還不晚,他應該沒有什麽壞事來找自己……吧。
魏奎正獨自窩在辦公室做買家更新,他痛心疾首地直接說:“老太婆絕對是在她男寵那裏欲求不滿所以才拿了我的照片意/淫!我說吳燕夏要男人□□幹什麽,你說他那長相,他那缺德職業,還養蛇!體格看着就體虧腎虛,八成在床上也什麽都不行——”
盡管對魏奎的口無遮攔有所準備,梁涼向來是乖孩子,此刻臉到了脖子根都羞成嫣紅的線,慌亂地捂住手機。
在身邊,“男寵”嘴抽搐着,依舊很識趣地對着車窗外,卻忍不住扶着額頭。
吳燕夏不讨厭魏奎,他從不會讨厭任何人。他那一副總是“嘿嘿嘿”的外表下住着一個若即若離的老靈魂,別人認真他也肅然,別人消遣他亦賠笑,反正是事不關己的性格。
估計是看多了他人星盤的後遺症。
魏奎那邊沒什麽大事,打電話的意義只是不停地抱怨着楊雨薇。梁涼也知道他的上司“死老太婆”平日總是刁難魏奎,她雖然不感興趣,但在過程裏小聲地安慰幾句,像柔軟的溪水掀起細膩的浪花。
出租車在魏奎絮叨聲中飛馳,吳燕夏不動聲色地側頭再瞥了一眼女孩子。
梁涼的裙子膨脹占據了 2/3 的後座位,以至于說話和坐姿有時候都顯得“端着”和“做作”。她的側影非常精致,單馬尾的發型,薄薄的肩膀,直直的手腕,但身上的LO裝又是“性感”的徹底絕緣體。
吳燕夏不知道自己對這個LO娘的興趣有多久,總覺得這女孩和其他漂亮小東西不同,他挺喜歡她那乖乖外表下的靈機一動。
這時候魏奎的只言片語傳來:“……真是神煩,娘娘,你看我這麽可憐讓我今晚住在你那裏吧。”
吳燕夏目光一暗,正在專心接手機的梁涼完全沒注意,只輕輕咬唇。
魏奎不是很受歡迎的借住客,他不愛脫鞋、總是亂開燈、洗刷的聲音像舉着電鑽,每次來她家都會風卷殘雲地毀掉點什麽。上次是昂貴的地毯,上上次是水晶花瓶,再上上次是什麽……嗯,已經記不起來了。
但,她就是很難拒絕魏奎。
梁涼低聲說:“随便你。”
放下電話耳根已經全紅了,內心雀躍今晚可以看到魏奎那張閃亮的面孔。
而剛才桑先生的奇遇,吳燕夏說的什麽電影的事已經像風一般地散去,幸好她偷偷望過去的時候,對方支頤安靜坐着,也似乎想不起來。
等到了目的地,梁涼搶先付了出租車費,中途兩人手不小心撞到一起,她感覺對方的手涼得不像正常人,而他也利索地拉開車門也跟着走下來。
迎着梁涼驚訝的目光,吳燕夏笑說:“不如我跟着你去店裏視察一下,看新租客有沒有好好維護我的産權。”
這人明明是含笑着說話,眼眸卻有點漠然和了然。
看到這若有所思的眼神,梁涼剛才因為魏奎飄起來的少女粉紅心就“砰”地聲消失了。她氣餒地想,魏奎剛才張口閉口“男寵”稱呼一定得罪吳燕夏了。可是,她現在猶豫來猶豫去也不知道該不該為竹馬說話,總擔心越說越錯還把自己搭進去。畢竟,梁涼幽怨覺得她現在的處境也是被吳燕夏捏着把柄當中……
為什麽會這樣呢?
吳燕夏其實沒真正的生氣,他失落了會就自己找回平衡。
“逗你玩的,我房子租你了當然就随便你用。你進去吧,我就在外面等你。”
梁涼又被小小地驚到了:“等我?”
“對,你看完新店後不是還得打車回家?咱倆小區這麽近,我今晚也沒別的事,繼續好人做好事送你回去。”
這世界上根本沒有這種“周到”的送法吧,她又有種被牢牢盯上的感覺,而且當清楚盯着自己的人是“花樣會很多”的大仙級別人物的時候,更是心裏發慌。
于是梁涼誠惶誠恐地想推辭:“呃,大仙你其實不用送我的,你自己先走就好。“
吳燕夏卻沉下臉,他學着她之前在吉兆門口問自己的問題:“為什麽?”
梁涼就陷入了同樣的迷茫中,他為什麽非要主動送她回家啊?俗話說無事獻殷勤,非什麽既什麽。
不過梁涼可不敢這麽回答,她只能絞盡腦汁地說:“因為,因為大仙你不用總是強迫自己去做這種好人好事的……”
吳燕夏很明戲:“你說的有道理。”
梁涼剛想松一口氣趕緊跟他道別,他又板着臉補充:“這店鋪以後不租你了,反正是賠錢買賣。我以後不會再強迫自己去做任何好人好事。”
梁涼兩眼一黑,總算明白什麽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不是的大仙!我的意思是,做好人就是你的天性,你以後只需要發自內心地做好事就可以,根本不需要強迫自己。那你就在外面等我,不要走遠了。”
梁涼一口氣說完後簡直委屈到內傷,而聽到吳燕夏笑起來的時候,臉莫名就紅了。
他笑夠了後就搖了搖頭,開心地催她:“你進去吧。”
等梁涼轉身的時候,能感覺到吳燕夏正在背後專心地盯着自己的背影。
她向來是那種對人事非常敏感的性格,也隐約發現占星師和魏奎确實有些相似。他們就是那種可以憑着心情徹底無視你,但如果你允許又會讓你徹底心碎的那種男人。
不過……不會吧,梁涼默默地想,這個吳燕夏大仙突然間變得這麽和藹,仿佛有點想和她親近的意思,還非要在今晚送她回家,難道是因為……
他也單戀上魏奎了嗎???他今晚也想看魏奎一眼???
吳燕夏盡管對房産一竅不通,但秉着少數民族的直覺,他的投資理念一直非常堅定那就是只投資發展成熟的繁華地段。
他的房産、也就是梁涼的新店坐落在餘元路東邊巷口,附近有高端會所和一家精品百貨,後街邊可以寬裕地免費停車。水線電路線圖路已經設計好,一些硬裝素材已經堆在角落等着最後的拆解。
裝修隊的工頭今晚也在,看着梁涼後和設計師迎上來:“老板來了?”
梁涼微笑應對,一點多餘的話也沒有。剛才的功夫經歷了大驚大喜,此刻僅僅想到吳燕夏在外面無來由地等待就花容慘淡。
她跟着他們在灰塵撲撲的現場走着,雖然穿着LO裙,下蹲和踩高查看的時候絕不推诿,而且能記住圖紙、改線路、排煙防火這些細小的事情。沒多久,設計師和工頭溝通完細節問題就離開,偌大的店面剩下梁涼自己。
新的店鋪面積比舊吉兆大三倍,整個地面要鋪高三厘米,她又在空蕩蕩的店鋪走了一圈,腦海裏規劃着新店裝修好的樣子。
吉兆最初營業時候僅僅是簡單裝修,這一直都是愛華美又愛細節梁涼的很大遺憾。不過當時也沒辦法,日料店都在賠錢,她直接把父母給自己留學和買車錢填補進去,又頂住桑先生的壓力改良菜譜才盈虧平衡。
開業第一年,梁涼贈了桑先生一把昂貴的切付柳刃,告訴他如果吉兆倒閉的話,他起碼還能把刀帶走——實際上這又是災難的開始,桑先生現在每年都嚷嚷着還要給他買刀買刀買刀……
那時候,兩人完全沒料到吉兆會有開分店的可能。
梁涼确實感覺非常自豪。
最後關燈的時候,梁涼歪頭向臨街的窗戶看去,倒影裏的自己脖子修長,裙擺像含苞欲放的玫瑰,不由又甜甜地笑起來。她小時候因為語言能力不好性格有些自卑,青春期裏發育早而因為羞怯愛含胸駝背,但只要穿上LO裙都會不自覺地挺胸收腹,保證最好的儀态。
今晚真是心情很好的夜晚,不僅看了看新店,待會回家還會見魏奎——
然後,梁涼就看到玻璃外正緊緊貼着一張扁平人臉,好奇地注視自己。
她驚駭地捂住嘴,身體一傾就感覺到腳踝處傳來劇痛,還沒反應過來,重重摔倒在玄關處沒鋪好增高磚的地面。手和膝蓋撐地,但梁涼的眼睛依舊驚恐盯着前方玻璃,她吓壞了,但那張人臉豎起眉毛,已經從玻璃處消失了。
夏大仙人,不,那就是夏大瘟神的面孔。
兩分鐘過後,梁涼斷定吳燕夏絕對是自己逃跑了。她內心郁悶無比的時候,眼前的門再打開,有人匆匆沖進來,對上梁涼譴責的目光後感到一陣心虛。
路癡的最高境界,就是吳燕夏剛剛居然能跑錯門跑到隔壁的店去了。
對方還以為這陰沉着臉的青年是來打劫的。
☆、第 16 章
梁涼準備站穩的時候,吳燕夏伸出手想扶,她氣得往後一抽手,軟綿綿地靠在後牆上憤怒地瞪他。
吳燕夏的褐色臉孔也難得的一紅。
占星師向來很喜歡遠遠地觀察人類,他原本是斜靠在路邊等,後來無事可做就隔着窗戶往裏看梁涼和工頭在幹什麽,只是沒人發現他。而等工頭走了,店鋪裏只剩下梁涼,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轉圈,輕笑,自言自語。
吳燕夏這才發現他的臉已經不知不覺地貼到玻璃上,望着她出神。
不過自己剛剛的舉動确實猥瑣了點,幸好面對的是軟脾氣的梁涼,其他女孩子得直接報警了。
梁涼還沒構思好怎麽發脾氣,吳燕夏卻蹲下用手一握她的秀氣腳踝,又輕輕按了按腳背。
這又是完全沒料到的舉動。
梁涼下意識地用小手捂住裙擺,重心不穩只好虛扶着他的脊背。
感受到女孩子的重量,吳燕夏也不敢站起來,他那略粗的手臂搭在膝蓋上,擡頭問她:“你還好吧?”
她看着他高隆起的鼻子,忍無可忍了:“一點也不好!”
剛才摔得很重,梁涼疼得現在還吸氣又莫名其妙,覺得自己簡直太倒黴了,每次碰到這個大仙就是各種飛來橫禍。
她悲憤地問:“大仙,你剛剛幹什麽呀,你這樣做真的很吓人!”
吳燕夏掃眉搭眼地也沒辯解,繼續在她面前維持伏低的狀态不起身。
梁涼自己說了兩句就消氣了。
一來她不喜歡居高臨下的數落人,二來……吳燕夏長着單眼皮,每當垂眼的時候像潛伏在警察內部的人面獸心毒販子,只有笑起來的時候才顯得甜絲絲和開朗。
她總是有點害怕他的沉默。
梁涼悄悄縮回手:“那個大仙,你別蹲着,先站起來吧。”
吳燕夏便再擡頭看着她,突然說:“你待會千萬別害怕。”
她呆了:“嗯?”
下一秒就知道他為什麽這麽說了。
梁涼雙腳騰空,吳燕夏已經打橫把她抱了起來。兩人距離突然拉近,熟悉的柑橘味像最後一杯酒般倒過來。她腦子徹底吓懵,除了腰間感到他大到可怕的手臂力道,只能看到那隐藏在他整齊眉毛裏的小紅痣隐約閃現。
……明年今日的此時就是自己的忌日,梁涼木讷地想。
等吳燕夏把全身僵硬但一路垂死掙紮的梁涼拎到急診,中途又買了冰可樂冷鎮傷處,她的腳踝處依舊緩慢地腫起來。
梁涼知道自己小命保住後依舊非常不情願,她今晚已經吓到了,不想再大費周章去醫院,只想躲回家自己默默處理傷勢。
但對方以武力忽視她的抗議。
“聽話一點,美少女,待會給你買糖吃。”他心不在焉地說,繼續彎腰給她冷敷。
現在梁涼打定主意不跟任何人說話,盯着地板自己生悶氣。
醫生檢查完後也只說扭到了,休息一周就好,又給梁涼包紮了手上的傷口,開了點消腫的藥膏,囑咐她這幾天別亂動。
梁涼暗暗撇嘴,看吧看吧,都說了沒大事,她自己回家也能處理的。這吳燕夏真的是事後諸葛亮。
再一回頭,旁邊的占星師已經悄無聲息地不見了。
……他居然又不見了!
醫生也怔了怔:“你男友人呢?”
這話不是潑污水,簡直是潑硫酸!
吳燕夏現在不在身邊,梁涼便也不裝鴕鳥了,連忙否認:“不是啊,他真的不是我……”
接下來的話含在喉嚨裏,因為吳燕夏讨厭的棕色臉孔又烏雲一樣無聲出現在眼前,随後她的手裏被他塞來一個冰冷包裝。
梁涼下意識地低頭,那是一包顯然剛從自動售賣機掉下來的冰凍彩虹糖,她不由石化了,他真的去給她買糖了。
吳燕夏神色自若地低頭再看着醫生開出的處方,打岔幾句:“您把藥膏貼除了吧,這藥膏貼了沒什麽用,而且味道特別大,我受不了。”
梁涼像看神經病似地看着他,話說貼膏藥的是她自己,他有什麽受不了的?
出了醫院,兩人在門口等了半天也沒等到空出租車。
梁涼腳受傷了,吳燕夏懶得多走,掏出手機開始約起網車。
身邊路過他們的路人都會因為服裝而多看梁涼一眼,她心裏很不是滋味,而且還清晰感到腳因為淤青和腫脹的難受感。
嗚嗚,這時候确實想吃點甜的緩和心情……
梁涼悄悄地先瞥一眼吳燕夏,打算趁着對方不注意的時候再拆彩虹糖——不知道為什麽,在吳燕夏面前吃他送的糖感覺太丢臉了。
但偷看吳燕夏後,她今晚第N次呆住,還有嚴重想暈倒的沖動。
吳燕夏手裏有一個梁涼很熟悉的物品。
正在給司機打電話的大仙居然買了和她一樣的粉紅色手機套!那一種獨特的、柔軟的、有粉紅色貼着彩鑽和白蝴蝶結的可愛手機殼指環,被他的魔指牢牢套着!他這種妖氣陰沉但不娘娘腔男人用這樣的小女生手機套也太違和了。
他确實是一個舉世無雙的大變态!
梁涼随後只是移開發飄目光,淡定地吃起彩虹糖。她覺得自己已經不會暈了,真的,經過那麽多事情後,吳燕夏身上再發生任何事情她都不會更奇怪。
除了還想搞清楚最後一件事。
吳燕夏挂了電話後,不知道自己的狼子野心已經被女孩察覺,他只聽到梁涼用死水般的聲音問:“大仙,你當占星師真的不算命嗎?“
這問題梁涼一直想問了,占星師是和巫師、吉普賽女郎、和尚、道士歸屬一個職業吧,但吳燕夏又為什麽總穿着“不算命”的T恤。呃,是行為藝術嗎?
吳燕夏想了想:“其實有的大占星師是能強到準确預測未來,就像華爾街占星家阿奇克萊福德能用恒星預測股市走向,而歐洲直到現在都有占星師團隊幫着皇室挑選重大吉日,定期發表國運。但我個人是覺得預測未來很難,也盡量不該去預測。”
“嗯……”那他這到底是會算還是不會算啊,就不能給個答案嗎?梁涼似懂非懂,她又問:“那你真的是苗族人嗎?”
苗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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