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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又掃了一眼來人。

小花站在病床對面,膽戰心驚的等待吳燕夏的審查。

這是她第一次和老板男友,不,老板反複強調過,這已經是她前男友的夏大仙打真實照面。對方面色蒼白,懶洋洋的靠在病床,沒刮胡子而顯得極邋遢,但五官裏最好看的還是那一雙眼睛,直勾勾的,完全不娘娘腔的風流韻味,仿佛什麽都瞞不過他。

吳燕夏倒沒難為她,慢吞吞玩了會筆,他低頭就把名字簽了,大方将小花放走。

等小花回到吉兆後,梁涼來回摸着吳燕夏簽字的幾張紙。

她終于忍不住問:“他最近好嗎?有沒有按時參加康複治療,醫院夥食怎麽樣?”

小花欲言又止,她臨走前打聽到吳燕夏住院時發生的一個新聞,不知道該不該對老板轉述。

梁涼卻以為吳燕夏病情有變,花容失色,立刻從高椅子上跳下來:“他怎麽了?你剛剛不是還說,他氣色很好?”

以梁涼的心軟程度,她堅持咬牙沒去醫院探望他,一是因為吳燕夏自己恢複的就很好,二是因為梁涼真的有點生氣,生氣就要拿出生氣的态度。

但假如吳燕夏稍微有點事情,她還是會不計前嫌,再跑去親自照顧他。

小花被催了幾次,最後梁涼有點怒色,才期期艾艾地說:“那個,夏大仙能張嘴說話後,他問魏先生是不是他對象……”

梁涼一呆:“嗯,誰是誰對象?”

小花聲音更小了:“夏大仙拉着魏先生的手,夏大仙問魏先生,你是我對象嗎。”

實際上,當時病房的情況,演繹的更深情一點。

梁涼因為生氣而不出現在吳燕夏病房的期間,魏奎對此很欣慰,于是也天天探望吳燕夏。而知道吳燕夏只能吃流質食品,每次來探望的時候,順便就幫着帶一杯鮮榨果汁,再順便插上吸管,最後順便遞到半植物人的吳燕夏嘴邊。

于是就在這一天,吳燕夏閉目接過果蔬汁的時候,他順便也輕輕的牽住了魏奎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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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燕夏面帶試探又期翼的問出這一句經典的話:“小哥,你就是我媳婦兒嗎?”

這句臺詞的經典程度,已經在病房裏被醫生和護士交口傳頌三天。

結果是,那杯果汁滴水不剩全潑到吳燕夏的頭上,他不得不再忍受痛苦,重新去換紗布,而護士和警衛再次将跳起來破口大罵的魏奎,強行從病房拖走。

梁涼聽小花說完,眼中同樣閃爍着憤怒的小寒光。

她再次深刻覺得,自己的性格太天真。

“呵呵。”梁涼很堅決的說,“分手吧,真的要分手,他這種豬已經徹底沒救了。”

吳燕夏從ICU病房轉出來後,被安排到單人病房。

也許是頭上被魏奎潑了那一杯綠油油的果汁,他被吓了一跳,被這麽強行刺激着,倒是開始慢慢回憶起不少事情。到了第二天早上,吳燕夏就開始跟醫生打聽這是什麽醫院,被送過來多久,傷勢如何。

醫生把對梁涼說過的話,又原樣對吳燕夏說了一遍,說他沒十天半個月,不要考慮下床。

魏奎也覺得自己可能腦子也有點問題。

明明新工作挺忙,加班後又是很晚,他沒趁虛而入去追梁涼,居然天天跑醫院來探望吳燕夏。他安慰自己,就當免費逛動物園吧。至少重傷的吳燕夏和重傷的坦克相比,前者的狗嘴裏偶爾還能說幾句人話。

魏奎再來病房的時候,吳燕夏正撐着下巴,獨自在病床上發呆。

他終于逐漸的記起魏奎,誤把情敵當成情人,內心簡直炸裂般的尴尬,幸好臉皮厚還能繼續裝傻:“你之後怎麽逃出來的?”

吳燕夏最後的記憶,停留在水泥柱倒下時的前一秒。

魏奎就将吳燕夏陷入昏迷之後的事情,從頭到尾地再簡單講述一遍,他敘述的這時候,外面開始淅瀝的下了小雨。

寂靜病房裏,一時只能聽到雨聲輕輕敲打玻璃的聲音,點滴輕柔,壓制浮躁。

兩個男人都不約而同的心想:真是見鬼了,為什麽自己要和這種大雜碎(小白臉),深更半夜的單獨相處?

吳燕夏的目光放空片刻:“高樓上的黑影朝咱倆撲過來的時候,你看到她的臉了嗎?”

“看到了,”魏奎心有餘悸,他回去後也是做了好幾天噩夢都沒緩過來,特意跑去寺廟和道觀都去燒了香,“那是什麽東西?”

“不知道,反正不太像是人。”吳燕夏頓了頓,遲疑地說,“我感覺有一點古怪……”

魏奎不由罵了一聲:“老大,你才僅僅‘感覺有一點古怪’?麻煩下次當你‘感覺很古怪’的時候,離我遠點?!”

吳燕夏莞爾。他想說的是,那女鬼的面容有點莫名眼熟,但因為受傷,腦子裏還是亂糟糟的,也不想多吓魏奎。

“二先生現在怎麽樣?聽說她也住院了?”

魏奎倒也嚴密地關注女侏儒的動态,那二先生和吳燕夏住的不是一家醫院的,因為搶救得當,當晚就脫離危險,再被德勤山人的人秘密接走。他這幾天正查她下落。

吳燕夏把昏迷之前塞給魏奎的手機,重新要回來。

他調出手機裏的南紅令牌照片:“我仔細看了這令牌,它的材質不是南紅,後面秘刻了一個’骨’字。古玩說一紅二百三黑,其中的一紅說的是’鶴頂紅’,“靈種飛來鶴頂紅,誰雲九轉有仙功”,其實就是盔犀鳥頭的頭骨。這令牌憑材質,就是古玩中的頂級奇珍,後面又刻着道教的秘用諱字。唉,我們當時如果拿着它就好了,根本不用逃,肯定能把那女鬼成功打死。”

魏奎以“所以你到現在還沒有爽夠嗎”的眼神盯着他,吳燕夏只好把手機關了:“我以前玩過金木篆刻的,懂點這個。”他嘆口氣說,“咱倆确實太倒黴。”

兩人漫無天際的鬥嘴了幾句,吳燕夏又将自己對德勤山人的猜測,都對魏奎說了。

“有沒有一種可能,那條蛇确實有什麽特異功能,比如能讓老頭重新恢複光明什麽的。所以,德勤山人一直在打神燈的主意?”

魏奎很輕蔑的評價:“就你,還敢稱呼自己是老大爺之友?你怎麽一點都不理解老大爺的心情。”

随後,魏奎繪聲繪色的,把自己曾在祖父生日宴上送舞女的鬧劇說了。

根據魏奎總結,那些活到七、八十歲,又半輩子不愁吃不愁穿的中國老大爺,他們已經不會再喜歡包括女人的任何新鮮事物。他們喜歡什麽?第一喜歡養生續命,第二喜歡回憶。

吳燕夏也一呆:“回憶?”

魏奎傳授自己被多次暴打總結出來的經驗:“假如你是個老盲人,眼瞎了大半輩子,你對光明的更多是來自回憶。我現在就給你兩個選擇,第一讓你在八十歲高齡,重見光明,親眼看看周圍活蹦亂跳的陌生小畜生,你随後肯定會發現,自己整個人在世界已經徹底過時,離死不遠。第二個選擇,我可以讓你親眼看到‘自己的回憶’,比如說,你能親眼看到自己前半輩子遇到的人,看看他們都長着什麽樣子。那你覺得自己會選哪個,哪個又比較誘惑?”

吳燕夏沒說話,魏奎确實是很聰明的,他沒思考過還有這一可能。假如,神燈是真有逆天能力,倒也有實現這一願望的可能性。

他覺得,“老大爺之友”的位置可以讓給魏奎。

魏奎又煩躁地說:“這邊亂猜也沒用。你把德勤山人綁過來一問,什麽都知道了。”

“他?”吳燕夏搖了搖頭,冷聲說,“打電話沒人接,這老頭八成又躲起來。”

魏奎東拉西扯的,本來想繼續說梁涼和德勤山人的那一塊事,但吳燕夏确實腦子還有點迷糊,他至今都沒問起過梁涼,魏奎樂得壓下來不提。

吳燕夏徹底忘了梁涼才好呢!

梁涼已經把吳燕夏公寓的信息都整理好,無論如何,她決心要把這燙手的公寓賣掉。

在好幾名的中介的陪同下,梁涼在大中午的時候,重新來到吳燕夏的公寓,帶領他們拍細節照片。走廊裏的紙錢已經被清除,神燈撞破的玻璃重新修補,整個客廳一打開門,依舊是一覽無餘的明亮光景。

因為不敢自己來,梁涼除了帶中介,又把爸爸和桑先生拉過來壯膽。

梁爸爸為女兒命是從,但桑先生聽說要參觀兇宅,就表示強烈的拒絕。梁涼纏人功夫太厲害,最後很不爽的從命。而看着吳燕夏獨自一人居然住這麽闊的公寓,不由咂舌,再看到吳燕夏家裏的意式廚房,不由摸了好幾下。

“這公寓如果便宜賣的話,可以賣給我?”桑先生關鍵時刻極會砍價,“一平方米一千塊,我現在就買了它,你覺得怎麽樣?”

旁邊幾名中介嘟囔說:“全中國都沒有一平方米一千塊的房了。”

梁涼卻搖了搖頭。

她目前僅打算把房屋先挂到售賣平臺,如果有賣家出現,會把所有情況都說明。而最終決定要賣誰,還是必須得問下吳燕夏本人的意見。

梁爸爸已經不動聲色的把整個公寓走了一圈,随後把女兒叫過來。

曾經吳燕夏養蛇養狗的蛇室裏,如今只留有兩個空空的鐵籠子,假樹和碎石都散落在地。其中一個籠子的地面,卻安靜的擱着什麽東西。

那是一塊并不陌生的血紅色令牌,是梁涼在幻境中交給吳燕夏的那塊令牌。

作者有話要說: 應該半夜還有一章,本來想攢字數讓涼夏兩人見面才一起發的。

先發,別等我哈

☆、第 123 章

梁涼找出自己随身的手絹, 墊着手絹,小心将令牌從籠子裏揀起。

她尤記得在當時幻境裏,這塊令牌被吳燕夏定義為不詳,怎麽現在又出現在吳燕夏現實的家裏?難道是神燈把它送過來的?

該不會,女鬼又現身了吧?

梁涼的心一下就懸起來。

旁邊圍着的人多,她終于敢仔細打量令牌, 濃郁的紅色中又有點發黃, 似乎不是南紅的質地。

桑先生依舊堅持他不懂裝懂的意見:“肯定是老礦裏挖出來的老貨。南紅這兩年都被開采到封礦。你如果不想要也別放在籠子裏, 還不如……”

梁涼馬上合上手掌, 不許桑先生搶。

“夏夏說,這個東西不太吉利,不能亂給人。”

桑先生皺起濃眉, 但想了想二先生那顆垃圾桶裏的僞裝人頭,只好作罷:“那我剛剛的公寓出價, 你覺得合适吧?”

“一千塊一平方米?人家是賣房子又不是割地, 即使是兇宅的價格也不能壓的這麽低呀。”梁涼弱弱地抗議, “總得看看, 其他買主願意出多少錢。”

桑先生更不愉快了,他覺得自己老板就是喜歡裝可憐的奸商。

梁爸爸在後面冷眼旁觀。

吳燕夏至今還在醫院裏躺着,但賣他老巢這麽大的事, 梁涼直接代為作主,穿着那LO裙整天忙前忙後的。她對吳燕夏家的一切都了若指掌,中介要借手機充電線,随手從櫃子裏翻出來一根新的。随後, 梁涼發現掉落在地的青銅古鏡,第一個反應也是幫着仔細收起來——乖乖!這哪裏是女朋友,這就是小管家婆的節奏啊!

梁爸爸如鲠在喉,乖女兒在自己和妻子面前,信誓旦旦保證兩人已經分手。據他了解,梁涼這段時間裏安分守己,也确實沒有再去醫院探望那個小畜生。

但,怎麽就感覺,哪個環節不太對啊。梁大狐貍沉默地想。

接下來幾天,吳燕夏除了和魏奎逗幾句,大多數時間依舊躺在病床上昏睡。

即使再生龍活虎,他也被醫生切開大腦做了兩次手術,沒打麻藥的情況被硬拔出兩顆智齒,大傷期間,身體不停的進入睡眠狀态補充消耗體力,有時候還出現生理性的吞咽困難。這天中午,吳燕夏剛吃了兩口病號飯,像被松子卡住的金剛鹦鹉“咯”一聲,直接把飯吐了。剩下半天,他沒有任何食欲,寧願埋頭睡覺。

消息傳到吉兆,很快,吉兆的進貨單裏立刻夾帶什麽黑魚三文魚甜玉米補腦容易消化的私貨,後廚裏嘗試提供高級定制的病號飯。

當小花再出現吳燕夏病房的時候,提着一個日本制的三層大保溫盒。

第一天,吳燕夏擡頭掃了一眼送飯的小花,慢吞吞地把飯吃了。第二天,吳燕夏連頭都沒擡,半聲不吭的把湯都喝了。第三天。吳燕夏已經極為鎮定的悶頭吃喝,他完全沒打聽,這憑空出現的食物從哪兒送來的,又是被誰送過來的。

小花只覺得心驚膽戰,她怕海盜作風的夏大仙再管自己叫媳婦。話說,她在吉兆的試用期都沒過。

已經被喊過媳婦的魏奎覺得,即使把飯拿去喂狗,還能聽到一聲感激的“汪”,給吳燕夏吃就是浪費。

魏奎來找梁涼,看到她手上這一塊鶴頂紅令牌,也轉述了吳燕夏醒來後的結論。

梁涼聽完吳燕夏對令牌這截然相反的評價,愣了好久,她這才醒悟,幻境中的吳燕夏絕對又耍了什麽花招!他故意宣稱令牌危險,估計是使詐,琢磨着把令牌騙到手。但吳燕夏肯定萬萬沒想到,他連騙都不用騙,自己就巴巴的雙手送上,直接白給上門。

怪不得,吳燕夏當時的笑容帶有一點奇特古怪,他事後還特意評價,三個女孩裏數她最傻!

梁涼再次被氣得七竅生煙,俗話說,最狠夏豬心,他事後還假惺惺的找來一顆破蛇牙補償她,估計那蛇牙也是假的,這也真是、真是太無恥了!他都能當冥界影帝了!

梁涼知道令牌沒問題,先把它拿回家保管。但當天晚上,一直無法開機的手機突然間開始閃爍,而在短信存稿箱裏,找到一長傳未發短信:

“梁涼:

猜到我是誰嗎?當你看到這令牌出現在籠子裏,吳燕夏應該已經恢複清醒。他會徹底遺忘昏迷時期發生的事情。

蛇是僞善之獸。我雖然對你說了抱歉,終究因為私心,把他多留了幾日。因為此生再無相見的機會。

你是否為之前的事情而困惑?

早比五年前更早,我就與德勤山人、以及他的幾個徒弟接觸過。我犯過的第一個錯誤,是救了德勤山人的大徒弟。她曾經為了掩蓋自己是女兒身,早在七、八歲的時候,就敢往脖子上纏活蛇,與蛇同吃同睡。也因此利用人對蛇的畏懼心,而避免和她師父進行更多接觸。她同時也是一名極出色的蛇語人。

非常可惜,我不清楚她和德勤山人如何走向決裂。畢竟活的時間太久,我早就認為一切都是過眼雲煙、身外之物,也常常感嘆人類有種天然性的愚蠢和貪婪。

也許,世界上只有一個人例外。

長話短說,我是一條靈蛇,可以完成任何人深層次的願望,但可悲的是,我唯一完成不了的,是自己的願望。于是,我開始和他們每個人都做了一筆交易,他們彼此互不知情,只認為我是癡情、愚蠢、可憐的蛇精。實際上,我正通過一點一滴的改變,強行幹預吳燕夏的命數,包括他住到這個兇宅裏,也是我計劃裏的一部分。

我的要求不多,只想讓吳燕夏逐漸放棄這喧嚣的一切,回到山寨定居。與此同時,我又因為某種驕傲,絕對不想讓吳燕夏知道我是一條有這種能力的蛇。我怕他将我視為許願的工具,只想不知覺的帶領他完成一回歸。

但也許是情劫,也許是高估了自己,我莫名與你的寵物交換了身體。情急中又做了錯誤決定,把降頭裏的女孩子徹底放出來,卻沒能控制好她。她實在很厲害,德勤山人更厲害,而我在各方勢力裏奔波,很多事情已經背離初衷。

人的生命,終究不能成為軌跡。

在你被手鏈拉走離開時,我還是忍不住,把我和他的一切淵源都告訴吳燕夏,再問吳燕夏願不願意留在我身邊,他又拒絕了,他說這不是自己內心裏想要的。

吳燕夏小的時候,會對着蛇自言自語,練習普通話。

他曾經跟我講過一個寓言故事,有一種嗜血如命又極為兇悍的毒蛇,但同時是很珍貴的藥引,人類為了捕捉它,便在鋒利刀口抹血。它會不停的舔舐刀鋒,最後割破自己的蛇信、喉嚨,依舊因為貪血而無法停止,只能血枯而亡。

我想,我如果再不停止,只能成為被他嘲笑的主角。也許,回憶就夠了。

但還有一些事情,我也必須告訴你。鶴頂紅令牌屬于德勤山人女大徒弟,她早被百鬼侵身,德勤山人曾送她這一塊令牌來鎮壓邪物,強行幫她續命。他們在彼此仇恨前,也曾經共同扶持,遺憾的是最終反目成仇。德勤山人的女徒弟也将逐漸失明,她殺蛇傷命太多,終究不是善人。而降頭裏那個女孩已經毫無威脅,這塊令牌你可以繼續保留,它是一塊厲害的護身符。

說起來,我會叫梁涼你的名字,是因為曾經附身那條小泰迪時,它的腦海裏經常有趣的争鬥:我的主人到底是梁涼還是魏奎?梁涼很像汪汪,我才能叫出口。

其實,我不止一次動念想殺了你,但你确實也算是我的主人,我的第二名真正意義上,對我毫無所求的主人。吳燕夏為我取名“夕顏”,比起“神燈”,我更喜歡前者這名字。夕顏代表一生的愛。

祝好。”

梁涼幾乎是呆滞的看完整個手機裏的短信,都不知道說什麽話。就在這時候,手機屏幕又逐漸暗淡。她連忙重新充電,但等了半晌,手機再次亮起來,那長長的短信已經徹底消失。

她不停的檢查手機,裏面什麽都沒有。

不知覺間,眼淚就酸澀漫上來。梁涼對神燈最後的印象,只記得在幻境中,蟒蛇的金黃色體表有像雲豹般的華麗花紋,任意柔軟的堆積、盤踞在地面,謹慎的不越邊界,似乎擁有安琪兒般的溫順。但是,不知覺,他們的生活都被它冰冷的擺布了一道。

梁涼捏着令牌,最後熬到半夜,才帶着複雜的心情模糊睡去。

因為想着神燈,這一覺不踏實極了。她臨睡前都沒敢關燈,睡意微濃,又總覺得有一绺頭發垂在眼前,弄得眼皮癢癢的。

梁涼伸手想捋開,然而動了半天好像只能扭腰,她以為是自己太困乏了,随便蹭了蹭床單想把頭發蹭走。

正在這時候,聽到頭頂有人冷冷地說:“還敢睡?你就不怕醒來後,自己已經被賣到山溝裏去當小女仆嗎?”

這聲音怎麽有點熟啊?梁涼渾身一抖,立刻不可置信地睜開眼睛。

玫瑰燈罩的溫馨燈光下,某人的頭被紗布裹的像個埃及人,他臉色蒼白,留着大胡子,正賊溜溜地揉着她的胸,一雙眼睛發亮地看着她。

還有,自己的雙手雙腳,已經在床上被牢牢的捆住了。

救命,吳燕夏怎麽從醫院裏逃出來了?

☆、第 124 章

吳燕夏看梁涼醒了, 他手掌依舊危險而緩緩下滑,摸了會溫香軟玉,才不舍的把手從她胸口抽出來。

他心有忌憚,倒也不是忌憚面帶愠色的梁涼,更忌憚心情蕩漾到太過,腎上激素會直接把自己再送到ICU裏去報到。

不不, 采花誠可爽, 生命價更高。

吳燕夏今夜垂死掙紮着從醫院裏爬出來, 焦急的等出租車, 煩躁的按電梯,勉強的開門,興奮的捆梁涼——這一系列動作, 已經達到腦部重傷病人的體力極限。

此刻,只覺得渾身的疼痛聚到一起, 渾身發冷, 呼吸唯艱, 只能躺在她對面暗暗皺眉。

唉, 要是剛剛路過在便利店,順便買包煙就好了。

吳燕夏凝視着梁涼,用盡最後的力氣把她和自己裹在空調被裏, 打起精神問:“梁女士,你沒話對我解釋?”

有啊!梁涼被捆綁的動彈不得,她已經驚訝的瞪大水汪汪的眼睛,近距離地看着吳燕夏的新造型, 有點吃驚又有點害怕,更情不自禁又想哭。腦子真的有點糊,下意識的要把手機裏的東西轉告他,但,等一等,吳燕夏這種振振有詞的質問态度,是什麽意思?

梁涼閃電般的恢複清醒,想到自己還在生氣。她微微轉過臉,冷若冰霜的說:”走開……“但氣息不穩,更像嬌吟。

吳燕夏看她熟悉的怨怒不甘的樣子,忍不住樂了,将梁涼抱進懷裏。

他把她捆得非常嚴實,小舅舅親授的捆羊手法當如此,梁涼的掙紮完全沒有用。她手腳被縛,滿腔的憤怒和質疑,吳燕夏卻直接湊過來急切的親她。他的胡子很紮,摩挲得嬌嫩下巴都痛,梁涼剛要說話就感覺到他舌頭想進來,連忙先咬緊牙關。

可惜兩人的鬥争,又是完全不平等的地位。

吳燕夏因為傷重怕冷,他進來的時候,就直接把卧室裏空調關了。梁涼原本屏住呼吸,因為內心太多委屈,眼淚從眼眶紛紛跌下,無聲的濡濕了純白色的床單。但無奈吳燕夏臉皮太厚,邊幫她擦眼淚邊強勢的繼續捉住猛親,動作半點不耽誤。

梁涼掙紮沒多久,熱得滿頭香汗,剛張嘴想換氣,立刻就被不由分說的含住,再度被重重的欺負了一個遍。

久違的唇齒糾纏,吳燕夏不給任何喘氣空間,梁涼感覺她整個人都要斷氣了,最後她的津液已被吮幹,只剩下極度黏膩濕潤的舔舐和啃咬。她不得已開始求饒的回吻他,他才不舍的放開微腫的唇。

梁涼滿臉緋紅,整個上半身一團火熱軟在他臂彎裏,但她稍微找到呼吸,仍然頑強的以啞甜口吻翻臉了:“……請問我認識你嗎,你跑到我家幹什麽?”

吳燕夏低聲說:“笑話,你不認識我,你跑到我家幹什麽?”

最近以來,吳燕夏被梁涼孤獨的扔在醫院裏養傷,每日不愁吃穿也不用交醫藥費,每日的文娛活動只限于和魏奎交流。而魏奎絕對不是省油的燈,名義上在醫院裏守着吳燕夏,實際拼命分散吳燕夏的精力,就是不讓對方想起或聯系上梁涼。

比如,他以“幫你恢複腦神經”為幌子,忽悠吳燕夏打手游。

僅僅三天的功夫,吳燕夏就在游戲裏輸得連褲子都沒了,不僅把微信紅包裏的錢全充值在游戲裏,因為耗費流量,手機也欠費停機。

魏奎冷笑連連,再整天和吳燕夏說些有的沒有,打算從腦力上直接幹掉這個心腹大患。

但,魏奎唯獨沒想到,吳燕夏玩手機的時候,無意發現曾經的監控軟件app。他當時懷疑家裏鬧鬼,分別在客廳和蛇室等各個角落裏安了隐蔽的攝像頭監控,可以用手機查看。

吳燕夏那天一翻,正好就翻到了梁涼帶着桑先生和一幫中介到他家視察的情況。他感興趣的來回看了好幾遍,終于,什麽都徹底想起來了。

緊接着,吳燕夏面對的第二個窘迫現狀,他身上沒有一毛錢。而且,還需要查梁涼家的地址,攢出租車錢,思考梁涼家的備用鑰匙放在何方等等。

吳燕夏再次頑強的克服了這些難關,他以變态應有的魄力,半夜騙過醫院和小區保安,成功的摸上門。

梁涼認真的聽完整個過程,居然對吳燕夏冷淡的皺了皺眉:“所以呢?”

吳燕夏一愣。

他原本以為,梁涼聽了這件事的過程,就算不幫着一起譴責魏奎,至少也會是乖乖巧巧的小媳婦臉,撒嬌的叫自己幾聲哥哥老公的,擔心下自己的身體,主動把身體送過來讓自己猥亵一下。

但,梁涼聽完後居然冷笑了。

這是被逗笑了,還是……大事不妙啊?

只聽到梁涼幽幽地說:“魏奎不讓你來找我,是因為你這個人卑鄙無恥招惹生非下流好色見異思遷毫無人品一點都不純潔。我以為你摔壞了腦子,還有點擔心你,但現在看來,哼,你整個人一點都沒有變。”

吳燕夏瞠目結舌的聽着梁涼罵自己。

他不由陷入沉思,自己昏迷期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怎麽她情緒這麽激動?

吳燕夏遲疑地望着梁涼片刻,大腦裏又成功想起來一個很沒用的常識,連忙低聲說:“乖涼涼,你是不是來大姨媽了?對不起啊,我幫你把繩子解開,等等。”

梁涼憋得差點吐血,她嬌喝:“你才來大姨媽!!!”

吳燕夏皺眉:“那你現在生氣什麽?我差點沒命,你不來照顧我,這麽多天也沒來看我,這就是你當媳婦的态度?”

“我為什麽要看你呀?魏奎不是你的媳婦,他不是天天守着你,你去找他啊!”

吳燕夏尴尬的想,猜對了,果然就是因為這個烏龍。

“哎,我當時腦子不清楚……我錯了。”

“假如我不在你身邊,随便一個陌生人出現在你病床面前,照顧你,守着你,給你吃飯,等時間長了,你就會和她産生感情吧。如果我一直不主動出現,你也會把我徹底的忘掉……”

“那當然了,感情如果不能被表達出來,在對方看來。這就等于沒有吧。”吳燕夏失笑,他随口說,“但我就撞一下頭,你怎麽把我說的像個白癡啊?”

梁涼臉色卻更黑了一下,沉默的移開眼睛。

她早就明白,神燈在吳燕夏那裏,不會得到回應。他是很果斷決絕的人。但聯想到吳燕夏幻境裏的态度,包括神燈的信,梁涼突然深刻體會到,很多人是基于不同的立場看不同的世界。這讓她不由想,也許感情沒有那麽多獨一無二,吳燕夏就算不和她在一起,最終,他真的可能就會找到別人,共度一生。

這個想法令她痛苦極了。

神燈的那個“一生的愛”,簡直就像刺似的紮着。

吳燕夏看着梁涼的黯淡臉色,也只好收起笑容,心想這得認真回答。

哎,男人要想愉快的走腎就得先痛苦的走心啊。

可他實在是累了,便長長的嘆一口氣,攬住梁涼低聲解釋:“我會把身邊的人都問一遍的。”

“嗯?”

“如果我失憶了,按照我的習慣,肯定會先把身邊的人都問一遍。然後從他們的反應裏,選出最有可能是我媳婦的人選,觀察一段時間,再排除錯誤,最後回到你身邊。但梁涼女士,你要相信,我是世界上一定和唯一會愛你的男人,你要記住這個。就算我認錯人,但不妨礙我正确的回到你身邊啊。”

“可是……”梁涼咬咬唇,她緩慢的把神燈的短信都說了。

吳燕夏只好撐着精神聽,梁涼注意到,他專注的眼睛裏都是疲倦。留着大胡子的吳燕夏明明更像個非中土的野蠻人,但不知道為什麽,顯得很脆弱。

吳燕夏身上依舊是股橙香和男人的氣味,不過多了股消毒水的味道。聽到一半的時候,吳燕夏的手掌摸上她的臀:“涼涼,你覺得我現在要你,我能堅持硬三分鐘嗎?”

梁涼呆了:“我跟你說了半天正事,你怎麽就想這個?”

“我不知道……”吳燕夏喃喃地說,“我記得,當時在手機裏看到你的時候很開心,我的意思是,就是很開心,我知道肯定是你,怕有變故,今晚就直接過來看你了。”

梁涼覺得喉嚨裏一堵:“你個大騙子!誰讓你受傷的!你跟我說你會跑路的,還跟我說你去信陽是請高人的!你在夢裏也騙我!你就會欺負我!”

她感覺到他的頭歪了歪,好像是笑了,但實際上,吳燕夏說完這句話後,又直接摟着梁涼,陷入昏迷。

——在吳燕夏死死的捆着她四肢的情況下,他就人事不醒,很驚悚的倒在她的床上。

幸好這一次,吳燕夏只是因為疲勞過度而引發的昏迷。

不過,醫生警告他,如果再這麽不怕死的胡鬧,他們建議他直接轉院,去增加別院的死亡率,并威脅會如實把這情況通知保險公司。

吳燕夏再被做完檢查,頭暈腦脹的插着呼吸管,推到熟悉的病房裏,魏奎研究性的看着他。

“我沒死,這次也沒失憶,”吳燕夏陰森森地說,“你小子等我養傷好了,非得在游戲裏幹到你叫爸爸!”

然而等到中午,魏奎松了一口氣,吳燕夏卻極其失望的看到,今天病房的特供送餐員依舊是小花。

在兩個男人的目光中,年輕的小花戰戰兢兢的把保溫盒放在旁邊,随後,她鼓起勇氣的回頭。

“夏,夏大仙?”

“幹什麽呀,小美女?”吳燕夏連忙露出親切的微笑,“你老板是不是有話托你告訴我?”

“有,有的。”

小花先費力地掏出一大沓書,魏奎最先瞥到,那些書的封面,全是國家公務員熱點考試題型和參考資料大選。接着,小花又在吳燕夏的面色如土的注視下,顫抖的掏出一個白搪瓷杯。

白搪瓷杯體上面,硬生生的刻着五個黑體大字:堅定分手杯。

作者有話要說: 我盡量不承諾更新了汗。。。

☆、第 125 章

梁涼很長時間內, 都拒絕透露那晚是如何把捆在手上和腳踝的繩子松綁,又是如何把瘦死駱駝比馬大的吳燕夏,重新扔回醫院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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