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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穿着上次從吳燕夏那裏坑來的西服,拿着一罐開了一半的啤酒,從胳肢窩下再扔了個紙包,砸在吳燕夏臉上,吳燕夏手忙腳亂的接住。

“這孩子,回來也不提前說!你舅舅我,還是為你精心的準備了見面禮。”

吳燕夏不怎麽感興趣的抽搐下嘴角,随手把那紙包拆開,看到黑乎乎的兩條幹瘦肉塊,就有不詳的預感。

“解釋下這是什麽?”

“你看看你,體質這麽弱,總是在睡覺,絕對是腎虛。我找來幾條野牛鞭,以後讓你媽給你炖湯補一補。還有條虎鞭,之前偷偷賣出去一條,早知道就給你留下了。”小舅舅一拍手,親切的說,“才幾點啊,年輕人就要 high !陪舅舅蹦迪去吧!”

“……你活在改革開放後嗎,蹦迪?”

吳燕夏氣笑了,他沒想好自己該大方的笑納,還是該把牛鞭狠狠塞到小舅舅的鼻孔裏,最終只能懶洋洋的把牛鞭一扔,“去去去別鬧,讓我休息會。腸胃不舒服。”

小舅舅立刻來勁了,他嘲笑外甥:“吳燕夏,你是不是男人,那麽嬌貴!你看看舅舅我,這輩子從來沒有體會過’腸胃不舒服’”

吳燕夏思索了兩秒,強憋着笑,正色回答:“小舅舅,等我養好身體,你外甥可以作為一個男人,讓你體會一下肛腸不舒服的感覺。”

咦,什麽意思?小舅舅對那些彎彎繞繞的話,需要反應一會,等在吳燕夏暧昧的目光中,醒悟男人的肛腸代表什麽意思,一口鮮血都吐出來。

身為情場老手,小舅舅又被自己讀書略多的外甥調戲:“吳燕夏,你太他媽淫.蕩!現在又怎麽變得 gay 裏 gay 氣的!”

吳燕夏早就笑倒在床:“小舅舅,我是順着你說的,我本天生正直,但為了你,千千萬萬遍——這句話,是不是聽起來不那麽淫.蕩?”

“老子他媽先宇宙流星錘先砍死你!”

小舅舅二話不再說,翻臉就要追打他。吳燕夏見勢不妙,立刻光腳往外跑,正好撞見了剛回家的父母和梁涼,他笑着先躲到梁涼背後。

梁涼不知道發生什麽事,雖然茫然,但下意識的就張開手臂,把比她高很多的吳燕夏護在身後。

小舅舅高舉着拖鞋追出來,看到姐姐姐夫帶着一個陌生的漂亮女孩子回家,不由呆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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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燕夏已經從後面把梁涼攔腰抱起來,緊緊摟到懷裏,他笑着說:“小舅舅,這小姑娘怎麽樣,嗯?”

當着這麽多人,又有長輩在場,梁涼被他抱得雙腳騰空離地,她窘極了,推他手臂:“快放下我!”

吳燕夏眼睛發亮,含笑凝視着她。當他看到梁涼穿着LO服,像一翎粉紅色的羽毛,從門外與他爸爸媽媽一起,有說有笑的回來,仿佛她也是自己家裏的一份子,心中湧起難以言喻的奇妙踏實感情。

梁涼,小老婆……他以前調侃亂喊的稱呼,仿佛有了更多意義。

吳燕夏一放下梁涼,笑着對他爹娘說:“爸,我打算帶她回苗寨玩兩天。”

吳爸爸依舊簡單的點了下頭,劉嬢嬢看着兒子與梁涼的無間親密,再次鼓勵自己,這應該真的不是演員。

他們對面,小舅舅幾乎驚嘆的盯着梁涼的臉,她潔白漂亮的脖子,他胸口仿佛被重重一撞,瞬間居然臉紅了。直到旁邊吳燕夏爸爸銳利的目光望過來,才手足無措的把還在舉着的拖鞋放了。

“你好。”小舅舅難得的正經,也不理睬吳燕夏在旁邊惡意又得意的眨眼,他低聲跟梁涼打招呼,“我是吳燕夏的小舅舅,我叫……”

梁涼禮貌的微笑,她依舊被吳燕夏緊摟着,輕聲說:“您好,我聽夏夏提起過您。”

“是,是啊?”小舅舅都不敢擡頭看梁涼,只感覺她的纖指就要觸碰到自己掌心。

吳燕夏卻半開玩笑的攔住了:“老子的女人只能看,不準亂摸!”

小舅舅的心剛有點亂,吳燕夏就先被他爸爸呵斥:“誰是你老子?”

随後,吳燕夏就被自己老子抓到書房,吳燕夏他爸淡淡的看了一眼還在偷看着梁涼的小舅舅,順手把小舅子也提溜過來訓話。

梁涼坐在客廳裏,乖順的等着吳燕夏把自己送到酒店。她這才有機會,把帶來的禮品都送出去,也就是茶葉和絲綢啊。

劉嬢嬢也把早就準備好的紅包遞過去,只是有點遺憾:“怎麽不在家住?”

他們一家子的占有欲都強,劉嬢嬢喜歡這漂亮傻氣的小姑娘,也把梁涼視為兒子的所有物,但她鬧不清楚,別的民族未出嫁的姑娘怎麽個儀式,也就問了幾句。

梁涼早從劉嬢嬢口中知道,這塊地基,是吳燕夏買來孝敬父母的,也是他找的建築師自建別墅。劉嬢嬢平日帶着毛弟,遷就吳燕夏爸爸工作,夫妻住在位于縣城中心兩室一廳的小區筒子樓裏。

因此這別墅大多數時間都是空着的,晾草藥,他們夫妻也就在周末回來,以及兒子來的時候和苗寨裏親戚探親過來接待客人,因此,小舅舅也握有一把鑰匙。

“其實應該租出去的噢。”劉嬢嬢遺憾的說,“裝修的蠻好。”

梁涼也認真的出主意:“別墅不太好整租,租商用的話很毀房子,以後可以試着做民宿嘛。”

劉嬢嬢一直自豪覺得,自家經濟水平,在縣城裏絕對算中上流。雖然每次這麽說,見過更多世面的吳燕夏父子都聯合起來打擊她的盲目自信。但現在,看着梁涼,劉嬢嬢确實發現,這漂亮小姑娘雖然文靜,總是抿嘴笑不說話,實際上,在嬌甜無比背後又隐藏那麽一點傻奸氣息。

聽說,她自己在大城市裏開了個餐廳?

劉嬢嬢看着梁涼身上穿的、戴的,都是好貨色。如果兒子娶這小姑娘的話,聘禮該送多少比較合适?她已經開始在腦子裏,仔細的算數。

半小時後,吳燕夏被他爸爸放出來,又被他媽媽拉過去叽裏咕嚕的說了半天,塞給他個大盒子。

吳燕夏拉着梁涼坐上出租,才終于舒一口氣,今天這一通忙亂。

他熟門熟路的說了酒店名和街道,其實也是剛剛從手機地圖上查的,吳燕夏胳膊肘勒住梁涼的腰,低聲問:“抛下我,今晚吃什麽小竈?”

梁涼還沒回答,吳燕夏的唇直接強迫的追過來,他低頭吻住她這兩天被薄軟的唇瓣。緩緩輾轉含進去,又皺眉吐出來,用上下牙齒的力量,再在令她發痛的邊緣裏懲戒的深咬了一下。

“吃了烤魚?”

吳燕夏早就聞到她身上那股馥郁的、夾雜飄香炭燒味道,梁涼平常總是出入後廚,不用香水不塗甲油,身上就有點像風幹掉的西柚皮香薰蠟燭,非得湊近了才聞到帶着幽幽的軟香氣味,不像現在,米酒味、烤肉香、重醬辣子,奶香和各種煙火味道,厮打着撲過來,他笑了,“真不習慣。你回酒店就去給我好好洗一下。”

梁涼不好意思的捂着臉:“今天也挺好吃的。”

她不知道自己的衣服沾染燒烤的味道嘛,今天又是吃吃吃的,都來不及洗澡。

随後,吳燕夏正襟危坐:“吃魚,辛苦你了。”

“嗯?”

“據說,據說啊,苗族姑娘在出嫁前,會提前一周都得吃魚,特別是魚泡和魚腸。所謂蝦生魚養,”吳燕夏再把胳膊搭在她肩膀,在她耳邊一本正經的小聲說,“多吃魚也能在洞房花燭夜,幫新娘順利high起來。這是催情的好東西,我看,你以後得多吃。”

梁涼愣了愣,面紅耳赤的反駁:“我就是開餐館的,店裏烤物都不單獨區別進貨的,全部可以生吃的!騙人,魚怎麽可能催情嘛,真的這樣,都,都沒法做生意!”

“什麽?”吳燕夏也噴了,“這有什麽可比性?我說的,肯定要往魚肚子裏面摻特殊的草藥,得特殊烤炖還得喝酒的那種吃魚法!你那是日本人民食無魚的文化!自然不是花姑娘的幹活!”

酒店前臺登記的時候,被反駁的啞口無言的梁涼,很是氣鼓鼓的攥着行李箱的把手。

吳燕夏笑着拿房卡在她眼前一繞,随後摟緊她的肩膀:“小老婆,待會放下行李,今晚再帶你去烏江旁邊轉一圈?”

梁涼打着哈欠:“不要,真的好累。而且,我得先用酒店裏的座機,給爸爸媽媽打個電話。”又想起來,“你媽媽塞給了我一個紅包。”

“給你你就收。”吳燕夏頓了頓,再面無表情的說,“但你身懷巨款,萬一酒店治安不好,今晚獨自睡覺,不合适吧。”

梁涼終于找到機會嫌棄他:“你不是剛吃壞肚子,都沒什麽體力、也沒法保護我的樣子。”

吳燕夏一眯眼。

今晚居然是第二個人嫌棄他體力不好。但顯然,梁涼比他小舅舅更聰明一點,她在吳燕夏在那三寸不爛之舌開始前,又趕快說:“如果你能背着我,從樓梯口一直走到客房,你今晚就可以留在我房間裏。”

吳燕夏低頭看了眼梁涼的房卡,很好,足足14層。

爬樓,這真的就是要榨幹他的體力,和……腸子。

“算了……今晚就讓你我都歇歇。”他神色坦然地拉着梁涼走進電梯,目光卻思籌什麽,露出個很意味深長的笑容,“養好身體,才能做大事。”

梁涼起了雞皮疙瘩,她連忙強調:“你絕對不能半夜跑進來!”

“好。”

吳燕夏很好說話的幫她推着行李,到了客房後,把她安置好。

随後他果然沒有多逗留,甚至走到門外的時候,為表坦蕩态度,都囑咐梁涼在裏面把幾個暗鎖都插上。

梁涼完全不客氣,依言牢牢的鎖上三層門。吳燕夏在門口耐心的等着,也試探着拉了好幾下,感覺外面強盜都完全進不來。

這時候,梁涼就聽到他隔着酒店的門,輕聲的喚她的名字。

“涼涼?”

聲音舒展自然。

“嗯?”

“涼涼,我愛你。”

頭頂上酒店的燈打下來,梁涼咕哝一聲。

……啊,他怎麽突然間又表白啊。

她處于與平日生活迥然不同的異地,但這裏又是他的家鄉。這表白感覺聽在耳朵裏有不同的意味,像是有點假的臺詞,又像是自然而然。梁涼忍不住把臉貼在酒店的門上,耳朵和臉頰都熱熱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晚上貪杯喝的幾杯酒弄的。

現在不需要看着旁邊的全身鏡,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肯定非常美,不僅僅是因為穿着最喜歡的LO裝,而是被愛滋養得心安理得的樣子,像薔薇花瓣很飽滿的次第綻放。她不再誠惶誠恐的自問和疑惑,所有容易開小差的微弱情緒,已經越來越穩定。

她只是依舊用腳尖劃着地毯,小聲而害羞的問門縫:“那你說說,你愛我什麽?”

“不知道,但感覺勝于一切。”

梁涼笑着“切”了聲。

吳燕夏輕聲說:“明天早上六點,你到大堂裏等我。我、爸爸媽媽一起和你吃早飯。”

“好的。”

“然後,我帶你回苗寨。”

☆、第 130 章

梁涼一大早撲騰着爬起來, 提前十分鐘,準備到大堂等吳燕夏。

昨天的LO裝送到酒店幹洗部,再換了一身“優芍藥與銀葡萄”系列。考慮到可能要去苗寨爬山,今天整套裙子在膝蓋之上,上身是多重的荷葉邊,主打的依舊藕灰色的撞色, 裙子由疏密有別的紗線蓬蓬的撐起來, 帶着海芋花瓣的波動線條。

穿了難得一穿的稍微運動風格的鞋。

小舅舅在大堂沙發上看到梁涼朝着他們走過來, 轉頭跟吳燕夏搭話:“這大眼妹崽, 很像你小時候喜歡的魔卡百變小櫻。”

魔卡百變小櫻?吳燕夏倍感詫異:“我什麽時候喜歡那動畫片?”

“肯定喜歡。不然為什麽叫你娘娘腔,我不喜歡的東西,你小時候都可喜歡。”

從小到大, 舅甥都以拼命踩低對方的各種審美為榮,不過, 小舅舅的話不太可信, 比如他一直強調, 自己找女人的偏好是金喜善, 吳燕夏就冷眼看着他集齊了所有金喜善的反面。

“我一直以為,你更喜歡禦姐類型。”小舅舅遺憾的評論。

吳燕夏确實記不清小時候的看片喜好,先皺眉說:“你早上不睡覺, 跟過來幹什麽?”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吳燕夏感覺小舅舅現在的眼神,就像狗看到一塊全是肉的骨頭,追随梁涼的時間長了點。

這時候, 談話的女主角唰的跑過來,抱了一下他胳膊,再乖巧的跟小舅舅打招呼。

小舅舅臉上又有點燒,很殷勤的回了一聲:“涼涼,早晨好。”

說完後有點恍惚,小舅舅搞的一夜情太多了,每次他睡醒就跑,早忘記清晨跟女人打招呼的感受。

吳燕夏順手接過梁涼的那個大行李箱,小舅舅則繼續笑容滿面的跟她搭話:“起得太早,累不累?”

對哦。去苗寨的話,又不趕時間,為什麽起的這麽早。梁涼昨晚也忘記問,她光是把兩天拍的食物照片發給爸爸媽媽,就吭哧吭哧花了半小時。

梁大狐貍是很蔑視的看着那些照片,再和梁媽媽嫌棄這食物八成不幹淨,但活生生的大半夜看餓了,又假仁假義的在床上拿餅幹吃,被她媽媽臭罵一頓。

吳燕夏很有把握的解釋:“七點鐘我們開車上路,路上還有晨霧。等到苗寨的時候,陽光照下來,霧全散開。景色難得,想帶涼涼看看。”

他今天已經恢複了精力,還是穿着簡單的灰色T恤,平靜說話的時候,就是深不可測的冷面孔。

小舅舅和吳燕夏一般高,身材很好,但吳燕夏的腰居然比小舅舅細了不少,肩寬點,反正各方面都會更好看點。一開始僅僅覺得這個人笑起來的時候還挺暖,然後到聲音、眼睛、手臂,整個人就很獨特。

梁涼對着吳燕夏,很花癡的傻笑了半天,罕見的被他瞪了一眼。

松桃,不設防的小城。

河水青青,河道極彎。路邊偶爾有穿着黑藍色衣服的少數民族,挑着扁擔,慢悠悠的路過。

吳爸爸和劉嬢嬢,被兒子在大清早拽起來吃了一頓早餐。不過對吳燕夏的決定,他們家裏沒人反駁,他是家族裏的族寵,從小幹什麽都有自己的主意。

去得早,幾乎是早餐店第一撥客人,坐在最好的位置,什麽都是剛出鍋的。劉嬢嬢從早市買了新鮮的水果和酸奶,也一道擺在桌上。

窗外微熹,照在梁涼細細的手腕、微卷的秀發,和她翹起的鼻尖。

确實很像動漫人物。

對面小舅舅不由又看呆了,但随後打了個冷戰,只見吳爸爸和劉嬢嬢都眯着眼瞪着他,尤其是跟着苗藥王學過一段時間采藥的親姐姐,面容有點猙獰。

劉嬢嬢微笑說:“小弟,專心吃你的泡菜喔。”

等早餐結束,吳燕夏訂的車已經等候在門外。

吳燕夏能咬牙早起,絕對不肯多走一步,讓司機開車把他爹媽先送回機關和家,回頭的時候,小舅舅依舊若無其事的賴在車上。

吳燕夏看了他一眼:“你打算做電燈泡,還是做識趣的舅舅?”

他的态度比較自然,小舅舅的劣習就是見了美女走不動道。

小舅舅臉皮更厚,他特別社會的一搭梁涼的座椅背:“哎呀,我可傷心。你小子有了女票忘了娘舅,會下阿鼻地獄。來,涼涼你評個理。”

梁涼抿抿嘴。

她的性格,一直都對周圍的環境和人非常敏感,吳燕夏爹娘的态度極友善,都仍然拘謹極了。眼前這個小舅舅,她很早察覺他總是有意無意的看自己。梁涼倒沒往別的方向想,但身為LO娘,最最最讨厭別人盯着自己猛打量,感覺怪怪的,沒有禮貌。

梁涼不太喜歡這個小舅舅,小聲開腔:“您今天沒工作嗎?如果沒重要的事情,跟我倆一起玩呀。”

吳燕夏也頭痛地說:“對,你沒正事?”

小舅舅被這麽提醒,倒是想到跑來縣城确實是“工作”的,他待會還得滾到防疫站,面對如織的病牛啊病羊啊病馬啊。

“你帶涼涼回去住在外祖家?那裏條件不太好,她能習慣,就留在松桃麽。”

吳燕夏已經把小舅舅那邊的車門直接拉開,冷笑的把他踹下去:“山裏條件确實不太好,我承認這個。但那裏風景很美,她也會承認這個。”

梁涼笑嘻嘻的看着小舅舅被吳燕夏一腳踹下車,完全不同情,只乖巧的對他招手道別。

吳燕夏看着她狡黠的笑意,也擰眉笑了:“守婦道啊,笑不能露齒。”過了片刻後,又假意抱怨,“總是給我惹麻煩。”

“我才沒有呢!”

迎着正冉冉升起的朝陽,車一路往山深處奔去。

果然就像吳燕夏所說,山霧退的很慢,車形勢在道路如同在渺渺仙境。只能看到窗外各種山樹融合的潤澤綠色,車越過青梯田,高架橋,現代文明仿佛随着窗外夾着的風,正緩慢吹散。現在山林都是承包制度,更多的種着松樹柏樹等用材樹。但苗寨的附近也都會栽有楓樹,楓樹是苗族的圖騰樹,苗語稱為堵冥,代表母親樹的意思。

梁涼在後座系上安全帶,避免因為車的轉道而亂晃身體,司機和吳燕夏間或聊了幾句,說的方言,她都聽不懂。

沒一會,吳燕夏微笑翻譯:“他在問我,為什麽想帶你回來看。”

“對啊,為什麽?”她也奇怪。

梁涼本來想在松桃小城悠閑的逛逛,吳燕夏爸爸介紹的景點,聽起來都很有意思,但吳燕夏直接把她拉到苗寨。

吳燕夏看着窗外,他漫不經心的說:“因為我去哪兒,你就得跟着我去哪兒。我現在來苗寨上墳,你就得陪在我身邊。還有,馬上要滿月了。”

梁涼皺了下鼻子“滿月有什麽稀奇的。啊我懂了,滿月的時候,你會變身為狼人嗎?”

吳燕夏聽到這話,伸手就輕佻的拍了下她膝蓋:“梁女士,我随時能變狼人。”

梁涼用目光控訴他的不純潔,司機大叔還在呢,她又不肯說話了,繼續趴在窗子往外看。

有一段新修的二級路還沒有硬化,車開到一個地标處無法繼續向前。

距離苗寨,也沒剩幾分鐘的路程。吳燕夏便牽着梁涼,慢慢往裏走。山坳裏空氣極好,但也有昨夜篝火的味道,周圍時不時傳來鳥啼,土路鋪着幹稻草,而因為氣溫低,霧氣依舊彌漫在他們身邊,像情人的吻般徘徊不走。

徒步了一小會,梁涼的身體沒有随着運動熱起來,拉着吳燕夏的小手越來越涼。

他摟緊了她:“冷了嗎?”

“不是冷。”

梁涼一直東張西望,她內心有隐約一個預感,帶着緊張。

幾分鐘的功夫,兩人終于走到苗寨門口,吳燕夏時間算得很好,也就在這個點鐘,頭頂陽光開始像剛成型的出爐酥糖,從高處以泛濫、無憂無慮的姿态穿破而灑下來,而身邊升騰的霧氣終于被抽走。

天空是有點天真的硫藍色,山風吹過來,一切就像掀起朦胧的面紗,整個苗寨逐漸清晰。

梁涼也終于看清眼前的一切,不由自主的,在吳燕夏懷裏打了個哆嗦。

明明第一次來這苗寨,然而她又莫名眼熟。

因為在夢裏見過。

這就是幻境裏出現的苗寨!這個地方,居然真的存在!

苗家吊腳樓,全部依照陡峭山的走勢而接踵建立,從山腳到山頂,左右連片。黑色的房頂,遠遠望去,有一種氣勢恢宏的感覺。

苗寨其實不大,六十來戶人家,二百多人口。

現實中的苗寨,早就有了現代化的建築。松桃冬季低溫,如今只有最貧困的村落才是傳統的木房和蓬草,經濟情況稍微好一點的人家,早就采用磚房或水泥混磚的建築,重新拆掉老房,或在老房邊建了新樓。

吳燕夏拉着梁涼,熟門熟路的進去,

他略有傷感,記得童年時期村寨總是很熱鬧,放牛的、唱山歌的、采藥采蘑菇的,歡聲笑語不斷。如今進山都不見年輕人,留守的小孩和老人居多,稀稀落落的曬太陽。

建築多,人少,暖洋洋的日光灑下來,灑在陳舊的白牆上有點像淡淡的橡皮粉色,帶着極其安逸的氣息。

梁涼卻像墜入夢境般迷茫,此時此刻,那些古屋果然都像夢裏那樣破舊,但苗寨的布局和道路完全沒有變。

她發抖的往苗寨中央走,路過夢境裏相同的房屋和草垛,斷垣和殘壁,越走越慢,最後終于噙滿眼淚。

吳燕夏停下腳步,他疑惑的問:“涼涼?”

“我好怕……”梁涼也不管周圍人好奇的目光,把臉埋到吳燕夏懷裏,雖然是白天,但四周似是熟悉又似陌生的環境,都讓梁涼想到那一段奇幻驚險的經歷。

梁涼真的怕起來,不僅怕再看到苗寨中央那座用巨蟒身骨撐起的詭異吊腳樓,也怕吳燕夏不記得他,笑嘻嘻的讓自己獨自離開。

吳燕夏皺眉沒說話,他微微彎腰,把開始啜泣的女孩扛在背後,繼續拉着行李箱堅定的往裏走。然後,他輕聲說:“涼涼,你擡頭。”

梁涼摟緊了吳燕夏的脖子,過了好一會,才敢擡頭。

苗寨中央依舊是極闊的空地,但根本不是什麽高腳樓,而是磚混結構的小樓房,牆體貼磚,上面有四個恢弘的大字“興旺超市”。

梁涼呆了。

吳燕夏無奈地說:“這裏早就成了超市,方便大家買東西的。當然,地理位置最好的還是村長家和宗堂,咳咳,也就我們家。但哪裏有蛇撐起的樓,傻涼涼,我把你切塊賣了得了。”

門口有幾個老婆婆,咧着沒牙的嘴笑嘻嘻的看着他們。

吳燕夏向來就不怵,沿路走來,不管認識不認識都微笑着打了照顧,梁涼回過神來,也不哭了,但立刻不好意思的又把臉埋下去。

吳燕夏索性繼續把她背到自己外祖家。

☆、第 131 章

大舅舅早就提前等候在門口。

吳燕夏的外祖高壽, 健康的活到98歲,幾乎是活神仙的歲數到去年才去世。大舅舅是一個矍铄的老頭,人高馬大,白襪黑鞋,身板很直,話也是不多。大舅娘很早就離世, 吳燕夏的表哥在二線城市工作, 幾次要把父親接過去, 大舅舅總說故土難離, 不肯遷移。

大舅舅看到心愛外甥,問了妹妹家的情況,看到漂亮的梁涼笑着點頭。

梁涼确實發現, 苗族人民并不是各個都熱情似火,她目前見過最熱情的苗族男性, 好像只有一個小舅舅, 但他似乎不能成為典型。

外祖家不是吊腳樓, 是一棟有點奇怪的、從外觀上看幾将坍塌的青磚石筒子樓。

大舅舅獨住一樓, 吳燕夏把行李放置到二樓客房,用消毒液洗了手。那裏收拾的也非常幹淨,彈簧床, 有農村典型的花被子,牆上挂着一副藥王和孔子的畫像,桌面不倫不類的擺着毛主席人臉裝飾的銀盤子。

梁涼環視一圈,對這裏還是挺滿意的, 反正不太敢住吊腳樓。劉孃孃昨天送了兩個摻雜草藥的蠟燭,她随身帶過來點燃。

回頭的時候,看到吳燕夏居然上床,準備補回籠覺。

“你怎麽那麽懶!”梁涼跑過去搖他,“我要出去玩!”

“就睡十五分鐘。”吳燕夏給她看手機裏定的倒計時鬧鐘,他抱怨,“我爸媽家那只貓,昨晚就睡在我枕頭旁邊打呼嚕,一只貓,打起呼嚕像頭高血壓的牛,轟都轟不走。”

梁涼盯了他會,才勉強同意:“那……你睡吧。可我這十五分鐘幹什麽呀?”

“你可以陪我躺着,或者下樓走走。對了,盡量別踩死這村子裏的雞。小舅舅上次喝醉後踢死鄰居家一只雞,被那婆婆強賠了兩千五百塊,”吳燕夏頓了頓,沉思着補充,“不過,這很可能跟他睡過鄰居家的小寡婦有那麽點關系。”

梁涼咯咯笑了,她活潑起來:“我不會踢雞的!”

梁涼獨處的時間,把苗寨按照記憶裏的樣子,快步走了一圈。

她再次謹慎的确定,這确實是幻境裏出現的地方。除了耳邊沒有從始至終潺潺而令人不安的水聲,而苗寨裏現代化建築的地方,幻境裏都是大片空白的黑色。大概神燈很讨厭這些,并不曾出現。

左右看了下,梁涼走到曾經神燈蛻掉蛇皮的深坑。

撥開灌木,眼前還是平底,僅僅有些金黃色、足有兩人頭高的高高幹茅草堆垛。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出奇之處。

梁涼不由自己發了會呆。

幻境裏最後告別的時刻,神燈湊得極近,雖然當時沉默着沒說話,梁涼卻有種很奇妙的感覺,神燈仿佛是想把那橙黃色的攝人蛇瞳贈給自己似的。

神燈,據說有能滿足人類願望的神奇能力,梁涼不由想,難道神燈想幫自己滿足願望?

可是,自己從小到大的願望總是變來變去,維持最久的願望,好像就是吉兆能成為本土第一日料店。不對不對,最近的願望又變成,吳燕夏這豬千萬別失憶,不要忘記他承諾要娶她來着。

但,梁涼如今又又又變了願望。

她很有骨氣的決定,吳燕夏即使對自己求婚,絕對不能答應,一定要狠心的折磨他。自己也是有自尊的新時代女性,就像楊雨薇一樣高傲。

梁涼抱着這樣的信念走回吳燕夏外祖家,大舅舅遞給她半碗酒和幾個雞蛋。他家裏不養家禽,怕雞啄了珍貴的中藥,所有食物是從鄰居和超市那裏買的。

這時候,已經有不少老鄉好奇的湊過來,很自來熟的坐在院壩裏,對梁涼問長問短。大舅舅家從來沒這麽熱鬧,笑得核桃般的臉更皺了,也問:“你是夏夏處的小媳婦?”

梁涼臉一紅,輕不可察的點點頭。

大舅舅連聲說:“好得很,好得很。夏夏不像他小舅,心能定得住,他不會對不住你。”

“我總怕夏夏這輩子不好娶妻。他名字取得好大,燕在苗語裏是鳳鳥的意思,心高。”

有幾個對吳家情況知根知底的老人,七嘴八舌的把吳燕夏童年時期的事情都說幾句。

這個苗寨坐落于梳子山,據說山頂有一彎圓湖,四季不凍,傳說由一條金鱗小龍守護。一旦小龍發怒,梳子山就會日日下雨。

當然這僅僅是神話,沒有任何一個村民親眼見過這個湖。

吳燕夏小的時候,由外公和外祖兩個老頭帶大。但小男孩主意多,經常甩開他們,自己出去溜達,一消失就好幾個小時。每次問去哪兒,小吳燕夏都淡淡的說到湖邊玩。兩個老人心中覺得詫異,悄悄跟在身後,卻次次跟丢。

想致富先修路,但苗寨裏修路,一次次的修通,一次次又被雨水沖垮。後來老一輩的村組幹部,請來了個盲人風水先生,對方說讓把村長家的兒子每年接回來住。果然,公路就在吳燕夏回來過暑假的某一年修好。

而為這個,苗寨裏的村民也都知道吳燕夏。

梁涼聽着有點呆,話說至今都覺得吳燕夏身上有一種神秘氣息,大仙果然從小就是,呃,小仙。亂想了會,她又突然想起一件事。

“大舅舅,這裏蛇還多嗎?”

“哎呀沒了,早沒了喲,修公路後長蟲恁少,鼠宰嚴重啊。”

院壩裏的人越聚越多,身為族寵,當苗寨的人知道吳燕夏帶了女朋友回來,都走過來圍觀梁涼。

大舅舅樂呵呵的給每個人都倒了茶,把梁涼衆星捧月的圍在中央,紛紛誇她漂亮、美、洋氣,往她手裏塞花生、糖果和一些曬幹的農作物,她很多話聽不懂,但臉紅透了,只能誠惶誠恐的道謝。

吵鬧了一會,吳燕夏在二樓把窗戶推開,懶洋洋地對下面喊:“涼涼,你爸爸給你打電話。”又打着哈欠說,“大舅,我再睡會,今天中午我下廚。”

這才解救梁涼。

但梁涼一關門,就被睡醒的吳燕夏抱在懷裏,羊入虎口。

“騙你的,我看你獨自坐在下面太可憐,救你來了。”吳燕夏笑了。

院子聽不懂的方言說笑聲,隔着還沒阖上的窗戶傳過來,鄉音不斷,空氣裏的一層薄薄的輕塵,覆蓋在赤.裸的皮膚上。

彈簧床上,吳燕夏已經快手的把梁涼裙子都強剝了,他從後面壓着她,在她脖子蜻蜓點水般的吻了兩下,手臂牢固的纏着她,嘴裏卻說着不相幹的話題:“今天中午我當大廚,梁老板想點菜嗎?”

梁涼被壓得不能動彈,她渾身輕顫,也不知道因為兩人在這陽光直射的上午就開始親密,還是處于陌生環境裏的習慣性緊張,或者,只是因為他們距離人群太近。

樓下至少四十多個人,都聚在院子裏熱火朝天的聊天。

“你會做飯?”她忍不住又走題的問,但這句話問出口後,梁涼從心裏已經信了,吳燕夏看着懶散,但确實屬于會偶爾自己下廚的那種男人,他萬年獨身獨往,都把自己照顧得油光水滑。

吳燕夏把她上衣都解開,指縫推搓着梁涼胸前的紅暈。

他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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