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忘川·無法回頭

廣闊到幾乎看不見盡頭的湖面，沉入一半的美麗夕陽，随着夕陽光芒漸漸離去的亡靈們。

楊海幾乎被這樣的場景驚呆了。

“就是這個地方，接下來只要逆流而上就能走入黑暗之中，然後就能夠走到開放着曼殊沙華的忘川河畔了。”秋葉看着那美麗的夕陽幾乎沒有任何遲疑的轉身指着另一邊，“楊叔叔，從現在開始不論聽到什麽東西看見什麽東西都不要回頭，這個地方是假的，走到岸邊我們才能往忘川去。如果回頭的話就再也見不到想要見的人了。”

楊海也轉身，表情有些奇怪，“那邊，是逆流啊。”

“這個方向，活人是走不過去的，那是亡者們的道路，我們如果想要到忘川的話就必須要逆流而行，到了那邊才能找到通向忘川的道路。”秋葉指着那邊說，“而且，在這個地方死去的人永遠不可能到忘川，只會沉澱在這邊的湖水裏面，永遠不可能解脫。”

楊海看着已經沒到腿上的湖水，上面完全沒有自己的倒影也才發現這個地方的不一樣。

“你們來這裏做什麽？”一個有些奇怪的聲音響起，“這個地方不允許生者踏足。”

秋葉四處張望這個聲音的來源，卻還是沒有回頭。

“這個地方，是通往死亡的，你們是活人來這個地方做什麽？”那個聲音又問。

“我們，是來找通向冥界的道路的。”秋葉回答，卻還是沒有回頭。

“那就別回頭，逆流而行會有人帶你們去忘川的。不過一旦回頭，你們就成為這片湖水的養料吧。”

那個聲音說完之後就消失了。

一大一小都松了口氣，開始沿着和亡魂們相反的方向逆流走去。

湖水其實并不深，哪怕是秋葉也僅僅是被湖水淹沒到了腰上，還能夠行動。

可是剛走出去不久，這個地方最麻煩的東西就開始出現了。

在古老的傳說裏面，黑暗中總有惡魔潛伏，化為最親近的人的聲音誘引人回頭，然後将其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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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他們似乎也遇上了這樣的事情。

“楊海……別往前走了……會死的……”

“那個地方不是你們該來的……快原路返回！”

“再往前面走就再也回不來了……”

“求你……別走了……快回去……”

身後傳來的聲音讓楊海的精神都變得恍惚了起來，因為那個聲音，那個虛弱的聲音和她離開之前一模一樣，虛弱蒼白，卻又帶着眷戀。

“別回頭！”

秋葉大叫出來，死死地拉着楊海的手往前面走。

精神已經恍惚的楊海忍不住想要回頭，可是那樣的忠告他還是想要回頭看看那邊，因為那個是……那個是……

“別忘了，你還有要見的人！”秋葉拉着他努力的往前面走，“那個姐姐也在挂念着你！就這樣留在這裏你們就真的沒有再見面的機會了！”

楊海仿佛是從恍惚中驚醒了一樣，牽着小女孩快步的往前面走。

後面的聲音呼喚得越來越凄慘，仿佛正在遭受什麽莫大的折磨一樣，讓聞者動容。

秋葉終于忍不住回頭，手上的藍色油紙傘上面的荼蘼花不知不覺間已經綻放！

“再裝神弄鬼你永遠也別想離開這裏！”秋葉小臉氣鼓鼓的叫到。

那個聲音終于沒有再想起，那一把傘代表着即将出現的那一個人，它惹不起的。

後面終于安靜了，接下來的路走得格外的平靜。

來來往往的亡靈們都是在往夕陽的方向走去，一張張麻木的面孔也有了變化。

“原來，就這樣了嗎。”秋葉收起傘，拉着楊海的手指着遠處，“楊叔叔，等什麽都看不到的時候應該會有引路的東西，必須要跟着那個一起走。”

“小葉為什麽會知道得這麽清楚？”楊海疑惑的問。

“因為……有一個姐姐曾經從這一條路送別了自己唯一的朋友，就站在湖邊看着自己的朋友離開卻沒有辦法阻止。”秋葉隐瞞掉了海薇的名字，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這個還是不要說得太明白比較好。

楊海沒有說話。

“生者與死者本就只能走上完全不同的道路，所以我們只能背道而馳。”秋葉輕聲說。

就這樣不知道走了多久，夕陽的光芒終于是消失在了他們的身後。

一片讓人感覺到窒息的黑暗令人覺得恐懼，分不清方向，看不清遠處，甚至，連與同行的人是否在一起都感覺不到。

不遠處亮起了微弱卻明亮的燈火，飄忽晃動着。

陷入黑暗的一大一小下意識的向燈光走去，現在這個地方恐怕也不可能回頭了。

又是不知道多久的行走，那仿佛一直在遠處的燈光終于離他們近了，然後這一片黑暗的盡頭也到了。

一個山洞。

那點燈光的主人也現出了自己的樣子。

那是一個和秋葉年紀差不多的小女孩，身穿黑袍，頭梳雙髻，面敷□□，櫻桃小口顏色暗沉仿佛用鮮血勾勒，一雙死寂至極的暗紅眼眸駭人無比。她的手腳上都纏繞着奇怪的花環，絲絲縷縷的血色花瓣裝飾着，并沒有增添一絲生氣，反而更為那死亡的氣息做出了裝點。

“冥界已到，魂使告退。”小女孩近乎近些的說完，然後便帶着手上的油燈一起化為血色的花瓣散去。

“冥界到了嗎？”秋葉從那小女孩帶來的驚吓中回過神來，拉着反應遲鈍起來的楊海走出了山洞。

如血一般鮮血的紅花石蒜在平原之上蔓延着，肆意生長的花盛放着自己妖嬈的美麗。比起塵世裏的紅花石蒜，這些仿佛吸盡了這土地亡靈之氣，以骨血滋養成的豔麗花朵更加适合紅花石蒜的另一個名字。

曼殊沙華。

相傳在忘川之畔開滿了這種讓亡靈憶起生前一切的死亡之花，而現在他們似乎已經快要到那個地方了。

“只要穿過這片漂亮的曼殊沙華我們就可以到忘川之畔了！到時候擺渡人就會出現在我們的面前把我們帶去想見的人的面前！”秋葉興奮的叫了起來，沒想到他們真的找到了這個地方，而且水聲就在不遠處，他們已經在不遠處了。

“這裏……就是冥界……”楊海終于反應了過來，心願達成的沖擊幾乎讓他懷疑這一切是不是真實的。

可是秋葉并沒有多少的感想，拉着楊海就往水聲傳來的方向走，畢竟在這個地方時間不到小蟬的，而且總覺得再拖延下去恐怕是要出事了。

仿佛是為了歡迎他們的到來，就算是沒有風，那些比尋常紅花石蒜高出不少的曼殊沙華依舊晃動着，仿佛是很親昵一樣的蹭着他們。

每當被仿佛有着自己的意識的曼殊沙華蹭到的時候秋葉就幾乎能夠聞到屍體腐爛的味道，濃烈的血腥味摻雜在其中，讓人幾欲作嘔。

“這土裏究竟埋葬了多少屍體才能讓這些曼殊沙華生長的這樣美麗呢。”

“曼殊沙華是亡者之花，只能用死亡與鮮血來滋養，所以來的時候要小心啊。”

“原來如此嗎，這片曼殊沙華幾乎蔓延了整個忘川河畔。”

“對啊，接下來忘川所經歷的三個地方将由你們中的三人接手。”

“我看着幻塔就夠了。”

“那麽，人員就只能變更了呢。冥域，映淩，煉獄，搖律，暗之域，你去吧，別跑。小弦你就好好的守住幻塔就行了，讓他陪你吧。”

“好。”

……

兩個女孩的交流聲不知道在什麽地方響起，一個溫暖輕柔，一個冷靜自持，就好像是久遠的記憶在腦海中重演了一般，沒有影像，只有簡單的對話，卻熟悉得讓人想要落淚。

秋葉愣在原地，剛剛腦海裏響起的聲音讓她很無措，那幾個以前從沒用聽過，卻熟悉的名字，還有那種危險即将到來的感覺……

“楊叔叔！先不要過去！”

欣喜萬分的楊海被秋葉的尖叫聲驚得停在了原地。

“那邊有很危險的東西，快從這邊走！”秋葉拉着楊海的手頭也不回的往右邊跑，後面的山洞已經消失了，他們已經沒有回頭的路，只能往忘川的源頭走，她直覺只有到了那裏才有能夠擺脫那些即将出現的東西。

仿佛是為了印證秋葉所言，搖曳的曼殊沙華之下異變突生，一個個人形站了起來，就像是纏繞着曼殊沙華的喪屍，跟随着久違的生氣想要吞噬冥界生物所沒有的血肉。

這突如其來的猶如喪屍電影的一幕讓一大一小深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以及……冥界的惡意。

一路狂奔楊海幹脆把秋葉抱了起來按照秋葉指的方向跑，後面跟着一溜兒不願意放棄的喪屍。

可是被生氣引動的屍體越來越多，從腐爛的到已經化為白骨的，幾乎都在努力的往上面爬，爬上來的甚至已經對他們形成了合圍的架勢。

這樣危險的場景已經越來越靠近，随着屍體的不斷站起，唯一有可能救他們的天華錄卻依舊沒有任何的反應，就像是感覺不到這裏的危險一樣。

“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