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殺人計劃

有些事情總要思考的很久,才能夠拿出來,因為每一個方面,每一件事情,都要靜靜地去想,去推敲,直到合理,才算可以。

不過等待的時間也很漫長,因為這場雨下了三天,雖然夜黑風高殺人夜,但是在這種時候,其實行動也挺不方便的,即便是能夠摧毀所有的痕跡。

在這個等待的過程當中,準備好了所有自己需要的東西,于是便開始了自己殺人計劃。

有時候溫黁覺得,自己想要殺掉溫墨,根本就不是一個秘密,雖然都知道兩個人的關系不好,彼此仇視,甚至對方幾次都想殺了自己,所以報複是理所應當的。

這種不是秘密的秘密,雖然不至于去宣揚,但是也不至于去維護,反而非常坦然的就可以和別人脫口而出。

在第四天的請安上,所有人都離開了,只有溫黁留了下來,以往請安之後,這個人是在那些姨娘離開之後,也跟着離開的,但是這一次卻留了下來,然後笑眯眯的說:“我有事情想和母親商量一下。”

其實不是商量,是吩咐是命令,但是這麽說好聽一點。

夫人有些驚訝,因為許久都沒有見她留下,心裏頓時就起了疑心,擺出了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樣子,然後眼珠子一轉,還是問了:“你有什麽事情要說?”

溫黁摸了摸嘴唇,在想應該從何說起,想了半天都毫無頭緒,所以幹脆說了這件事情的中心思想,一字一句地說:“我想殺了溫墨。”

這件事情想了好幾天,終于可以實施了。

一個随波逐流的人毫無選擇,只能順應而為,順應而為的殺死溫墨,因為對方想要殺死自己。

大夫人的臉上都是震驚之色,不是震驚對方有這個想法,而是震驚對方就這麽說出來了,人總是很虛僞的,話沒有說出口,之前什麽都可以去隐藏,彼此知道彼此的想法,但是只要戴上一層假面,就可以和彼此親切的交談。

這種關系總結來說就是,沒有戳穿的時候,你好我好,戳穿了就支離破碎。

她沉默了很久,不斷地用那雙眼睛打量着自己女兒好像在看一個瘋子,但還是謹慎地說:“所以你要跟我說什麽?”

“當然是讓你高興,高興了,你不是很讨厭溫墨嗎?那是你的丈夫不忠的強有力的證據。”溫黁記得,自打自己有記憶開始,大夫人就不停的去憎恨着溫墨,好像是因為當初賈士緣說過,只會有大夫人一個人。

這種事情實在是太可笑了,衣冠多禽獸,斯文多敗類,書生的話怎麽能信呢?

大夫人的眼瞳微微收縮,出現了一絲不耐煩,手抓着椅背,然後惡聲說道:“你到底想要說什麽?!”

“我需要用一下你的人手,好歹也當了這麽久的夫人,總能幫我準備到一些東西吧,我要殺人的東西。”溫黁露出來了一個安撫人心的笑容,就像是一只怯怯的小兔子,揉了揉那個有些發紅的眼睛,然後輕聲說:“請幫我準備好了,你放心,我會做的很幹淨。連她死亡的理由都找好了。”

所有的事情都已經準備好了,就等着人死了。

甚至就連棺材選定在哪家,溫黁都已經想好了,還練習了一下哭泣,一定要做到最悲傷,因為是自己親親愛愛的妹妹死了,自己的至親姐妹,一定要哭得很傷心。

大夫人覺得自己的女兒瘋了,可這個瘋子卻給人一種非同一般的信服感,對方沒有試圖說服自己,就好像只是交待了一件事尋常的事情叫自己去做。那麽試一試又何妨?這個念頭從腦海裏出來的時候,任何事情都不得以控制。

有些東西在一觸即發。

她在那一天聽了很多的話,溫黁在那裏說,她在那裏聽,全部都記下來了,事情其實特別簡單,簡單到了都不想要去做的地步,因為總覺得這只是對方突發奇想的一件事情,自己不知道全部,所以會顯得特別的無聊。

但是最終還是按照對方的想法做了,因為對方說:“我的決定會是對的,因為到目前為止沒有錯。”

是呀,全都沒錯,那麽應該值得相信。

那一日,大夫人有一顆死寂了很久的心開始跳動,名為一種報複的快感在蔓延,她開始好奇,自己的丈夫如果失去了一個女兒,心裏會多難過?

那她也就痛快多了!

身為夫人,總歸是要經手處理很多家事的,一樁樁,一件件,還有一件事情早就已經弄好了,只是一直沒有提出來而已。

溫墨還生活在那個被禁足的小院子裏,那個小院子一點都不好,不僅背着陽光,而且還冬冷夏涼。她已經好幾次說要換一個地方居住,只是一直沒同意罷了。

這大夫人倒是發了善心,準她換一個地方住,便是原先的院子。

溫墨原先的院子可是莫姨娘精心争取來的,絕對是一個好地方,朝着陽光,院子裏面還有一個小水池,古木參天,在夏季還能蕩秋千,秋季的時候即便是葉子掉光了,也給人一種古老的感覺。

總而言之,十分的雅致。

但是溫墨并不想回去居住,因為那個地方有一個自己非常恐怖的記憶,鬼火,那鬼火追着自己,就像是一個靈魂,在聲嘶力竭的叫喊着,拼了命的追着自己,然後大喊,為什麽害死我?

可是自己明明什麽都沒做。

“小姐,小姐?”尋香連着喚了兩聲,有些焦慮着急,因為那一日她也見到了鬼火,所以心中怕極了。

無論如何都不想回到那個鬼地方。

溫墨嘣的一下站了起來,眼神異常的堅定,冷笑道:“想這種辦法逼瘋我,吓唬我,簡直做夢?尋香,你跟着我去見父親!”

這個家裏還不是大夫人當家作主的,有父親在,那麽就有人給自己撐腰。

那個鬼地方,自己這輩子都不要踏足進去,實在是太可怕了。

簡直就是陰影,揮之不散。

本以為換個院子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賈府的占地面積雖然不大,但是幾個院子還是有的,畢竟人口如此稀少,随随便便就能騰出來一個。

但是真的,到了書房,求到那兒的時候,賈士緣卻遲疑了,事情也非常的簡單。

之前溫墨一直嫌棄現在居住的院子不好,所以他就跟大夫人提了換一個院子。

大夫人直接炸了,在那裏不斷說着為什麽被禁足,因為溫墨害人,所害之人還是府邸裏面唯一的嫡女。

賈士緣将所有的事都推到了莫姨娘身上,卻清楚自己這位庶女,手裏絕對不幹淨,沒由來的就心虛了好幾分,你理據争的時候,自然也就沒底氣。

可是也沒想到大夫人居然松口了,自然就是那個原先的院子,裏面有鬼火出現過,因為賈士緣沒親眼看見,所以也不大相信,最終點了點頭,這件事也就應承了下來。

如今的結果是以理據争之後的退讓,自然說不出來什麽。他咳嗽了一聲,然後說:“你那一日絕對是眼花了,或者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根本不必放在心上。又不是你一個人居住在那個院子當中,有什麽好怕的?”

彼時溫墨哭的是梨花帶雨,被這一連串的話噎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能含着眼淚的雙眼望了過去,然後萬分委屈地說:“父親又不是不知道女兒膽小,從前就聽人說過,這若是吓壞了,還能叫人想瘋了?女兒可不想吓瘋了,回頭給父親丢人。”

賈士緣眉頭一皺,揉揉自己的眉心,只覺得後宅的事情怎麽這麽煩呢?

所以說世界上絕對沒有美好的事情,一方面想要紅旗不倒,彩旗飄飄,一方面還希望這些女人能夠和平相處,只能說太可笑了。

女人與女人之間從來都是争鬥者,競争者,能夠在一起喝茶聊天談心,但永遠無法站在一個陣營當中,尤其是在起了利益沖突的時候。

溫墨以為自己說動了對方,于是越發的哭的嚴重,不斷的哽咽着:“自打姨娘離開之後,女兒一直夜間難以安眠,心中害怕的不得了,這雪上加霜之下,女兒真的好怕好怕。”

賈士緣眉心略有松動,顯然是這番話還是起了一番效果,又有些遲疑,大夫人都已經後退了一步,能後退第二步麽?本身的心裏就沒底,垂下眼簾的時候忽然瞧見自己腰間系着的一個香囊,這是溫黁送的。

就在那一次險些被陷害了的時候。

他眉頭頓時緊皺,聲音再次放的強硬:“你要實在是覺得回到原先的院子不妥,那麽就在如今的這個住着吧,反正住的也挺好的。”

人心是一點點變冷的,樹葉是一點點變黃的,時間總是能将一切改變,局勢,從來都不是一成不變。

溫墨擡起頭來,看着自己父親的樣子,那冷漠的表情,像極了雨夜那天,溫黁看着自己的樣子。

身體無由來的一個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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