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太子
白殊坐的馬車不算大,車裏鋪着厚毯子,還備有小薄被可蓋腿。車內一角有張固定的小幾,上頭擺着點心吃食和幾竹筒參湯,另一角是個小櫃,裏面放着收拾出來的貴重物品。
車廂兩側開有滑窗,挂着厚厚的擋風簾。知雨起初沒讓開窗,生怕白殊吹風受凍。白殊沒說什麽,只是等馬車走了一段就自己打開窗,時不時揭簾子看看外頭的景色。
外頭是寬敞的夯土路,據知雨說這官道已經維護得非常好,比城內的大街也不差多少。即使如此,對于習慣了懸浮飛車和宇宙船艦的白殊來說,還是感覺到很明顯的颠簸,幸好車速并不快。
知雨也不敢讓馬走快。就白殊那身體,最近兩年每次出門進香回來都得躺幾天,即便現在有了起色,楊老大夫也說要好生養個幾年才能和常人無異,知雨是絲毫不敢怠慢。
白殊靠着車門摸着貓,就着這種新奇的颠簸感和知雨閑聊。
“知雨,你可聽過有關太子的傳聞?”
“聽過一些,最近關于太子的流言特別多。”知雨靠到車門上的小窗邊,特意降低了聲音,“太子在京裏的名聲不太好,都傳說他兇暴狠戾、驕橫跋扈。聽聞東宮裏的內侍宮女犯點小錯就被狠罰,這些年因此丢了命的都不少。對朝臣也不尊重,從小到大欺負過好多官員勳貴家的子弟,就是和其他皇子的關系都挺差。”
白殊聽得奇怪:“言官不參他?”
“有流言說參他的折子能裝滿幾口大木箱,不過聖上寵着,頂多便是禁足幾日思過。應該是去年十月的時候吧,太子還和大皇子在子午大街上當街打過一架,聽說大皇子都被打吐了血,後來躺了半個多月才下得來床。就這樣,太子也只是挨了聖上一頓申斥。”
“大皇子?太子是嫡長?”
“好像也不是……”知雨猶豫着說,“小人記得……二皇子便是皇後親生。”
白殊更奇怪了:“那是為何被立為太子?”
“這小人就沒聽說了。”知雨笑道,“估摸着是得聖上喜愛吧。全京城都知道,聖上每次得到好東西都喜歡賜給太子,什麽半人高的珊瑚樹、拳頭大的東珠、全身雪白的祥瑞。還不直接送,總要在子午大街上游一回街,再給送進東宮去,以示聖寵。小人有幸見過一次祥瑞,是條手臂粗的白蛇。”
白殊面色有些古怪:“你覺得皇帝……聖上很寵愛太子?”
“不是嗎?”知雨不解。
白殊沒回答他,轉而提起其他話題岔過去。
因着白殊體虛畏寒,兩人本就等到日頭升高才出門,馬車又一路慢行,直到過午才進得城門。幸好知雨周全妥當,沒讓白殊和黑貓渴着餓着。
午後溫暖,白殊将一邊窗簾完全挑起,饒有興致地看着外面的熱鬧景象。大道上車水馬龍,熙熙攘攘,牽着駱駝的異族人士也不少。白殊一邊瞧着稀奇,一邊在腦海裏對照從原主記憶和知雨口中得到的信息。
大煜的京城名為安陽,外城占地極廣,內城位于地勢高的偏東北位置。
內城又分為南北兩大部分,中間同樣有城牆相隔。南邊皇城的東西兩方分別是太廟和社稷壇,中間主要是南衙禁軍的駐紮地,還有部分政府機構的衙署。因啓明宮位于東側,故又稱東宮、青宮。
安陽以最寬闊的子午大街為中軸線,次寬的卯酉大街與其十字相交,兩條大街将全城劃分為四大坊。
東北緊挨內城的永樂坊自是外城裏最金貴之處,白殊要回的齊國公府便在那當中。永樂坊不僅寸土寸金,坊內宅院皆是有價無市,原身父親白泊因是天子近臣,方得皇帝賜府居住。
與永樂坊相對,東南的永寧坊裏住着絕大多數官員和貴戚。因太學與貢院都在此坊,上京趕考的富裕考生便會在坊內尋地落腳,白殊要找的表兄也租住在此。
西北的永定坊與西南的永平坊住的多是普通百姓,其中又隐隐形成北富南貧之勢。當然,還有那些年俸低微的小京官,住不起永寧坊就只能在這兩坊中找住處。
白殊的馬車進了安陽城後,先是沿着卯酉大街往東走到子午大街,再從子午大街上的一處坊門進入永寧坊。坊中也有衆多主幹道,雖比不上兩條大街寬敞,車馬行人卻同樣井然有序。而且白殊這馬車小,知雨仗着路熟,還時不時穿小道走近路。
坊內又比大街上熱鬧更多,白殊望着鱗次栉比的鋪面和路邊各式攤販,聽着車外煙火氣十足的各種吵嘈聲,好奇地問:“永寧坊也有這麽多生意人?”
知雨笑答:“這裏是東市,等穿過去鋪子就少了。”
白殊随着馬車輕輕搖晃,又走了一段,突然對知雨道:“你看左前方路口那個穿靛藍衣服的人,是不是劉家表兄?”
知雨聞言,扭頭過去仔細瞧瞧:“看着像。這可真巧,待小人去喚他。”
說完知雨便将車停在路邊,跳下車跑過去找人,沒一會兒兩人便一同向這邊走來。
那是個看着頗為硬朗的青年,頭戴平式幞頭,身穿窄袖圓領袍,正是白殊說的那位劉家表兄——原身母親的侄子,劉道守。
白殊已開了車門在等他,兩人照面先相互拱手見禮。
劉道守過來的途中将捆着行李的馬車看了個清楚,此時便笑問:“三郎這是要搬回府去?”
白殊道:“正是。表兄怎的在此,可是有事要辦?”
“沒什麽事。”劉道守擺下手,“我就是嘴饞了,出來尋東西吃。正準備回去,聽說前邊如意樓有熱鬧可看,便想去瞧瞧。”
白殊順口接道:“是何熱鬧,還能引得表兄有興趣。”
劉道守卻是怪異地一笑:“太子在和肅王打賭。”
白殊原是随意寒暄,結果忽然聽到這話,立刻起了興趣:“哦?這種熱鬧的确不可錯過,我也同表兄去瞧上一瞧。前邊可能趕車進去?”
劉道守:“能是能,但這時人多,倒不如走着去快些,也不遠。”
白殊點下頭,彎身從車裏出來,踩着知雨放的腳踏下車,吩咐他留在這裏看馬車,便要跟劉道守走。
知雨忙提醒:“郎君,鬥篷!”
白殊笑笑:“日間氣溫高,不必了。”
劉道守一邊領着白殊往那如意樓去,一邊暗暗上下打量人,心中總覺着這表弟似乎和上次見面時不太一樣,又說不上來是哪裏不同。最後只能歸結于,白殊長得太好,出門被旁人一襯托,更顯谪仙之姿。兩人這一路走着,旁邊都不知有多少人瞧呆了去。
他看着看着便看到了白殊懷中的黑貓,開口道:“這貓……”
白殊任他打量,保持着淡淡的笑容道:“我體虛手涼,只是這時節還捧手爐又不太好看,便抱只貓兒暖暖手。”
劉道守看那黑貓乖乖地不動彈,也就不在意了。
白殊将話題扯回來:“太子要和肅王賭什麽?這肅王又是……”
劉道守知他幾乎足不出戶,對外間事也不甚關心,便解釋道:“五殿下,生母是皇後的堂妹。他二人是在為一樂伎打賭。”
“樂伎?”
“如意樓是京中最有名的三處青樓之一,一年半前樓裏來了個出身江南的琵琶名手叫李若兒,時常去各處宴會上獻曲。而全安陽都知道,太子對這個李若兒的琵琶甚是喜愛,幾乎隔個兩三天便會去尋她聽曲。
“可巧今天肅王來點李若兒,說要與她切磋技藝。但李若兒說太子已經約了她在先,不便接待肅王。結果肅王氣性上來,就在樓裏等着太子過去,冷嘲熱諷太子明明聽不懂琴還非為美色占着人,簡直暴殄天物。
“太子便提出,找十位樂伎一同在幔帳後彈琵琶,看他與肅王誰能聽出李若兒的琴音,李若兒今日便為誰獻曲。這事現在附近都傳遍了,指不定還有人開了賭盤呢。”
白殊目光閃爍一下,又問:“肅王的琵琶彈得很好?”
劉道守靠近他低聲回道:“連着三朝天子都好琵琶,民間便多有人習之,皇子皇孫們也不例外。至于彈得怎樣嘛……反正沒人會說不好。”
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如意樓前,此時樓裏樓外都站滿了看熱鬧的人。
劉道守左右望望,招手叫過個仆役模樣的男人,掏出點碎銀塞給他。那人收好錢,咧着笑容在前面擠開人群,将兩人領進樓中,再帶上一處視野好的樓梯中段。此處已有不少人,但不像下方那麽擁擠,應該都和劉道守一樣,是為看熱鬧不惜花錢的富家子。
白殊很快便感覺到周圍許多目光掃向自己,耳裏也聽見抽氣聲和低語聲,他卻是毫不在意,只垂眼往下方望。
兩人進來得晚,演奏已經開始。一樓搭起的表演臺上拉着一塊大幔帳,後方坐着十個用布巾遮面的女子,甚至連穿着都是同樣能遮蓋身材的寬大衣袍,每人抱着一把琵琶正在彈奏。
那些女子動作堪稱整齊劃一,琵琶聲從她們手下鋪開,忽緩忽急,忽高忽低。在白殊這個對音樂一竅不通的人聽來,如果閉上眼睛,他甚至都聽不出這是合奏。
白殊又轉眼去看臺下的人。他的位置在表演臺的側邊,比二樓低,正好能将坐在下方的太子和肅王看得清楚。
臺前清出一片地方,只擺了兩套案椅,兩個年輕男人坐在案前。一人坐姿随意地倚靠扶手,時不時向旁邊那人送去輕蔑的目光,身旁還足足圍着十個護衛。另一人則是狠狠地回瞪過去,不過他這邊氣勢就弱了不少,只有三個護衛。
白殊再細看那些護衛,發現雙方也差別甚大。那十個護衛看似随意扶刀站立,實則處于随時可動手的蓄勢之态。在隊列排布上也內含玄機,交錯的站位令他們彼此間既不影響動作,也能相互照應周全。
最重要的是,白殊能從那些人身上感受到久經沙場的煞氣。這種感覺很難形容,唯有同樣身經百戰的人才能嗅出同類的味道。而且,不僅是那些護衛,就連被他們牢牢護住的那個青年,也有親歷戰陣留下的氣息。
反觀另一人和他的護衛,皆是平平無奇。三個護衛頂多就是比常人高壯些,會耍幾個招式,多一把子力氣罷了,刀下都未必真見過血。
白殊挨到劉道守身邊,低聲試探道:“太子來青樓,竟帶着這麽多護衛。”
劉道守又現出怪異神色,側頭與他耳語:“我便是一直在江陽,也聽說過這兩年太子曾多次遇刺,甚至在安陽城裏都有過一回,所以随行護衛不少。據說,刺客都是史更漢叛軍的餘孽。”
白殊不知道史更漢叛軍是什麽,但知此時不方便問,總之自己猜對了太子是哪個,便繼續觀察下方那兩兄弟。
此時琴曲到了激昂處,十把琵琶的嘈嘈之聲宛如層層聲浪重重拍下。肅王已是聽得眉頭緊皺,都顧不上與太子對峙,目光只盯着臺上幔帳來回游移,像是在極力分辨。
太子則是靠着椅背,端着酒盞垂眸自飲,甚至沒往臺上看一眼,全然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也不知是不是白殊瞧得久了,太子好似忽有所感,猛地擡眼向這邊看來。
白殊只覺那目光猶如一道利劍,直直刺向自己面門。他雖不至于害怕,後背也禁不住升起些許涼意。
不過,白殊并未移開視線,反倒像是被激起戰意,越發緊盯着下方那人,連唇角都微微上揚,勾出個帶有幾分挑釁的淺笑。
就在此時,激昂的樂聲嘎然而止,傾俄響起似幽似怨的切切之聲,很快又完全消散開去。
樓裏安靜了一瞬,緊跟着便響起衆人低聲議論的嘈雜。太子也随之收回目光,看向表演臺。
如意樓掌櫃登臺,向臺下行了一禮,溫聲笑道:“曲已奏完,請兩位殿下寫下李娘子所在的位置。”
下方自有婢女給兩位皇子送上紙筆。太子稍一擡身,拿起筆刷刷寫完,扔下筆又靠了回去。肅王卻是執筆猶豫片刻,才緩緩落墨。
兩個婢女拿起他們寫好的紙舉起展示。只見太子那張是筆劃連綿一體的草書,但也能看出寫的是“右一”。肅王的則是端正楷書,寫着“左四”。
掌櫃退至臺邊,朗聲道:“落幔帳,娘子們取面巾。”
随着她話音落下,臨時懸挂的幔帳也被解開,垂落地面。幔帳後方的十個女子齊齊起身,擡手解下遮面布巾。
四下議論的聲音頓時變大,立刻有人忍不住叫喊:“右一!李娘子真是右邊第一個!”
右邊第一位,這是個離肅王更近的位子。李若兒自那裏走到臺中,懷抱琵琶對臺下盈盈一拜。
肅王的臉色已經黑如潑墨。他一拍案幾猛然站起,對着太子厲聲道:“真是你聽出來的?你且說說,你緣何認為她在右一!”
太子也站起身。他比肅王高近一頭,微垂着眼看過去,淡淡地道:“肅王,學藝不精便去尋個師父教你。要聽孤的指點,你還付不起束脩。”
說完,他又故意似地對臺上道:“十娘,還不領孤去你院子。”
李若兒自是快速下臺,引着太子往深處走。掌櫃也跟着下來,狀似招待實則阻攔地擋在肅王面前,連聲向他推薦其他樂伎花娘。
其實也不用她攔,太子的十個護衛就沒留給肅王一點搶人的機會。肅王才丢了這麽大臉,哪裏還待得下去,直接甩袖走了。
一場熱鬧就此落幕,心滿意足的看客們也紛紛散開。想來,不出半天,這事就能在安陽城裏傳個遍。
白殊跟着劉道守慢慢往外走,低聲問他:“依表兄看,太子真是聽出來的嗎?”
劉道守笑着搖頭:“不好說,畢竟太子的母親也是琵琶名家,他或許真有幾分天賦。但我反正辨不出來。”
這話聽着有些奇怪,像是太子沒被母親教導過似的。
白殊表面不動聲色,腦子裏卻在吩咐小黑:“小黑,你留下來找機會溜進後面院子看看,裏面是否有什麽玄機。”
如果太子不是靠自己耳朵分辨的,必然就是有人給他通了消息。若真是那樣,說明這如意樓和他總有些牽扯。
小黑應聲“明白”,趁着白殊故意在出門時假絆一下的機會,從他懷裏輕巧地躍到地面,飛快地從人群腳下竄走。
劉道守剛扶住白殊,便感覺一團黑影從眼前晃過,直起身才發現是貓不見了,不由得驚道:“你貓跑了。”
“無妨,它認得國公府,餓了會去尋我。”白殊撐着劉道守的手臂站穩,轉移他的注意力,“表兄先帶我回住處吧,我有事相商。”
劉道守對這個表弟的生活細節并不熟悉,沒能識破白殊關于貓的謊話,見他不在意,只答應着和他同往先前停馬車的地方走去。
白殊從城外田莊回齊國公府,沒直接往永樂坊去,卻繞進永寧坊來,劉道守在見到他時便知他是特意來尋自己。
不過兩人都沒着急,直到回到劉道守租住的宅院,等他的小厮端上溫水和點心,劉道守才問起白殊的來意。
白殊端起杯潤潤唇,笑道:“那個先不急,現在我倒是對太子極為好奇。表兄拜得名師,志在仕途,對天家與朝堂該是有所了解,可否說與我聽聽。”
劉道守輕輕轉着手中杯子,看向白殊的目光都帶上些探究之意:“三郎其實是對國師的谶語有興趣吧?”
白殊淡笑不語,算是默認了他的說法。
劉道守知這表弟對蔔算之事格外上心,倒也不覺得奇怪,只是問:“你現在知道多少?”
白殊搖搖頭:“表兄也知我長年不在京中,又對世事疏于關心,目前只知道知雨聽來的一些傳聞。”
他将先前知雨說的那些簡單複述一遍,末了卻話鋒一轉:“但在我看來,太子可沒有絲毫受寵跡象。”
若是真受寵,皇帝又怎會讓天子腳下的京城當中流傳太子的惡名,肅王又怎敢為一樂伎當面對太子冷嘲熱諷。至于送到東宮的那些稀奇寶物,多半也是想誘使太子玩物喪志。
最後,白殊問:“太子可曾犯民?”
劉道守的眼中露出一抹贊賞:“三郎看得透徹。太子幼時頑劣,及至年長狠戾跋扈,卻是從來只對着官員、勳貴、皇室的子弟,與民無犯。而且,太子行事也時時踩準分寸。正是因此,他直到現在還能待在儲君位上。”
白殊神色未動,靜候下文。
劉道守直切要害:“太子乃是先帝之子,并非今上所出。”
白殊終于露出點詫異之色:“難怪……”
“文宗皇帝子嗣不豐,前頭好幾個嫡子都沒立住,直到康宗皇帝——也就是先帝長成,被立為儲君。先帝龍潛時娶衛國公之女薛氏,夫妻二人伉俪情深,便是多年無子,先帝也未曾納妾。直到興慶三十二年,先皇後終于有孕。”
說到這裏,劉道守突然輕嘆口氣:“可就在先皇後誕子不久,文宗皇帝病重西去,先帝繼位。據聞當時京裏傳過一些閑話,說是這新生的小皇孫刑克祖父,先帝因此而未能立儲。
“到元豐四年,北邊草原上的泰粟舉兵南下,雖然被衛國公率部攔在關外,但泰粟總是不退,時時侵邊偷城。這場仗一直打到元豐五年,先帝突發惡疾過世,同一天先皇後難産,一屍兩命。”
白殊聽得微微蹙起眉:“儲君未立?”
劉道守點頭:“儲位空懸。而薛氏一門自大煜開國便鎮守北疆,又一直被泰粟拖住,顧不上京城。先帝後一走,上頭也沒有太後,宮中只有年邁的太皇太後能主事。但太皇太後是太宗的繼後,文宗非她親子,她為避嫌一直住在離宮,并不過問政事。
“當時打仗的還不只北方,西邊和南邊也有戰事,加上元豐四年五年多地連續出現天災,朝中若是不穩,傾刻間就有可能大亂。因此一部分大臣便以國賴長君為由,擁立先帝兄長、即今上登基。而另一部分大臣則擁立先帝六歲的幼子,提議由今上輔政。
“雙方一度僵持。但當時今上手中的北衙禁軍已經包圍皇宮,擁立幼子這派也知難以成事,只是北疆的衛國公畢竟手掌重兵,加上南衙禁軍态度不明,今上并不敢逼迫太過。最後是太皇太後出面給了個兩全之策,讓今上将先帝遺孤收為養子,登基的同時立儲。”
白殊了然地颔首——怕是從立儲的那一刻起,皇帝就開始想辦法合理弄死太子了。
“對了,先前在如意樓時,表兄還提過史更漢叛軍刺殺太子,那又是怎麽回事?”
劉道守給自己喝空的杯子倒上水,飲了半杯才續道:“那是兩年前,草原西邊的弗然兩部被泰粟逼得過不下去,遞表請求歸降內附。太子便被派往西北高玉,代天子受降。結果駐軍将領史更漢叛亂,聯合來降的弗然企圖挾持太子。”
“這麽巧?”白殊微微挑眉,又補上一句,“只是挾持?”
劉道守意味深長地笑笑:“過後公布的說法是這樣。當時太子手下只有三千東宮衛,他說服了尚在搖擺不定的西弗然部,雙方聯手,反将史更漢和東弗然殺得大敗奔逃。随後又與前去救駕的舅父北昌侯兩方夾擊,一舉擒獲叛軍。自那以來,太子就屢屢遭到刺殺。每次追查到最後,皆是‘史更漢叛黨餘孽所為’。”
“舅父是指……薛家?他們現在還掌着兵權?”
“是薛家。今上也嘗試過調動換防,但換不了。前腳才把薛家人調走,後腳泰粟大軍就一路南下,直逼安陽。今上抗不住朝野壓力,只得再把薛家調回去。”
白殊垂眼端杯,緩緩喝水,腦海中将所有信息順過一遍,又擡眸暗暗打量劉道守——對方剛才那話裏話外,分明是偏向太子一方。
劉道守見他放下的杯子空了,便提壺給他倒上,一邊狀似自然地問:“三郎對蔔術研究甚深,如此在意太子,可是對國師的谶語另有見解?”
白殊突然拱手對劉道守行了一禮。
劉道守一愣,連忙伸手去扶:“怎麽……”
白殊肅容道:“殊去歲占蔔,得知将遇大事,或波及表兄與外祖家。”
作者有話要說:
文裏的皇帝排序:高祖—太宗—文宗—康宗(太子生父)—現皇帝(康宗的哥哥)
劇個透:太子沒有狎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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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裝大佬讓竹馬操碎了心》
暖男竹馬攻x女裝大佬受
【雙向奔赴he,校園小甜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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播音主持專業的蘇晚川,和網絡新媒體專業的周旭。
校園匿名論壇上,蘇晚川長期占據“最想和他談戀愛排行”榜首,周旭持續制霸“最想和他結婚排行”第一。
蘇晚川溫文爾雅,人美聲蘇,是個公開出櫃的gay。
周旭高大可靠,暖男之名傳遍全校,身旁大美女青梅神出鬼沒。
青梅還可甜可鹹,時純時欲。可惜周旭的舍友們使盡渾身解數,也沒能套出她的信息。
舍友們氣急敗壞:“護這麽嚴實,還說不是你女朋友!”
匿名論壇上,三個熱帖挂了快三年。
其一——有男生追到蘇晚川了嗎?
其二——有女生追到周旭了嗎?
其三——周旭究竟為什麽不和他青梅談戀愛?!
聯歡會上,周旭連續兩次抽到“真心話”。
主持人:“是不是有秘密女朋友?”
周旭斬釘截鐵:“沒有。”
主持人:“是不是有秘密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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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