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刀疤犬
姜邵驚呆。
老司機!
小司茵那句“我想正大光明看你睡覺”也太污了吧?大白天的就這麽堂而皇之的開車, 不太好吧?看不出來,小司茵小小年紀, 飙起車來毫不含糊。
司茵捧着男人的臉, 僵持半晌問:“時穆,我想知道你到底怎麽想?”
“咳……”時穆肺部嗆疼, 低頭一陣咳嗽。司茵用手輕拍他的背, 替他順氣兒。
陸南帶着救援人員趕過來,絲毫不敢耽擱, 将時穆擡走。
姜邵向前跨一步,與她并肩而站。他望着時穆被擡走的方向, 啧啧感慨:“老時不是這麽絕情吧?居然敢忘恩負義拒絕你?童話故事裏的以身相許, 果然都是騙人的。”
司茵表白遭遇這種沉默拒絕, 大受打擊,挫敗感很強烈。
她對時穆說出那番話,幾乎耗幹了渾身所有勇氣。可對方呢?甚至沒有回應。挫敗感和憤怒在心頭交織, 心髒處絞疼難耐。
她立在原地,指尖有點麻, 略微發顫。
她抿着唇,将話說得很沒底氣,“沒有, 他沒回應,我還有希望,不是嗎?”
姜邵将胳膊壓在她肩上,一臉同情, “小司茵,有自信是好的,但人不能盲目自信。我建議你去問清楚,他到底怎麽想。如果老狐貍真對你沒那心思,就算了,哥們給你介紹一個比他好十倍二十倍的。你覺得怎麽樣?”
她一扭肩,将姜邵的胳膊抖下去。
司茵并回瞪他一眼,兇橫橫地語氣:“在我這裏,沒有比老狐貍更好的人。”
“呦呦呦呦~”姜邵斜眼看她,調侃,“以後結了婚,你敢把這話說給老公聽麽?我姜邵狠話擱這兒,如果你真敢,我頭砍了給老虎AK當球玩兒。”
司茵懶得搭理他,去追救援車往醫院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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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島軍區醫院,302病房。
時穆躺在病床上輸液。司茵一直等到老爺子回了酒店,才蹭進病房。
她一進來,陸南和姜邵識趣兒地出去守門,給兩人留下獨處空間。
司茵挨着床沿坐下,低頭,去扯時穆的衣服,撒嬌的語氣,“老狐貍。”
“司茵,我的回答,依然和早上一樣,不變,”時穆語氣嚴肅,目光也淩厲,“司茵,你救了我,我很感激,我會努力做好一個監護人。你還是個小姑娘,不該擱我這兒浪費時間。你該好好享受現有的青春。”
司茵與他相對而坐,心裏打着顫,壓根不敢擡頭。
一聽男人這麽說,她體內的火藥頓時被點燃,大着膽子與他犟嘴,“時穆,你說話能不能不要代替我的立場?我們之間的年齡跨度是有點距離,但現今社會,這也不算什麽稀奇事兒吧?十歲的年齡差很過分嗎?還有,我喜歡你,不是浪費青春。如果青春年華連好好喜歡一個人的勇氣都沒有,那才是真的浪費青春!”
她收回攥他衣服的手,對他已經很失望。
女孩就是這麽奇怪。
她可以因為生活小細節,喜歡你到奮不顧身。也可以因為你的一句話,徹底失望,親手把對你的喜歡撕碎。
司茵很心痛,紅着眼,卻依然條理清晰地陳述:“老狐貍,我喜歡你,從初中就開始喜歡你,這點我不否認。我的少女心奉獻給了你,我的一腔孤勇也是因為你。你可以拒絕我的喜歡,但你不能揣測我的行為有無意義。如果連喜歡你這件事都不算有意義,那我還真不知道在人生長河裏,還有什麽事才算有意義。”
“司茵,你還小。”時穆擡眼看她,語氣軟了幾分,“我不能陪着你胡鬧。”
司茵咬着唇,嗓音喑啞,“時穆,你是認真的嗎?我已經是成年人,你覺得我還小嗎?那在你眼裏怎樣才算一個成年人?”
時穆語氣很平靜:“司茵。我說過,我對你的容忍不是沒限度,因為司豪,這個度才稍微大了些。我希望你能調整好情緒,正視這段不正确的感情走向。”
司茵憤怒地渾身顫抖,“你是因為司豪的關系,才肯對我容忍?”
她的語氣不受控,語調高昂,眼淚忽然滾落。
時穆不敢再擡眼看小姑娘。
她哭的樣子,讓人心疼。可他始終過不去心裏的坎兒,始終覺得對她心軟,答應她的要求,才是害了她。
現實不是童話。她年輕漂亮,又聰明,值得更好的男人。
司茵擡起手背,狠狠擦了一把眼淚,終于不再與他辯論,轉身離開病房。
看着小姑娘離去的背影,時穆積壓的情緒一瞬迸發,胸口悶疼得令他窒息。
他忽然,有點後悔了。
他耳邊又響起小姑娘那句話。
——我喜歡你,不是浪費青春。
——如果連喜歡你這件事都不算有意義,那我還真不知道在人生長河裏,還有什麽事才算有意義。
老狐貍的心軟地一塌糊塗。雙眼像進了灰,有點模糊。
有時候過于理智,才是最大的痛苦。
晚上九點,時穆回到酒店。沒一會,姜邵将他房門敲得“砰砰”響。
他拉開門。門外的姜邵扶在門框上,氣喘籲籲道:“老時,司茵帶着AK回z市了。”
時穆神色一斂,沒有說話。
姜邵大着膽子,替司茵在他膝蓋踹了一腳,“老狐貍,我都看不起你!小司茵已經那麽勇敢跟你表白了,你居然拒絕?你是幾個意思?不喜歡幹嘛對她的占有欲望那麽強烈?你他媽是不是有病?”
“我對她占有欲很強?”
“呵呵,別不承認,老禽獸。”
姜邵靠在門框上,斜眼鄙視他:“我真不知道你腦子裏想什麽,人家小姑娘都不嫌你老,你還嫌她小麽?老時,你腦袋裏到底裝的水還是草?居然這麽不解風情?”
時穆由他說,進房間收拾行李。
老虎去幫忙,替時穆将鞋子、大衣叼進行李箱。
姜邵跟進去,靠在卧室門框上看時穆收拾行李,“呦呦呦呦,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小司茵。她一走,你就跟着走了啊?”
時穆将衣物疊整齊,嗓音很淡,“她一個人回z市,我能放心?你別忘了,莫東對AK還虎視眈眈。”
“借口。人家莫東老禽獸也要回家過年的好伐,哪兒有空陪我們耗?”姜邵抱着胳膊,調侃說,“老時,你就是口嫌正直,嘴上說着不要,身體卻很誠實嘛。依我說,做人輕松點,今朝有酒今朝醉,你總顧慮那麽多,活得多累?你看我跟陸南,在一起就在一起了,哪講究那麽多條條框框。”
時穆單手拎着行李箱下了電梯,另只手握着電話,定了回程機票。
另一邊。司茵的飛機落地。
在z市與她相熟的人都和家人過年去了。司茵沒有回時穆的別墅,而是帶着AK去了醫院宿舍。
醫院過年放三天。今天是初一,除了保安,沒有其它工作人員。
司茵拎着行李箱,帶着AK回到宿舍。巡邏的保安看見她,疑惑:“小司茵,你怎麽回來了?不跟家人過年啊?”
“哦,已經跟家裏人團過年了。年後我和AK有場比賽,我們得抓緊練習。年輕人嘛,哪兒有那麽多假期。”
保安小哥過來替她拿行李,主動幫她搬回宿舍。
臨走時,保安小哥拜托她幫個忙,“對了司茵,咱們犬舍不是有只三條腿小泰迪麽?肖護士休假前,說它心情不太好,要我幫忙照顧,每天早晚帶它出去溜溜。我明天休假,接班的同志也不定能照顧好,你順便幫忙照顧幾天,可以嗎?”
“悠悠?當然可以。”
悠悠是被孟茜遺棄的殘疾犬,是她祈求時穆留在醫院的小泰迪。
司茵說:“它現在在哪兒?我待會出去溜AK,順便帶着它一起。”
保安小哥說:“保安室。”
司茵點頭:“好,待會我帶AK下樓,順便去接它。”
“好嘞。謝謝你了司茵。”
“不謝。”
保安小哥走後,司茵去洗了個澡,迅速換了一身迷彩運動套裝帶AK下樓。
她經過保安室,去接泰迪悠悠。
悠悠看見司茵,邁着三條小短腿飛快地奔過來,在她腳邊跳高高,要司茵抱抱。
司茵抱起小可憐,拿下巴尖兒蹭蹭它的頭頂,“小可愛,最近過得怎麽樣?”
小泰迪興奮地去舔司茵手背,表示很開心。
AK仰着腦袋看司茵,吃醋,很吃醋,“汪!汪汪——”
司茵垂眼看AK,将小不點悠悠放在它背上。小泰迪小心翼翼趴在AK背上,體格彪悍的AK像背了一只小書包。
司茵被這副情景逗得樂不可支,果然心情再糟糕,看看這些狗子也能很開心。
司茵給AK套上牽引繩,帶着它和悠悠去外面散步。
由于過年,平時熱鬧的街道人少得可憐。大概這個點兒,人們都忙着走親戚。她帶着兩條狗走了一段路,總覺身後有人跟蹤,不太舒服。
她回頭去看,看見不遠處的路燈下有一個男人,站在垃圾桶旁點煙,火星忽明忽暗,夾帶着一絲詭異。
司茵等紅綠燈,那男人趕上來,與她并肩。
她小心側過頭,打量男人。
這個男人身高大約在一米九,身材壯實,臉卻被刀削一般清瘦,它的右臉有一道很明顯的傷疤。
男人冷淡的眼神瞥過來,與她對視。
司茵吓得一哆嗦。
這人的眼神像塊冰,寒氣逼得人透心涼。即使光線很暗,也抑制不住男人身上的劣氣。
紅燈滅,綠燈亮。司茵趕緊牽着AK過斑馬線,悠悠卻沒跟上來。
這個路口斑馬線長,她轉身想回去接悠悠時,又變成了紅燈。
馬路對面。悠悠單腿站立,向刀疤男做恭喜的動作。
——恭喜發財。
悠悠只有三條腿,站立時只用一條腿,這個動作于它來說,難度很高。維持了幾秒,小身體又很快栽下去。
男人為之一怔,蹲下身,近距離打量小不點兒。
馬路對面,司茵一顆心揪着,快吓死。她覺得男人要伸手過去掐死悠悠。不怪她有這種想法,那男人眼神裏露出的都是騰騰殺氣,仿佛天生的劊子手。
男人的手伸過去,掌心朝下,停留在半空。他的手很大,仿佛一只手就能将小不點悠悠托在掌心。
悠悠在他的掌心下,只覺得男人的手像芭蕉葉那麽大,像小主人常玩兒的芭蕉葉。
悠悠跳起來,去舔男人向下的手心。
小狗的舌頭有點糙,但男人常年在監獄做苦活兒,手更糙。
他的掌心被小狗舔得癢酥酥,有點不太舒服。見小狗舔得歡,怕敗壞它的興致,也沒将手收回。他故意冷着臉,皺眉,兇巴巴:“走開,小蠢狗。”
悠悠楞了一下,仰着腦袋望他。
男人被小狗可憐的眼神看得心坎發軟,大手裹住它的小腦袋,輕輕揉,“你叫什麽名字?”
他發誓。他揉女人的胸,也沒用過這麽輕的力道。
男人兇巴巴地那一聲吼,連斑馬線對面的司茵都聽見。
她怕悠悠有個好歹,吓得直接闖紅燈,牽着AK跑過去,将悠悠一把抱起來,護在懷裏。
AK護在司茵跟前,龇牙望着男人,随時要發起攻擊。
男人收了臉上笑容,皺眉,冷冰冰看她:“小姑娘。這麽晚在外面走,不怕出事麽?”
晃眼間,司茵看見他腰後別着一支皮囊。直覺告訴她,應該是匕首之類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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