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就哭(捉蟲)
阿房宮裏, 趙妧正與王皇後說着話,有說臨安風光的,也有說一路過去的景致, 以及吃食這些...
趙妧往徐修那頭遞一眼, 又往王皇後那頭看去,有幾分耍賴, “這些東西都是驸馬挑的,母後, 您得好好誇誇驸馬。”
王皇後轉頭與謝妃說着這話, “瞧瞧, 瞧瞧...才嫁出去多久,如今就把主意打到我頭上來了。”
謝妃便笑,也看向王皇後, 柔聲回道,“我瞧,卻都是有孝心的孩子。您一句誇,不虧。”
王皇後便笑, 與徐修說道,“這處都是女眷,你坐着也拘束。我讓人領你去東宮, 你與太子年紀相仿,說起話來也自在。”
徐修便起身,與王皇後一拱手,應是。
才又與旁人, 再拱手,是為告辭。
趙妧也覺着這處都是女人家,徐修坐着确實是無聊,便也只是眼巴巴的瞅了這一回,看着人走了。
“瞧着妧妧這幅模樣,可見與驸馬是當真的好,連着一刻也分不得。”
這話是太子妃劉氏說的,她自十六歲嫁給趙恒。自是知曉,趙恒最是偏愛這個妹妹。看了這麽多年,如今瞧得趙妧嫁的如意郎君,心裏自是為她高興。只是...
看着他們新婚夫妻,你侬我侬,心下難免是有幾分酸意。
可她也只是這一瞬,便又端着一副矜貴的面容,聽得趙妧嬌嬌出聲,“嫂嫂是壞人,盡會打趣我。”
阿房宮裏,一時都是歡聲笑語。
趙恒正在東宮,閱着前頭敬帝派下來的奏折,聞言便讓徐修進來,也沒擡頭,“你來得正好,前頭洮州遞了折子來,說是洪水漲勢很大,已沖壞了一條村子。”
這話說完,是把折子遞給他,“你來想想,有什麽主意?”
徐修接過,是先看了一遍,才與趙恒說道,“臣早年游學在外,倒是見過幾回這樣的光景。這些落難的村莊,大多是因為上濫砍濫伐,水土流失,又因着先前沒做好防範。水勢一大,沒個抵擋,便容易沖入村莊,造成這樣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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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面說完,便在心裏把話轉上一遍,才又開了口,“臣往日見書上所言,除去修堤、疏浚,亦有因樹木之多寡引起水患。”
趙恒聽他說完,嗯了一聲,他年歲漸長,身上的氣勢也是愈發強了。與徐修說道,“此事交給你,明日去翰林院知會一聲,回家再好生準備下,就馬上過去。”
他擡頭,看向徐修,後頭還有這樣一句話,“晉陽是我的胞妹,你是我的妹夫,此次算我交給你的一樁事。若成,往後我提拔你,朝堂自也不會有人說些什麽。”
徐修一聽,握着折子的手有些緊,忙拱手應是。
如此,趙恒便也不再說這個,擱了筆,“與我下盤棋。”
徐修自是應了,放下折子,随人一道往外堂去了。
玉石做的棋子,放在棋盤上,瞧着晶瑩剔透,很是好看...趙恒執黑子,徐修執白子,請黑子先下。
而此時,太子妃劉氏正與趙妧坐在辇車上,來這處。
途中,趙妧便問劉氏,“嫂嫂方才說的許氏,可是那罪臣許家的姑娘。”
劉氏便嗯了一聲,柔柔說來,“讀過書,人也好看。尤其是一身氣态,不像罪臣家的,倒像是閨房裏,暖玉春水養大的姑娘。”
趙妧便輕輕哦了一聲,想了好一會,才說道,“她家原就是書香門第,早年她父親,還與哥哥有過一段師生情誼。怕是因着這個,哥哥便多照顧了幾分——”
劉氏便笑,“可不就是這麽個道理,她身世凄苦,我也是拿她當親妹妹看的...只是,你也知道,東宮人多,爺整日兒睡在她那處,總歸是有人不服氣的。”
“兩邊都有苦,我瞧着呀,心裏也不好受。”
趙妧皺了皺眉,她也不知該怎麽說。
那左右,只是她兄長後院裏的一樁事。她一個做妹妹的,哪裏能伸了手去管這事?
她又看着劉氏的眉眼,心下一嘆,輕輕勸了起來,“嫂嫂不必擔心,您是哥哥八擡大轎娶進門,上了金冊的太子妃。哥哥前朝事忙,東宮總歸是要靠您多辛勞些...”
這廂幾話過,辇車便轉進了東宮。
劉氏便與趙妧商量,“怕是驸馬與爺還有好些話要說,不若我陪着你去賞花。我還記得,你早年最愛院子裏那幾株茶花。如今放在暖房培育着,可要去瞧瞧?”
趙妧便應了,辇車掉了個頭,是往花園過去。
趙恒這處正與徐修下棋,小厮便叩門進來,是說,“晉陽公主來了,如今正與太子妃在賞花。”
“我這個妹妹,許久不來,這次怕還是為了你,才踏入我這東宮的大門。”
他這話說完,仍泰然自若下着棋,那小厮仍站着,等趙恒看來,便往他那處輕輕遞了個話,“許侍妾也在。”
趙恒有一瞬沒緩過來,手裏握着的棋子有幾分用力,看向徐修,淡淡說道,“罷了,我随你去看一看她,省的她回頭又該來怪我了。”
他這話說完,把棋子扔進棋簍,是先站起身。徐修便跟在人身後,一道往外去了。
花園裏,劉氏正讓人把那幾盆茶花往這頭送來,丫頭便在她耳邊遞了句話。
劉氏往前頭看了一眼,與趙妧柔聲說道,“下人腳程慢,不如我們先往前走去,那處有個亭子,在那坐着賞花正好。”
趙妧興致不大,也沒什麽意見,便與李氏一道邁步往那處走去。
将将瞧見個了個尖角檐,便聽見趙恒喊她一聲。
趙妧忙回了頭,瞧見徐修與趙恒正往這處邁步走來,兩個都是豐神俊秀的青年,她的眼裏卻只有那一身青衣的徐修。
趙妧瞧見心上人,哪裏還有什麽興致賞花,忙折了身子往徐修那處走去。
總歸尚還記着趙恒,喊他一聲,“哥哥。”
趙恒便笑,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頭,“算你還有幾分良心...”
他這話說完便見劉氏過來,朝他福了個身,連着一聲輕輕柔柔的“爺”。
趙恒擡頭,他的一雙眼睛看着劉氏,良久才輕輕嗯了一聲。又與徐修說道,“你先回去準備下——”
徐修應是,便握着趙妧轉身走了。
等兩人瞧不見眼,趙恒才看了眼劉氏,先邁步往劉氏住的那處過去了。
劉氏看着趙恒的背影,攥着帕子的手掐了掐手心,忙跟了上去。
等到了住處,下人全被趙恒趕了出去。
劉氏強撐着笑,問趙恒,“爺是怎麽了?”
趙恒雙手交疊握着,看她,聲很淡,“劉氏,我給了你臉面,是你自己不要。”
劉氏擡頭,仍看着趙恒,仍撐着笑,“妾,聽不懂爺在說什麽。”
“守着你的身份...”
趙恒站起身,伸手握住她的下巴,冷冷一聲,“本宮需要的從來不是妻子,劉氏,認清楚自己的身份。你若不行,自會有人願意當這個太子妃。”
他這話說完,也沒看她,負手往外去了。
劉氏癱軟在地,捂住臉,落下了眼淚,“為什麽?”
她想起十六歲,嫁給趙恒的時候,是想要把滿揣韶華傾付于他。她為他操持後院,讓他不必為家事所累,盡可能做一個好妻子。
趙恒不貪欲,為人也冷淡,可她還是喜歡他——
她以為,趙恒本性如此。
可是,他不是。
他的心也是熱的,是活的,只是...
恰好,與她無關。
馬車裏,徐修正與趙妧說起,去洮州的這回事。
趙妧坐起身子看他,“什麽?為什麽要你去?”
徐修扶她坐好,撫着她的發,“是太子想提拔我,可若是事出無因,難免要被旁人說話。”
趙妧眉一攏,“可是...洮州路遠,你又說那頭發了洪水,境況定是不好。”
徐修低頭,看着趙妧,“在你心裏,我是怎樣的人?”
“你在我的心裏、眼裏,都是絕無僅有的好,世上千萬都比不上你。”
她這話說完,唯恐徐修不信,還堅定的點了點頭,“我說的,都是真的!”
徐修輕笑,扶她靠在胸膛,“那你是覺的,我是沒能力去面對這境況,還是你覺的我吃不了這苦?”
“我...”
趙妧轉頭看他,良久才低了頭,期期艾艾的說了一句,“那我,等你回來。”
“你若是在家裏悶,就去宮裏。”
“嗯。”
“我會平安無事,快點回來。”
“嗯。”
...
徐修伸手擡了趙妧的下巴,便瞧見她眼裏含着淚水,還強撐着不肯掉下。
他輕輕嘆了聲,伸手抱住她,把她的臉埋在懷裏。開了口,“趙妧,等我回來。”
趙妧終于哭出聲,一串串眼淚,打在了徐修的衣服上...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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