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石頭打架
一周之後, 邱五爺派人給周敏送來了一個盒子。
如今村裏人都知道周敏跟邱家有往來, 而且關系看起來不錯,對于這種事倒也沒那麽驚奇了。
雖然仔細想想, 齊家不久之前還困頓得快過不下去,這一眨眼, 居然就又翻身了。這一年來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村子裏的熱鬧都快被他家占去。很多人甚至都已經熄了羨慕嫉妒恨的心思,能把日子過成這樣,那是人家的能耐。作為鄉鄰,多少能跟着沾點兒光,沒人會非要跟他家對着幹。
把人送走,周敏背着人打開盒子, 看到裏面并排放着的兩錠銀子,松了一口氣。
差不多了。
等開了年,去一趟縣城,把事情辦下來, 她那個在古代當個地主婆的理想就算完成了一大步, 至少有了一片完全屬于自己的地方,可以任由她規劃。
但周敏也沒什麽志得意滿的心思,畢竟算起來, 能夠那麽快達成這個目标, 還是因為她運氣不錯。靈芝和松露都是意外之財,這種東西充滿了不确定性,周敏并不打算多賣, 現在這麽做也是因為原始資本積累起來實在是太困難了。
所以往後必須要腳踏實地,一點一點的積攢家底。
不過周敏也不怕,她相信就算是種地,自己也能種得比別人更好。
而且等所有必須的東西都置辦齊全了,她也就可以安安生生的過日子,不用再操心那麽多。
之前周敏本來打算自己去縣城辦這件事的,不過被邱五爺這麽一拖延,她回過神來,才覺得有些不妥。土豆的事畢竟不算大,甚至連契約都沒立,而且是跟齊世雲私下的約定,她只要能做得了主就沒問題。但買地這種大事,要經過官府,必須要讓齊老三這個一家之主去才行。
所以這一天,周敏就找了個其他人都不在的空隙,跟齊老三提了一下這件事。
瞞着人,不是為了別的,主要是不想在事情辦成之前走漏風聲。畢竟安氏那個人半點城府也沒有,容易被人套話,而侯小田畢竟是外人,而且是個暫住客,可靠度要打個折扣。
齊老三對周敏這個決定十分吃驚。能夠買下一大片地,他當然也是願意的,只是沒想到周敏不聲不響的就謀劃了這麽一件大事,直到錢攢夠了,才告訴自己。
雖然一貫知道她有主意,但這件事還是出乎齊老三的預料之外。
不過,這會兒他反倒沒有之前那種憂心了。畢竟自己出面去辦這件事,地契寫在自己名下,就是齊家的東西,周敏都能放心,他還有什麽可猶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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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敏是個有情意的孩子,将來總不會錯待了石頭才對。
“難為你了。”他拍了拍周敏的肩,由衷的道,“你這孩子……爹看不透你腦子裏在想什麽,但你比這萬山村裏所有人加起來都有出息,爹心裏高興!往後有什麽爹能幫得上忙的事,你就開口,別這麽自己一個人扛着。”
這是他第一次明明白白的表示對周敏做這些事的支持,周敏當然聽得出來。在她的感覺裏,這其中甚至還可能包括了齊老三不追究自己那些與衆不同之處的意思。
穿越到這樣一個家裏,是她的幸運。
不是随便一個長輩都能像齊老三這樣不想着控制孩子,不擺家長權威的。
雖說周敏現在管着家裏的財政大權,齊老三會有所顧慮,但父母在面對孩子的時候天然擁有優勢,那些混不吝豁出去鬧的家長不要太多,甚至有不少人做了官都約束不了父母。
邱五爺這回并沒有送禮物,除了讓人帶錢,還送了一套四書五經,因為周敏之前随口提到過,不知道縣城有沒有賣。這份用心,也是周敏願意跟邱家往來的根本原因。邱五爺這個人固然有各種毛病,但總體來說這是環境造成的,無傷大雅。
天氣越來越冷,周敏不太願意出門,就整天待在家裏看書。——齊老三上課的時候,周敏表現出非同一般的穎悟,學會的字已經不少了。而不認識的字,書裏多半也有注音和注釋,自學雖然困難,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反正沒人追究她到底看懂了多少。
這古代的書看起來也忒費勁了。
好在這套書上還有斷句的标點符號——雖然只有句號,但總歸不用她自己去糾結。不過豎排的繁體字,周敏看起來還是很慢,感覺自己瞬間變成了文盲。
而且這個年代的書還有這麽一個毛病,因為原文的字數不多,而作為經典,前人自然已經做出了各種各樣的研究,所以集結成冊的時候,每一句話後面還會标注上前人的各種注疏,看起來斷斷續續的非常難受,那種感覺,就好像是拿到了學霸的課本,發現空白處全都做了密密麻麻的筆記,看得人頭皮發麻。
《春秋》原文只有不到兩萬字,《左傳》卻有近二十萬字,想想就可怕。
好在邱五爺送的應該是入門版,只有幾位前代大儒的集注,厚度還不算誇張,否則周敏可能連看都不想看。
有時候她會從中挑出一部分內容來給石頭講一下,只講故事,不講道理。不過道理其實也是蘊藏在故事之中,聽得多了,早晚會懂。講課的時候侯小田也會來蹭課,周敏也不去管他。
後面的棚子已經搭好了,大冬天也沒什麽好忙的,一起讀讀書也好。
兩個都沒什麽基礎的學生中,石頭更沉穩,總是聽得非常認真,而且周敏看得出來,他聽的同時也在思考。但是究竟在想些什麽,他自己不說,周敏是猜不到的。
倒是侯小田,經過了最初的惶恐之後,迅速的适應了在這個家裏的生活。
他似乎并沒有因為叔叔嬸嬸的薄待而受到太大的影響,除了剛來的時候之外,表現一直很正常,既不畏縮,也不沉悶,并且迅速的找到了融入這個家的方法,跟所有人相處起來都十分自然。
如果這會兒有個陌生人登門拜訪,恐怕會以為他也是這個家裏的孩子之一。
比如此刻,周敏正經要教的人是石頭,他其實才是那個順帶的,但看兩人的表現,沉默的石頭才像陪讀,侯小田反倒更像正常的學生,有聽不懂的地方便立刻舉手提問,也不怕丢臉出醜。而且有時候,甚至會跟周敏就某個問題争論起來,然後去找齊老三評判。
在這之前,周敏其實并沒有懷疑過侯小田所說的那番話的真假。畢竟齊家是出了一點風頭,但應該還不至于到有人陰謀過來搞事情的地步。畢竟這是在村裏,大部分時候就算鬧矛盾也會表現得很直接。
但是時間長了,看到侯小田這樣的表現,周密是想不懷疑都不行。
至少她覺得,這不像是個從小寄人籬下,被叔嬸刁難欺壓的人,或者說,以他的腦子,不至于會被欺壓那麽多年。
要知道,正是因為九洞村人少,過的又是部落形式的狩獵生活,這種情況下,村子裏的頭人說話的分量是很重的。侯小田這種勤快懂事的勁頭,用在頭人家裏,自然會有人替他做主。畢竟他年紀也不小了,再過兩年也能跟着進山,是個珍貴的勞動力。
但要去挑他的毛病,卻也挑不出什麽來。因為他從來不打探家裏有多少東西之類的敏感話題,只是對每個人都殷勤積極,幹起活兒來更是手腳麻利。
有句話說得好,太完美了沒有任何瑕疵,那多半就是假的。
雖然不明白對方的目的,但是周敏心裏生出了幾分警惕。
好在她的銀子藏得很密實——周敏藏好了之後,曾經讓石頭到自己的房間裏去找過,沒找出來才算放心,之後只要不去動,那就半點痕跡都不會留下。至于手裏剩下的一點預備過年的現錢,家裏的各種糧食,卻是不怕人觊觎的。
萬山村所在的這個地方,冬天雖然也會下雪,但都不大,往往都是進入臘月只有才下幾場,春節一過,就又都化了。但這并不意味着這裏的冬天就好過,因為不下雪,卻會下雨,連空氣都是濕冷的,風一吹仿佛能夠直接滲入人的骨頭縫裏去。
所以周敏很不喜歡在這個時候出門。
但有些事情卻是沒辦法避開的,進入十一月後,因為天氣太冷,村子裏一位老人沒有熬過去。這種白喜,全村人都是要去幫忙的,因為孝子會請一位長輩領着,一家一家的磕頭過去。
周敏如果只是個小孩子,那露面與否關系不大,但她現在在村子裏大小是個名人,這些人情往來上就不好躲懶了。
古人講究事死如事生,所以即便是在鄉下的村子裏,喪事也辦得十分隆重。因為是冬天,所以停靈七日,派人去通知遠近的親朋好友之後,又請了縣城附近一家道觀裏的道士們過來做法事。除此之外,在出殡前一日,同樣要在家裏擺席給客人們吃。村裏人去幫忙,也就是料理這些雜事。
周敏被分到的活兒是洗碗。
雖然洗碗水是燒開過的,但畢竟是冬天,好過不到哪裏去,而且洗碗只能用最矮的小凳子屈身坐着,也十分不舒服。
忙了幾天下來,等到主人家終于送殡出門,周敏回到家裏才覺得渾身都不舒服,尤其是腰腹處,更是非常難受。她覺得是涼着了,便每天都窩在爐子面前烤火,還霸占了齊老三的搖椅,但也沒有好過多少。
直到這天晚上,她去廁所的時候身下見了紅,周敏才總算明白了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的大姨媽來了!
周敏穿越過來的時候,原身雖然已經十三歲了,但卻是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所以根本沒有這方面的擔憂。而周敏接手這句身體之後,就一直身陷麻煩之中,也沒想起這檔子事,甚至沒意識到自己每個月少了一個大/麻煩。
直到這會兒,她才像是被一個雷劈在頭頂上,倏忽記起自己這句身體已經十四歲了,按照古人計算虛歲的方式,等過了年,就是十五歲,早就已經是時候了。
估計之前還是因為營養不好,所以才推遲了,這一年來周敏從來沒虧待過自己的嘴,身體當然也好了很多,于是這項“女人的煩惱”就找上門來了。
周敏從前看穿越小說的時候,雖然也看得非常歡樂,但自己卻從來沒做過穿越的夢。沒有電梯,沒有抽水馬桶,沒有自來水,沒有空調,沒有現代化娛樂設施……最重要的是沒有個人衛生用品!!!!
必須要用好幾個感嘆號才能表達周敏的心情,因為這會兒,她猙捏着安氏才剛剛緊急做好的“月事帶”,但無論如何也無法下定決心去使用。
這玩意是将竈下的草木灰細細篩過之後,裝進縫了幾層的布袋之中。
雖然周敏如今吃從火裏刨出來的東西完全沒問題,但這沒有經過消毒殺菌的草木灰,誰知道用了之後會不會感染上婦科炎症?這種病,這個年代可沒得治。畢竟大夫多是男子,病症卻涉及到女子□□。
而且這個布袋吧,它還是要循環使用的。用過之後将其中的灰倒出來,洗淨晾幹之後,再換新的進去。這也是不用棉花的原因,畢竟這個時代,棉花還是挺貴的,沒辦法當做一次性用品使用。
簡直可怕。
但最後她還是咬牙墊上了。不然怎麽辦呢?
接下來的兩天時間裏,周敏早上起來就躺進搖椅裏,除了上廁所,一整天都不帶動一下的。在現代的時候,周敏就已經不用衛生巾,改用更加方便行動的衛生棉條了。現在走幾步路都擔心裙子上會沾上血漬,那叫一個提心吊膽。
尤其是侯小田和石頭都對自己這種異常表現了關心。石頭還好,只是以為她受了寒,所以總給她倒熱水。但侯小田就不一樣了,殷勤得太過明顯,噓寒問暖不說,吃飯的時候還搶着給她拿碗筷添飯夾菜,總之光看到他忙了。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尤其周敏總覺得,侯小田或許很清楚自己這是什麽狀況,自然更覺得別扭。
好在初潮持續的時間不長,兩天之後,周敏總算重新活過來了。
努力掙錢的理由又多了一個。
為了……有一天能想用多少棉花就用多少棉花而努力。
周敏甚至都有一股沖動,催促齊老三趕快去縣城把那片山買下來。不知道這裏的山地能不能種棉花?實在不行,自家種點兒來用總沒問題。
不過她很快想到,縣衙這會兒估計已經不辦公了。
雖然要直到小年之後官府才會封印,但是到了年底,官吏們忙着做各種盤點,同時還要打點精神去經營各種人際關系,自然也沒什麽精力辦事。反正這種小縣城,也不會出什麽大案,耽擱幾天又死不了人。
不過,進入臘月之後,周敏還是不得不穿上厚厚的棉襖,戴上醜醜的棉帽,乘上沒有任何遮擋的牛車,去了一趟縣城。
主要是去将齊阿水這個還關在班房裏的家夥給放出來。
因為有齊世雲照看,所以齊阿水在班房裏過得倒也不算太糟糕,至少沒怎麽挨餓。雖然還是瘦了一些,精神也不怎麽好,但整體上身體還是健康的。
齊世雲帶着周敏把人提出來,并沒有問她打算做什麽。他是個聰明人,幾次交往,已然知道周敏此人不可小觑,反正現在兩家的關系不錯,他又在縣衙裏當差,無論如何周敏總不會算計到他的身上來,倒是有了好處不會少了他的,何必多問?
“我還以為你不來了。”齊阿水陰冷的看着盯着周敏,“你說的那件事,我會辦妥,但我要五兩銀子!”
周敏眉頭一皺,“上次你可不是這麽說的。”
雖然早知道齊阿水雖然蠢,膽子卻大,但周敏也沒想到,他居然剛從裏頭出來,就敢跟自己讨價還價了。
“上次是上次。”齊阿水說,“那時候我是要替自己報仇。但現在我已經想開了,卻是要去替你辦事,當然要收錢。”
他的心思,周敏多少也能猜到幾分。無非是破罐子破摔,能訛一點是一點。畢竟都已經到這一步,他也沒什麽可失去的。大不了周敏再讓人把他關回去,但齊阿水賭她不會,否則也就不會過來放人了。
這個時候講道理就沒用了。周敏想了想,道,“五兩銀子太多,我沒有。”
齊阿水并不知道齊家這一年的變化,他雖然猜到周敏賣靈芝肯定賺了不少,但估計都花費得差不多了。畢竟能把他從裏頭撈出來,不是那麽容易的。
所以他猶豫了一下,咬牙道,“三兩,不能再少了!你讓我辦的可是會要命的事,總要給我點錢,讓我吃飽喝足享受夠了,痛痛快快的去。”
“二兩。”周敏說,“你如果不答應,那這件事就算了。”
齊阿水斟酌片刻,便答應了。周敏将錢給了他,然後就要走,齊阿水連忙道,“你就不怕我拿了銀子不辦事?”
“沒必要。”周敏轉頭看了他一眼,“除非你立刻逃出高順縣,否則我有的是辦法把你請回來,到時候就不是蹲班房那麽簡單了。齊阿光的确不好惹,但我的脾氣也不是很好。”
齊阿水這才讪笑道,“怎麽會?事情我肯定會辦妥。”
“對了,再告訴你一件事,”周敏想了想,又道,“齊老四已經替他兒子齊世彬去黃家村提了親,聘禮給得非常大方,據說明年就要辦事,兒媳婦是一等一的好樣貌,你知不知道他的錢是哪裏來的?”
見齊阿水臉色陰晴不定,她才轉身離開。周敏可不相信這世上有什麽仇怨是那麽容易解開的,尤其是你倒黴但仇人卻占着你的便宜過得十分滋潤的情況下。
就算仇恨的小火苗已經熄了,估計也要重新燃起來。
周敏沒問齊阿水打算怎麽辦,這件事之後就跟她沒關系了。反正一群人狗咬狗,誰也不比誰好多少。她要的只是齊老四自顧不暇,再也顧不上盯着她找破綻。
這件事的後續,周敏是聽侯小田說的。
也不知道齊阿水怎麽做到的,他居然抓住了齊老四和趙金翠的現行,然後把事情直接給嚷了出來。
原來阿光回鄉之後,天天接受村中人的宴飲,總是喝得醉醺醺的回家。趙金翠跟他本來就沒多少情分,更不耐煩伺候酒鬼,把人扔在家裏,直接出來跟齊老四厮混。
最開始的時候,她當然也沒有那麽不謹慎。但好幾年下來,齊阿光半點都沒察覺,她的膽子就更大了。一開始聽見村裏的閑話還會擔憂,如今已經将之當成那一群黃臉婆在嫉妒自己年輕貌美,半點都不在意。
所以現在就連阿光回來她也不怕了。一開始還只是出去跟齊老四幽會,但這大冬天的,外頭實在太冷,又沒有好地方去,她索性就直接把人領回了家。反正齊阿光醉得跟死豬似的,什麽也不會知道。
然後也不知道是怎麽發展的,總之兩個人居然就在齊阿光家裏密謀要将齊阿光給殺了,然後占了他的家財,以後就再也不用這樣戰戰兢兢了。
根據侯小田繪聲繪色的說法,是齊老四出了主意,說是齊阿光既然喜歡喝酒,那就把人推進酒缸裏,做成失足溺死的模樣,保管不會引人生疑。結果這番話正正好被齊阿光聽見,當即氣得三屍神暴跳。
喝了酒的人本來就沒多少理智,齊阿光在外面打拼多年,本來就有些兇性,當下直接沖進廚房操起菜刀就追着這對狗男女砍,一邊砍一邊罵,聲勢太大,直接從屋子裏跑到院子裏,這才驚動了村裏人。
那場面估計相當好看。畢竟這件事村裏雖然總隐約有風聲,但卻是沒有證據的,所以就連村子裏的長輩們,也沒有出面幹涉。這次直接被人在家裏捉了奸,可就不是那麽好打發過去的了。很快幾位族老就都被驚動,到齊阿光家去商量這件事了。
不過畢竟是家醜,所以沒有召集村人。侯小田的熱鬧也就只看到了這裏。
周敏聽完了整個過程,居然沒在其中找到齊阿水的痕跡,不由皺了皺眉。這件事肯定不會是偶然,但齊阿水也不像是能夠想出這麽□□無縫的辦法的人,如果有旁人在其中幫忙,那會是誰?那人又是否知道自己的事?
雖說人生在世別把自己太當一回事,但也不能太不把自己當一回事。反正周敏只知道,防人之心不可無。
她本來以為事情過後,齊阿水會來找自己,至少帶幾句話,但結果卻是風平浪靜,村裏好像沒有一個人發現他的蹤跡,就像從來沒出現過。
倒是齊老四和趙金翠的處理已經出來了。
萬山村這裏沒什麽沉塘之類的規矩,但這件事又是決不能夠姑息的。所以索性将決定權交給了齊阿光。而齊阿光也狠,并沒有磨叽具體的處理內容,只是要求過了年就把齊老四和趙金翠一起交給他帶走。
在他保證不會傷兩人性命的情況下,幾位族老雖然明知道這兩人一去不會有什麽好結果,但也還是點了頭。
這件事不從重處理,萬一影響村子裏的風氣,以後只會變得更亂。
反正這等傷風敗俗之人,村裏容不下,齊阿光願意帶走最好。
人暫時被幾位族老關了起來,為免兩人出逃,每天只給一頓飯,還是粥,餓得沒力氣,這大冷天的自然不會想着跑。
齊老四落到這個地步,他的三個孩子沒有一個站出來替他說一句話,更何況是求情。就連被關起來之後,也沒人去看過他。出了這件事之後,他們家注定被人指指點點,就連三人的婚事,也會受到影響。
得了消息的黃家已經讓人帶了話過來,要退婚。
不過除了當事人之外,其他人受到的影響不大,最多是多了一件茶餘飯後的談資,還是不怎麽好直接提起的那種。畢竟已經是臘月了,很快村子裏就恢複了過年期間的歡樂祥和,這件事仿佛徹底被人遺忘。
就連周敏都沒有将注意力再放在這件事上。
他們家要殺豬了。
去年家裏什麽都沒有,雖然費了不少勁,但一個年還是過得十分局促。但今年卻不同了,所以過年需要的東西,都準備了起來。這年豬自然也是要殺的。
提前一天晚上,齊老三去了幾家交好的人家,請他們過來抓豬。
第二天一大早,衆人便都過來了。先在齊家的院子裏用石頭和泥土搭出一個簡易的竈臺,然後用一個大陶缸架在上面燒水。——其實從前都是直接用大鐵鍋燒的。因為這水是用來剃豬毛的,到時候會将整只殺好的豬放進鍋裏煮一會兒,等毛變軟了才好刮下來,收拾幹淨之後,再開腔破肚。
但是齊家的大鐵鍋已經賣掉,只能用陶缸将就。開口雖然不如鐵鍋大,但好在足夠深,将一只豬塞進去也沒問題。
養了半年的豬長得膘肥體壯,抓出來的時候大夥兒估了一下,應該有二百多斤重。
過來幫忙的人按住四蹄和尾巴,将整只豬壓在殺豬凳上,由特意請來的廚子下刀。經驗豐富的好廚子,下刀的位置都非常準确,一刀下去,豬往往連掙紮都沒有,就直接斃命,而且刀子抽出來也不會鮮血四濺,而是直接淌進事先準備好的木盆裏。
木盆裏放了鹽,能夠加速血液凝固。之後切成塊,不管是直接涼拌還是下鍋汆湯,味道都非常不錯,是殺豬菜中必不可少的一道。雖然吃的時候一嘴血糊糊看起來很吓人,但村裏的人多半不會在意。
周敏還是去年在冬嬸家嘗過一次。本來她是絕對不要吃的,看起來太血腥了,結果冬嬸勸菜的時候夾了一塊,不好推拒,更不好直接扔了,她只能皺着眉頭吃下去,哪知涼拌的豬血涼絲絲滑溜溜,味道居然很不錯。
放完血的豬就被直接拎進陶鍋裏,燙傷幾分鐘時間,然後用菜刀将上面的豬毛仔仔細細的刮去。這是個非常費工夫的活兒,不過都是男人們在忙。安氏則帶着周敏在家裏煮飯。
今天過來吃飯的人多,要用大鍋蒸飯,需要準備的菜也不少,就連冬嬸也帶着齊慧過來幫忙。
她臉上一直洋溢着熱情的笑容,看上去好像有什麽好事發生。
周敏這段時間足不出戶,消息自然閉塞了許多,開口詢問,冬嬸居然也只是笑而不答。還是之後安氏跟她說話,言語間含糊的提了一兩句,周敏才明白,原來冬嬸是懷孕了。
這個時期的女人們似乎恥于提到這種跟自己的身體結構有關的事情,尤其還是青天白日在公共場合,所以說起話來含含糊糊打啞謎,周敏也是猜了半天,才恍然大悟。
本來想恭喜兩句,轉念一想還是算了。
主要是周敏聽出安氏在安慰冬嬸,這一胎肯定是個小子。再看看旁邊跟自己一塊兒擇菜,分明半點都不明白的齊慧,她心裏忍不住暗暗嘆氣。
冬叔和冬嬸已經算開明的父母,對齊慧這個女兒也真心疼愛,但就是這樣,還是想要兒子。
再想想自己和石頭,心情就沒那麽好了。
周敏可以保證自己即便是在古代,也能過得不錯,不受旁人的轄制,仍舊擁有寶貴的自由,但是她甚至不能對坐在身邊的齊慧多說一句。因為那未必是在幫她,甚至有可能是在害她。這種無人能夠理解的狀态,讓周敏也不由生出了幾分苦悶。
但這種形而上的問題不能多想,所以周敏努力将這些念頭都歸攏到腦海深處,然後努力将精神都集中到了手裏的蔬菜上。就在這個時候,周敏冷不防聽見一聲慘叫,吓得手都跟着抖了一下,整個人都清醒了。
“怎麽回事?”安氏說着将兩手在圍裙上擦了一下,快步走了出去,然後周敏就聽見她提高了聲音問,“石頭,你這是在做什麽?”
石頭?
他平常最懂事,到底做了什麽讓安氏那麽生氣?
周敏連忙扔下手裏的菜,跟了出去。
結果一出門就看到石頭将侯小田按在牆邊的雪地裏,騎在他身上死命的揍,那架勢好像跟他有仇。
自從侯小田來了之後,石頭跟他相處得不能說很好吧,但至少相安無事,今天這是怎麽了?還是殺豬的日子,村裏那麽多人都看着,如果不是真的忍不了,石頭不可能會做出這種事。
沒錯,在對侯小田抱有懷疑的同時,周敏也無腦偏向自家一向乖巧懂事有分寸的弟弟。
但安氏就不一樣了。石頭這個兒子她當然是真心疼愛,但石頭沉默寡言,不會說好聽話卻是不争的事實。相較而言,侯小田那一張簡直能把人給誇出花兒來的嘴就很了不得,這段時間哄得安氏天天美滋滋的,對待他俨然是跟石頭一樣的待遇。
這會兒的場面,石頭壓着人打,看在不知情的人眼裏,也實在像是他在欺負人。
所以安氏走過去之後,直接一把将石頭拖了起來,然後就開始數落。一邊數落還一邊小心的将侯小田扶起來,詢問他有沒有受傷之類。石頭就握着拳站在旁邊,一雙眼睛冒火一樣,緊盯在侯小田身上,看樣子随時都能夠撲上去。
不管是為了什麽事,至少這會兒不能再打了。周敏連忙揚聲道,“石頭,過來!”
石頭往她這邊看了一眼,抿着唇猶豫片刻,還是走了過來。
周敏從口袋裏抓出一把炒花生給他,低聲道,“家裏都是客人,別讓人看笑話。說吧,到底是怎麽回事?”
石頭低下頭不說話。
這就是不願意說的意思了,周敏嘆了一口氣,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才道,“不管是什麽事,今天不能再打了,聽見沒有?”
“聽見了。”石頭不情不願的應道。
周敏便道,“好了,進屋去待會兒吧。娘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怕你把人打出個好歹來。”
她說完看了一眼正對着侯小田噓寒問暖的安氏,這句話也就沒了底氣,只好讪讪的把石頭往屋裏一推,走過去把安氏勸回來繼續做飯,自己接手了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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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