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 (12)
賽。
這麽多年沒下過水,但是對水的記憶還在。
鄭佩雲知道杜硯不會游泳,一下水就重點照顧他。
然而江水實在是太急,杜硯在怎麽樣被照顧,也還是被嗆了水,還是跟所有的旱鴨子一樣,在水裏掙紮求生。
“咳咳咳……咳咳……”杜硯的頭時而從水裏冒出來,時而沉下去,其中的辛苦自不用說。
“……”鄭佩雲咬緊牙關,用一個人的力量帶着杜硯慢慢找機會靠岸。
她只祈禱這一段不會出現懸崖和瀑布什麽的,不然他們就好看了。
就這樣艱辛地被水流推送了一段路,突然鄭佩雲的眼睛睜得大大地,心髒都快跳出來了。
因為前方好死不死,果真出現了危險。不是懸崖也不是瀑布,而是一群亂石,他們被水流推過去一定會撞上石頭!
075:險中自救
水流實在是太急了,現在改道根本來不及。鄭佩雲除了眼睜睜看着亂石到來,還是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亂石到來。
在最後一刻的關頭,她選擇用自己做肉墊,至少要護着一個人不被撞,否則兩個人都要完蛋。
“唔……”最後發出一聲悶哼的,卻不是鄭佩雲,而是杜硯。
他的背直接撞到石頭上,然後又被水流帶走。
“三爺!”鄭佩雲用力抱緊他,發現他的身體已經軟了,好似沒有力氣在掙紮,這是受傷的狀态。
繼續被水流推送着,接下來的一段險灘,鄭佩雲也被撞擊了幾下。但是因禍得福,他們被送到了淺灘上,終于不用再被水流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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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咳,咳咳咳……”杜硯躺在淺灘上咳嗽不已,此時他整個人的臉色都白了,而嘴唇卻是紫色的。
鄭佩雲連忙查看他全身上下的傷勢:“三爺?”她着急不已,因為杜硯明顯是受了內傷,咳了一會兒就咳出一灘血,然後昏迷了過去。
真是急壞了人!
艱難地脫掉杜硯濕透的衣服,鄭佩雲發現杜硯的背上全部淤青了,傷痕看着觸目驚心。
再仔細看看,身上的其他地方倒是沒事,但僅是這一處就夠人擔驚受怕。
鄭佩雲想也沒想,趕緊進了秘境,用最快的速度摘了很多花朵。還用湖邊的木桶打了一桶泉水出來。
她把杜硯的身體翻過去,手腳麻利地用泉水把他背上的傷口清理幹淨,然後用搗碎的花瓣,敷在傷口上。
所幸現在是六七月的天氣,濕了誰的身體不冷,身上的衣服被太陽一照更是幹得快。
鄭佩雲脫下自己的外衣,在幹爽的陰涼處墊着,然後把上過藥的杜硯拖進來。
木桶中還剩下的泉水,鄭佩雲想辦法給杜硯喝一點。
但是杜硯現在昏迷不醒,無論怎麽喂都喂不進去……鄭佩雲着急之下,自己喝了一口,用嘴巴喂。
甚至她不确定杜硯肺部了有沒有水,既然喂水不進去,就先做人工呼吸。
“咳咳咳咳……”一陣人工呼吸之後,杜硯果然咳嗽起來,從嘴裏吐出了不少江水。
“來,喝一口幹淨的水。”趁着杜硯現在還不清醒,鄭佩雲給他喂了泉水,然後就把木桶收了。
清涼的泉水咽下肚之後,杜硯全身都好受不少,背上的疼痛也減輕了。
以至于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傷得有多重,還以為只是溺水。
鄭佩雲也不會告訴杜硯,他剛才就快沒了半條命,還咳出了不少血,這些她都不會說的。
又過了約莫半個小時,杜硯的情況真正開始好轉。
“三爺,你好些沒?”看見他睜開了眼睛,鄭佩雲便開始尴尬了。
因為之前太過擔心,她直接把杜硯的衣服全扒掉,現在在樹枝上曬着呢。
杜硯身上蓋着的,是一件粉色的薄外衣。
而鄭佩雲自己,穿得更清涼。外衣被杜硯躺在身下,她身上就一件裏衣。
杜硯醒來,也發現自己身上很清涼,衣服都沒了,因此臉色可想而知。
“咳咳……”他擡手捂了一下嘴巴,然後虛弱道:“你把爺的衣服都放哪了?”
鄭佩雲指了指身邊的樹枝說:“在曬着呢,還沒幹。”
本以為跳下去兇多吉少,杜硯當初也做好了必死的準備,但是當前的情況,好像比自己想的好太多。特別是身邊的這名女子,杜硯把她從頭到尾看了一邊,發現她更是什麽事都沒有。
其實鄭佩雲也不是沒事,只是傷勢很小,剛才用了花瓣和泉水,現在都不痛了。
“無事?”他狐疑地問道,帶着幾分不放心。
鄭佩雲盤腿坐在他身邊,搖搖頭:“無事,三爺你現在感覺怎麽樣?背上痛嗎?”
她不清楚泉水和花瓣的效果怎麽樣,對這麽大的傷勢有沒有顯著的作用,所以有些擔心。
“不太痛。”杜硯看不到自己的背上的傷勢,所以覺得是小傷,當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咳過血,還因此昏迷不醒。
只以為是溺水才昏迷的。
“三爺竟是個旱鴨子。”鄭佩雲其實想說的不是這個,現在沒事了,她就板着臉說:“那般也太亂來了點,明知道自己不會水,還拉着我跳江,萬一我也不會水,咱倆不是沒命了嗎?”
即便是她會水,遇到今天這種亂石的情況,假如沒有秘境也會麻煩。
以後就算杜硯被治愈了,也會留下不少毛病。
“不跳也是死。”杜硯這會兒好受了,表情恢複雲淡風輕的模樣,就是扇子不知道掉哪兒去了。
“怎麽會呢,那些強盜也不見得會亂刀砍死你我二人。”除非他們天生喜歡殺人,否則也只是為財。
“你當他們何為追擊我們?”杜硯瞧着女人柔美的臉龐,冷笑道:“因為你是女人,你知道女人被抓之後下場如何?”
不過是被玷污的命運,那跟死有什麽區別?
“那也是我的不幸,跟三爺有何關系?你大可以不必跟我一起跳江。”鄭佩雲只是太驚訝了,杜硯竟然為自己豁出性命。
“嗯,再有下次,我定不會這麽傻。”杜硯點點頭,臭着臉說道。
“……”這是生氣了,鄭佩雲反省了一下自己,剛才說的那句話确實很不妥,她重新說道:“我不信你聽不出來,我只是擔心你!你剛才昏迷不醒的時候,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剛剛脫離危險的時候,她以為他們得救了,卻又馬上看到杜硯吐血昏迷,她害怕得手指都在發抖。
當時想到,要不是有秘境,要不是有秘境杜硯就沒命了。
“爺是這麽容易死的人嗎……”杜硯看到鄭佩雲臉上的淚痕,驚訝地住了嘴,改口說:“我身上無礙,你不必擔心。”
若真把這個傻女人吓壞了,也非他所願。
鄭佩雲用袖子摸了一下眼淚,她只是心軟而已,看不得別人在自己面前受罪。
更何況杜硯是為了自己才選擇這麽危險得逃跑方式。
“三爺,答應我,下次別再以身犯險。”
076:農家留宿
和她對視了半晌,杜硯敗給了她通紅的雙眼,點頭說道:“好,爺答應你還不成了。”
“嗯,那就好。”鄭佩雲也不是個愛哭的人,剛才只是一時感觸。
她擡起袖子抹抹眼淚,突然肚子傳來一聲尴尬的響聲,她下意識地看着杜硯。
“餓了?”杜硯撐着上半身,指揮女人把自己的衣服拿來:“我看看周圍有什麽能吃的。”
這裏四面八方都是荒山野嶺,看不到出去的路,也看不到人煙。
鄭佩雲知道,先找到食物填飽肚子,再慢慢圖謀出去,才是正确的選擇。
她站起來,走到樹枝面前把杜硯的衣服收下來,幾乎都幹透了。
“三爺,給。”
杜硯接過自己的衣服,卻發現鄭佩雲還瞧着自己,他便笑道:“你要看着爺穿衣?”
他身上可是什麽都沒穿。
“不敢。”鄭佩雲轉過身去道:“其實,三爺身上有哪裏我沒瞧過……”
嗯,她是個快奔三的女人,調戲比自己小七八歲的小鮮肉真的不是事兒。
“……”杜硯的臉一下子轉黑,在有些事情上他面對這個女人的時候,總是被噎得說不出話。
她不就是仗着自己嫁過人……可是,難道嫁過人就可以這般不講究?
“三爺你也別惱,雖然我看了你的身子,但是當時情急,我也只是為了敷藥而已,并沒有細看。”鄭佩雲解釋道,希望對方別放在心上。
“夠了。”杜硯才不想聽她的解釋。
掀開那女人的粉色外衫,将自己的衣服穿上。
鄭佩雲聽見一陣悉悉索索,然後一件外衫扔到自己肩膀上,背後那男子用命令的口吻說:“穿上。”
“哦。”鄭佩雲很配合,轉過身來,把地上那件也撿起來,仔細拍了拍塵土。
“你打算就這樣穿?”
鄭佩雲瞧着太陽還不錯:“那我拿去洗一洗。”她披着外衫去了河邊,腳上的繡花鞋,還有點潮濕。
“跟我到這邊來。”等她洗好那條裙子,杜硯在附近喊了她一聲。
鄭佩雲連忙跟上去。
山路并不好走,吃的東西也并不好找。在鄭佩雲打算進秘境找吃的時候,杜硯帶她找到了一窩野雞蛋。
“沒有火……”
“生吃。”杜硯瞪了鄭佩雲一眼,可能嫌棄她嬌氣。
鄭佩雲确實不想生吃野雞蛋,她吶吶道;“三爺你吃吧,我還不餓。”
一窩野雞蛋,總數有八個,個頭都很小。一個成年男人,全部吃下去也不見得能吃飽一頓。
“不想吃就先放着。”杜硯倒沒有強迫,只是将野雞蛋給鄭佩雲拿着。
鄭佩雲用自己的裙子,把野雞蛋篼起來,繼續跟着杜硯走。
後來又找到了一些野生的紅薯,這個倒是可以生吃。
途中也走得很快,并不敢在林間逗留,萬一有猛獸什麽的,豈不是慘了。
最痛苦的莫過于腳上起了水泡的鄭佩雲,明明每一步都走得鑽心地疼,卻不敢說出來,讓杜硯分心。
她知道現在杜硯并不輕松,為了找對出去的路,他嘗嘗皺着眉頭。
總體還是沿着河流走的,不敢離開河流太遠。
終于走到快天黑的時候,他們看到了一個小碼頭,到這裏就有路了。但是能不能走到有人煙的地方,還是未知數。
“三爺看,那裏有人家,是個村子。”
天色已然擦黑,鄭佩雲突然眼尖地看到了白牆,她興奮地指着遠處的村子,如釋重負地笑了。
“嗯,過去吧。”杜硯倒是平靜,依舊步伐穩健地走着。
他這份臨危不亂的氣勢和理智,鄭佩雲真心有幾分佩服的。這半輩子見了這多人,杜硯算是她印象比較深刻的一個。
“三爺,你剛才害怕嗎?”她問道。
“何懼之有?”杜硯并未回頭。
“找不到村子,要在野外過夜。”鄭佩雲追上他,舉例出各種自己的擔心:“萬一遇上野獸和強盜,又要糟糕了。”
“那都是臆想的事情。”杜硯不想理她,快步地往村子裏走。
到別人家裏敲門求留宿這種事情,鄭佩雲根本不指望杜硯去做,雖然她知道杜硯完全可以勝任。
“三爺,我去吧。”
她身上的衣服早就幹了,此刻幹幹淨淨地,臉上也無一絲髒亂,還是那麽惹人注目。
“哆哆哆。”擡手在大門上敲了三下,裏面立刻有人應道:“來了,是誰啊?”
鄭佩雲還沒應,對方就過來打開了門,是一個四十上下的大娘,穿着樸素,面容可親,一看就是淳樸的鄉民。
她看到自家門外的鄭佩雲,錯愕地道:“你,你是……”
“大娘您好,我平城來的,馬車在江邊遇了險,我和我家少爺迷路至此,想求得一夜留宿,不知大娘家裏可否方便?”鄭佩雲挂着微笑,一番話說得溫柔細膩。
大娘瞧瞧她出色的容貌,倒有些看呆了的意思,好容易回過神來,連連點頭:“使得,快進來吧。”再看看鄭佩雲身後的男子,也是個容貌出衆的,一看便知氣度不凡。
“謝謝大娘,太感謝您了。”鄭佩雲感激地說道,然後回頭招呼站在自己身後的杜硯:“三爺,進來吧,大娘肯讓我們留宿。”
杜硯走上前來,對大娘說了聲謝謝,聲音低而溫柔。
這是杜硯慣用的人設,駕輕就熟。
“不客氣,不客氣。”大娘招呼他們進屋,顯得有幾分不自在:“我們家房子比較窄小,統共就三間房,不過家中人口少,就我和我兒子,他爹出門幹活去了。”
“好的,大娘,令郎還沒娶妻?”鄭佩雲也就順口問之。
卻招來旁邊男子的視線,以為她有意詢問。
“還沒呢,我那兒子是個老萊子,今年才十八,不過也該娶妻了。”大娘笑笑道,把他們帶進果然窄小的堂屋。
“娘,誰來了?”大娘的兒子聽見動靜,從屋裏走了出來。
身長八尺的小夥子,看到站在自己家中的美貌女子,就愣住了,任他娘親喚了三聲,才把他的魂兒喚回來。
077:傷勢好轉
“咳咳咳。”杜硯的一陣咳嗽,弄得那小夥子滿面通紅,他這才察覺,自己剛才盯着人家姑娘看了許久。
而姑娘身邊站着一個年輕男子,一看就是姑娘的外子,否則怎會用那樣兇狠的眼神看着自己?
所以小夥子極其不好意思,覺得自己冒犯了人家姑娘。
也難怪他會看傻眼,因為這裏十裏八村,都找不出一個像眼前這位姑娘一樣貌美的女子。
因為屋內的燈光不是太亮,鄭佩雲倒也沒有關注大娘的兒子,她比較留心杜硯的動靜,聽見杜硯咳嗽便問其原因。
“三爺,可是嗓子不舒服?”
中午在河裏受了傷,鄭佩雲總歸是怕他有個萬一。
“無事。”杜硯搖搖頭,發現那小子不盯着鄭佩雲看,就懶得理會了。
“大娘。”鄭佩雲央求那位好心收留的大娘說:“不知道能不能給我一些熱水?”
大娘點點頭說:“可以可以,你二人還沒用飯吧,我叫我兒去燒熱水,我去給你們熱些飯菜來。”她說着,馬上就吩咐自己的兒子幹活,自己也去了廚房。
倒是剩下鄭佩雲和杜硯幹站着。
這裏确實是有點小,屋子中央擺着一套桌椅,除此之外,也沒有什麽特別大件的東西。
“三爺,先坐一會兒吧。”鄭佩雲拉開一張椅子,十分擔心杜硯的傷勢。
杜硯的身上确實很不舒服,盡管秘境的花朵和泉水很好用,但是他傷得不淺,好得再快也有限度。
坐下之後,便等着大娘把飯菜端上來。
看着簡易的農家飯菜,鄭佩雲連忙又道謝了一番,然後給杜硯布菜,叫他多少吃點:“三爺,你即便不想吃也要吃一點,咱們明天還不定能回到鎮上。”
杜硯默默吃了幾口飯,看不出來有什麽勉強。
見他吃得好,鄭佩雲也就不操心了,坐下端着碗專心吃飯。
晚飯吃完後,大娘的兒子把水燒好了,替到洗澡間等着他們使用。
“三爺,你能自己沐浴嗎?”其實鄭佩雲擔心杜硯背上的傷口,她想再替他上一次藥。
“無礙。”杜硯向自己去,站起來的時候卻一個踉跄。
一鼓作氣走到這裏,他已經有些不堪負重。
鄭佩雲連忙起來扶助他,說道:“我扶你去,別逞強。”
杜硯閉了閉眼睛,到底沒拒絕鄭佩雲的幫助。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鄭佩雲看見自己的身子,她一個女子都不怕,自己一個大男人怕什麽。
但其實鄭佩雲也沒看他,只是脫了上半身的衣服,給他塗了點泉水和花瓣汁液。
“三爺背上有一點點淤青。”鄭佩雲盡可能把傷勢往小了說,半點都不敢告訴杜硯,他之前傷得有多深。
“嗯,無礙。”杜硯現在感覺又好了些,自然覺得自己只是小傷勢。剛才之所以會踉跄,純粹只是一下子起得太急。
“那三爺你沐浴吧,我先出去了。”鄭佩雲功成身退,走得很及時。
杜硯瞧着她離開的身影,過了一會兒,皺眉打量了一下這間簡陋的洗澡間,是真的很簡陋。
而且黑漆漆的,油燈并不是很亮。
杜硯就着微弱的光線,簡單洗了一個身子。
鄭佩雲也沒走遠,多少還是有些擔心,因此就站在附近。看見他出來才放心道:“三爺,無礙吧?”
她在門外等着,倒是杜硯沒想到的。
“無礙。”不管怎麽樣,眼下兩人算是相依為命,之間的氣氛還算和諧。
“那就好,三爺跟我來吧。”鄭佩雲走在前面帶路,邊走邊說道:“大娘家中屋子少,只能均出一間屋子。她說家裏被褥不夠,看來我要和大娘擠一擠。”
“你若走了,晚上誰伺候我?”杜硯随口說了一句。
鄭佩雲頓時紅了臉,這句話怎麽聽着這麽有歧義?
不過杜硯的傷勢确實是一個問題,萬一晚上有什麽事就糟了。
“那麽我還是打地鋪吧,三爺鋪上被褥分我一點就是了。”就像在客棧裏頭那樣,也不是睡得好好地。
“嗯。”
進了屋裏,杜硯坐在農家簡陋的炕上。因着現在是夏季,上面只鋪了一層竹席。
“炕上很寬,你睡在爺腳下吧。”杜硯說道,然後便歪着,準備休息。
“再說……我先去洗漱。”鄭佩雲還沒洗澡,她安置好杜硯,便抹黑去了洗澡。
突然杜硯睜開眼睛,從炕上下來。
鄭佩雲就着隔間裏還沒用完的熱水,簡單洗了個澡。這時候那盞油燈又更暗了些許,好像沒油了似的,怎麽撥都撥不亮。
“誰在外面?”突然聽見外面有點動靜,鄭佩雲的心微微提起來。
“是我。”杜硯說了這句,然後便沒了聲音。
鄭佩雲聽見是他,也就沒什麽可擔心,她想着杜硯可能是要解手,因此洗得快了些。
“三爺稍等,我就快好了。”
“不必着急。”杜硯在外面咳了咳,好像有點着了涼似的。
鄭佩雲趕緊穿了衣服出來,對他的情況有幾分擔心:“是不是着涼了?有沒有鼻涕?”在古代風寒是可以要命的,也難怪她擔心。
“沒有,你不必瞎擔心。”杜硯見她出來,便往回頭。
“哎?三爺,你不是要解手嗎?”鄭佩雲跟上去,有些奇怪地問道。
“誰與你說我要解手了?”
“那你剛才站在門口幹甚?”鄭佩雲真不解,但是對方不回答問題,便讓她多想了幾分:“難道,三爺是擔心我?”
當然不是擔心她洗澡暈過去,而是擔心……這家的外男,大娘的兒子。
突然明白了這些,鄭佩雲覺得怪怪地,說不出心中那份感覺。
“……”杜硯抿了抿嘴,到底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他只是不解,但凡女人都很看重自己的貞潔問題,為何這個女人卻總是這麽大意,好似一點都不擔心。
難道嫁過人的女人都這樣?
078:抵達陰山
回到屋裏,看見炕上,确實沒有多餘的被褥。而炕上又夠寬夠大,鄭佩雲便沒有選擇打地鋪,而是直接睡在炕腳下,距離杜硯有一段距離。
兩個人今天走了這麽久的山路,着實累得不行,躺下便呼呼大睡。
到了半夜時候,鄭佩芸醒來,出于關心便撐起身來,伸手摸了摸杜硯的額頭。
發現熱的有些不尋常,她立刻進了秘境,弄了些泉水和花瓣出來,又給杜硯吃了下去。
第二天早上醒來,杜硯神清氣爽,渾身的疲勞一掃而空,因此心情也不錯。
看到自己腳下仍在熟睡的女子,他也并未叫醒對方,而是自己悄悄起身,并洗漱解手。
“公子起了?”大娘的兒子在院子內喂雞,看見杜硯起來,下意識地往他身後瞧了一眼。
那裏卻什麽都沒有。
這動作讓杜硯眯了眯眼睛,冷清地應了一聲。
之後過了不久,鄭佩雲也起了床。
他們在大娘家吃了早飯,然後按照大娘的吩咐,去村裏找進城的牛車。
牛車的目的地又是白水鎮,此時他們兩人身無分文,想要重新雇車去往陰山,就必須有銀子才行。
但是兩人一個是富家少爺,一個是年輕姑娘,說難聽點根本就不事生産。
“三爺,您看這怎麽辦?”鄭佩雲笑意盈盈,瞧着倒是不擔心。
“走。”杜硯平靜着一張臉,把鄭佩雲帶到一家字畫鋪。
那中年掌櫃見到來人,連忙揉了揉眼睛,十分意外地道:“這是杜三爺?”
“陳掌櫃,別來無恙。”杜硯向他颔首,進來之後發現店裏面人太多,并請陳掌櫃到後堂一敘。
陳掌櫃來了精神,連忙熱情地招呼他進去:“您怎麽有空來白水鎮?”這尊大佛,可是二年不見了。
“路過這裏,發生了點事。”
他們談話的時候,鄭佩雲沒走得太近,并不知道他們具體談了什麽。
只不過半盞茶的時間,杜硯就走了出來,手裏拿着一包銀子,随手遞給鄭佩雲。
這些金銀之物,其實他是不想碰的。
“拿着,去雇一輛馬車,啓程去陰山。”
“不着急。”鄭佩芸迎來對方的側目,便苦着臉道:“時近中午,三爺不想吃了午飯再走?”他們這幾頓可是飽一頓饑一頓,眼下有機會吃飽,難道還要自虐嗎?
“飯桶。”杜硯嘲笑了句,最後卻帶着她去酒樓吃飯。
不再去原來那家,因為杜硯認為,他們就是在那裏惹上的強盜。
“終于吃了一頓飽飯。”肚子餓了吃什麽都可口,鄭佩雲覺得眼前這頓飯,堪稱人間美味。
反觀杜硯,卻仍然只是吃了寥寥數口。想起這個人的挑剔,鄭佩雲便暗地裏搖頭。
從酒樓出去後,他們直往市場,去雇用馬車。
看了好幾家,終于挑了一個看起來老實忠厚的車夫。
“硯兒與我說第二日一早就起程,想來昨天應該到了,怎麽還不到呀?”身在陰山的老太太,瞧着第二日的日頭又高升了,自己的兒子卻未見蹤影,好生叫人擔心。
旁邊的陳嬷嬷寬慰道:“也許是路上耽擱了呢?咱們不也走了兩天嗎?”
當初也是在路上過了兩夜,眼下才第三日,着實不用擔心。
“卻想不出來有什麽好耽擱的……”老太太仍然悶悶不樂。
更何況心裏還揣着老大的事,也不曉得現在怎麽樣了。
老太太頓時有些後悔當初一氣之下就走了,自己走了大兒不是更無法無天了嗎?
她真是後悔不已。
“老太太。”紅珠滿面興奮的進來禀告道:“三爺到了!”
“什麽?到了?”老太太心裏一松,這才露出笑臉來:“快快快,去幫三爺安置好。”
“嗯,鄭師傅也來了,只不過,好像坐的不是咱們杜家的馬車。”紅珠很疑惑,把自己瞧見的老實告訴老太太。
老太太也疑惑,究竟是怎麽回事?
“等他們過來再說。”
杜硯和鄭佩雲來到莊子上,第一件事便是來老太太跟前請安。
老太太瞧着他二人一起走進來,男的俊女的俏,頓時有些晃神。
怎麽瞧着,就那麽像兩口子呢?
“給老太太請安。”鄭佩雲走進來,率先屈膝行禮。
“母親。”杜硯喊了一聲坐在上首的老太太,神情終于帶着幾分動容。
“好好,來了就好。”老太太連忙讓他們二人坐下,着紅珠去泡茶:“怎地路上耽擱了這麽久?”
“讓母親擔心了。”杜硯撒了個謊說,在半道上,馬車壞了,兩名車夫留在白水鎮,等馬車修好了再來。
“好端端的,馬車怎麽會壞了呢!”老太太有些勞氣,遷怒了平時保養馬車的下人。
“許是意外吧。”杜硯不願多說路上的事,笑着與老太太問道:“母親到這裏可還習慣?”
老太太說:“瞧你說的哪的話?這就是我半個家,怎會不習慣?”又笑着和鄭佩雲道:“佩雲頭一次來,倒是要好好适應适應,這裏晝熱夜涼,晚上可要注意着涼。”
“聽老太太的。”鄭佩芸守在一旁,笑得溫柔可人。
沒她什麽事兒的時候,她就那樣守着。叫到她的名字,必會第一時間給出反應。
老太太就喜歡她這一份老實安定,又會善解人意,再沒更好的了。
“你們舟車勞頓,好生回去歇着吧。我已叫人把廂房收拾出來,佩雲就住在我院子裏吧。”想了想,老太太這樣安排道。
“是,老太太。”鄭佩雲毫無意見地應道。
莊子裏一年四季都有人看着,這些人都是杜家老人,伺候慣了主子的。
所以杜硯未曾從平城帶人出來,因為到了陰山,也不愁沒人伺候。
不過躺在環境優雅舒适的書房內,他倒是有幾分懷念這幾日伺候自己的人。
以後只怕,都沒機會了吧。
因她不是自己的丫鬟,也不是自己的妻。
079:同桌吃飯
鄭佩雲的房間就在老太太的院子裏,老太太撥了一個叫做秀娟的丫鬟伺候她的起居。
“佩雲小姐。”小丫鬟秀娟害羞地過來報到。
“叫我姑姑吧,叫什麽名字?”鄭佩雲和氣地看着她,聲音溫柔地問道。
秀娟也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長得清清秀秀的,倒是跟她的名字一樣。以往在莊子上,她算是長得數一數二的小姑娘,眼下突然看到一個美貌無雙的小姐姐,頓時羨慕又拘束:“回姑姑的話,奴婢叫做秀娟。”
她越發害羞地低下了頭。
“秀娟,好,以後在我屋裏的伺候,不必太過拘束。”鄭佩雲向她招招手,叫她走近一些:“來,有些事情想問問你。”
秀娟忐忑地走了過來,走近了些看,發現眼前的這位自稱姑姑的小姐姐更好看了些。
“姑姑想要問什麽?”
“聽說這兒十天有一次趕集,可以買東西?”鄭佩雲主要是想購置自己的衣物和生活用品,之前在白水鎮并不敢花錢,現在手裏還拿着杜硯給的銀子,大約二十兩左右。
這點小錢,還給杜硯他恐怕也不會收。
鄭佩雲想着,自己秘境的茶葉也快收成了,到時候送給他一些當做感謝。
“是呢,十天又一次趕集。”秀娟突然說道:“姑姑想要買什麽嗎?明天就是趕集日。”
“那還真巧。”鄭佩雲說道:“你知道在哪裏嗎?明天你帶我去可好?”
秀娟說道:“當然好啊。”這是她份內的事情,根本不必詢問的。
“嗯,那就這麽說好了。”跟秀娟說完話,鄭佩雲便觀察了一下自己廂房,是一間不大不小的客房。
但卻是五髒俱全,布置得很精致,有點像小姐的房間。
“姑姑才來莊子裏,不如歇息一會兒吧?”秀娟隐約聽說,這位是府裏那邊的調香師,在老太太跟前的地位極高,因此被派過來伺候的時候,莊子裏管事的徐媽媽對她敲打了一番,叫她仔細點伺候。
又聽說,這位調香師還是府裏小少爺的西席,同時與三爺的關系也是極好的……
反正小丫鬟覺得不可思議,真是太厲害了。
“嗯,我正想睡一會兒呢。到了飯點,麻煩你叫一下我。”鄭佩雲說道。
“姑姑去吧,到了時間奴婢會叫您的。”秀娟連忙說道,瞬間覺得這位姑姑為人好和氣,對下人們說話真客氣。
“好,謝謝。”鄭佩雲是習慣了,平時在杜府對着銀瓶和初雪說話,也改不了口,總是将麻煩和謝謝挂在嘴邊。
這一覺鄭佩雲睡到傍晚,起來後才去了老太太屋裏。
“之前想細細問你路上的事情,見你們舟車勞頓,想着便算了,等你歇息好了再問。”老太太把鄭佩雲招到身邊,拉着手仔細問道:“路上沒受罪吧?”
“謝謝老太太挂心,倒是沒受罪。”鄭佩雲自然閉口不提遇到強盜的事情,同時在心裏憂心那兩名逃走的車夫,希望他們平安無事才好。
“那就好。”老太太放了心,同時又憂心起來:“你離開府裏的時候,可曾聽見你們大爺的消息?”
“嗯?大爺的消息?”鄭佩雲還要裝糊塗,搖搖頭說:“這卻是沒有,大爺終日都在跑生意。”
“呸!”老太太臉色不悅,卻也沒有在鄭佩雲面前拆大兒子的臺。
“老太太,三爺來了,過來陪您吃晚飯呢。”紅珠高高興興地進來通報。
老太太一下子就高興起來,雖然大兒子不省心,但是小兒子卻是貼心小棉襖。
“快快讓他進來,我正等着他呢。”
“母親。”杜硯一身天青色的長衫,從外面走進來。
天邊還有些微光,照得他的身影分外修長,如此風儀,正應了那句芝蘭玉樹的稱贊。
“三爺。”他到了跟前,鄭佩雲少不得也要屈膝行禮。
“佩雲姑娘不必多禮。”杜硯瞧着她,笑容溫文可親。
“坐吧,一會兒隔壁擺了膳,咱們一道用飯。”老太太笑着道,拍了拍手中鄭佩雲的手背。
鄭佩雲就懵了,聽她的意思,是要三個人一起吃晚飯,包括自己和杜硯的意思,這好像不合規矩吧。
“老太太,這……”
她的猶疑,老太太當然明白,不過她不甚在意地說:“無妨,整個莊子就咱們三個,難道還要分開吃?”
老人家喜歡熱鬧,倒也能夠理解。更何況,他們又不是什麽規矩森嚴的人家。
“可是……”
杜硯瞧了鄭佩雲一眼,溫言道:“母親喜歡熱鬧,佩雲姑娘便依她一回吧。”
望着僞裝技術一流的男人,鄭佩雲心中猛翻白眼,然後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難道杜硯在自己母親面前也不肯表露真實性格。
那麽他對老太太的孝順,是純粹的還是做戲?
突然細思恐極。
她連忙打了個寒顫,說道:“那便聽老太太的。”
兩位當家做主的主人都不介意,她也沒什麽好介意的。因為她本來就沒覺得自己低人一等,不配跟誰同一桌子吃飯。
如果有機會的話,讓鄭佩雲跟皇帝老爺同席吃飯她也敢。
“老太太,晚飯擺好了。”翠珠剛才去傳膳了,眼下進來說道:“三爺,鄭師傅,請移步到偏廳用飯。”
杜硯颔首,親自過去扶自己的母親:“母親,兒子扶您。”
“好好,走吧,佩雲。”老太太喊了一聲鄭佩雲。
鄭佩雲連忙跟上,也扶着老太太的手臂,期間暗暗地觀察杜硯的神情,發現他耐性十足,專心致志,看起來不像是裝的……
想想也是,如果連自己的母親都裝,那應該不可能。
杜硯不是沒察覺到隔壁女人的偷窺,他只是假裝不知道。
到了偏廳,他在鄭佩雲的旁邊坐下了。
“……”鄭佩雲斯巴達,桌子那麽大,他不是應該坐在老太太的左手邊嗎?
仿佛看到了鄭佩雲的疑問,杜硯說道:“那個位置留給陳嬷嬷為母親布菜。”
說得好像有點道理,鄭佩雲無言以對。
080:美人如玉
不是第一次跟杜硯同桌吃飯,卻是第一次跟這樣溫文儒雅的杜硯同桌吃飯。對方的笑容和體貼令人如沐春風……
看着身邊那些偷偷看杜硯的小丫鬟,鄭佩雲全程都有種微妙的感覺,好像有點衆人皆醉我獨醒的優越感……呸,哪來的奇葩感覺。
“佩雲,聽着你們的行李還在白水鎮?”老太太突然想起這件事,便問道。
“是。”鄭佩雲不慌不忙,口齒清晰地說:“也不知道馬車什麽時候能修好,所以我想着,明天去一趟趕集,買一些現成的換洗衣裳。”
“嗯,是這個理,既然去了,就順道把你們三爺的衣物也置辦了。”老太太一開始就是關心杜硯,只是這種事情,還是由女人去辦比較妥當。
“是,聽老太太的。”鄭佩雲點頭答應,因為沒有不答應的理由。
“那便有勞佩雲姑娘了。”杜硯笑了笑,往隔壁瞥了一眼。
“三爺客氣了。”要比笑容,鄭佩雲可不會輸給他。
兩人陪老太太用完晚飯,便先後離開。
鄭佩雲主要是擔心杜硯的傷勢,見對方向老太太告辭,後腳也跟着離開。
卻不敢跟得太近,害怕老太太察覺。
本來還以為杜硯會走遠,卻沒想到,那人好像有雷達似的,就在院門口廊下等着。
因着天色已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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