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 (16)
點:“快,再摘個幾朵,咱們趕緊回去。”
“好。”秀娟拿着長鈎子,手腳麻利地快點摘。
轟隆一聲,天邊打了個響雷,把他們二人吓得不輕。而且響雷過後,雨水也跟着來了。
這時候鄭佩雲哪還管得了那麽多,連忙叫秀娟道:“秀娟,我們走吧,要下大雨了!”
而且雷鳴閃電,有些危險。
“嗯嗯。”秀娟收起了長鈎子,連忙拿起船槳,把小船劃到河岸邊。
這時候雨水下得頗大,黃豆粒大小的雨點兒直直打在身上,身穿薄薄的夏衣,被打得有些兒疼痛。
“走!”鄭佩雲走在前頭,小跑地而去。
到了一戶人家的門口,主仆二人跑進去屋檐下躲雨。
擡頭看了看天頭,這場雨卻越下越大:“看來咱們要等等了。”鄭佩雲收拾了一下自己身上,竟然濕了一半,眼下衣裳貼着皮膚,正是黏黏膩膩地,好不難受。
“姑姑,你說什麽時候才會停雨?”
“我怎知道呢……”鄭佩雲好笑,望着跟自己一樣狼狽的小姑娘。
她回身看了看,這戶人家關門閉戶,門口也積了灰塵,看來是有一段時間沒有人居住了。便掃了掃門口的臺階,喊秀娟過來坐下。
兩個人坐在那裏,專心地等待雨停。
不知道等了多久,雨勢有所減小,卻依然下着,叫人不敢往雨水裏沖。
杜家莊子內,天上一打雷,一下雨的時候,老太太便憂心地說:“下雨了,佩雲還在外頭呢,這可怎麽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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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嬷嬷說:“佩雲姑娘會躲雨的,老太太別擔心。”
看着檐頭的水一直往下沖刷,沒有停歇的跡象,老太太哪能不擔心?
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雨勢有所減小,老太太立馬喊來紅珠,對她吩咐道:“你去喊個小厮,帶着雨傘去找佩雲,務必要把人找回來。”
“是,老太太。”紅珠不太認識莊子裏的小厮,她知認識一個林方。
她便去了找林方,跟林方說清楚來意,是老太太吩咐的。
既然是老太太吩咐的,林方無不答應,他先去杜硯跟前告知。
“三爺,小的出門一趟,因老太太吩咐,去尋找佩雲姑娘。”
“什麽,她在哪裏?”杜硯沉浸在書本中的心神,被驚動。
“好似是去蓮花湖摘蓮子,眼下還沒回來。”林方說道。
“那走吧。”
林方錯愕,對上杜硯平靜的眼神,連忙低下頭,去準備傘具。
別人家大門外,鄭佩雲坐在臺階上等了等,等到他們昏昏欲睡。
幸而現在是夏季,倆人都不覺得冷,否則感冒就麻煩了。
“咦,姑姑您瞧。”秀娟東張西望,忽然看到前面有來人,瞧着似乎是自己府上的人:“哎,是林方,還有三爺!”
他們怎麽會出來?
鄭佩雲跟着望了過去,确實瞧見了杜硯和林方,她心裏頭也同樣疑惑。
“三爺,佩雲姑娘在那。”林方也看到了她們的身影。
不多時,那主仆倆就來到了門口。
“三爺。”鄭佩雲早就站了起來,和秀娟一起行禮喊人。看見他們手中多餘的傘具,就知道他們的來意,心裏不無感動。
杜硯的眼光在她身上轉了一圈,确定無事之後,把傘具遞給她:“嗯,回去吧。”
“謝謝三爺。”鄭佩雲接過傘,唇邊帶着笑意。
四把傘緩緩地走在路上,花了好些時間才回到莊子裏,那送傘的男子回身叮囑道:“你淋了雨,快些回去喝完姜湯,以免受寒。”
“我知道了,三爺。”鄭佩雲面露感激地說:“謝謝三爺今天給佩雲送傘,佩雲真的很感激。”
“不必。”杜硯看了她一眼,撐着傘離開了她身邊,回了自己的院子。
鄭佩雲駐足望了一會兒,然後趕緊也回了自己的屋,把半濕的衣服換掉,順便叫廚房熬了姜湯,自己和秀娟一人一碗。
然後再去老太太屋裏請安。
“佩雲無事吧?”老太太叫她過來看看,握住稍顯冰涼的手,滿臉疼惜:“怎麽地手這麽涼,可是受寒了?喝了姜湯沒?”
“回老太太,喝了姜湯。”鄭佩雲說:“都是佩雲不好,讓老太太擔心了。”
“說的哪裏話,是我不好才對,若不是為了我,你也不必去蓮花湖。”老太太拍拍她的手,幫她捂了一下。
“還好,蓮子倒是摘了不少,夠咱們晚上做個蓮子宴。”鄭佩雲燦爛笑道,對淋雨的事情絲毫不在意。
明媚的笑容,顯得這雨天也不那麽讨厭,老太太看着也高興起來。
“你這丫頭,就知道吃。”
“是呢。”她想了想:“老太太也是許久沒有跟三爺一道用膳,晚上便請三爺過來一起嘗嘗蓮子宴,您說如何?”
正合老太太的意:“那當然好。”她也是想杜硯了,還想着那不孝子,怎地這些天不來陪伴。
不由情緒浮上眼底,叫鄭佩雲看了唏噓,她當然沒有那麽大的臉,覺得杜硯是因為自己才不來。
想來自己和杜硯,也沒多深的情感。對方那麽豁達通透的人,何至于此?
是啊,何至于此,可是有些事情,有些時候就是這般蠻不講理,說不清的。
097:邀約杜硯
蓮子入菜的做法,鄭佩雲腦海中就那麽幾樣,其餘是跟廚娘慢慢琢磨出來的,效果居然不錯。雖不是什麽名菜,但是勝在新鮮。
晚上喚人去邀杜硯過來吃晚飯,那邊卻說不來。
“三爺身體不适,他說明日再來。”這是秀娟跟鄭佩雲說的,還叫說不要告訴老太太,以免老太太擔心。
“身體不适,可是淋了雨,受寒了?”鄭佩雲仔細想想,杜硯也沒淋雨才對。
心裏頭埋下了疑惑,她放下手頭的東西,洗幹淨手,親自去了一趟杜硯的院子。
“佩雲姑娘。”林方打招呼,聲音壓得低低地。
“三爺呢?”鄭佩雲問道。
“三爺在裏頭。”林方指指書房,臉上卻有幾分遲疑。
“怎地了?”鄭佩雲直覺敏感,眼帶疑惑。
“三爺在裏頭喝酒。”林方略微支吾地說,剛才秀娟來請人,他是知道的,怎料三爺睜着眼說瞎話。
其實是喝了酒,不願去見老太太。
“……”鄭佩雲想進去看看,她以為自己會看到一副酒鬼醉天醉地的模樣,推開門,卻只是見到一幅美男自酌圖而已。
身穿淺色長衫的杜硯,身上清涼寬松,倚在榻上的神态十分慵懶,擡起手的更是修長白皙,卻并不纖弱。
他回眸看見來人,好似不驚訝,也不理睬。
“佩雲給三爺請安,三爺,您喝高了?”鄭佩雲走到跟前請了安,這才好好地跟他說話。
瞧着臉頰微紅,狹長的眼尾也泛着春|色,半點都不讨厭,反而真正是一個秀色可餐的美男子。
那美男執杯而笑,一慣地漫不經心:“你又來管我的閑事?”
鄭佩雲說:“怎能算是閑事?今個老太太叫我做了蓮子宴,還請三爺賞個臉才是。”她笑容燦爛如蜜,叫人看了還想看,怎麽都讨厭不起來。
即便是被三番兩次地拒絕,也依然讨厭不起來。
“我賞你臉,你怎不賞爺臉?”杜硯挑着眉,卻是當真控訴。
“這怎麽能相提并論?三爺,咱們不說別的,您晚飯是來還是不來?老太太可等着您,盼着您。”鄭佩雲說道。
“只母親等我盼我,你呢?”杜硯噙着笑意,像是喝醉了耍流氓。
只不過鄭佩雲見慣了,現代人耍流氓可不是這樣耍的,那可要露骨一千倍。
她應對得游刃有餘:“我當然盼着三爺,只要三爺好了,老太太就好,只要老太太好了,佩雲就好。”
“母親倒是沒白疼你。”杜硯輕聲低語,嘴唇湊上杯沿,小酌了一杯。
“三爺……”鄭佩雲不想多管閑事,她也不可能多管閑事:“還請三爺晚上務必賞臉,老太太一定會開心的。”
“嗯。”杜硯輕易地答應。
鄭佩雲達到目的,便告辭了。
她卻不知道,自己轉身時,那踏上的男子眼中露出痛苦之色。
夜晚,晚膳在老太太正房的花廳擺了一桌,幾個人等了會,那杜硯姍姍來遲。
“母親,兒子來晚了,抱歉。”他面容溫和,嘴角帶着暖洋洋的笑意,過來與老太太說話。
好些日子沒有跟兒子一起吃飯,老太太跟他說笑了幾句,倒也不責怪,她是疼愛杜硯的,比誰都疼愛。
“坐下吧,今個佩雲露了一手,咱們有口福了。”老太太開心笑道,今晚十分高興。
“佩雲姑娘的手藝,自是好的。”杜硯點頭附和,還溫溫地注視了鄭佩雲一眼,裝得天衣無縫。
鄭佩雲苦笑,幫幾位裝上一碗蓮子湯。
“謝謝。”杜硯雙手接過來,與姑娘的手指相觸,二人都心不在焉。
同臺吃飯,是那麽親密,可他們的關系算什麽,什麽都不算。
飯罷後,杜硯陪着老太太坐了許久,夜深才離去。
鄭佩雲不想打擾他們母子二人說話,一半就離開了。不過杜硯走的時候,她卻是知道的。
林方過來接他,在黑暗中詢問:“三爺可還好?”
“無礙。”
望着他挺拔的身姿和背影,鄭佩雲倒回屋裏。
第二天是個陰天,天上仍然下着淅淅瀝瀝的小雨,令人心情不是那麽明快。
鄭佩雲撿了幾樣東西,叫秀娟送去給杜硯。
她想起來上次杜硯受傷,也許是傷到了五髒六腑,後來雖然好了,也不見得全好。
也怪自己疏忽了,鄭佩雲很懊惱。
可是東西送去了,杜硯也不見得會按時吃。
鄭佩雲擔心不無道理,所以她讓秀娟把林方請過來,自己親自叮囑了林方。
“她喊你過去做什麽?”
杜硯倚在榻上,身上蓋着一條薄毯子。因着今天是陰天,他身上有些不爽利,總是覺得累,還有些冷。
“佩雲姑娘說,她給三爺送的蜜丸,還請三爺按時服用。她曉得三爺身體不适……”
“她曉得?”杜硯笑道:“她曉得什麽?”
林方垂着眼眸,不敢看主子的笑臉,他覺得主子明明不想笑。
“她在折磨我呢,可惡的女人。”
聽着杜硯的嘀咕,林方心頭一跳,連忙把頭低得更低,甚至想捂住耳朵,什麽都不聽。
“若果真的對我有意,又何必在意是不是妾,是不是妻,我都說了,我不會再娶妻……”
所以杜硯很明白,鄭佩雲對自己并不是有意,她的心根本不在自己身上。
但是她也說了,若是做正室夫人就答應。所以她,不是為着杜硯這個人,而是為着正室夫人這個位置。
杜硯是個明白人,就是太明白了。
情深不壽,慧極必傷,大抵有它的道理。
“三爺……您身體确實不适,要不請大夫來瞧瞧?把個脈?”林方鬥膽提議,着實是擔心杜硯。
“不必了,大夫來瞧了也沒用。因為啊……”杜硯捶捶胸口說:“你們爺患的是心病。”
林方抿着嘴,在心裏邊嘆氣,但是他不敢猜,不敢想。
不過他有嘴巴,他敢說:“那,要不然請佩雲姑娘過來瞧瞧,聽說她對調養身體極有造詣,老太太的身體這樣堅朗便是她的功勞。”
098:心境明朗
“提她作甚?”杜硯的态度卻是消極,在榻上翻了個身,拿起書本,看了沒幾頁便又放下。就是這樣輾轉難眠,背上的筋骨隐隐作痛,叫人不得安生。
林方嘆了口氣,他對杜硯不算十分熟悉,如今才知道這位主子卻原來是個這般固執的人。
只是也不敢禀了老太太,怕老太太擔心。阖府上下,能找來勸一勸三爺的人,也之後那位身份超然的鄭師傅。
卻不知她可知道,三爺鐘情于她?
腦子裏想着這些有的沒有的,林方自作主張,去找了秀娟,叫秀娟轉達。
“姑姑,奴婢……”
秀娟卻是個害羞的,不敢說林方來賄賂自個,很是送了好些東西。也頭一次發現,林方這個人還是不錯的,做事兒穩重,為人也老實厚道。
“怎麽了?”鄭佩雲今天待在屋裏,收拾自己這些日子做的東西,清點了一下竟然不少。
都是好東西,在這種小地方拿不出去買。到時候回平城,就放進秘境中一并帶走。
“剛才遇見林方,他說三爺好似身體不适,也不知怎地回事。”秀娟奇怪道:“為何三爺不肯請大夫?”
她的演技實在拙劣,鄭佩雲一眼就看出來,這丫頭肯定是收了林方什麽好處,來計算自己來了。不過也說不上計算,假如她心裏邊真不擔心杜硯,來跟前說什麽也沒有用。
看來林方是想轉達,杜硯不肯好好保重自己的意思。
鄭佩雲很有些無奈,那人也不是小孩了,都二十郎當的人了,竟然也有這般較勁的時候。
她這邊提了一些泉水,去找杜硯。
看見他來,林方高興不已,連忙迎上來:“佩雲姑娘,來瞧三爺?”
“你們三爺還在喝酒?”
“不曾,三爺在書房歇息。”林方怕她不想打擾,又說:“可能在看書,打發時間。”
是啊,在莊子上這麽閑,有什麽打擾不打擾的。
書房的門就這麽敞開着,鄭佩雲擡腳進去:“三爺,我又來了,給三爺請安。”隔着老遠,便聽到她爽朗的聲音。
“你怎地又來了。”杜硯背對着她,坐在茶幾面前下棋。
對個下棋的對象也沒有,鄭佩雲倒是可憐他,拎着那壺泉水說道:“來叫三爺請我喝茶,瞧,這是剛打回來的泉水。”
“哪得泉水?”杜硯微微回頭,倒是來了興趣。他怎地沒有聽說,這附近有什麽好泉水。
“瞧瞧。”鄭佩雲到了一些出來,剩下的拿去煮開。
杜硯嘗過了那小杯子泉水,眼睛眯起來,又問她哪裏來的?
“這叫神仙水,老天爺賜給三爺喝的。”他若這般打破砂鍋問到底,鄭佩雲就胡謅給他聽。
“嗤!”杜硯嗤笑,也再不問東問西。
用泉水煮出來的茶,味道自不必說,連杜硯這般嘴挑的人也挑不出毛病,連喝了幾壺。
鄭佩雲陪他天南地北地瞎侃,不知不覺天色漸晚。
期間還哄杜硯吃了兩粒蜜丸,用茶水送之。
她表現得這麽緊張,那人笑意連連,好像十分受用。同時又覺得自己猜錯了,這女人有心的,若她沒有心,就不必多管閑事。
固然摸不準她究竟是個怎樣的女人,卻還是知曉,她不是對誰都好的人。
“你在我這耗了一日,母親該怪我了。”杜硯嘴裏這般說道,卻沒有叫鄭佩雲離開。
晚來風急,天上的雨水倒是被風幹了。
“三爺現在好些了嗎?”鄭佩雲陪着他,主要是擔心他的身體。
“好些了。”天晴了,又喝了泉水送蜜丸,杜硯的身體便好了起來。
鄭佩雲也想到了天氣的問題,頓時眉頭一蹙。她想到眼下才是夏天而已,如果到了雨季,陰雨連綿的時候,豈不是更糟?
眼中不由帶了些疼惜,都是因為自己,對方才遭遇這般下場。
若是杜硯這個病不能斷根,鄭佩雲這樣性格的人,肯定會良心不安一輩子。
“三爺說的是。”鄭佩雲突然掩嘴而笑,說道:“老太太一日不見我,該怪我了。”
話音剛落,門口便傳來動靜。
二人一回頭,卻是老太太身邊的紅珠來了。
丫頭脆生生地請安:“見過三爺,鄭師傅,老太太那邊有請呢。”
杜硯身體爽利,心情也好,微笑問道:“你們老太太請的誰?”
紅珠抿嘴笑道:“怪奴婢嘴笨,老太太請的卻是二位,都一起呢。”
看來老太太還是喜歡熱鬧多點,昨夜杜硯陪她吃了晚飯,今個還想一塊兒熱鬧。
“那邊去吧。”杜硯欣然答應,回頭看着鄭佩雲,眼梢都帶笑:“走,去給母親賠個罪。”
這時候的鄭佩雲,心中一悸,有些被電流穿心而過的感覺,她便知道,自己确實是個顏控。而杜硯的顏太好,長得太出色。
“好。”她柔柔的笑容,也帶着讓人感到不可思議的包容。
這是杜硯最迷惑的地方,以前只以為她嫁過人,成熟懂事,才有這般的包容心。可是後來相處得越久,就越發知道,這不是年紀和經歷的問題,恐怕她天生就是如此,有一副玲珑心思,柔軟心腸。
既是柔軟,又堅強爽朗,是個帶着俠氣的女子。
這一刻,好些東西從杜硯心裏煙消雲散了去。
遠遠兒瞧見一雙年輕人從門外走來,老太太又陷入了恍惚,她始終覺得這是一對兒再般配不過的璧人。
“母親,兒子又來打擾了。”杜硯嘴邊噙着微笑,今個顯得特別明朗。
“你這野猴兒,那的話,快坐下吧。”老太太笑得開心,招手讓鄭佩雲過來自己身邊:“佩雲來,做這兒來。”
杜硯便也跟着過去:“兒子也做這,那邊讓給陳嬷嬷替母親布菜。”
那跟緊的模樣,惹得屋裏伺候的衆人掩嘴好笑,怎麽瞧着三爺和鄭師傅好像……有意思哎。
前段時間說到給杜硯納妾什麽的,大夥兒不由往那方面想。
099:推心置腹
想來杜家三爺容貌出色,才識過人,跟那花容月貌的鄭師傅也算般配,只不過府裏好些人都知道,鄭佩雲出身不算頂好,原來是農婦出身,嫁過人的。
只是莊子上的人不知,還以為鄭佩雲是個黃花閨女,那不是跟三爺正好相配麽?
他們卻不知道,老太太寧願不計較鄭佩雲是個寡婦身份,也想要她嫁給自己的兒子,做個貴妾也使得。
正妻這個,卻是有些猶豫的,所以并沒有提起。一來是還沒打定主意,而來是怕自己的兒子反感,生怕唐突了他。
知子莫若母,杜硯是何等的驕傲,老太太身為母親,又怎麽會不知?
所以說缺乏溝通就是這樣,你猜我我猜你,最後大家都想左了去,所以這件事也就這麽擱下了。
想來想去,老太太總歸覺得自己虧待了鄭佩雲:“佩雲來我身邊也有些日子了,前頭說好與你擇個夫婿,卻每每被耽擱,我這心裏其實也是惦記的,只不過眼下看來,要等到中秋才能有進展。”
“老太太言重,擇婿的事情哪裏記得來。老太太肯為佩雲勞心,已是佩雲的福氣。”鄭佩雲真心感激老太太,雖然知道老太太有私心,想留住自己,不過她相信,如果不是好人家,老太太也不會讓自己貿然去嫁。
“你呀,玲珑心思,最是通透不過,将來誰娶了你都是福氣。”老太太當着杜硯的面,說出這番話來。
杜硯神色無異,眼睛卻閃了閃,可是眼下還不是開口的時候。
他是個沉得住氣的人,莽撞和貿然不是他的行事作風。
人們都知道杜三爺從容不迫不是麽,若是因着兒女私情突然冒冒失失起來,那就不是他了。
宴席散後,鄭佩雲又在廊下見到杜硯,一如昨日半的長身玉立,在火紅的燈籠下,映得他臉頰生輝,氣質斐然。
這男人單看臉,那是很耐看的,任誰都不會不喜歡。
鄭佩雲當然也看花了眼,她最是欣賞這樣的小鮮肉了:“三爺,好興致。”她柔柔一笑,和那男子對望的眼神中,有些若有似無的迎合。
“你知我在等你。”杜硯也溫柔,只是跟往日不同,那都是應付世人的面具。他眼下的溫柔是真正的溫柔。
“三爺,唉。”鄭佩雲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嘆息,只是想嘆息而已。
他們在外人眼中,一個是天山上的雪蓮花,一個地上随處可見的狗尾巴花……當然鄭佩雲沒有妄自菲薄,她覺得自己配王孫公子也卓卓有餘。
只是也心悅誠服,承認杜硯是個值得探究和品味的男子。
他不見得很好,卻有味道,小姑娘也許駕馭不來,大姐姐卻能夠欣賞。
“佩雲姑娘陪我夜游山莊,如何?”杜硯擡起手,拿下一枚燈籠,眼神期盼地看着對面的女子。
鄭佩雲頓時哭笑不得:“如果我真的這樣做了,你我的名聲就完了。”明天早上起來,整個山莊就會傳遍她和杜硯的緋聞,到時候她不想嫁給杜硯為妾也只怕不可能。
“你還怕名聲?”這女子今天整個白天都泡在自己的書房中,眼下卻在擔心自己的名聲問題,杜硯覺得有些好笑呢,只不過,她不願意的話,也不會勉強她就是了。
只是想與她親近而已。
左右一想,現在兩個人在這裏密談,也跟并肩夜游差不多事大。
鄭佩雲嘆氣道:“我果然是個不一樣的女人,那便走吧。”她也拿了一個燈籠,茶色的手柄執在她白皙的手指之間,顯得異常好看。
她今天穿着鵝黃色的散花群,顯得鮮嫩而又活潑,偏生她又非不懂事的天真小姑娘。那妩媚和純真糅合在一塊兒,竟是這般吸引人。
杜硯說不出她除了貌美,還有哪裏好。只是覺得與她親近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就算一開始不喜歡,一開始有誤解,有偏見,也還是會慢慢地忽略那些事實。
只看到她好的一面,就夠了。
她的嘆息也叫人好笑,只想擠兌她:“有人這麽說自己的嗎?還是你嫁過一回,就破罐子破摔了?”杜硯如今能夠笑着提起這件事情,說明了很多問題。
“怎麽能叫破罐子破摔?即便是我沒有嫁過人,我也是這般的女子。三爺不也是這樣的人?”鄭佩雲側目,眼帶欣賞:“我以為三爺不在乎世人眼光,因為三爺不是一個俗人。”
“你過譽了,如果我真的不在乎世人眼光,又何必裝模作樣。”杜硯淡笑道,這是要推心置腹的節奏?
說真的鄭佩雲有幾分惶恐,她并不想做杜硯的閨蜜和知己什麽的,壓力太大了。
“三爺此言差矣,我覺得三爺是随心所欲,自己想這樣做才會這樣做。您即便是換個方式,換個做法,也沒有人能指摘。”
杜硯一愣,然後便笑了:“你這張嘴,也是無可指摘,難怪母親那麽喜歡你。”
其實老太太出身書香門第,對規矩最是看重。只不過嫁給了商賈之家,有些東西無可奈何而已。若是以前,老太太斷然不是生出把一個寡婦給自己的兒子做妾的念頭,可是眼下,她不僅想這樣做,而且還怕人家不同意。
說到底,不是因為老太太的觀念改變了,只是因為對象是眼前這個女子,換了旁人斷然是不行的。
因為她好,老太太才喜歡她,憐惜她。
“老太太對我好,我何嘗不向着老太太,三爺,感情是相對的。”鄭佩雲笑容淡淡,她好像一直都是這般,從來沒有慌亂過。
杜硯捏了捏藏在袖中的手指,藏到身後去。握住燈籠的手指卻藏不住,情不自禁捏緊了手柄。
這份感覺該如何細說呢,就是文采斐然如杜硯,一時之間也只能體會,而難以描述。
100:早夭之相
“今兒個能有幸和佩雲姑娘夜游山莊,杜硯心裏甚慰。”
“三爺突然這般溫柔随和,佩雲心裏甚是惶恐。”
還記得以前的杜硯,在沒人的私底下,可是個懷疑論者。鄭佩雲怎麽都忘不掉那探究和冷漠的眼神,還有那不被放在心上的漠然。
倒也不是怪杜硯,只不過鄭佩雲也是懷疑論者罷了,她言笑晏晏不代表好計算。
“你這女人。”杜硯好笑道:“爺對你好一些你倒是不領情,偏生要我句句諷刺才安心麽?”
熟悉的杜硯回來,鄭佩雲果真拍拍胸口:“這才是我熟悉的三爺。”
“……”饒是杜硯,也被她噎得不輕:“難道在你眼中,爺只能一輩子刁難你,不能對你好?”
到時候他們真在一起了,琴瑟和鳴,夫唱婦随,那畫面光是想想就有些向往。如果還像眼下這般你擠兌我,我擠兌你,那多沒意思。
鄭佩雲笑了笑,卻不答話,她真的沒想那麽多,反正想了也是白想,杜硯不可能放下身段和驕傲,娶自己為妻。
而自己在有限的條件下,不遠不近地和美男子相談甚歡,想必也不是什麽壞事。
三人行必有我師,生活中有些事情,避開不如迎接。因為到了避無可避的時候再去迎接,就晚了。
人活在這個世上,是在不停地進步,每一天的領悟都不一樣。
鄭佩雲很明白自己的處境,心中有對未來的憧憬,她的每一天都在感受當下和鋪墊未來。
自己的人生,情感,理想,這些許多許多,構成了一副美好的畫面,讓她覺着活着是再美好不過的事情。
“再過些日子。”杜硯低着眸子,瞧着二人行走在路上的鞋尖,竟覺得這樣的畫面也叫人感動。
“嗯?”無頭無尾的話,叫鄭佩雲不明所以,她不懂杜硯的意思。
“等回了平城,過個團圓的中秋,再與母親說。”那時候阖家歡喜,大家心情都好,再來個喜上加喜,想必大家也能接受。
鄭佩雲并非真的不懂,她只是驚訝,同時還有點狐疑,杜硯的意思是自己想到的那個意思?他能明白自己的堅持嗎?
不會又想納自己為妾吧?
想到杜硯也不是那種糾纏不清的人,應該很明白自己當初的表達,怎麽着也不會繼續勉強才對。
“三爺……”鄭佩雲想問個清楚。
一陣涼風吹來,他們不知不覺走回了老太太的正院,杜硯打斷她的話語:“晚上有些許寒涼,你快些回去吧。”
鄭佩雲側頭望着那男子如玉的臉龐,着實盯了很久,久到杜硯臉紅。他知道自己長得出衆,女子似乎很中意這張臉,可是到底沒有遇到過這般孟浪的姑娘。
“好,三爺也回去吧,早些休息。”鄭佩雲擔心他的身體,叮囑了一句:“要記得吃蜜丸,一日三餐,一次一粒。”
“記得了。”杜硯很受用,也瞧了她一眼。
月色下人比花嬌,若說自己惹人注目,她又何嘗不是人中龍鳳。再想想兩個的出色,豈不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饒是向來正經的杜硯,也低頭好笑,為自己的浮想聯翩,心中向往。
再看她一眼,也就走了。
那軟和的眼神兒,鄭佩雲沒注意到,她尚不知道杜硯的全部心思,只是知道杜硯有所松動,還不太确定。
仔細算一下日子,留在莊子裏的日子也不太多了。
除了那幾日的下雨天氣,杜硯的身體并無大礙。加上有鄭佩雲悉心護着,用了好多天的泉水暴差,漸漸也就好起來。
自從那天在夜裏同游之後,杜硯便反省了自己,跟鄭佩雲保持起距離來。
古代男人的考慮和動機,不是鄭佩雲琢磨得頭的,她只是覺得杜硯忽冷忽熱而已,因此也沒放在心上,照舊過自己的日子。
一轉眼便到了八月天,老太太在這裏住得清淨,心裏卻有點想家。
她惦記着平城杜府那一家子,也惦記着自己那未出世的曾孫子。便與杜硯商量,準備收拾東西回平城。
說是這麽說,但是動起身來也還需要好一陣子。
“為娘也是想着早點回平城,給你物色個體貼人兒,好讓你身邊有個人知冷知熱,不必再形影單只。”老太太疼愛兒子,早已恨不得給他娶妻。只不過兒子眼光高,一直未曾有女子能入他的眼。
放眼整個平城,老太太也是發愁,到底找誰家的女子來給兒子做妾?
高不成低不就,難難難。
“母親。”杜硯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但是眼下着實不是談話的好時機。
鄭佩雲也在一旁,聞言只是笑了笑,心想她們這些單身的大齡青年,待遇都是一樣的。
又過了幾日,到了八月中旬。
莊子上的幾個人還沒動身,平城杜家那邊卻快馬加鞭送來一封書信,叫老太太和杜硯趕緊回城,杜家,出事了。
準确地說,是杜家的小少爺杜敬羲出事了。
就在幾日之前,杜敬羲在外和人打馬球,突然從馬背上栽了下去,立刻口吐白沫,形容吓人。
周圍的公子哥連忙叫人把杜敬羲擡進屋裏,風風火火地叫大夫來救人。卻是聽大夫說,診斷不出來是什麽病症,竟是束手無策。
後來連續叫了幾個大夫,也都是這般無可奈何。
杜家的人知道後,急急忙忙把杜敬羲帶回家,請了全城最好的大夫來看,卻還是被告知,不知道令公子是什麽病症。
這就有些奇怪了。
急得團團轉的盧氏,用帕子擦着眼淚嗚咽道:“我兒莫不是撞了邪?被髒東西給纏上了?否則好端端地,怎會如此?”
杜麟聽了也有幾分道理:“我馬上去請個大師,給敬羲作法!”
和尚道士請了一堆回家,看過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杜敬羲之後,其中有一個道士說道:“令公子是夭折之相,他會這般突然昏迷不醒,不是因為病症,而是因為時辰到了。”
一番話頓時把杜麟和盧氏吓得不輕,盧氏更是嚎啕大哭起來:“我的兒啊!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她接受不了自己的小兒子早夭,她的小兒子今年才十六啊!
101:兵荒馬亂
那廂盧氏在床邊嚎啕大哭,令得杜麟心煩氣躁,他又何嘗不心疼自己的幼子,連忙拉住道士問道:“這位道長,我兒真的藥石無醫?你可仔細瞧清楚點,啊?”
他怎麽也不相信,自己的兒子前日還好端端地,這下就早夭了!
“是啊道長,你是不是看錯了?我兒沒事的對不對?只是昏迷不醒罷了,怎會是早夭呢!?”盧氏過來,拉住道士的袖子質問道。
那道長面帶憐憫的搖搖頭,勸說杜家夫婦:“二位還是,給令公子準備後事吧。”
盧氏聞言,渾身冰涼地向後看去,她的幼子躺在床上紋絲不動,臉色蒼白,呼吸低不可察,她眼淚一掉,又哇地哭了出來:“我的兒啊,我苦命的兒啊!”
“好了,可閉嘴吧!你在這哭有什麽用?”杜麟終于忍不住訓斥盧氏,然後轉頭對道士說:“道長,你行行好,救救杜某的兒子吧,道長!”
“杜家大爺,不是老道不肯施救,而是老道真的沒法子。”道長搖搖頭,從一開始就批了杜敬羲的命,是救不回來的了,不過他說道:“老道只能為令公子延長月餘的壽命,再多的,只能聽天由命。”
杜麟馬上說道:“多謝道長,既然延續性命,那想來是有其他法子的!還請道長,幫一幫我兒!”
見他神情懇切,老道士也不好打擊,只能嘆氣點頭。
說罷話之後,杜麟猶如老了幾歲,聲音一下子疲憊了起來,他對盧氏說:“你在這裏守着,我帶道長去安置。”
“相公……”盧氏看着他們出去,臉上挂着兩道淚痕。待那二人不見身影之後,她又伏回床邊繼續哭。
一旁的丫鬟明珍并不敢相勸,只能靜靜地待着,面露凄然。
若果杜敬羲真的去了,對杜家來說,可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當天晚上,杜麟休書一封與陰山正在避暑的老太太……他思來想去,決定還是告訴老太太為好。就怕杜敬羲哪一天突然去了,老太太連自己孫兒的最後一面都沒見着。
于是連夜寫了一封書信,第二天一早叫人快馬加鞭地趕到陰山。
用了一天的時間,信件順利到達老太太的手上。
老太太看完信,兩只手顫顫發抖,好似不相信信中的內容,抓住在一旁的杜硯問道:“硯兒,這是真的嗎?”
“母親,這是大哥叫人送來的信件,必然是真的。”杜硯嚴肅着臉龐,他知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母親,我立刻去安排,我們明日一早起程,回平城。”
老太太仿似一時受不住打擊,呆愣了一下,便紅了眼睛,流出淚水。
“我的孫兒呀,怎麽會這樣?敬羲……”
“母親,一切還無定論,您千萬要保重自己,敬羲吉人天相,定不會有事的。”杜硯安慰了老太太幾句,便急忙去安排明日一早起程之事。
走時看着鄭佩雲,低聲對她道:“母親就交給你了,好生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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