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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吩咐下人。”

鄭佩雲點點頭：“嗯，三爺去吧，放心，老太太有我呢。”

“好。”對上她堅定地眼神，杜硯心中放松了一下，然後便風風火火地去了。

“敬羲怎麽就……到底是怎麽回事？不是好好地嗎？”老太太猶自傷心着，百思不得其解。怎麽好端端的孫兒，轉眼間就成了昏迷不醒的病人？

她想着，自己這個老太婆都還沒病沒痛，怎地自己的孫兒卻成了這樣。

莊子上下人們忙碌了一宿，第二天一早，他們就出發回平城。

路上趕得急，花了一天半的時間就回到了平城杜府。

老太太整日在路上奔波，雖然疲憊，但是她太擔心杜敬羲了。一下馬車就讓人攙扶着，去了杜敬羲養病的院子。

“敬羲？敬羲，你怎麽了？”老太太被人攙扶着，火燒火燎地進了杜敬羲的房間內。

後面跟着杜硯和鄭佩雲，他們也都一起來了。

“母親！”盧氏在杜敬羲床前守着，看見老太太回來，她又哭上了：“我們敬羲好苦啊，老天爺為何要這樣對我兒，為何呀？”

杜麟聞聲趕來，聽見媳婦又開始哭，臉色鐵青地怒罵道：“你這婆娘，母親年事已高，你何故要刻意惹母親傷心？”

罵完了，才給老太太請了安，親自去扶自己的母親。

“大哥。”杜硯上前幫忙，攙扶着老太太。

“二弟。”杜麟的視線從杜硯身上，掠到鄭佩雲的身上，眼神一定，很快又移開了去：“你們剛回來，舟車勞頓，何不歇息一會兒再過來？”

“我好好的孫兒變成這樣的，我怎休息得下？”老太太到了杜敬羲的床邊，看見自己往日活潑可愛的孫兒閉目不醒，傷心欲絕：“怎會這樣，我的敬羲究竟是怎麽了？可叫大夫瞧過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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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看着杜麟，又看着哭泣的盧氏，見他們都不答話，不然怒上心頭罵道：“我孫兒好端端地，由你們照看着，你們倒好，現在人醒不來了卻答不出個緣故來，你二人算什麽為人父母？”

“母親。”見老太太怒火攻心，杜硯連忙勸道：“母親莫急，急壞了身子可叫我們如何自處。”

“是啊，二弟說的是……”杜麟也跟着勸道：“母親莫急，非是我們不上心，實在是……敬羲這病來得突然，道長說……”

“說什麽？”老太太質問。

“母親，道長說我兒乃是早夭之相，眼下這樣全是因為時辰已到……”盧氏接過話頭，嘤嘤哭泣，越說越傷心。

“你說什麽？”老太太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兒子去請道長來，叫他再來看一看……”杜麟低頭說着，卻突然看見老太太暈了過去。

“老太太！”

“母親！”

滿屋子的人，頓時心急如焚，把昏倒的老太太攙扶住。

“塊去叫大夫，快去！”

杜硯顧不上平日的文雅，大聲對屋裏的丫鬟說道。

“等不及了，先讓我看看老太太。”鄭佩雲也在一旁服侍老太太，她發現老太太的臉色有轉黑的跡象，就想呼吸不過來一樣，這是危險之兆。

102:成親解難

之前一路上擔心老太太的身體，鄭佩雲早就把救心丸帶在身上。現在看到老太太的情況不對，馬上就把盒子掏出來，在杜硯的幫忙下，把一粒丸子拿出來。

盧氏卻在這個時候說道：“這是什麽？大夫還沒來，你怎好亂給老太太吃藥丸？萬一有什麽事誰擔得起啊……”

她的擔心倒也不無道理，這東西是鄭佩雲的出手的，并不知道是什麽。

招到杜家人的質疑，鄭佩雲想張口解釋，叫他們認清楚現在的情況：“老太太現在刻不容緩……”

“不必說了，我相信你。”拿着藥丸的杜硯，親自給老太太喂了進去。

他的舉動令人無話可說，盧氏和杜麟也沉默看着。

鄭佩雲擡頭看了一眼認真嚴肅的杜硯，心裏受用，然後趕緊專心地替老太太撫胸口，幫助她快點吸收藥效。

等到道長和大夫趕到來，老太太正好悠悠轉醒，一醒來邊喊着杜敬羲的名字：“我的孫兒呀……”

“老太太，您千萬要保重身體。”鄭佩雲低聲勸道。

她一開口，便迎來屋裏道長的關注，對她瞧了又瞧，走過來問道：“這位娘子，可是清運元年一月一日子時出生？家住在東南方向，今年十六？”

錯愕的鄭佩雲，回答道：“是，怎麽了？”這具身體确實是這個日子出生的，她的記憶很清楚。

“這就好辦了，好辦了！”道長如釋重負，轉頭對杜麟說：“杜家大爺，你的兒子有救了。”

“怎麽說？”杜麟聞言，欣喜若狂。

一旁的盧氏也豎起耳朵聽着，嘴裏喃喃道：“只要能救我兒，怎麽樣都成，怎麽樣都成。”

“那位小娘子就是令公子的救星，她出身的日子與令公子極為相生。”道長對着鄭佩雲的方向，垂眼示意道：“只要這位姑娘和令公子成親，幫助令公子過了這個坎，将殺星趕走，那麽令公子日後便無憂了。”

“成親？成親就能救我兒子？”眼下盧氏也顧不得什麽寡婦村姑了，她馬上朝着鄭佩雲央求道：“佩雲姑娘，你救救我兒吧，我就這麽兩個兒子，你一定要救救他啊！”

杜麟也說道：“人命關天，佩雲姑娘，敬羲對你素來也是相敬有加，你不能眼睜睜看着他明明啊。”

這夫妻倆為了兒子這般懇求，鄭佩雲倒是一時無話。

她不由看着老太太，發現老太太正一臉哀求地看着自己，滿眼都是期望：“佩雲……”她抓住鄭佩雲的雙手，低聲央求：“這事兒你不能推托，敬羲的命系在你身上。”

“老太太……”鄭佩雲心裏微軟，她覺得自己可以先試試，能不能用泉水救活杜敬羲。

“佩雲，答應我，你嫁給敬羲也好，做我的孫媳婦，這樣也好。”老太太突然想通了，覺得這樣也好，這樣就能光明正大地留住鄭佩雲了。

“……”鄭佩雲不是封建迷信的人，她朝着道長問道：“這位道長，你說的可是真的？”

道長連忙說：“老道不曾騙人，所說都是真話。姑娘若是不信，且試一試，反正只是成親罷了，并非真的要圓房才能見效。”

“那都不打緊，佩雲嫁給敬羲，那就是咱們杜家的兒媳婦，不會變了。”老太太害怕鄭佩雲誤會，自己府上只是為了救人才用她，事後指不定會過河拆板，但是不會的，老太太沒有這個想法。

“是是，嫁給敬羲就是我兒媳婦，不會變的。”盧氏害怕鄭佩雲不肯，也連忙保證道。

這時候她的态度積極，完全已經不再考慮鄭佩雲的身份問題，一心只想救自己的兒子。

屋裏卻有一個人，從頭到尾未曾說過一個字。因為他無法說，也不能說。

杜敬羲是杜硯的侄子，眼下侄子危在旦夕，需要救命，而這藥引子……偏生是自己看上的女人，這叫杜硯情何以堪。

因此他什麽都不能做，不能說，只是站着，沉默着。

鄭佩雲心裏沒想那麽多，她并不知道杜硯的想法，在她看來自己和杜硯毫無暧昧關系。因為之前已經明确地說開了，再有什麽，卻是沒有的。

眼下要考慮的就是，自己該不該相信道長的話，用成親來救杜敬羲。

誠然，杜敬羲是個很好的人，做結婚對象也不錯，嫁給他還是以正妻的名義。有了今天的事情，以後想來杜家也不會對自己太苛刻。

只是不知道，杜敬羲醒來後，會不會有所不習慣……

想到這層，鄭佩雲就沒想太多了，感情的事情沒法勉強。若果對方不喜歡自己，大不了之後和離。反正已經離過一次，再多一次也不防。

“好，我答應嫁給羲少爺。”

屋裏的人，紛紛對她露出感激之色：“謝謝佩雲姑娘，你嫁給敬羲，我們都會好好待你的，不會忘記你今天的救命之恩！”

“那麽何時成親？”杜麟急忙詢問。

“自然越快越好。”道長說道。

“佩雲，委屈你了。”老太太心裏高興，可是卻疼惜鄭佩雲，叫她沖喜，也是迫不得已。

“老太太，您安心，羲少爺不會有事的。”鄭佩雲低聲寬慰，她倒不是為着少奶奶的位置去的，只是不想眼睜睜地看着杜敬羲喪命。

在她答應的那一刻，杜硯的眼眸沉寂了下去，藏在眼底的惋惜，幽深刻骨。

“對對，成親越快越好。”盧氏抹幹淨眼淚，仔細計算道：“兒媳這就去安排……先把庚帖準備好，明個去一趟佩雲的家，總得要禮數周全不是？”

“是這個理兒。”老太太瞧着頭腦還算清晰的兒媳婦，頭一次對她贊賞。

“那便去吧，我去吩咐下頭，叫他們把府裏收拾一下，然後……我去寫帖子，宴請十方，這樣才好。”

既然成親，就不能悄悄地成親。

杜麟恨不得天下皆知，這樣才有效果，他的兒子才能早點醒來。

103:試着救人

“母親，既然已經說好了，您便回去歇着吧。”杜硯頭一次開口，讓衆人注意到，他也在室內。

“三爺說的是，老太太，您的身體要緊。羲少爺這邊有大太太看着呢，不會有事的。”鄭佩雲勸慰道，同時看了看杜硯，眼神有些複雜。

不過卻沒有多想，畢竟那些事情只是雙方知道，想必現在這樣的情況，對方也不會心存疙瘩。

“是啊，母親，讓佩雲扶您回去歇着，這裏有兒媳呢。”盧氏這回倒是很上道，同時也是害怕老太太有個三長兩短。

“那我便先回去，這邊若是有什麽動靜，你們可不要瞞着我。”老太太依依不舍地看了眼床上的杜敬羲，這才肯起身離開。

杜硯和鄭佩雲一起攙扶着她，把她送回榮喜院。交給陳嬷嬷和翠珠，伺候她老人家躺下了。

“老太太，我過去幫忙了，您好生歇着。”

走出老太太的內室，看見杜硯站在外屋，負手而立，神情有點擔憂的意思。

“老太太沒事，三爺無需擔心。”鄭佩雲微微一笑，低聲地寬慰。

“母親沒事就好。”杜硯的眉心依舊緊蹙，看不出來有半分放松：“敬羲的事情，很為難你。”

可是那又如何，在那種情況下，鄭佩雲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

一來衆人情真意切地懇求，二來自己和杜敬羲并非陌生，所以最後只能答應。

“我并不為難，誰叫羲少爺是我半個學生。”鄭佩雲搖搖頭，微笑道：“三爺只要不嫌棄我這般身份，居然當了你的侄媳婦，佩雲就無憾了。”

“……”杜硯心中好像被刀子紮了一下般刺痛，他不知道眼前這女子是不是有意的，明知道……明知道，不是麽？

“三爺，您也回去歇着吧，我去羲少爺的房裏看看，有什麽需要幫忙的。”鄭佩雲跟他告退，在等他反應。

杜硯抓緊袖子中的扇柄，點點頭：“去吧。”

眼下侄子還沒醒來，他不能做什麽，也不能說什麽，否則他就枉為人長輩。

可是，瞧着那姑娘輕盈而去的背影，杜硯真的難以壓下心中的煩悶，他在想如果自己早些和老太太提出要娶鄭佩雲，那又會是怎樣的一番光景？

到了那時候，是否還要将自己看中女人拱手相讓？

世人都說杜家三爺光風霁月，坦蕩潇灑，他們都是燈下黑，太相信自己推崇的人。

“唉……”

明玉趕來：“我的爺，何故在這裏嘆氣？”想到床上躺着的羲少爺，明玉了然，也面露凄然：“可是擔心羲少爺？”

他這陣子都在府裏，最是清楚這件事來得有多麽突然，對府裏來說有多麽打擊。

“嗯，不過……那道長說，敬羲有救了。”

“真的？那就太好了。”明玉立即高興。

“只要佩雲姑娘嫁給敬羲，和敬羲成親，就能度過這個劫難。”

“什麽……？”

看到明玉錯愕的臉，杜硯覺得自己無藥可救。自己難受就罷了，明知道明玉心裏想着誰，卻也故意去惹他一起難受……

只不過只不過，始終都會知道的。

“竟是這樣麽？”明玉失魂落魄，但也只是那麽一瞬間。

他記得自己的身份，也早就答應過杜硯，不再去想的。

“回去吧，明日再去看敬羲。”

外面夕陽西下，杜硯也真的累了。

“好的……三爺。”明玉抿了抿嘴，按下了心裏的嘆息。

卻說鄭佩雲來到杜敬羲的屋裏，看見盧氏已經不在了，不過她身邊的大丫鬟明珍還在床邊伺候着。

這明珍丫頭，有一副高挑身材，白白淨淨的臉蛋兒，雖然不如芙蓉長得嬌媚，但是也算個清秀佳人。

鄭佩雲跟她不熟悉，平常打交道的機會少。

眼下倆人見面，那明珍連忙從繡墩上站起來，對鄭佩雲喚道：“佩雲姑娘。”

馬上鄭佩雲就是杜敬羲的妻子了，以後就是府裏的二少奶奶，下人們怎敢得罪。

“明珍，大太太忙去了？”鄭佩雲颔首，走到杜敬羲的床邊，然後對明珍說：“你也去忙吧，府裏馬上要準備喜事，想來忙碌得很。羲少爺這裏有我就行了。”

明珍平靜道：“可是大太太命奴婢守着羲少爺，叫奴婢不得離開半步。”

“那是因為屋裏沒人看着，大太太才這麽說。眼下有我在這裏，大太太想必也不會不放心。”鄭佩雲瞧着她：“怎麽，難道明珍還不放心我？”

對上鄭佩雲笑意盈盈的臉，明珍連忙垂下眼睑：“奴婢不敢。”可是她卻不動。

到底是大太太身邊的得力丫鬟，氣場就是不一樣。

不過，鄭佩雲微微沉着臉道：“我最後與你說一句，出去。”

明珍臉色一變，欲要張口，卻被鄭佩雲打斷話頭：“如今羲少爺危在旦夕，只要我能救他。你想想看，在大太太跟前，你重要還是我重要？我即便是叫她打發了你，也不是什麽過分的要求。”

這番話說得擲地有聲，叫人心驚膽戰。

明珍的臉色早就慘白了，在鄭佩雲的逼視之下，咬唇屈膝應道：“奴婢遵命。”

屋裏終于只剩下鄭佩雲自己一個人，她收起剛才攝人的氣勢，準備好好看看杜敬羲。

那少年臉色蒼白，雙目緊閉，嘴唇因缺水而有些幹燥。但是掩飾不住一張出色的容貌，有着杜家标志性的柔和五官，顯得十分耐看。

這樣看着他，跟杜硯有幾分相似，只是沒有杜硯的成熟氣質。

鄭佩雲拿出手裏的一個木盒，裏面有一粒用花瓣和泉水做成的藥丸。她将藥丸碎在泉水裏，給杜敬羲灌了進去。

如果杜敬羲能早日醒來，這個親事也許就不用結了。

但是成不成親，鄭佩雲并無所謂。她早已過了憧憬愛情的歲數，她需要的只是自己能夠掌握的生活。

杜家就挺好的，感受不到權勢的壓迫。

杜敬羲的性子也不錯，不是那種大男子主義。

想着這些有的沒有的，鄭佩雲靜靜盯着杜敬羲的臉，希望藥效趕緊發揮，希望他趕緊睜開雙眼。

104:娘家之行

這個藥丸，是鄭佩雲之前特地做的急救藥。泉水和花瓣的含量很高，全都是精華來着，一般來說，吃了就會醒來的。

但是她在床畔等了又等，床上那少年還是紋絲不動，沒有半點醒來的跡象。

鄭佩雲不由想起那位老道士的話，難道真的有這麽神奇？

向來不推崇封建迷信的她，現在也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了……看來一切只有成親之後才能揭曉。

這廂，明珍被鄭佩雲趕出杜敬羲的屋子，她懷着滿心的委屈，去到盧氏跟前請安。

“明珍？你怎地出來了？我不是叫你守着羲兒嗎？”盧氏正在忙碌着，看見明珍過來，就沉着臉說道。

“回太太，是佩雲姑娘叫奴婢出來的，她說羲少爺屋裏有她就夠了。”明珍低着眉說道，不敢露出委屈的神色，但是她有預感，盧氏一定會發作的，畢竟盧氏之前可十分厭惡鄭佩雲。

可是這次明珍卻猜錯了，是以錯愕地瞪大眼，因為盧氏立刻說：“既然這樣，你就來幫我吧，挑些好的東西，明天去提親。”

盧氏竟然沒有追究鄭佩雲，什麽都沒說。

明珍一邊震驚，一邊收斂起自己的心神，她只是太驚訝了而已：“是，太太……”連忙低下頭，不讓盧氏看見自己的表情。

之前，盧氏還說過的，以後把她給羲少爺做妾室……

眼下鄭佩雲就要過門了，若是羲少爺當真醒來，太太可還會這樣做？

明珍想着這些，忽然覺得前途未蔔起來，心中沉甸甸地。

第二天一早，盧氏來杜敬羲的房間看了一遭兒子，便親自帶着媒人和一車子東西，去了水邊村鄭家。

這下子水邊村轟動不已，均來打聽這是怎麽回事？

鄭鐵柱和柳氏，這一家子也同樣轟動，簡直目瞪口呆，回不過神來……因為，杜家在向他們家提親啊。

頭一次見到這麽滿身珠光寶氣的貴婦人，柳氏再低頭看看自己的粗布衣裳，簡直不知道手腳該往哪兒擺，更不知道臉上該怎麽笑。

好似怎麽笑都覺得不夠尊敬。

“這位太太……貴太太，您是杜府的……”

盧氏用扇子扇了扇一只飛過的小蟲子，坐在鄭家簡陋的客廳中，勉強帶着微笑說：“我是杜府的大太太，這番前來，是為了我的小兒子敬羲提親。”

“大……大太太……”柳氏再怎麽也知道，大太太代表的是正經八百的主子。

“沒錯，眼下杜府是我在當家做主母，我們羲兒也是難得的出色兒郎，想來和貴府的佩雲姑娘正是适合。”盧氏瞧着這兩口子也不像是會拒絕的人，因此開門見山，把自己昨天準備好的庚帖拿出來，擺在桌面上：“二人的庚帖，我已經找人合算過了，是登對的。”

“這這，真的要娶佩雲嗎？”柳氏猶不相信，因為鄭佩雲可是寡婦，何德何能嫁給杜府的小少爺。

“自然是真的，親家母，我把聘禮都帶來了，就擱在院子裏，都是給你們的。”盧氏向來不喜歡跟農家人打交道，如不是看在自己兒子的份上，她真不想跟柳氏這樣的婦人說話。

只不過她很好奇，像鄭家這樣的人家，怎麽會養出鄭佩雲那樣的女兒？

“那，您知不知道，佩雲她……”

柳氏正要說話，卻被鄭鐵柱給瞪了一眼，不許她胡說八道。

可是在一旁的鄭巧雲就快酸死了，她看見這麽多聘禮，看見這麽貴氣的太太，這些以後都是鄭佩雲的，以後鄭佩雲居然要當少奶奶了，她就酸得快死了。

“太太，您知不知道我大姐嫁過人？她今年四月才死了丈夫。”她偏偏要說出來，最好能攪和了鄭佩雲的婚事。

盧氏的臉色一僵，是啊，她素來看不起鄭佩雲，就是因為鄭佩雲出身不好，還是個寡婦，死過丈夫的。

這樣的女人，她想都沒想過會成為自己的兒媳婦。

可是能有什麽辦法，人命關天，難道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兒子去死嗎？

“你們是擔心我杜家嫌棄佩雲吧？”盧氏不得不帶着微笑說道：“那倒是不會的，這事我們都知道。”

這下輪到鄭家一家四口驚奇了，既然對方知道，又為何還要娶鄭佩雲。

他們對鄭佩雲的印象，還停留在以前，就算最近有所改變，但是也不能把以前的舊形象剔除幹淨。

所以也不會知道，現在的鄭佩雲究竟成了什麽樣子。

難道杜府是個冤大頭？被那丫頭哄得服服帖帖？

不過這對他們家來說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啊，以後自己的女兒成了杜府的少奶奶，自己家還能少的了好處嗎？

“那就好那就好，既然貴府不嫌棄佩雲，那我們當然同意，再同意不過了，這是佩雲的福氣啊。“柳氏連忙答應，臉上的笑容都快溢出她那張徐娘半老的臉孔了。

“親家公的意思呢？”盧氏看着鄭鐵柱。

“我也同意。”鄭鐵柱說道，這麽好的事情都不同意，那就是傻子了。

他只是覺得出奇而已，自己那樣的女兒還能嫁給這麽好的人家。幸好之前沒有聽柳氏的，把女兒嫁給一個喪妻的老男人。

“那就好。”盧氏點點頭，并沒有把杜敬羲的實情告訴鄭家人。

至于成親那天，就讓三叔代替一下就好了，盧氏這樣想道。

她覺得以鄭家這副眼皮子淺的模樣，就算知道自己的兒子卧床不起，也不會反對女兒嫁入杜家。

這麽想着，盧氏便傲然地扇了扇手中的團扇，然後與他們告辭。

臨走時候對鄭家人說道：“到了敬羲和佩雲成親的那天，我會派人來接諸位，諸位且等着就好。”

“好好好。”柳氏和鄭鐵柱連連應道，然後一家人把盧氏送出門口。

直到目送盧氏的馬車走遠，一家四口仍然回不過神來，仍然覺得這好不真實……他們家真的要出一個少奶奶了？

“蠢貨，叫你以前死命地欺負你姐姐！”柳氏反應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扇了女兒一巴掌，兇巴巴地警告道：“進屋給我好好反省，以後見了你姐姐該怎麽做！”

105:盧氏心思

鄭巧雲從小到大，還沒有被柳氏抽個嘴巴子，現在猛然吃了一嘴巴，痛還不打緊，直接把她給打蒙了！

“娘？”鄭巧雲捂着自己挨打的臉，不可置信地看着柳氏，兩只眼睛瞪得老大：“你打我？”

為了那個攀高枝的小賤人，向來對自己疼愛有加的娘親，居然動手打人！

“我打的就是你！你自己想想，你大姐得勢後，她會放過你嗎？”柳氏又狠狠地戳了一下鄭巧雲的腦門：“叫你以前老欺負你大姐！看她以後不磋磨死你！你還不快點點，怎麽讨好你大姐！”

鄭巧雲要瘋了，一下子吼道：“住手！明明是你自己欺負她，卻說我……”小姑娘委屈地哭了，又怕又恨，她恨死了鄭佩雲人，那個不跟自己一個娘生的寡婦，她憑什麽嫁給杜府的小少爺！

“你還敢頂嘴？你，看我不打死你！”柳氏連忙在周圍找了一個掃把，追着鄭巧雲就打。

“爹！爹！”鄭巧雲一邊跑一邊哭，一邊向自己的爹求救。

可是鄭鐵柱一門心思都在院子裏頭的聘禮上，哪有空去理會那兩母子。更何況他也覺得，現在大女兒得勢了，二女兒确實該教訓教訓。

若是以後在大女兒面前還這般不懂事，那可怎麽行？

“給我老老實實地，反省反省去！沒想好就不給你吃晚飯！”柳氏把鄭巧雲打了一頓，然後關在屋裏頭，不許她出來吃飯。

這樣做雖然過分了點，确實最簡直直接，告訴鄭巧雲，她就是這麽弱小，跟人家杜府一比屁都不是一個！

卻說盧氏辦妥了下聘的事情，從水邊村回來，連忙去禀告了老太太，說是辦好了。

老太太總算誇贊了盧氏，叫她歇一歇，歇過了再去忙別的事情。

“母親該歇着才對呢，兒媳不累。”盧氏笑眯眯地，覺着被婆母誇贊的滋味真不賴。她進門這些年來，還是生孩子那會兒才得過婆母的好臉色。

“去吧，叫明珍好生伺候你歇個午覺，羲兒還要指望你呢，你是杜家的當家主母，杜家沒有你是不行的。”老太太這番話，叫盧氏心裏受用，整個兒飄飄然地，

她也是這般想的，自己對杜家來說可不就是必不可少的嗎？

笑容滿足地辭別了老太太，盧氏到底還是去了一趟杜敬羲的屋裏。

這時候鄭佩雲剛給杜敬羲喂了藥丸，正祈禱着他能真開眼睛。可是看來，那道長的話所言不虛，無論多少藥丸喂下去，杜敬羲都不曾醒來。

不過也不是全無效果。

今日盧氏一見杜敬羲，就驚喜地說道：“我兒的臉色，瞧着比昨天紅潤了不少，是不是湊效了？”她驚喜萬分，連忙叫人去請道長來看看。

“約莫是吧，我也覺得羲少爺臉色好了許多。”鄭佩雲知道，那是泉水和花瓣的效果，只是仍然沒有醒來。

“嗯，這就好，說不定很快就醒了。”盧氏眼睛閃爍，她想着，如果杜敬羲在成親之前醒來，是不是就不用娶鄭佩雲了？

一切還得道長來看了再說。

不一會兒道長來到床前，仔細看了一番，撫須說道：“令公子的氣色比之昨日好了不少，這是因為二位訂了親，氣數連在一起，所以令公子就開始好轉了。”

盧氏心急地問道：“那依道長看，我兒什麽時候才能醒來？”

道長說：“未成親之前是醒不過來的，成親後還要看機緣，沒準兒洞房當晚就能醒來。”

盧氏有點小失望，不過也不妨礙，只是遺憾罷了，以後她兒子就要跟一個寡婦過日子了，到底是委屈了。

“那好吧，既然如此，我們就耐心等等，再耐心等等。”

送走了道長，盧氏好聲好氣地對鄭佩雲說道：“佩雲啊，羲兒多虧了你。你放心，以後我和老太太都不會虧待你的。”

至于男人們，能不能守着她過日子，那就看她的造化了。

若是杜敬羲醒來後表示不喜歡鄭佩雲，不進她的屋，盧氏固然也會說說杜敬羲，但是這種事還能勉強不成？

所以還沒成親，盧氏心裏就開始計較這些，誰也不知道她的心中所想。

鄭佩雲也不知道她是這麽想的，可是就算知道又如何，她救杜敬羲又不是看在盧氏的面子上。

“太太言重了，這都是應該的。”誰叫他們二人的關系不錯。

“好好，你是個好姑娘，我們都相信你。”盧氏便開始給她戴高帽子，好叫她以後安分守己，好好服侍杜敬羲。

這頭兩人說了會兒話，盧氏便退出屋子，回了自己的院兒裏歇息。

眼下天氣太熱，她躺在竹榻上面，兩個小丫鬟替她打扇子，明珍坐在旁邊給她捶腿兒。

“太太，今個可還順利？那鄭姑娘的父母可還好？”明珍小心詢問了句。

盧氏便說：“好什麽好，不就是一般的鄉野人家。”卻說出自己的疑惑：“倒是奇怪了，那樣的人家，也養得出這般的女兒？”

确實奇怪不是嗎？

瞧着柳氏和鄭鐵柱也不是什麽出色的人，卻偏偏生了個貌美如花的女兒。

就鄭佩雲那模樣身材，說句良心的話，盧氏這輩子還沒見過比她更好的。

“嗯，說的也是呢。”明珍輕聲說：“鄭姑娘的模樣身材，學識才情，都是不可多得的，若不是那樣的出身，又兼嫁過人，恐怕不得了。”

“是啊，可惜偏偏就是個農婦出身，這輩子也改不了了。”盧氏想着，心裏又不舒服起來：“哎，可憐我的兒，明明是個偏偏少年郎，到頭來卻要娶個寡婦過日子，到底是委屈了他。”

明珍便說：“太太也是迫不得已，想來羲少爺不會怨您的。”

“可不就是，我也是為了他好，老天爺不長眼，怎麽就讓我兒攤上了這檔子事。”盧氏說來傷心，便抹着淚水：“大不了以後給我兒多納幾房美妾，好好補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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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準備喜服

明珍聽了這話，面容閃爍起來，捶着盧氏的腿兒也不專心了起來。因為她想到，自己是盧氏身邊最得力的丫鬟，模樣長得也不差，将來若真的要給羲少爺納妾，盧氏第一個考慮的理應是自己才對。

盧氏察覺了明珍的出神，以及郁郁寡歡的表情，作為過來人，哪會不知道這丫頭心裏想着什麽。

她好笑道：“你呀，別擔心。”随即壓低聲音，生怕隔牆有耳：“等羲兒無事了，今後的事情還不是我說了算。到時候羲兒就拜托你了。”

把自己身邊的丫鬟放到兒子的房裏，這向來是貴婦人們的手段，就是為了打壓兒媳婦，好叫兒媳婦別看輕了自己去。

不過眼下，盧氏對鄭佩雲還是有所顧忌的，并不敢露出這種意思。

想給杜敬羲納妾的時候，只能私底下說說。

果然，明珍的臉色立刻一亮，抿着嘴微笑起來：“太太仁厚，只是眼下說這些還早呢。等那鄭姑娘過門，奴婢恐怕也要等上一陣子。”

盧氏倒不是這樣想的，沒準兒到時候鄭佩雲不被自個的兒子喜歡呢？那就可以早早給兒子納妾了。

“是啊，且等着吧，還早呢。”

歇了一個中午，盧氏還得起來忙碌。

眼下為着杜敬羲的親事，整個杜府都忙碌起來。最閑的人，除了老太太便是杜硯了。杜敬羲的親事不必他們插手，往日該怎麽樣還是怎麽樣過。

至于鄭佩雲，說閑着也沒閑着，說忙倒也不算忙。

她每天來到杜敬羲的床前，定時定量喂他吃一粒藥丸。

已經連續三天了，杜敬羲還沒向來，鄭佩雲就絕了他會在成親之前醒來的希望。

“母親您看，羲兒他不能起來拜堂，得找個人代替羲兒才行。”這天，盧氏來到老太太跟前，商量明日誰來幫杜敬羲拜堂成親。

“這倒是的，可是恒兒已成親，恐怕不妥。”老太太思考起來，竟然沒找到一個适合代替杜敬羲跟鄭佩雲拜堂的人。

都怪他們杜府人丁太單薄，哎。

“母親，您看三叔怎麽樣？三叔沒有成親，代替一下倒也無妨。”盧氏提議道，府裏除了杜硯，也沒別的人适合了。

其實用杜硯也不妥，畢竟杜硯是杜敬羲的長輩，這不是亂了輩分嗎？

可眼下也沒辦法，老太太點點頭說：“那我與硯兒知會一聲。”

随即派人去，通知杜硯。

“你說，老太太有意叫我代替敬羲拜堂？”杜硯聽聞這個消息，臉上并無笑容。

翠珠只覺得略微忐忑，難道三爺不肯？可是，那是三爺的侄兒，他們二人向來情同父子，沒有理由不肯才對。

“是啊，老太太是這麽說的，大太太也覺得妥當。”翠珠鬥膽說：“不知道三爺覺得意下如何？”

杜硯好笑，又笑不出來，只是繃着臉道：“既然老太太都這般說了，三爺我還能拒絕不成？”

翠珠不敢說話，看來三爺真的不大樂意，這又是為什麽呢？

在莊子上的時候，明明三爺和佩雲姑娘的關系瞧着也不錯，偶爾碰到了也是有說有笑的。

“你去回了老太太，就說我答應了。”

“是，三爺。”翠珠連忙回答，然後告退。

她走了後，明玉瞧着自家三爺，那氣壓低低的側臉，欲言又止：“三爺……您這又是何必？”

“什麽何必？”杜硯頭也不回，狀似不懂。

“無事……”明玉趕緊捂住嘴巴，不亂說話。

雖然他不知道在莊子上發生了什麽，但是他看得出來，自從三爺從莊子上回來之後，就一直不太對勁。

似乎心情不好，似乎心裏藏着很多事情。

這些事情，也許與最近府裏頭發生的事情有關。

明玉跟着杜硯這些年，還沒見過杜硯為了何事這般反常……也許，英雄終究難過美人關。

而佩雲姑娘是的的确确的美人，明玉這輩子，再沒見過比她更美的了。

一颦一笑，都帶着不一般的靈氣，叫人挪不開眼睛。

這樣的美人兒，哪怕是個寡婦，能娶來也是三生福氣。

“下去吧。”杜硯沉聲說。

“嗯，那明玉先出去了，三爺有事便叫我。”明玉不敢打擾對方，他出門守着，偶爾嘆氣。

那邊盧氏得到杜硯答應的消息，立馬就喊來裁縫，給杜硯量身做喜服。

“聽說明日就是婚禮了，現在做喜服還來得及嗎？”明玉看了看天頭，雖然現在才上午。

“來得及的，小的讓所有繡娘都一起趕工，保證會在明日之前把三爺的喜服做出來。”那裁縫保證道，一臉笑眯眯地。

他還真以為是杜硯成親，并不知道成親的人是杜敬羲。

杜硯瞧着那些量身的工具，心裏頭略無奈。這喜服他是頭一次穿，卻是這般情況下，果真是天意弄人麽？

雖是和自己喜歡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