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 (37)

進,是個很好的孩子,值得托付終身?”

鄭佩雲有些好笑,駱太妃這是睜着眼睛說瞎話,現在的陸宜修她不敢說,但是以前的陸宜修肯定沒怎麽上進,也十分不沉穩。

當然,這一年來他改變了很多,終于像個男人了。

“和他相處很自然舒服,我也不排斥待在他身邊。”這種驚世駭俗的想法,鄭佩雲不是沒有想過藏起來,可是她覺得駱太妃能夠接受的,能夠成為一代寵妃的女人,肯定也不是什麽傳統封建……好吧,可能比較奔放。

“義母不明白,你就直接說吧,你想不想嫁給宜修?”駱太妃看她,就像看一個不懂情愛的小姑娘,充滿了操心。

“義母,你不怪我之前隐瞞了此事嗎?”鄭佩雲還是略微忐忑,生怕駱太妃發怒。

“你是宜修的恩人和重要的人,倒也沒騙我。你這樣不是比只會哭的女人不是好多了嗎?”駱太妃笑笑,一個有能力的姑娘,還一心向着自己的外甥,那也沒差別。

只是以後若是鄭佩雲不是嫁給陸宜修,而是嫁給別人,始終覺得遺憾。

所以,駱太妃到底還是有脾氣:“你這小蹄子,騙得我好慘。”她嗔怪地掐了鄭佩雲一把,是真的生氣了吧。

“義母恕罪,佩雲這也是知錯了,整夜裏睡不着覺。”

“你說你都和宜修同床共枕了,除了嫁給他還能嫁給誰?”

“倒是沒有同床共枕,哎呀,就是像家人一樣住在一起。他對我也是一般,這也沒辦法。”

“那倒不一定,改天我問問宜修。”駱太妃意難平:“被你們這兩個小輩氣死了!”

要不是今天鄭佩雲自己老實招了,駱太妃還被蒙在鼓裏。說實話她是有些不信的,得問問外甥才能确定。

她突然想到:“你是不是嫌棄宜修?”按照何禦醫的說法,現在的陸宜修是不行的。

鄭佩雲險些沒嗆到,馬上擺手說:“沒這回事,義母不必擔心,宜修正在康複,再過幾個月就好了。我的藥您又不是不知道,跟宮裏的禦醫是不同一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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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是是的,自從見識過了鄭佩雲出手的藥品,駱太妃不得不服氣。

她眼神複雜地道:“若你是個男的,定能夠光宗耀祖,成為一代神醫。”

鄭佩雲點點頭:“嗯,所以我不會太高調,只是賣賣藥就好了。”

風頭太勁并不是一件好事,凡事都要适可而止。

馬車到達郡主府,門口早已站着一個身姿挺拔的青年,他就是早早過來帶領仆人布置郡主府的陸宜修。

從昨天開始,陸宜修就在郡主府住了一晚上,不過以後卻不能住在這裏。他和鄭佩雲再熟悉,名義上再是表兄妹,也不能太出格,會被人說閑話。

“姨母。”親自伸手攙扶駱太妃下來,然後是那女子,雖然穿着簡單,卻依然引人目光。

又因為天熱,她穿得少。

陸宜修微微皺眉,叫丫鬟拿來随身帶的披肩。

“這是義母擋風用的,你拿來給我做什麽?天氣都熱壞了。”鄭佩雲渾然不覺,把披肩還給丫鬟。

“披上吧,進屋了再解下。”駱太妃看見這一幕,就暗地裏笑了。

說什麽是單純的情誼,呵呵,就不信了。

不過逮住機會還是要确定:“宜修,你回答姨母一個問題。”趁着鄭佩雲帶着丫鬟回屋裏放置行李,駱太妃抓住外甥:“你和福宜究竟是怎麽回事?”

陸宜修微愣,很快就想到,駱太妃應該知道了。

便抿嘴思考了下,斟酌着言辭說:“姨母,佩雲她……并不是我的女人。”

“那你和她算是什麽關系?”

陸宜修皺着眉,這倒是從來沒有想過,他們……“家人。”

“也就是說,你并不喜歡佩雲?”駱太妃問道。

這下子陸宜修無法回答,垂眸避着駱太妃的視線,一副別扭的模樣:“姨母無需擔心,佩雲和我是過命的交情,她不會害我。”

駱太妃嘆了口氣,然後說:“我知道,因為她說過了。”

倆個人的口吻如出一轍,很難讓人懷疑他們之間不是這種交情。雖然有點驚世駭俗,可是誰能否定?

207:萬壽節前

入住郡主府,接下來就是萬壽節。宮裏早就通知京城的各位大臣和命婦,準備參加萬壽節。

每年這個節日,都是年輕人表現的時候,不乏才藝出衆的姑娘上去獻藝。

駱太妃倒是不想鄭佩雲太過出風頭,只要被人知道京城有這個一個郡主就夠了,其餘的不必太過高調。

鄭佩雲也是這麽想的,她雖然身在京城,可是心裏惦記着漁村的藥廠。

這兩日收到了宋悅的來信,說他安排好漁村的事務,不日就帶甜甜上京。

在上一封書信裏面,鄭佩雲交代他,通知各位老板,以後将不再給他們供應這麽多的藥品。

老板們自然反彈很嚴重,甚至威脅要漲價。

宋悅知曉鄭佩雲的脾氣,直接說,要是敢漲價就一點都不供應了。這下各位老板才叫苦連天,卻不敢不從。

這邊鄭佩雲在整理郡主府,順道等待宋悅上京。那邊武昌侯府,陸宜修帶人重修院子,把小柏氏的痕跡全部清除,重新修葺一邊。

當匠人問他喜歡什麽風格,是婉約還是大氣?

陸宜修想了片刻,跟人說,明天再決定。

當天去了一趟郡主府,見到鄭佩雲,閑聊了幾句,問她道:“院子修成什麽風格好?”

鄭佩雲知道他的院子在重修,就道:“按照你自己喜歡吧,我這邊的風格就不錯。”

陸宜修點點頭,走了。

兩天後,宋悅兄妹倆來了京城。鄭佩雲早為他們準備好了房間,甚至專門撥了一個嬷嬷照顧小甜甜,這小姑娘也該到了學東西的時候了。

聽見鄭佩雲現在成了郡主,而陸宜修是世子,宋悅好半天回不過神來……

聽見福宜郡主大大咧咧把外男安排在自己府上,陸宜修好半天不得勁,他又去了郡主府。

熟人相見,并沒有十分熱絡。

更何況有身份上的懸殊,宋悅也不敢跟陸宜修熟絡。

“陸,陸世子……”

這會兒陸宜修的神情倒是軟了下去,因為他很清楚,身份上的懸殊是無法消磨的:“以後在京城開鋪子,就辛苦你了。我在東大胡同有座兩進的院子,雖然小了些,不過一家四五口也住得開。把房契給你,以後在京城有個落腳的地方也好娶妻。”

宋悅不是不知道,京城的宅子價值千金,他不敢私下收取:“這個……太貴重了,我何德何能……”

“收下吧,這也是郡主的意思,她一向很看重你。”陸宜修不遺餘力地點明二人的身份懸殊。

但其實宋悅根本就沒敢想過,以前不敢想,現在更加不敢想。

這事兒被鄭佩雲知道了,她覺得這樣也好,就勸宋悅收下。

房契到手之後,宋悅和小甜甜外加一個丫鬟一個嬷嬷就搬了過去。

然後便開始張羅在京城開鋪子的事情。

“等這邊事了,我得回漁村一趟。”擡頭看見陸宜修凝滞的目光,鄭佩雲笑道:“你那是你什麽表情,我只是回去交代村長一些事情,順便敲打敲打他們。”

現在漁村只有村長坐鎮,是時候回去提拔幾個人,讓他們互相牽制。

“其實有身份壓着,他們就會老實。”

現在的老百姓們,對貴人有着非常的敬畏。

萬壽節前,陸宜修的院子終于弄好了,府裏的人也不必聽着那些噪音心煩。

但其實沒什麽大不了的噪音,只是有人自己心煩而已。

“娘,他現在回來了,那我怎麽辦?”陸宜康眼見着世子之位還是落不到自己頭上,心裏不免意難平。

只是可是說好,陸宜修要是一年不回來就讓位。

可是對方偏偏在将滿一年的時候回來了。

“稍安勿躁。”柏氏面容平靜地說道:“他是個廢人了,你父親也知道的,只不過是礙着皇後娘娘威嚴,暫時不能提起此事。”她嘆氣:“此事急不得,越是這樣的境地,我們越要沉住氣。”

“那要到什麽時候?”陸宜康說道:“兒子今年十九,明年就弱冠。沒有世子之位,哪位貴女肯嫁給我?”

“那就暫時不娶。”

“等我年紀大了,就算得了世子之位,也娶不到好的。”陸宜康看到的也是事實。

“那你想如何?你以為現在可以馬上就請奏皇上,讓皇上奪了他的世子之位?”柏氏一陣氣悶,自己的兒子怎麽就不是個精明的:“真這麽做了,武昌侯府的名聲就完了。”

“我們侯府還有名聲嗎?”陸宜康吐槽到:“有個纨绔無用的世子,現在還和離了,名聲都被他敗壞了。而且還累得您跟外公舅舅有間隙。”

“唉,都怨我當初走錯了一步棋。”柏氏絞着手帕,陰冷地說:“也虧得你父親愛重我,否則這日子當真沒法過了。”

說起父親,陸宜康眼神微閃,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母親,父親疑似出去喝花酒。

可是又害怕引發二人的矛盾,使得父親厭惡母親。

“今年萬壽節上好好表現,說不定有好姑娘願意來侯府。”柏氏也只能這樣祈禱了。

最近京城諸位都在準備萬壽節的露臉,姑娘們忙着挑選頭面和衣裳面料,或者早就趕制完畢等着穿出來。

只有鄭佩雲這個福宜郡主老神在在,決定在萬壽節當天穿一套平時沒穿過的新衣裳去就行了,直接從衣櫃裏面挑選,倒是不必專門準備。

而駱太妃也一改之前的張揚,低調出席。

陪同人還有陸宜修,他沒有跟武昌侯府的人走在一起,反而是早早過來郡主府待着。

“侯爺,你瞧瞧世子,一有空就往外跑,連這種時候都不見人影。”柏氏知道陸宜修陪在駱太妃身邊,她是故意裝作不知。

侯爺道:“他素來跟我們不親近,前頭又發生了那種事。”身為男人,他也挺可憐自己的兒子,不過更加心意已決,過段時間要請皇帝另封世子。

一個沒有子嗣的世子,是不行的。

208:熟悉背影

每年的萬壽節瞧着也是差不多,幾乎沒有什麽新鮮事。到了獻禮獻藝的時候,各位大臣家的姑娘公子各顯神通,只求在皇上和皇後面前博個彩頭。

駱太妃這邊一行人,坐在席上瞧着津津有味。

有吃有喝還有節目看,沒有什麽不好的。

來之前鄭佩雲就有些餓肚子,到了席上看見這麽些好菜,她心裏舒坦。可是左右瞧瞧,大家都很矜持,特別是一些姑娘,幾乎都不動筷子,最多只是動動酒水和茶飲。

“你想吃就吃吧。”陸宜修見她左右觀察,兩眼透着青光,只覺得可愛。自己動手替她布菜,讓她慢慢吃。

“這麽好吃的菜,大家竟然只顧着擺姿态。”鄭佩雲低聲笑道,端起碟子小心喂飽自己。

駱太妃也瞧見了她這副饞樣,雖然覺得有些兒丢人,但是也沒說什麽,餓了還不讓人吃嗎?

反正鄭佩雲也不上前獻藝,怎麽都無妨。

“嗯?那不是你府上的嗎?”鄭佩雲瞧見現在上去的陸宜康,倒是個長身玉立的端正青年。他手中拿着一把劍,看來說想舞劍。

“嗯。”陸宜修不甚關注,眼睛瞧着比較遠的一碟菜,喚宮女把它送過來。

“謝謝。”鄭佩雲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不過也在心中感嘆,這男人真體貼,跟他在一起就沒有不舒坦過:“你不餓嗎?”

陸宜修搖頭:“來時吃了點心。”

鄭佩雲随口問:“我昨天做的那些?”

“嗯。”剩下的一碟子,差人送到侯府,他都吃了。

這時候陸宜康的舞劍完了,皇帝笑贊了幾句,可是看見陸宜康,就想起武昌侯府那些糟心事,當即板着臉道:“武昌侯府的世子回京了?”

被點中了名字,陸宜修整理整理站起來,垂眸給皇帝訓話:“回皇上,不才宜修已回京了。”

“朕聽皇後說,你和長興侯府的姑娘和離了?”皇帝倒是沒有問怎麽回事,他心裏清楚。當衆點出長興侯府的名字,也是變相得給皇後娘娘面子。

“回皇上,正是,已經和離了。”陸宜修低眉順眼地答話。

“那也罷,以後叫皇後幫你留意留意,物色個适合的。”長興侯府那邊已經無顏見人,皇帝也不好說得太過,便叫他坐下。

皇後:“還有福宜,站起來給陛下見見。”笑着與皇帝說道:“那孩子是靜太妃的義女,陛下前不久剛封的郡主,陛下還記得吧?”

點到自己的名字,鄭佩雲也整理整理站了起來,面帶笑容,小心謹慎地應對。

“你就是福宜?”皇帝瞧見那張臉,倒是眼前一亮,贊了句好。

鄭佩雲行禮道:“臣女福宜謝陛下封賞之恩。”

那嬌豔的臉龐,柔美的身段和聲音,第一次展露在京城各位權貴的跟前,許多人暗自打量權衡。

“坐下吧。”皇帝剛說完,突然道:“你有什麽才藝?”

還在鄭佩雲也沒有立刻坐下,被問及才藝,就算沒有也要硬着頭皮上,不能讓皇帝覺得掃興:“回陛下,臣女會舞蹈。”

看美人跳舞,皇帝不無期待:“那就跳一段如何?”

“是,陛下。”

給駱太妃和陸宜修一個安撫的眼神,鄭佩雲暗暗深呼吸了一口氣,迅速在腦海裏回憶過去見過的舞蹈。

她真的沒有學習過,可是組織能力強悍,把自己見過覺得驚豔的串聯起來,也許會有不一樣的效果。

身上本來就是仙氣十足的衣裙,直接用舞蹈的步伐進場。多虧了柔韌的身段,鄭佩雲跳起來并不覺得吃力。只是小心翼翼地投入,阻止動作,這一塊耗費了很多精力。

現代舞蹈有現代舞蹈的精髓,鄭佩雲利用自己的身體條件,在轉圈和跳躍上屢創新奇,讓大家看個新鮮。

當她在中央轉到仿佛停不下來的時候,大家終于提起了心,都被吸引住了目光。

都在暗想,這姑娘還能轉多久?

鄭佩雲并不是保持一個動作不變地轉動,她一直都在變換動作,看起來就像一朵花,偶爾盛開偶爾含苞待放。

美麗是絕對的,這是一種極致的視覺享受。

為了不耽擱時間,鄭佩雲掐着時間停了下來,做最後的結束動作。

皇帝回過神來,率先鼓掌贊嘆:“不錯。”

皇後也滿面笑容,至少這個姑娘沒有給自己丢臉:“福宜的舞蹈十分新奇,不知是師從何處?”

“謝陛下誇贊。”鄭佩雲微微喘息地答道:“回皇後娘娘,這是福宜自己琢磨的,只是轉圈而已。”她笑得有幾分調皮。

皇後看了也喜歡:“回去休息休息。”

“是。”鄭佩雲退回席上,迎上駱太妃和陸宜修關心的眼神,她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只是有點喘,我喝點水。”

坐下來,水杯已經送到手邊,她不客氣地接過來一口飲盡。

“竟不知你會舞蹈。”陸宜修重新用目光打量她,并不知道這女子還有多少是自己不知道的。

“老實告訴你。”鄭佩雲跟他咬耳朵道:“我剛才是瞎跳的,心髒都快跳出來了。萬一丢臉了怎麽辦?”

陸宜修:“……”眼睛微微睜大,有點不可置信,還有點無語:“若是不會才藝,拒絕便是了,下次無需再逞強。”

“嗯……”鄭佩雲聽到一陣行雲流水的古筝聲音, 覺得耳朵一亮,聽起來真是舒心啊。

朝着那位彈琴的公子望過去,卻只看到一個背影。

大概是她看得有些久,陸宜修解釋道:“這位是樓大學士的得意門生,琴藝造詣一絕。”頓了頓:“也是最近才在京城露臉的,風頭正勁。”

鄭佩雲就愣在那裏,因為這位公子的背影十分熟悉。

雖然想相處了短短幾個月,但是她不會忘記那位在小城裏備受追捧的青年,杜硯。

他竟然是來了京城。

驚訝過後,鄭佩雲心裏諸多感概,時隔一年多不見,他們各自的變化已經天翻地覆。

自己因緣際會成了郡主,而對方也成了藝術大家。就算來了京城,已經光芒大綻。

209:杜家三爺

陸宜修大概是想不清楚,為什麽身邊的女子會望着那個彈琴的公子挪不開眼睛,只是一個背影而已,竟能夠如此吸引她?

“你喜歡琴?”皺了皺眉頭,只能想到這個。

“不……我只是覺得好聽,對琴沒有什麽了解。”鄭佩雲回過神來,不然贊嘆杜硯的琴技。可是在平城的時候,卻從來沒有聽說過,杜硯的琴技這麽好。

只是知道他的畫功和寫的字都不錯。

這樣一個多才多藝的男人,本該是陽春白雪的,可是人家的性格也很清奇。

一時間看見杜硯,引起了鄭佩雲的諸多回憶。

而且還想到,自己剛才有上臺獻藝,不知道杜硯有沒有認出自己來?

恍惚間,杜硯的琴聲結束,收獲了衆多姑娘小姐的青睐。畢竟他長得出衆又文質彬彬,一派悠然的大家風範。

鄭佩雲就笑了笑,杜硯跟陸宜修比起來,真是兩個極端的類型。

一個是浪漫兼完美主義者,十分地陽春白雪,一個是典型的現實主義者,從出生到現在經歷了太多人生冷暖。

後來的獻藝,鄭佩雲都沒有關注,也是因為沒有令人眼前一亮的才藝表演。

萬壽節結束後,各位大臣的馬車在宮門口等待。浩浩蕩蕩的人群,陸陸續續地離開。

大多數人都是乘坐軟轎出宮,鄭佩雲和駱太妃同一頂轎子。出來宮門口便下了轎,在原地等待陸宜修,他在後面稍微慢些。

一道視線望着自己,鄭佩雲微微一擡頭,就看到那位長身玉立的青年,笑容淡淡地站在不遠處。還是那樣手不離扇,優哉游哉地站着。

很快笑容就變成了回憶,添了幾分複雜情緒。

是他率先走過來的,儀态萬千:“靜太妃娘娘,福宜郡主。”

駱太妃倒是有些錯愕,但是後來見到杜硯瞧着鄭佩雲的眼神,就明白了。

“三爺。”鄭佩雲還是習慣性地喊道,順便為駱太妃介紹:“義母,這位是福宜的故人,以前在平城認識的,一年多沒見了。”

“嗯。”杜硯解釋得更清楚一點:“那時候福宜郡主,是一位調香聖手,深受母親的推崇。”擡眼道:“母親現在還是十分惦記你。”

鄭佩雲想起那段日子,苦笑:“老太太現在身體還好嗎?”

“還不錯。”杜硯說:“你留下的藥品,她都省着吃。”

駱太妃是個過來人,她看出來了這位公子的心意,頓時覺得壓力倍大,同時趕緊看看,外甥怎麽還不來?

“杜公子,你的琴技十分不錯,不愧是樓大學士的得意門生。”

在陸宜修沒出來之前,駱太妃只能分散他們了。

“靜太妃謬贊了,杜某當不得誇。”杜硯笑笑,風輕雲淡的樣子,跟一年前沒有任何變化。

就是他這種平淡如水的表現,讓鄭佩雲永遠不知道他曾經心儀過自己。

好在一會兒陸宜修就出來了,他也有一張俊美非凡的臉蛋,可就是情商不怎麽樣,也不會給自己鍍金,更不會裝逼。

直勾勾地看着站在一起的人,心裏翻江倒海,但是面上只是面無表情。

“宜修,你來了,那我們回府吧。”駱太妃招招手,然後對杜硯道:“杜公子,先告辭了。”

杜硯也瞅了眼那位世子爺,笑笑道:“諸位請,杜某也告辭了。”然後與鄭佩雲說:“故人相見,得空來流雲詩社,請你喝大紅袍。”

他潇灑地走了,布衣長發,像一股清流,看愣了一旁的姑娘們。

鄭佩雲感嘆道,杜硯還是老樣子。

“你們是故人?”陸宜修走過來,眼睛望着那位離去的背影,語氣輕輕地。

“是啊,還記得在陰山避暑麽,那天在蓮花湖我渾身都濕透了,是他過來接我,給了我衣裳穿。”

陸宜修眼底生起後悔,他有些想不起來那時候的自己,怎麽這麽混不吝呢。

如果當時就結識了她,眼下又是什麽情形?

送她們二人回到郡主府,陸宜修獨自回到侯府。在門口遇到姍姍回來的一家三口,他淡淡喊了句父親,然後直接進府。

柏氏又開始上眼藥:“侯爺,世子他是不是傷心過度,變成這副模樣了。”

侯爺:“體諒一下他,等過一陣子風平浪靜,再去提請封的事情。”

陸宜康在後面聽了,暗暗歡喜,原來父親早有這個打算。

順便上前道:“母親,今天萬壽節上,那位跳舞的郡主……”

“怎麽?”柏氏眼睛一瞅,就看穿了兒子的心思,笑道:“你喜歡那位郡主?”

“是挺喜歡的。”畢竟漂亮美貌,身段兒一絕,陸宜康長這麽大還沒見過這麽出挑的姑娘。

“嗯,那我們回府慢慢商讨。”柏氏把兒子提溜回去,避着侯爺才敢開罵,揪着陸宜康的耳朵道:“喜歡那位郡主?那你可知道,她是靜太妃的義女,靜太妃又是陸宜修的姨母,他們是一路的!”

“娘,放手,疼啊……”陸宜康說道:“這個我自然知道了,那天她來府裏我就覺得她美貌,沒想到在萬壽節上更加出色。好了娘,我雖然喜歡,但是也不會盲目去求娶她,您放心吧。”

“哼!最好是這樣。”柏氏有點擔心自己的兒子會被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勾走,嚴令禁止他:“不許收丫頭,不許逛花街柳巷,你若是以後想娶個貴女,就給我牢牢記住!”

陸宜康什麽優勢都沒有,能夠做到的也只有這些細節了。

保不準到時候有貴女十分看重這方面,就選了他呢?

“我知道了娘,我肯定不會亂來的。”

說到姑娘,柏氏靈機一動,第二天派了兩個丫鬟去世子那裏當值,試試他是不是真的不行?

陸宜修看見兩個面生的丫鬟,根本就沒有當回事。再美貌的女人擺在面前,也能心如止水。更何況目前所見到的女人,又有誰比得過和自己好了大半年的那位。

210:禦前領職

剛到京城的這陣子,鄭佩雲忙得腳不沾地。很多事情需要自己兼顧,因此顯得勞碌。照鏡子的時候發現自己臉頰都瘦了點點,沒有以前那麽豐腴了。

“佩雲姐……”宋悅頓了頓,連忙改口:“福宜郡主。”

“噗嗤。”鄭佩雲面上好笑:“你別這樣。”她想了想,繼續叫姐姐确實不好,就說道:“喊我東家吧,就像以前在村裏樣。”

“嗯。”宋悅點點頭,把剛拿回來的條約給她送過來:“鋪子盤下來了,在東大街,離我家不遠,那邊幾條街都挺熱鬧的。”

“誰負責運送藥品上來?”鄭佩雲收下那張條約,上面的金額讓人咋舌,比之前問的又是貴了不少。

“張二子和幾個年輕人,大約兩天後到,現在還在收拾吧?”宋悅也不确定。

“好。”鄭佩雲留下他吃午飯:“今天世子也在,要不你們喝兩杯?”

宋悅連忙擺手,要是不說陸宜修也在,他也許還會考慮呢:“不了,那邊還很忙,我還得過去看着。”

鄭佩雲也不勉強,叫人給他裝了三盒點心:“我做的,還很新鮮,帶回去給甜甜吃。”

“好,謝謝東家。”宋悅笑了笑,他也喜歡吃鄭佩雲做的點心。

“宋悅走了?”陸宜修走進郡主府的書房,四下裏望了望:“過去吃飯吧,姨母在等我們。”

“嗯。”鄭佩雲擡頭,手裏還抓着毛筆,看見背着光的青年:“宜修,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才是郡主府的人。”

自從郡主府布置完以後,陸宜修留在這邊的時間,比留在侯府的時間還長。

“姨母在這,我想多陪陪她。”陸宜修看了她一眼,冷清的眸子裏寫滿牽強解釋。

“好吧。”鄭佩雲擱下毛筆,起來淨手,準備去吃午飯。

這陣子駱太妃心情舒暢,她覺得自己還是喜歡京城的熱鬧。宜安固然清淨,日子過久了卻覺得自己毫無生氣。現在這樣就不錯了,膝下有兩個孩子陪着。

“萬壽節那天你露了臉,是時候在郡主府辦個茶會花宴,不過……”駱太妃說:“你也沒有認識的人,就拿我的名義去邀請吧,我叫人寫個名單。”

“好。”鄭佩雲說:“茶會流程我會辦,這個就交給我吧。”

京城多了一位郡主,這個大家都知道了。瞧着駱太妃發來的帖子,只要不是想交惡的人,都會給面子,把自己的孩子帶來。

“長興侯府要下帖子嗎?”

“不,倒是武昌侯府要下。”

駱太妃在京城的名聲太大,如今她消失十年,現在又回來了,只怕京城有好戲看。

“宜修啊。”說完茶會的事,駱太妃轉向陸宜修:“你回京也有些時候了,自己有什麽打算?”

陸宜修擡起頭:“正打算跟您說,宜修想在禦前領職。”

“嗯。”駱太妃思考了一下:“這樣也好,你到底是世子,皇帝會重用的。”她在心裏思考着,還是要進宮與皇後娘娘說一聲。

要讓皇後娘娘知道,他們是向着太子的。

離開時,陸宜修轉臉看着正在喝茶的女人:“我走了。”

“好。”鄭佩雲放下茶碗,起身送他:“你要去禦前領職?”她也不清楚,陸宜修的身手怎麽樣。

“嗯,以後在宮裏當值……”陸宜修看了她一眼:“不能常來郡主府,你好好照顧姨母。”

鄭佩雲一笑,如花的臉上滿是打趣:“那也是我的義母,我當然會好好照顧。”她說:“連你以前也是我照顧的。”

只是現在他好了,不需要再被照顧。

說真的,鄭佩雲還有幾分失落。

雄鷹始終是雄鷹,傷愈了就會飛起來。哪怕有過奄奄一息的時候,也不能掩蓋那身想要一飛沖入的傲然。

“是。”陸宜修心裏一軟,同樣想起了在漁村的生活:“你自己也好好地。”握了握女人的手腕,他放手,然後大步向前行。

鄭佩雲目送他離去,嘆了口氣,又笑得十分溫暖。

以前覺得陸宜修對人戒備心強,報恩歸報恩,卻不會把自己劃拉到對方的身邊去,是很獨的一個人。

就像一匹孤狼一樣,明明天生就是群居動物,卻選擇一個人待着。

要不是那個雪天救了他,也許他不會相信任何人。

尋常大臣貴族府上的茶會,再精致也就是那樣。鄭佩雲自己布置的茶會,表面瞧着也是一般。可是她暗地裏花費了不少功夫。

花釀是來不及做的,就做了花茶,以茶代酒,也別有一番滋味。

格式眼花缭亂的點心,有傳統糕點,也有西式風情。

食物更是別出心裁,京城這些人保證一輩子也沒吃過這樣的——大型自助酒會。

歌姬舞姬也有,遠遠地擺弄着樂器和舞蹈,供人觀賞。不會顯得過于吵雜,也不會顯得背景單調。

之前駱太妃從宜安帶來的丫鬟嬷嬷,約莫有十多個左右,放在郡主府卻是不夠的。

後來讓人去買了十多個回來,挑好的教導教導。聰明伶俐的放在前面伺候,略顯木讷的放在後勤。

忙忙碌碌,也總算把準備工作全部做好。

做了一輩子廚娘的嬷嬷說道:“郡主這個法子真是好啊,這樣菜在爐子上溫着,就不會冷了。”

自助餐嘛,特制的長桌下面擺着一層炭火,上面溫着食物。有些涼菜就不用溫着了,冷吃的味道會更好。

湯水之類的就熱點好,香味一陣陣地散發。

鄭佩雲在這些食物裏,多多少少添加了泉水花瓣。保證明天的茶會,吃得他們找不到舌頭。

明天注定是一場味覺盛宴,在那之後究竟會怎麽樣,那就讓京城的這些貴婦貴女們自己去評說。

當然也沒有規定男子不能來,鄭佩雲還打聽了杜硯的詩社在哪裏,給他下了帖子。

至于杜硯會不會來,她倒是沒有什麽想法,這是杜硯的自由。來就好生招待着,不來也不會受到影響。

211:獨特宴會

之前在宜安的靜安居花宴,鄭佩雲只是打打下手,并沒有出多少力氣。這次的郡主府茶會,是她自己一個人一手主辦。

駱太妃終于看到了這位義女的手段,她看過之後不得不佩服。要是鄭佩雲出身在貴族府上,一定是名滿京城的一位才女子。

她至今仍然想不通,要怎麽樣的人家才養出這樣的閨女?

“福宜,你以前的家人如何?”這個問題駱太妃早已想問了,只是害怕觸到鄭佩雲的傷心事。

正在調醬料的鄭佩雲手腕一頓,猶豫道:“家人?”她想起了久違的鄭鐵柱一家,那算是自己的家人嗎?

他們現在應該有吃有喝過得不錯,自己真的不想管,也不想給他們帶來任何利益。

“我沒有家人,我就一個人。”她來到這裏,就準定是孤零零地,誰也沒有了。

“哎,誰說的。”駱太妃道:“你這不是有了義母,還有宜修嗎?”

鄭佩雲笑着點頭,弄好醬料給駱太妃蘸個餃子:“義母快嘗嘗。”

水晶馬蹄餃,入口清香爽口,味道真是鮮美無比:“好吃。”駱太妃這個一代寵妃,也沒有在禦膳房嘗過這麽好吃的餃子:“你的手藝,我真是服了。”

平時輕易不動手,做出來的東西卻都是一等的。

有福氣嘗過的人都念念不忘。而鄭佩雲身邊總共就這麽幾個人有這種福氣。

“宜修,去宮裏當值了嗎?”恍恍惚惚,日子已經過去了幾天。陸宜修也順利進了宮。

“是啊,今明兩夜當值,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駱太妃挺心疼的,現在天氣漸冷,夜裏霧水又重:“不行,我叫人趕緊做幾套棉衣,讓他穿在裏面。”還有靴子等等。

“白天應該能出宮吧?”鄭佩雲瞧着自己做了這麽多好東西,要是陸宜修嘗不到,他就虧大了。

“嗯,但願如此。”

第二天就是茶會,大家來的時候就奔着和駱太妃拉家常來的。怎麽說這也是曾經的風雲人物,現如今也還被皇帝和皇後敬重着。

要是旁的太妃想認個義女,恐怕沒那麽容易,別說還給了郡主封號。

到了郡主府,才知道郡主府寬敞精致,布置優雅大方。一進來就聞到一股誘人的香味兒,讓原本不是很餓的衆人,頓時覺得餓了。

鄭佩雲親自迎客,雖然熱情大方,卻不叫人把她看低,只會認為她有禮。

很快就有丫鬟帶着些進門的客人先去休息室,喝杯東西,吃些小點心,跟已經來到的熟人們聊聊天。

等人到齊了一半左右,駱太妃就被丫鬟扶着出來了。她今天穿着淺金色的華貴衣裙,這個顏色也只有她敢穿。

然後鄭佩雲也進來,在駱太妃旁邊待着,一起招待賓客。

衆人仔細觀察這位衣着得體,笑容柔美的郡主,都啧啧地驚豔,不愧是駱太妃的義女,也是一個款的。

到底也有很有多看不上得寵的側室,說得再好聽,太妃也只是先帝的小老婆罷了。

這樣冒酸水的人畢竟是少數,更多人還是喜歡跟這位太妃交好。怎麽說也是舊人了,一見面就有許多話要敘敘。

“太妃,真是好久不見了。”一個貴婦人驚訝地瞪大眼:“你瞧瞧我,頭發都白了,你卻還是那般年輕。”

“是啊,連頭發都沒白,還是年輕時候的模樣。”一個和駱太妃年紀相仿的貴婦,上下打量駱太妃:“哎,真是比不得。”

有些人天生就得天獨厚,怪不得能成為寵妃。

駱太妃倒是笑逐顏開,摸摸臉上說:“你們卻不知道我花了多少功夫潤養,每日裏都吃我家福宜配置的藥膳。”

“哦?福宜郡主還會配置藥膳?”衆人看着鄭佩雲,眼光充滿好奇。

駱太妃點頭:“今天的食物和酒水都是福宜親手準備的,大家嘗嘗鮮,看看她做得好不好。”

其實他們一進來,就聞到了誘人的食物香味。眼下主人家發話了,當然不會客氣。

這次的茶會卻和往常有所不同,他們被帶出去,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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