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件薄薄的黑色披風,裏面是猩紅的顏色,渾身氣勢看起來就是跟京城的貴公子們不一樣,有一種大自然之下潤養出來的野性。

這種野性自由的氣質,絕對不是在京城這個牢籠裏面可以培養出來的。

可是也不是說奕王身上沒有貴氣,他是天生的天潢貴胄,自小出身宮廷,接受嚴格的宮廷教育長大,身上當然有王者的尊貴。

只是比起貴氣,那份煞氣和個性,已經超過了他身為皇族天生的貴氣。

這樣沒什麽不好的,很标志性的一個人。

鄭佩雲放下簾子,欣賞歸欣賞,卻知道這種人只能活在別人的嘴裏。若是哪一天不小心活進了自己的日常生活中,那絕對只能用災難來形容。

奕王知道轎子裏的女人看着自己,正想低頭問問她,卻發現簾子放了下去。

出了宮門,她們下來換乘,奕王才跟她說話:“想騎馬嗎?”

“啊?”鄭佩雲錯愕,然後看着他身下的那匹高大俊逸的黑馬。

“佩雲。”駱太妃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天不早了,快上馬車。”

“哦,好的。”鄭佩雲回頭看到,駱太妃在馬車等待自己,她回頭對奕王道歉:“奕王殿下,我要回馬車上去了。”鞠膝行了個禮,然後轉身離開。

奕王這個人,也許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麽不可親近。可是鄭佩雲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這種皇孫貴子,自己惹不起啊。

回到馬車上,駱太妃馬上叮囑道:“佩雲,那是奕王殿下,他的故事你可能不知道。”

“嗯,确實不知呢。”鄭佩雲豎起耳朵,準備聽故事。

“奕王是先帝的第七子誕下的唯一子嗣,當年的七皇子是現今陛下的親弟弟……”駱太妃把當年的宮中秘史一一道來:“奕王長到十五歲,向皇帝自請去了邊關打仗,一去就是四年。這四年來,他帶兵屢屢取勝,立下赫赫戰功,他的威名連足不出戶的姑娘都知道,是個殺神。”

駱太妃拍拍鄭佩雲的手背:“國有奕王如此猛将,是好事,可是家有奕王這樣的主子,可不見是好事。”一個喜歡在戰場上尋找自我的殺戮者,就算是為國而沾上的血液,也是太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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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佩雲明白駱太妃的擔心,笑道:“義母放心,今後我見了奕王殿下,會繞着走的。”

母女倆在馬車裏頭的悄悄話,無人得知。

奕王将她們送回郡主府,就告辭回宮。

回宮的第一件事,去找皇帝:“皇叔,蓮華巷子附近給我劃塊地,我要建府。”

“嗯?為什麽要指定蓮華巷子?”皇帝正在看奏折,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來。上次給福宜郡主的府邸,似乎也是蓮華巷子。

“位置好。”奕王的真心話,除了這個也沒別的了。他對未來王妃的人選是誰不是那麽執着,只要有一個就行了。

男兒志在四方,奕王的性格注定,他不會整天盯着後院那點事。

“行,朕明天找禮部和戶部的人看看。”皇帝點頭,對奕王揮揮手:“你回去歇着吧,才剛回京,明日早朝就不叫你了。”

“嗯,侄兒告退。”奕王行晚輩禮,離開禦書房。

宮裏傳聞,昨天駱太妃和福宜郡主進了宮,陪着帝後二人還有奕王用膳。這個消息,陸宜修白日來當值才聽見的。

有兩三天沒有去郡主府了吧,自從來宮裏當值,就少去了。出了宮也是回到侯府歇息。

鄭佩雲說得對,他始終不是郡主府的人。

那句話,陸宜修知道鄭佩雲不是嫌棄自己常去,而是打趣罷了。

她能夠如此毫不避嫌的打趣,原因不外乎是,對自己沒有男女之情。

今天忽然在宮裏聽見她的消息,陸宜修一陣恍惚。他想起他們在漁村那段時間,就不會像現在一樣充滿煩惱。那時候什麽都不用想,整天朝夕相對,仿佛能過一輩子似的。

後來到了宜安,又到了京城,很多時候都胸有成竹,自己這輩子除了和她,也不會和誰了。而對方也是的,除了自己,試問身邊還會有誰?

如今想起來,只覺得恍若隔世。

才知道許多事情不是想當然耳,許多事情都有着看不見的激流暗湧。

“陸世子。”下午離宮之前,準備出宮的侍衛過來勾着陸宜修的肩膀:“一起去喝兩杯?”

陸宜修擺擺手:“今天不行,我想去郡主府看看姨母。”

大家都知道,陸宜修的姨母就是駱太妃,都不再勉強他。

“對了。”有人腆着臉打聽道:“福宜郡主定親了嗎?”

馬上有人嘲笑這位發問的人:“你得了吧,就你這熊樣還打聽人家郡主。”

那人嘿嘿傻笑:“我幫別人打聽不行嗎?”

趁着他們鬧成一團,陸宜修嘆着氣離開了。

在街上買了些小玩意,踏進久違的郡主府,裏面的丫鬟小厮都認識他。

“給世子請安。”幾個丫鬟過來面前,恭敬喊人。

“太妃和郡主在嗎?”陸宜修也就是随口一問,他徑自走去駱太妃和鄭佩雲長待的地方。

果然遠遠看見她們在聊天讀書,旁邊還放着熏香,古琴。

“宜修來了。”駱太妃眼尖,招手笑道:“還以為你忘了姨母呢?”

“姨母。”陸宜修來到跟前,輕輕喊了駱太妃,眼梢掃着隔壁言笑晏晏的姑娘:“佩雲。”

“嗯!這幾天辛苦了。”鄭佩雲叫人拿繡墩來,指了指茶幾上的食物:“餓不餓,想吃什麽自己拿。”

“不太餓。”陸宜修坐下來,把街上買的東西給她:“路上看見,給你瞧個新鮮。”

是羽毛做的小玩意兒,做得惟妙惟肖,很是漂亮。

“謝謝。”鄭佩雲笑得有些驚喜,不客氣地收了。

陸宜修卻眼神淡淡,以前鄭佩雲不會跟他說謝謝,甚至喜歡使喚他。

218:招待村民

駱太妃瞧着這一雙自己喜歡的孩子,心裏面嘆氣。她雖然希望陸宜修能夠和鄭佩雲成親,可是人心都是偏的,若是陸宜修心存芥蒂,不願意娶,那她也不會勉強。

反之,如果是鄭佩雲不願意嫁給陸宜修,她同樣也不會幹涉。

只是想到昨夜在宮裏皇帝的暗示,她這心裏就不是很踏實。

等陸宜修走後,猶豫着對鄭佩雲說道:“要不你就趕緊定一門親事?”

“嗯?”鄭佩雲不明所以,怎麽好端端地又說到這個了?

“我瞧着皇帝似乎有意要把你許給奕王。”駱太妃不太确定地說出自己的猜想。

“這……”鄭佩雲陷入沉思,然後搖頭:“應該不會的。”

駱太妃心想,她也希望不會。

“好了,義母。”鄭佩雲笑道:“您別太草木皆兵,我真的不會嫁人。我還要多陪陪您呢。”

至于定親什麽的,是真的想都沒想過。

現在鋪子快開起來了,除了宋悅在那邊忙碌,鄭佩雲偶爾也會過去。

據說今天張二子他們就到京城,陪駱太妃吃過午飯,鄭佩雲就帶着蓮兒和春兒出了郡主府。

熱鬧的東大街人來人往,新鋪子的門面已經裝修好了,匾額上還挂着紅布子,未曾揭開。

這家店的門面非常之廣,它還沒開張之前已經引來了左右商家的注意。

都害怕是自己的同行,這不是搶生意嗎?

這條街從頭數到尾,一共有三間藥鋪,加上鄭佩雲新開的這間就是四間藥鋪。

眼下那三位老板還不曾知道,自己多了一位強勁的競争對手。

“東家?”宋悅扔下一屋子的人,笑容滿面道:“你來得正巧,張二子他們前腳剛到。”

鄭佩雲走進來,看到滿屋子的箱籠,還有那幾個滿頭是汗的青年:“你們到了?怎麽是中午到的?”

“東家?”張二子愣神,然後趕緊回神:“我們在路上耽擱了一晚上,要不然昨天下午就到了。”

“怎麽耽擱了?”鄭佩雲說:“先歇會兒,蓮兒春兒你倆去弄點茶吧,讓他們坐下喝口水再說。”

“是,郡主。”蓮兒春兒不敢遲疑,手腳麻利地去倒茶。

村裏來的幾個青年,聽見丫鬟喊鄭佩雲做郡主,都是一臉傻相。

“傻在這幹什麽?”宋悅說:“東家叫你們坐下呢,都坐下吧。”

大夥兒這才略顯拘謹地坐下。

“之前還沒來得及跟你們說。”宋悅站在大夥兒面前:“現在了,我們東家是皇上親封的郡主,太妃娘娘的義女,是正兒八經的皇親國戚。”

大家繼續傻相……

“以後咱們在東家手底下做事,該怎麽樣?”宋悅一個個地指着他們:“拿出你們的忠誠來,還有架子端起來,咱們不是阿貓阿狗,是郡主的屬下,明不明白?”

過了好久,大夥兒争相點頭,終于把這個消息給消化完畢了。

“我們是郡主的屬下……”張二子一拍大腿:“我們是郡主的屬下!”

這身份就不一樣了,回頭跟他們說:“宋哥的話你們都聽見了嗎?”

“聽見了!”村裏的青年們說:“宋哥你放心,我們生是東家的人,死是東家的鬼!絕不給東家,丢份兒!”

“跟我表忠心有什麽用?”宋悅說:“郡主就坐在這兒,你們要說跟郡主說去。”

看到一個個憨厚老實又害羞的漢子,鄭佩雲實在忍不住了:“好了好了,你們的心意我都知道,我十分感謝你們從頭到尾的支持。希望我們以後還能一起走得更久,走得更遠。”

鄭氏的招牌,會從現在開始打響,她希望這是一個百年不衰的招牌。

“好!”滿屋子的聲音震耳欲聾。

蓮兒和春兒臊得不行,她們第一次看見這麽多年輕漢子,個個都是大塊頭,充滿了男性的陽剛之氣。

“宋悅。”鄭佩雲說:“快去對面的酒樓定個幾桌,請大夥們中午喝兩杯。”

“好嘞!”宋悅點點頭,馬上就去。

“都歇會兒。”鄭佩雲笑眯眯擡手道;“中午我們喝兩杯。”

一屋子漢子老興奮了,開始摩拳擦掌,準備中午各顯神通。

“春兒,要不你回一趟府,給義母說一聲,就說我中午不回府用膳。”鄭佩雲吩咐春兒:“你一個人回去害怕嗎?要不讓蓮兒陪你一起去?”

“不用不用。”春兒連忙擺擺手:“奴婢一個人回去就行了,郡主。”

“好,那你自己小心。”鄭佩雲目送春兒離開,回頭看着那些迷之羞澀的漢子們:“想媳婦了吧?那就好好做事,賺到了銀子,東家給你們介紹媳婦。”

“好好好,這個好!”張二子還沒娶呢,腆着臉道:“東家您可不能說話不算話。”

“我什麽時候說話不算話了?”鄭佩雲笑盈盈。

他們的東家,是世上最美的姑娘。屋裏的漢子們都知道,可是對着東家,只有恭敬,只有信服。越來越崇拜,越來越堅信這就是他們要跟随的人。

不管她是女人還是什麽,總之她很強。

“二子你會不會說話?”羅大柱說:“東家說過的話都是金口玉言,哪一件沒兌現?”

“就是!”胡強子說:“今年我家大哥娶了,明年就輪到我了。我還等着東家給我相看一個呢。”

“別慌,都有。”鄭佩雲說:“好漢不愁沒有賢妻,你們都是好樣的。”

這波漢子被誇得找不着北,一個個笑咧了嘴巴。

不多會兒,宋悅回來:“東家,酒席定好了,一共三桌。”他道:“村裏來了差不多二十個人,這就要兩桌了。京城這邊也有夥計,加上咱們幾個,三桌剛剛好。”

“行,這些都是小事。”鄭佩雲說:“宋悅,你別給我省銀子,該花的地方就花他娘的。”

屋裏一陣哄笑,感覺越來越喜歡東家了,這氣勢別家學不來。

219:一時沖動

鋪子對面的酒樓叫做逍遙樓,開在東大街,占地面積廣闊,首先老板肯定是個有錢人。在這裏吃上一頓飯,少數也要花上百兩銀子。

要不是這一次請大家吃飯,鄭佩雲也還沒來這裏吃過。

大夥兒跟着東家走進來,只覺得金碧輝煌,很是氣派。要是平日裏自己一個人打這經過,肯定連進門都不敢進。

可是今天不一樣,他們前面帶路的可是郡主。就算周圍的人用異樣的眼光看着他們,他們也毫無所覺,甚至與有榮焉。

這麽多人一起吃飯,包廂不适合,所以宋悅定的是大堂。相鄰的三桌桌子,在角落靠着窗子,另一面并不是對着繁華的大街,而是對着一面水,這樣挺好的。鄭佩雲挺喜歡這個環境,她讓大夥們自己找座位坐。

“喜歡坐哪兒坐哪兒,都別客氣。”

蓮兒緊緊跟着鄭佩雲,等她坐下來了才在旁邊坐下。

“出門在外,不必那麽多規矩。”鄭佩雲叫蓮兒看看那些漢子:“你跟他們一樣就行了。”

酒來菜來,趕了兩天路的漢子們,不客氣地胡吃海喝。這架勢是蓮兒沒見過的,周圍的京城人士們也沒見過。

鄭佩雲笑了笑,習以為常。偶爾端起酒杯應付前來敬酒的人。

“東家!”一個魁梧大漢從隔壁走過來了:“我魏武敬你一杯!”

“好。”鄭佩雲沒站起來,舉杯和他的酒杯碰碰,幹了。

“東家豪爽!”魏武說:“東家是我魏武見過最出衆的女人,你們同不同意?”

“同意!”漢子們肯定拍桌子同意啊。

一會兒店小二汗淋漓地過來,請他們別這麽大聲,周圍的客官都有意見。

鄭佩雲招手叫他過來:“很抱歉,是我們太吵了,你放心吧,我們會注意的。”

小二這才離開了。

“大夥兒,這裏畢竟是公衆場所。”鄭佩雲說:“等下一回,咱們到郡主府去喝酒吃肉,那兒沒人管咱們。”

“好,東家說了算!”說去郡主府喝酒吃肉,誰都沒意見。

這會兒不能敞開了喝,大家也忍得住,很快就聲音小下來了。

小二上了二樓包廂,再次向這個包廂的貴客們道歉:“兩位公子實在對不住,方才小的已經下去說了,看樣子他們也不會再吵鬧。”

“無妨。”黑衣勁裝的男子說:“你可以出去了。”

“奕王殿下。”另外一名青年等店小二出去才開口說話:“你不覺得有趣嗎?”

一個被擁護的女人?

“嗯?”青年擠眉弄眼說:“真想下去看看是個什麽樣的女人。”

“以後……”奕王瞅着他:“有你看的時候。”

這個年輕的男子叫段凜,是奕王的屬下,家世不差,是将軍府出來的行伍胚子。年紀比奕王還長兩歲,今年二十一,也是被父親提回來準備成親。

“什麽意思?”段凜說:“我父親确實給我相看了一個姑娘,可是他說那姑娘賢良淑德,端莊溫柔,肯定不是下面那種女人。”

“你确定看起來賢良淑德,就是真正的賢良淑德?”奕王漫不經心地喝酒,喝完之後擱了杯子:“走,出去活動活動筋骨。”

回來京城這個小籠子,奕王的心情一直沒好過。

“好嘞!”段凜似懂非懂,決定不去想那麽多。他的腦袋要是能夠思考,就不會跟着奕王混在邊關了,怎麽着也得是個京官是吧?

下樓的時候,段凜還是沒忍住,特意朝着某個方向瞅了幾眼。他終于看到了那個別人口中的,最出衆的女人……

“傻子,走。”奕王揪了揪他的耳朵。

“不是……殿下,您看見了嗎?”段凜還沉浸在美色裏。

“嗯。”奕王說:“本王看見了。”

“你……”段凜跟着他走出酒樓:“你不覺得大漢配上美嬌娘,可惜了麽?”那一桌子,全是大漢,跟他們軍營裏的兵痞子似的。

“我只看到別人臣服她。”奕王接過小二手中的缰繩,翻身上馬:“你見過這樣的女人嗎?”

段凜愣了愣,還真沒有。

“殿下,我這腦袋果然跟您沒法比。”他摸摸腦門:“同一件事,我只看到了美色。”

“哈哈哈。”奕王大笑,策馬而去。

“說到臣服……”段凜嘆了口氣:“我誰都不服只服你。”

“宜修?”鄭佩雲走進來:“我宋悅說你來了。”

陸宜修坐在還沒開張的鋪子後堂,這裏滿地對着箱籠。看到他們浩浩蕩蕩地回來,點頭打招呼:“都來了?”

“陸公子!”

“陸公子!”

各位都認識陸宜修,在他們心中,鄭佩雲和陸宜修是一對兒。

這時候宋悅又冒了出來:“以後你們別喚陸公子了,要稱呼陸世子。”

漢子們再一次愣住,今天一次消化兩個大消息,真是有點為難他們。

“嗯。”鄭佩雲笑得滿面紅光:“這位是武昌侯世子,正經八百的世子,比我這個半路出家的郡主矜貴多了。”又說:“世子仍是青白的,并不是我的,你們都別在心裏給我倆湊一對了。”

“啊?”這消息真的讓人措手不及,他們一直都認為這是一對夫妻的。

“之前因為某些緣故,我就沒有解釋。”鄭佩雲說:“現在世子回京了,有世子自己的生活。我也會繼續經營藥鋪,把藥鋪做下去。”

陸宜修擡頭看着那侃侃而談的女子:“要不我把宮裏的差事辭了?”

鄭佩雲吓一跳:“這是說辭就能辭的嗎?”不是:“你幹嘛要辭了?”

“我想跟你一起做藥鋪。”陸宜修說:“還是跟村裏的時候一樣。”

鄭佩雲沉默了片刻,坐下來嘆了口氣:“不行,我可以任性發揮,因為我是個女人,肩膀上沒有任何責任。”她看着身邊的青年:“但是你不一樣,回到京城就不一樣了,咱們不可能像在村裏一樣,你懂嗎?”

“你會嫌棄我毫無建樹嗎?”陸宜修說。

“不是我嫌不嫌棄你的問題……”鄭佩雲當着這麽多人的面,不好說話,其實她心裏很着急:“我們找個時間再談談吧。”

220:集市偶遇

自從回到京城,就有一股無形的壓力籠罩着陸宜修。他已經很少露出輕松的神情,總是在心裏籌謀着這樣,籌謀着那樣。等着他去做的事情還有太多太多。

首先要自己強大起來,獲得身邊的認可。再去談為自己報仇,再去談娶妻生子。

他是一個太驕傲的人,現階段,渴望成功多過于渴望兒女情長。

說出剛才那句話,陸宜修其實就後悔了。所以鄭佩雲反駁之後,他就沒有繼續說下去。

等鄭佩雲處理完這邊的事情,他們一起回郡主府。

在路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回到府裏的書房,鄭佩雲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對不起。”

“無妨。”陸宜修坐在她身邊,嘆氣:“是我太沖動了。”

“我不是說在鋪子裏。”鄭佩雲看着他:“自從回京之後,我太忙了,一直沒能好好跟你說說話。”等自己注意到的時候,陸宜修的狀态已經成了這樣。

“我最近才發現,你的壓力很大。”每次見面的時候,很少露出笑容,總是心事重重。

“你很忙,我也很忙。”陸宜修開始着手往上爬之後,每天的應酬确實有點多。

最近來郡主府的次數,已經跟之前剛回京的時候沒法比。

“我知道。”鄭佩雲點點頭:“你一心想着充實自己,這是好事,我覺得你幹勁滿滿地也挺好的。”她擡手拍拍陸宜修的胳膊:“別糾結別猶豫,想做什麽就去做什麽。”

“是麽……”陸宜修斂着眉,他知道鄭佩雲無心自己。

那天在茶會上說那些話,是故意說給自己聽的。不管自己是不是會有芥蒂,都注定這件事,很難成就。

一是鄭佩雲自己的心結,二是自己現在毫無建樹,還不夠優秀。

可是陸宜修很慌,真的有那麽多時間,去等待自己成長?

眼下也不是說特別愛得死去活來,只是那種即将失去,摸不着抓不住,卻又沒有到肯用盡全力去抓住的地步,滋味難受。

也許人就是這樣的,容易被慣壞。

覺得凡事都可以按照自己的節奏來走。

“宜修,我希望你好。”鄭佩雲點點頭,坐在這裏陪了他許久。

望着那只抓住自己手臂的芊芊玉手,陸宜修有了點點輕快,低頭笑着說:“你從不讓人擔心。”她總有明确的目标,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不但把自己經營得好好地,還能影響到身邊的人。

如果自己不是遇到這個女人,也不可能有今天的覺悟。

陸宜修很後悔,如果從小就開始努力,那自己是不是會更優秀?

鄭佩雲默默地心想:你只是年紀還不到而已,以後經歷多了,歷練多了,也會有這樣的沉澱。

人在不停地成長,每天都有新的領悟和進步,不到最後一刻,你永遠不知道自己會成長成什麽模樣。

女人又比男人更早成熟,一旦她們形成自己的意識,那将是個無比魅力的女人。

從容,自信,鄭佩雲懂事起就朝着這兩個方向去尋找自己。

“對不起。”陸宜修反手握住女人的手腕,這聲對不起是他給出的回答。

“沒關系。”鄭佩雲知道他想表達的東西,實話實話自己還松了一口氣。

男女之情真是太累了,鄭佩雲也不想糾結。

第二天還是去鋪子裏,幫宋悅處理那些剛剛送到京城的成藥。至于昨天那十多個漢子,昨晚安排他們在客棧住了一個晚上,今天一早回去了。

鄭佩雲承諾他們,下次再來京城的時候,帶他們好好玩玩。

這次回去,就買了些京城特産給他們帶回去瓜分。別說來了一趟京城,兩手空空地回去了多不好。

“東家就是大方。”宋悅拿着賬本,一樣一樣地清點藥品。

“那是。”鄭佩雲突然想到:“你家小甜甜快到生辰了吧?明天帶出來,給她買兩身漂亮衣裳。”

“不必了吧。”宋悅擡起頭:“上回買的還沒穿完,她一個小姑娘用不着。”

“我說的,你照辦就是。”鄭佩雲說。

宋悅就閉了嘴,低頭繼續幹活兒。

藥太多了,忙不完就沒法子開張。鄭佩雲說:“我看咱們的鋪子以後會很忙,才三個夥計明顯不夠用,我再去買兩個回來。”

現在店裏用的都是有賣身契的夥計,那些打工的,鄭佩雲可不敢要。她要的都是死契,一定要老實可靠的。凡是滑頭精明一點的,都不怎麽敢用。

“人牙子市場太亂了,還是我去吧。”宋悅趕緊說。

“沒事兒。”鄭佩雲擺擺手:“你繼續忙着,我這是忙累了想出去溜達。”

宋悅張了張嘴,好吧。

這還是鄭佩雲第一次來人牙子市場,她身邊帶着好奇張望的蓮兒。

就像宋悅說的那樣,這裏很髒亂,什麽人都有。

那些男人目光就像無數雙猥瑣的手,正在染指着走進這裏的漂亮女人。

“郡主……”蓮兒怯怯地:“不如我們離開吧?”

鄭佩雲聞言,點點頭:“是啊,這裏太亂了。”她牽着蓮兒的手腕離開。

“這是誰家的小娘子?”一個胡須漢子在旁邊猥瑣地調笑,卻只敢動嘴巴,而不敢動手。

因為這女子一看就身份不凡,可是因為太漂亮了,總會讓男人尊重不起來。

他說第一句的時候,鄭佩雲沒有理會。

“小娘子不理人哎?”胡須漢子笑得更大聲了。

不過他很快就笑不出來了,在鄭佩雲動手之前,一條馬鞭抽了過來,圈住那漢子的脖子。

馬鞭向後一扯,漢子整個人倒在地上痛叫。

周圍都驚呼起來,鄭佩雲沿着馬鞭往上看,看到一個坐在馬背上的男人。

她略吃驚,然後笑着屈膝道:“福宜見過奕王殿下。”

蓮兒長大嘴巴,感覺低頭請安,再也不敢擡頭見人。

周圍倒吸一口涼氣,馬背上的男人是奕王殿下?

“郡主多禮。”奕王說:“回郡主府?”

這下子,所有人都退避三舍。有些人暗自慶幸自己剛才沒有随意冒犯,有些人則是幸災樂禍看好戲。

至于地上的胡須漢子,心情太不美妙了,一個王爺一個郡主,都來人牙子市場逗人玩嗎?

221:流氓奕王

跟這位冷峻的王爺并不熟悉,只是上次在宮裏一起吃過飯。這次在宮外見面,對方卻對自己挺熟絡的,鄭佩雲很給面子地點頭:“是的,王爺去哪?”

這邊的人是不會懂,現代人寒暄就是這樣的……

奕王也沒覺得哪裏不對,這是他未來的王妃,用這種口吻跟他說話沒毛病。

“我回宮。”他伸出另一只沒有握住馬鞭的手:“上來,我送你一程。”

鄭佩雲驚訝于此男的奔放,然後看看身邊的蓮兒:“我帶了丫鬟,不方便。”

奕王瞅了眼那個不敢擡頭的小丫鬟,臉色有點冷。

蓮兒渾身瑟瑟發抖,她恨不得自己今天沒跟着出來……嘤!

“衛城?”今天跟在奕王身邊的是左将軍衛城,奕王指指蓮兒:“你帶她。”

“這個……”衛城還沒鬧明白,事情怎麽就發展成了這樣,然後他就看見自己的頭兒,策馬過去一把撈起下面嬌美的郡主,走了……走了……

鄭佩雲也很驚訝,她以為自己這樣說了奕王就會放棄。就算沒有蓮兒,她也會想其他借口來推辭奕王的好意。可是沒想到奕王是個任性boy,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

要是別的姑娘,早就被奕王吓得花容失色。

可是鄭佩雲……她體質輕盈,反應敏捷,就算被突然抱上馬背,也能保持從容和漂亮的姿态。

“奕王殿下……”鄭佩雲恐吓道:“你這樣會把自己的清白毀了。”你造嗎?“咱們這樣招搖過市,嚴重點還會有言官點名批評你。”

一個王爺一個郡主,都是皇親國戚,大庭廣之下不檢點,給百姓們樹立了不正之風!

“真能說。”奕王低頭瞥了一眼,近距離看到那張嫣紅的嘴兒,眼眸幽暗:“去人牙子市場作甚?”

“去買兩個夥計。”鄭佩雲微微拉開自己和那堵堅硬的胸膛之間的距離,心裏面嘆了口氣,這心情豈是日狗能形容。

“你平日也是這般不拘小節?”奕王把她圈回來,一只手握着缰繩,一只手禁锢懷中的女人。

“您是指什麽?”鄭佩雲無奈地說:“雖然您是邊境回來的,習慣了那邊的豪爽……”

“嗯?”奕王皺着眉。

“男女授授受不親。”鄭佩雲說。

“無妨。”奕王說:“你是我未來王妃。”雙腿一夾馬腹,黑馬在人少的路上飛馳起來,同時那條鐵臂也将懷中的女人圈得更緊。

此刻的鄭佩雲,滿腦子都是卧槽卧槽,未來王妃?誰答應了?誰說的?

難道真的如駱太妃說的那樣,皇帝想把自己許給奕王?

那決不能讓駱太妃知道,否則她肯定會連夜給自己張羅婚事……鄭佩雲不想為了躲一個奕王就把自己随便嫁了:“奕王殿下,送我去東大街,我暫且不回郡主府。”

“嗯。”奕王挑挑眉,沒問為什麽。

他現在想的是,懷中的這個女人,腰肢細成這樣,真的不會被自己弄斷嗎?

還有那豐腴的身子,緊緊貼着自己堅硬的胸膛,軟得一塌糊塗。

原來女人的身子是這樣的。

奕王聞着那淡淡的馨香,腦袋越來越低,鼻尖就快碰到女人的額頭。

“就是……”鄭佩雲擡頭,柔軟的嘴唇擦過奕王的下巴,她渾身都僵硬了。

“就是什麽?”奕王若無其事,可是呼吸粗重了些許:“你在勾引本王嗎?”

“沒……”鄭佩雲連忙搖頭:“這是個意外,殿下別誤會。”

可是自己這副禍水的模樣,天底下的男人都不會相信的,鄭佩雲很絕望,第一次覺得把自己搗鼓得這麽美其實沒卵用!

“在哪裏?”奕王說:“你要去的地方在哪裏?”

鄭佩雲趕緊回過神來:“就是這裏了,停下吧。”她等不及要從奕王的馬背上下去。發誓下一次碰到奕王,肯定要不分青紅皂白地繞路走!

“這個鋪子?”奕王把馬匹停在門口,抱着鄭佩雲下來。

“是的,謝謝……”鄭佩雲愛死了這腳踏實地的感覺:“奕王殿下您回宮吧,耽誤了您實在是不好意思。”

“鋪子是你的?”奕王擡頭看,還沒揭開紅綢緞:“走吧,進去看看。”

看到奕王自來熟地走進去,鄭佩雲真的有點招架不住,她不想跟這個男人有任何交集。

“奕王殿下。”轉身跟進去,看見宋悅一臉懵懂,鄭佩雲對他揮揮手:“殿下,那我們去後堂吧,這邊很雜亂。”

“嗯。”奕王從善如流。

後堂的箱籠已經收拾出去了,有專門的庫房放置成藥。這邊是鄭佩雲給自己預留的辦公室,和宋悅的賬房比鄰。

茶具和爐子一并都有,鄭佩雲遲疑道:“喝杯茶再走?”

奕王正在觀察她的辦公室,聞言‘嗯’了聲,沒有拒絕。

一般人都會說不必麻煩的……鄭佩雲咬牙把水煮下去。

“你何時跟我成親?”奕王觀察完了,在旁邊的椅子上放浪不羁地坐下,姿勢跟坐在大草原一樣奔放。

“啊?”鄭佩雲手一抖,險些沒把自己的手燙到。

奕王側頭瞅着她,眼神黑黝黝地:“我去回了皇上,明日指婚怎麽樣?”

“不是……”鄭佩雲坐正身子面對他:“我什麽時候說過,我要跟你成親?”

“怎麽?”那男人勾着唇角:“你還不願了?是嫌棄本王行伍出身?殺胚?”

京裏的人是怎麽傳言自己的,奕王聽過了,他不否認,自己就是個殺胚。

鄭佩雲不說話。

“總要有一個王妃的。”奕王直勾勾地盯着她,嬌美的臉龐:“本王就瞧上你了。”

對面的女人不會發抖,也不會驚慌失措,她只是皺眉看着他:“你瞧上我什麽?”

奕王眯着眸子說:“哪都瞧上了。”

他的手指伸過來的時候,鄭佩雲想躲,可是努力地忍住沒有躲。那兩根有力的手指掐住自己下巴:“話就給你撂這兒,你不嫁我,也嫁不了誰。”

“我也不會嫁給誰。”本來就沒有想過。

“別倔強。”奕王到底害怕她承受不出,松了些許力道:“都聽我的,不會讓你吃虧。”

222:還我初吻

鄭佩雲低頭瞧了瞧,掐着自己的手指看着狠,其實也沒花多大力氣,至少自己并沒有感到疼。她感到蛋疼的不是奕王掐着自己的下巴,而是奕王說的話。

誠然,做王妃并沒有什麽不好的,對天下女人來說。

可是鄭佩雲不是天下女人其中之一,她搖搖頭:“殿下,我不嫁人。”

“為什麽?”奕王第二次聽見這句話,終于想起來問一句為什麽。

“其實不瞞殿下……”鄭佩雲放出了大殺器:“福宜在此之前已經嫁過兩次。”

假如奕王聽見這個還有心情跟自己糾纏的話,那麽鄭佩雲不得不對他拱手稱贊,厲害。

“你才幾歲?”奕王的表情沒有多大變化,是了,兵臨城下都不見他皺眉,更何況這等區區小事。

“福宜十七。”既然他要聽,鄭佩雲就說的詳細一點,以求惡心走他丫的:“十四歲嫁第一次,為期兩年,兩年後第一人丈夫意外身亡。同年九月又嫁一次,這次為期一個月,一個月後和離。”

“為什麽和離?”奕王就跟聽故事的。

鄭佩雲從容道:“因為他睡了我的丫鬟,我不能接受他納妾或者睡別的女人。”

“哦。”奕王瞄着水壺,提醒她:“水開了。”

“……”鄭佩雲道了聲謝謝,連忙提起茶壺,沖茶。

她的動作行雲流水,從不太熟練到如今的流暢,已經過去了一年了。

“殿下。”沖好的茶湯,端給對方:“請。”

奕王單手接過,抿了一口,眉頭挑起來:“這是什麽茶?”

“是陰山的黃芽。”鄭佩雲微笑說:“我親手栽種的,獨此一顆。”

“還成。”奕王在邊關不喝茶,他們喝的是酒,因為邊關太冷。

有價無市的珍貴茗茶,只得了一句還行,鄭佩雲也沒郁悶,依然笑得挺溫婉的。

“殿下,京城有很多好女人。”她淡淡地說:“我不是一個适合你的好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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