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劇組。
“來, 燈光師,攝影師準備!”
場記一面說話, 一面是拍了板:“閨繡第三場第一次,開始!”
白秀穿着一身民國的女子校服, 上身是半袖藍衣, 下身是一條黑色至腳踝的百褶裙...她的手中拿着一個包, 似是沒想到外頭下起了雨,猶疑了下, 還是雙手舉着包放在頭頂上,一步步往巷口外跑去。
她穿着一雙黑色羊皮鞋, 踩在那有些坑窪的地上, 濺起了一坑又一坑的水。
雨依舊下着, 而她的面上也依舊帶着笑。
“滴——”
車子的喇叭聲, 剎車聲。
白秀一愣, 腳步也停了住, 似是沒想到差點撞了車。
她尚未說話, 便見司機搖下了車窗朝她喊道:“長沒長眼睛, 這麽大條馬路橫沖直撞的。”
白秀皺了皺眉, 到底還是朝人說了聲:“抱歉,雨下得太大,我沒注意。”
司機還想說話,便被人叫住了,他轉頭往後,恭敬的喊人一聲:“司令。”
後座的車窗也被搖下, 是一個身穿軍裝的男人,他的面上很寡淡,一雙眼像是一把劍反射着光芒...
白秀一愣,即使雨水打在她的眼睫毛上,濕糊了一片——
可她,還是認出來了。
那日,在窗外看到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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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玄看着她的眼神,是有幾分熟悉,他的面色依舊寡淡而沉默,聲也很淡:“你叫什麽名字?”
白秀又一愣,良久才開了口:“白秀,秀麗江山的秀。”
顧玄便不再說話,他搖上了窗。
車門打開,是那個司機。
他的手中握着一把傘,面上有幾分無言的別扭,似還是沒想通為什麽司令會這麽好說話...他看了看眼前的小姑娘,也不是多美啊。
他把傘遞了過去,粗聲說道:“我家主人給你的。”
白秀接過了傘,而後是看向那扇已經被搖上的車窗,她笑了,笑得燦爛又明媚:“謝謝。”
顧玄看着車窗外的那個小姑娘,良久才轉回了身子,開口:“走吧。”
司機應是,馬車重新開啓。
白秀打開傘,是看了一會,才笑着轉身往家裏去了。
李導看着鏡頭,笑着喊了“過”!
一次性過,這并不奇怪。
只是兩人的這第一場對手戲,無論是說話還是劇情,都一氣呵成、如行雲流水一般...自然的,不像是表演了。
莊姜走了過去,沒過一會顧遇便也過來了。
他的眼中只有莊姜,在觸到她的眼神時,便輕輕笑了下:“以前聽張導誇你,我還不信。”
“沒想到,姜姜的确很好。”
顧遇這話是誇贊,也是事實。
他在娛樂圈這麽些年,國內的、國外的...知名的演員他都見過。
而能讓他這麽自然發揮的卻不多。
姜姜的表現,不像是新人。
那麽,是天賦吧。
跟...顏姨一樣。
顧遇笑了下,溫聲與人說道:“你去換裝吧,換好後我們就開始第二場。”
莊姜輕輕嗯了一聲,朝兩人點了點頭,而後是邁步往化妝間走去。
她往化妝間走去的時候,曲芝正從那頭出來。
曲芝的面上依舊挂着素日端莊得體的笑,見她過來便停了步子,與她點了點頭。只是她身後的助理,倒像是有一肚子火沒發洩出來一樣,見她們走來,便怒氣沖沖瞪過來。
安眠皺眉,上前一步:“你瞪誰呢!”
助理也上前一步,沖人喊道:“我瞪得就是你們!要不是你們,我們曲姐的戲怎麽會無緣無故被換!”
他們這邊雖然沒幾個工作人員,卻也不是沒有的。
如今便圍在一處看着她們,悄聲說着話。
曲芝先開了口,是有幾分埋怨:“住嘴!誰讓你胡說八道的?”
助理瞪着莊姜:“曲姐,我哪裏是胡說八道,就是因為她——她也不過是一個剛出道不久的新人,就這樣欺負您,我實在是氣不過!”
曲芝轉身瞪她一眼:“你還胡說?還不跟莊小姐道歉。”
“曲姐——”
助理看了看她的面色,良久才不情不願,生硬地跟莊姜道起歉來:“莊小姐,對不起。”
莊姜懶洋洋的看着她,而後是看向曲芝,喉間漾出一聲輕笑來。
“曲小姐,果然一如既往只會這麽個套路。”
她這話說完,搖了搖頭,笑着邁步往前走去...在路過曲芝的時候,莊姜才輕飄飄的開口說了一句:“不過——曲小姐這一招,應該很久沒用了吧,生疏了不少。”
曲芝皺眉:“莊小姐...”
“噓——”
莊姜伸了一根手指,輕聲說道:“你當年陷害顏曼的時候,也是這麽無辜吧。”
曲芝身子一顫,一雙眼睜的又圓又大...
“你什麽意思?”
莊姜皺眉,輕聲埋怨着人:“我什麽意思,曲小姐不是再清楚不過了嗎?”她停了一瞬,而後是邁步在人耳邊落下一句:“我實在不喜歡你的作态和把戲,曲小姐往後還是謹言慎行吧...要是惹我不高興,你知道的,我這人性子直,可不知道什麽該說不該說。”
她說完這話,徑直往前走去。
這回,曲芝沒攔她。
安眠皺了眉,看了曲芝一眼...
而後是跟上了莊姜的步子,輕聲問人:“姜姐和她說什麽了?”
“一些...”
“能讓她別煩我的話。”
安眠輕輕哦了一聲,倒是也沒細細打聽,只是輕聲一句:“一個白臉,一個紅臉,總是敗壞您的名聲。還不如跟霍姐說,讓她好好去警告下,最好能換了她。”
莊姜搖了搖頭:“窮途末路,狗急跳牆...可不是一件好事。”
“什麽?”
莊姜卻又不說了。
徒留身後曲芝驚恐不定的臉。
———
莊姜與顧遇的第二場戲,依舊是在那條青石板街上。
白秀的父母剛剛去世,家中能主事的竟然只有她一個...繡坊上下不穩,唯恐關了門沒的吃飯。
而白秀卻像是一下子長大了。
她和管家料理完了父母的喪事,便乘坐了黃包車去了白家繡坊。
白秀穿着白色水袖蕾絲旗袍,臉上塗了些妝容,也沾了幾分氣色...管家領着她進了繡坊。
這個繡坊她沒來過幾回,往日她貪玩胡鬧,對家中諸事很少上心。
如今——
她看着這繡坊內的布置,一如往日。
白秀阖了阖眼,這是她父母的心血,不管如何,她都會好好護着...
“少東家。”
繡坊管事的人上了前,她看着白秀,面上的愁容便更深了。她輕輕嘆了口氣:“少東家,我是繡坊的管事雲深,您喚我一聲雲管事,雲姨都可以...東家剛去,本不該提起這樣的話。但是繡坊有50多名姐妹,都是靠這個手藝有個飯吃。”
“所以想問下少東家,心裏有沒有打算好。是散了,還是...”
白秀看着眼前人,喚人一聲“雲姨”。
而後,她開了口:“您跟了我父母20多年,母親常常與我提起您的好...這是我父母的心血,我不會散它。”她這話說完,是輕輕停頓了下:“往日我頑劣貪鬧,家中諸事都不怎麽管。往後,希望您跟祥叔多多指點,我們一起把白家這塊招牌保下來,也把衆位姐妹的心血保下來。”
雲姨一愣,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又看了眼祥叔...
良久,才嘆了一聲:“不散最好,大家做了這麽多年,也都是有了感情的。要是散了,也不知道她們一時半會能去哪。”
白秀輕輕笑了下,她看了眼裏面,有不少人正朝這看來。
“我去見見她們吧。”
雲姨點頭,引人進去,朝衆人介紹起身邊人:“我身邊的這位是少東家。”
“少東家好。”
“少東家好。”
...
衆人輕聲喊她,白秀伸手輕輕擺了擺,而後是笑着說了句:“我和雲姨已經說了,白家繡坊不會關,也不會散...以後,我也會來繡坊,和你們共進退。只要我們能團結,就沒有解決不了的事。”
“那麽,你們願不願意相信我?”
繡娘們左右顧盼,而後是有人說了聲“願意”...她這聲說完,便有越來越多的人說‘願意“。
還有人說道:“東家夫婦都是很好的人,我相信他們的女兒也不會差!我們相信少東家!也願意跟着少東家!”
“對!我們相信少東家!”
白秀輕輕笑了下,這是她今日最深最真摯的一個笑了。
她朝衆人鞠了個躬,又朝祥叔和雲姨鞠了個躬:“以後,請大家多多指教。”
...
白秀出門的時候,雲姨拉着她的手說了許多。
而後,她看到停在路邊的一輛——
熟悉的車。
她看見後座的車窗打開,那個男人依舊穿着一身軍裝,正看着她。
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白秀眉間微動,想起了先前曲清找她的原因。
她轉身看向雲姨,笑着說了句:“雲姨去忙吧,家中還有些事沒料理完,我也該回去了。”
雲姨點了點頭,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卻是什麽都沒說了。
白秀坐上了黃包車,她的眼掃過那扇車窗,掃過那個人...眼神淡漠,而又疏離。
他二人,無一人說話。
她收回了眼,淡聲說道:“走吧。”
黃包車師傅“哎”了一聲,便跑了起來。
坐在車裏的顧玄輕輕皺了眉,與身邊人說道:“去查查。”
身邊人滞了下,而後是開口說道:“您如果是說那位白秀白小姐的事,那就不用查了,現在大興城的人都知道——這位白小姐的父母剛剛去世,我想白小姐今日,是來掌管這間繡坊的。”
“一個年輕未婚女子,日後怕是會更辛苦。”
顧玄皺了眉,他往車外看去...
偌大的街道,卻早無她的身影。
“好!”
李導喊了“過”,他先起身鼓掌,旁人也跟着鼓起掌來。
顧遇走下車門,撣了撣身上,而後是看着莊姜從另一處走來...他輕輕笑了下。
迎人走了幾步:“很不錯。”
莊姜點頭,面上也帶了幾許笑:“你帶得好,不然我應該達不到剛才的效果。”
兩人一起往李導那處走去。
李導看着他們,心下是滿心的歡喜和滿意...
這兩人,就是天生吃這碗飯的。
他都無需操心什麽。
按照這樣的進度,不僅能提前完成拍攝,保不準還能入圍今年的百花獎。這樣想來,他面上的笑意就更加深了:“不錯不錯,今天的兩場都完成的很好。你們也都累了,今天就早點回去休息吧。”
莊姜和顧遇點了點頭,又跟衆人說了聲“辛苦了”...
劇組的工作人員也高興,演員拍得快,他們也能跟着早點走——
“顧哥,姜姐也辛苦了,好好休息。”
莊姜往化妝間走去,臨來碰到過來的曲芝,輕輕掃她一眼...便見她低了頭。
顧遇瞧着稀奇,等走過,便問她:“她怎麽了?”
莊姜目不斜視,依舊往前走去,聲音卻很淡:“心中有鬼。”
“哦?”
顧遇轉頭看了下曲芝倉皇的背影,便又一笑:“看來這個鬼還蠻讓她害怕的。”
“這樣也好,省的她總是煩你。”
他這話說完,是輕輕停頓了下:“她要是找你麻煩,你要記得和我說。”
莊姜停了步子,她擡眼看他,良久卻笑了:“好。”
顧遇也笑。
這樣就好,這樣就夠了...
兩人重新提了步子往前走去。
拍攝那頭。
曲芝已經到位。
只是這位曲影後今天明顯不在狀态,拍了好幾次都沒能成,到後來還是李導沉着臉發了話:“你今天狀态不對,拍出來的也不成樣子。等明天重新把這兩條過了...”
曲芝也察覺出今天的不對勁,與人說了聲“抱歉,我今天身體不舒服”,又跟衆人說了聲“不好意思”...才走了。
“什麽人啊?身體不舒服不能早點走嗎?賴着拍了這麽久,還得重來。”
“可不是,原本還以為能早點走。被她這麽一搞,比以前更遲了,也不知道她這個影後怎麽得來的?”
“誰知道呢?”
...
曲芝聽着這些話,面上也沒什麽表情。
她的心中唯有之前莊姜在她耳邊說的那句話,“你當年陷害顏曼的時候,也是這麽無辜吧”...
顏曼,陷害。
她究竟是誰!
———
陳宅。
莊姜坐在沙發上,手中握着一杯新茶,她垂眼輕輕吹了吹上頭的熱氣,才飲下一口。
而後,她擡頭,看着眼前這位坐在輪椅上的中年男人。
“陳叔這裏的茶永遠那麽好喝。”
陳叔,姓陳,單名一個恕字,道上的人要尊稱他一聲“陳爺”。
陳恕擡了頭,面上依舊挂着笑,看着人的眼神也含着溫煦的笑意:“喜歡也沒見你多來幾趟。”他這話說完,是與孫興說道:“讓孫嫂去準備晚飯,姜姜喜歡甜食,尤其是糖醋排骨還有桂花藕。”
孫興應是,他打開門退了下去。
莊姜輕輕笑了下,她把茶杯擱在桌上,拿了個橘子剝着:“今日來,是有個事想請您幫忙...我之前托孫興做過一件事,讓他把一個人送到了偏遠處,我想知道那個人的近況。”
陳恕察覺出人話中的不對勁,皺眉看她:“出什麽事了?”
“現在還沒事,不過——”
“之後有沒有事,就不清楚了。”
莊姜說這話的時候,面上還挂着笑,遞了半個剝好的橘子過去,又說了一句:“近日有個女人常常在我耳邊提起她的消息,讓我有些不安。”
陳恕點頭:“你不用怕,就算出了事,我也會為你擔着。當年...我沒能保護好你的母親,讓我自責了半生。如今,無論你做了什麽,想做什麽,我都能護住你。”
莊姜垂了眼,沒說話。
良久,她才遞了一瓣橘子到嘴裏...酸甜入口,提人心神。
“說起來,還有一件事要托您查查...”
莊姜把曲芝的信息寫了一張紙,推倒人的眼前:“您手下能人不少,我想讓您去查下這個女人...她,不簡單。”
“曲芝?”
陳恕低聲沉吟,他還想說些什麽,外頭便響起了敲門聲——
是孫興。
陳恕讓人進來,而後是與人說了句:“姜姜有話問你。”
孫興應是,而後是看向莊姜:“您有什麽要問?”
莊姜輕輕嗯了一聲,問他:“之前我讓你們帶走的李潇,現在如何?”
孫興一怔,擡眼看她,而後是輕聲答道:“我讓人扔到了通縣一處山坳裏,還派了兄弟看着...這幾個月從來沒有聽到什麽動靜,您是聽到了什麽消息嗎?”
莊姜沉吟了下,沒說話,反問他:“李潇的家人呢?”
孫興低頭,繼續說道:“我之前派兄弟去李潇家裏送了一筆錢,和他們說李潇下海經商去了...她的家人收了錢什麽也沒問。”
“讓人去盯着,李家也好,李潇也好...”
莊姜說完這話,又添了句:“如果安生的話就算了。
陳恕接了話:“這事你不用管,安生不安生我都會派人看着,如果真要動些什麽規矩,你不要進來。你現在進了這個圈子,名聲很重要...不要因為一些不重要的人,而搭了自己。”
他說這話的時候,面色很沉。
自走了白道後,他已許久未用這樣的語氣說話...
而今,他就像是一只蟄伏已久的老虎終于醒了,連着眼中的光芒也亮得讓人害怕。
莊姜擡眼看去,心下也添了幾許暖意,便連一雙眼也透了幾許溫度:“我知道,我不會為這些人搭上了自己。只是...”她稍稍停頓了下,而後是輕聲說道:“您現在這條路走的很好,底下的弟兄們也收手很久了。”
“自己的安全才最重要。”
“這兩個女人,雖然困擾着我,但也沒有必要為了她們髒了手。”
陳恕沒說話,良久是輕輕嗯了一聲,算是應了。
...
等莊姜用完飯回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了。
唐卿先前說有個手術要跟,還未回來。
她進了門,外頭便開始悉悉索索下起雨來,沒一會的功夫就下大了...
暖色燈光下,莊姜站在落地窗前,她的手中握着一杯酒。
她其實已經許久未喝酒了,這樣的雨夜或者是因為與陳叔的一聚,讓她想起了不少事...她看着落地窗裏的那個倒影,臉上依舊很淡,心中的情緒卻有些莫名。
人只要心中有了惦記,就會有許多割舍不掉的東西了。
她阖了阖眼,是想起曲芝...
曲芝今日太過反常了。
是...因為那個人?
她今日所說的陷害并沒有說什麽事,可是曲芝的表現卻有些過大了...如果單單只是普通小事,她怎麽會是這樣的表現?
良久,莊姜睜開眼。
除非...
是一件大事,一件讓她心中有鬼的大事。
有鑰匙開門的聲音,莊姜才回過神來...她轉頭往玄關那處看去,見唐卿走了過來。
他看見她手中的酒,似有幾分楞:“怎麽在喝酒?”
莊姜笑着搖了搖頭,她把酒杯擱在架子上,這些事她并不願讓卿卿知道,便問他:“手術結束了?”
唐卿笑着點頭,他走了幾步,圈人入了懷裏。
他的心中是有幾分害怕的,剛才的姜姜,像極了原先那個漠然而疏遠,對一切事情都不在乎的...莊姜。
好在,不過那麽一瞬,她便又是他的姜姜了。
唐卿的下颌枕在她的肩上,姜姜肯定是出了什麽事,只是她不願與他說。
良久,他才開口,溫聲:“吃飯了嗎?”
莊姜輕輕笑了下:“吃了,與一個長輩...”
她這話說完,是停頓了下,而後才又低聲說道,是有幾分猶疑和不确定:“是一個很好的長輩,再過段日子,我就帶你去見他。”
唐卿笑了,他垂眼看着莊姜,看着她面上的不确定和猶疑...更用力的抱緊了她。
他親了親她的臉頰,心中卻有着說不出的高興和滿足:“姜姜,我很高興。”
莊姜擡頭,看着他面上遮不住的笑意。
良久,她也笑了,面上的不确定與猶疑也化為确認和堅定:“你吃過了嗎?”
唐卿搖了搖頭。
他下了手術就直接回來了,的确忘記吃了。
“那我去做。”
莊姜掙開人的懷抱,似有幾分埋怨:“你總讓我好好吃飯,你卻常常忘記。”
唐卿笑了下,卻也沒說什麽。
他看着莊姜往廚房走去,一面是絮絮說着:“我買了餃子,給你下個餃子...”快走到廚房的時候,轉頭問他:“這樣可好?”
“好。”
夜色漸深,而這一室之內,卻很溫暖。
———
《雲娘》自2.18上映後,就一直在打破奇跡...首日破億,三日破5億,一周已經達到了10億多。
國內電影已經許久沒有這樣的好成績了。
這樣的好消息,不僅轟動了電影界,也直接讓幾個主演身價倍增。
除去莊姜和葉白,就連關解和溫涼的身價也長了不少...約的劇本和代言也越來越多。
...
而今日,莊姜是來參加非常挑戰的首期錄制節目的。
非常挑戰是南視的一個新節目,定位是勵志體驗節目,每期讓嘉賓進行開放式的戶外挑戰運動。南視雖然是一個出名的電視臺,可是他手底下有好幾檔綜藝,熱門的也有兩個。所以非常挑戰雖然是個新節目,可是這樣的題材和話題,公司并沒打算把心思放在着上面。
要不是因為莊姜和葉白兩人參加了這個節目,帶來了一定的熱門和話題,估計連準時錄制都成了問題...
莊姜到南視大樓門口的時候,葉白和他的經紀人也剛剛到,兩個人像是有些争執。
看到她下車,葉白的經紀人忙走了過來,與她寒暄道:“姜姐這麽早來了啊,早飯吃了嗎?”
葉白的經紀人叫李浩,在帝國影視只能算得上中等...面對眼前這位公司力捧的新人,自然要多幾分卑謙。
莊姜皺了皺眉,看了他一眼,而後是看向有些無奈的葉白。
她搖了搖頭,徑直往葉白走去,開口:“早。”
葉白點頭,也笑着與人說了聲“早”。
兩人進了大樓,李浩也沒覺得被落臉面,跟在一旁輕聲說道:“霍大經濟怎麽給姜姐挑了這麽個綜藝,我聽說好幾個熱門綜藝都給姜姐遞了邀請書...”他這話說完,還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數落起葉白來:“我們家小白不知道哪個神經搭錯了,鐵了心要來這邊...又不是沒有綜藝了,非得選這麽個。”
莊姜看向葉白,見他無奈的搖了搖頭。
她輕輕笑了下,而後是停了步子,轉頭看向李浩,淡聲說道:“這個綜藝是我推薦給葉白的。”
“什...什麽?”
莊姜沒說話,安眠卻開了口,皺了眉與人說道:“這是我們姜姐推薦給葉白的,如果你有異議,在簽合同前就可以提出來...現在都快要錄制了,你還要說這些話,讓別人聽到,不知道是要說你這個經紀人當得不稱職,還是要說葉白了?”
安眠跟了莊姜這麽久,早沒有當初懦弱不敢言的模樣了。
現在的她,不僅說話有理有據,面上也帶着股氣勢...
她心裏明白,這就是姜姐常教她的,人的底氣足了,就沒有什麽說得說不得的話了。
李浩臉上又青又白,憤怒眼前這個小姑娘如此不給他面子,又害怕如她所說,抹黑了葉白的名聲...葉白可是他帶過最紅的一個了,以後,他可就指望他一個了。
葉白看着他,輕輕嘆了口氣:“李哥,你先回去吧,還有很多事要你處理,這裏我一個人就夠了。”
李浩看了下葉白,又看了看莊姜兩人,終歸是沒說什麽...
與葉白說了幾句,便先走了。
等人走後,三人便繼續往前走去。
葉白輕聲與莊姜說了句:“抱歉,他就是這樣的性子。”
莊姜看了他一眼,聲很淡:“他是什麽樣子與我無關。”
葉白輕輕嘆了一聲,良久才道:“我從一出道就是他帶着我,那時候我沒有名氣,他就常常帶着我跑這跑那,還替我求了不少人...他其實是一個很好的人。”
莊姜沒說話,其實依照現在葉白的地位,換一個經紀人還是不在話下的。
到底是念着舊情吧。
不過這些事,她不會管也不想管...
說到底,她也不過是個性子淡漠的人。
她這顆心并不大,能放得人也不多,如今滿心都只裝了個唐卿...于旁人,終歸也舍不出多少地方來了。
———
非常挑戰是在18樓。
莊姜和葉白到的時候,其餘四人早已到了...他們要麽是圈中新人,要麽是不知道幾線的人。
來這裏也沒有其他想法,就是多個曝光機會。
“姜姐。”
“葉哥。”
四人有些局促又緊張的看着他們,想多說些什麽,又恐兩人不喜...
便局促的待在那處,沒說話。
莊姜的面色一如既往的冷淡,她與四人點了點頭,便尋了一處先坐下了。
葉白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四人,輕輕笑了下:“大家都是一個團隊,也不用稱兄道姐的,叫我們的名字就好。”
四人看了看莊姜,又看了看葉白。
良久才點了點頭。
葉白和他們說了幾句,四人便也與他熟絡起來,介紹起自己來。
那個身量稍高,眉目清秀的男人叫做王向。
那個稍微顯得有些矮胖,卻一直愛笑的男人叫做林鵬。
另外兩個,一個叫做萬洋,一個叫做田曉。
...
這裏說了些話,外頭就有人走進來。
是個看起來三十多歲的男人,模樣清俊,面容沉穩...一步一步往外走進來,不聲不語。
他就是此次的綜藝的制片人,叫徐謹。
徐謹的祖父是南視的元老之一,還有南視10%的股份,後來南視高位交替,徐謹的父親也越來越不重用...等到了徐謹這代,股份雖然還在,南視卻早已沒有他們徐家說話的份了。他對此也沒有什麽異議,每天搗鼓着拍綜藝,或者找人想題材可行性。
莊姜上一世也有聽過他的消息,卻是在這個綜藝紅了之後。
她聽說,這個綜藝是他據理力争下來的,還簽了協議...要是不能超過臺裏的綜藝,徐謹不僅得離職,還得把股份一分不要還回來。
如果超過,那麽不僅會主推這個節目,以後這個綜藝的所有事項都由徐謹負責。
那時很多人這徐謹傻。
她卻覺得很聰明,也很有膽識——
能做常人所不能做的,還能把它做好做出色的,哪裏傻了?
徐謹坐到了第一排的位置,他依舊沒說話,眼卻滑過在座的幾人,而後是停在莊姜身上...他的心中是感謝她的。
他沒有想到莊姜會同意來這個綜藝,大家都是圈裏人,自然知道有不少熱門綜藝在向她遞橄榄枝。
可她還是來了。
簽合同的時候,他問過莊姜:“旁人都避之不及,你為什麽要來參加這樣一個節目。”
那時,莊姜是這麽回答他的:“徐導明明可以選擇更好的綜藝,為什麽偏偏選擇這個?徐導為了信念,為了心中的抱負...選擇了眼前這一條路。”
“那麽,我為什麽不相信你呢?”
他是真的愣住了,自他确定要拍這個綜藝以來,有不少人勸誡他...朋友、家人、手下人。
他們于他來說,都是最重要的人。
可他們從未相信過他——
他們從未相信過他的眼光,他的選擇。
這是第一次有人與他說“我相信你”...這個感覺好極了,像是終于知道他不是一個人在孤軍奮戰。
總歸是有人願意相信他的。
他會用盡全身心力去做好這個綜藝...不僅是因為那個賭約,也是為了她這份相信。
徐謹開了口,他的聲音很平:“我姓徐,單名一個謹字,是非常挑戰的制片人...大家應該都做過介紹了,我便不再複述了。”
他這話說完,稍稍停頓了下,是讓人把第一期的工作卡發下去,而後是說道:“我們第一期的主題是‘體驗’,我們總共準備了六個身份,幼兒園老師,快遞員,餐廳服務員,出租車司機,公車售票員,高危工作者。每個人都會随機選擇自己的身份,去體驗一天這類工作的生活。”
除去莊姜以外的五個人,都愣了下。
他們知道非常挑戰是一個體驗節目,可是沒想到第一次就玩這麽大。
其餘四人倒還好,索性也沒什麽名氣,自然不會有人過多的注意...只是莊姜和葉白。
幾人的眼神都看向兩人。
葉白皺了眉,依照莊姜現在的名氣,無論走到哪都是轟動的。
而這六個身份可都不是什麽好身份。
莊姜擡眼,看向幾人或是擔憂或是無關的眼神——
她輕輕笑了下,而後是開口說道:“你們不用看我,也不必擔心我...我既然選擇了這個節目,自然會接受節目的安排。”
她這話說完,在場的工作人員都松了口氣,連着王向四人對她也有了幾分好感...
只有葉白仍舊皺着眉。
徐謹便又開口說道:“這些行業要麽面衆廣,要麽危險,都不是容易的工作,每一個工作都需要認真對待。由于是體驗生活,在早上九點到晚上六點這個體驗時間裏,除去人身安全,其餘所碰到的所有事情和麻煩,節目組都不會出手幫忙。希望大家能明白。”
這話,幾人倒是沒意見。
徐謹點了點頭,便又說了句:“走進對面那個門,我們的游戲就開始了。”
他說完這話,稍稍停頓了下,面上難得露出幾分笑來:“希望大家珍惜自己這一段珍貴的體驗生活。”
衆人聽見這話,面上也添了幾分笑。
萦繞在心間的那股子緊張情緒,也消失了個幹淨...
有什麽好緊張的,把這次當成是一次珍貴的體驗就行了!
六人陸續往對側門去,王向幾人離門近,便先開了門出去。葉白卻是留後了幾步,與莊姜低聲說着:“你要是抽到了什麽不好的,我們就交換下。”
莊姜擡眼看他,輕輕笑了下,聲也溫了幾分:“沒事,我覺得每一份工作都很好...何況,幾個攝像頭都對着呢,我們這樣做也太沒有綜藝精神了。”
葉白一愣,良久才輕輕哦了一聲,話中難免有幾分空落。
“不過——”
“還是多謝你的好意了。”
葉白垂眼,看着她眼中的笑意..就如那最燦爛的煙火一般。
他一怔,而後也笑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各位小寶貝們,中秋節快樂!!!
今天去看了“羞羞的鐵拳”,真的炒雞好看~從一開始就停不下來哈哈哈哈,後來又忍不住哭了。好的電影真的是讓人有笑,又有淚~大家最近有什麽好看的電影推薦嗎~
ps:非常挑戰大概是極限挑戰+了不起的挑戰,都是喜歡的綜藝~小寶貝們勿介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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