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王佩琪[一更]

栗舟奪門而出。後頭兩聲‘學姐你怎麽了’都沒聽清，栗舟就已經沖下了樓層，她往操場上跑。

林優正在和她班男生打半場，簡白坐在石階上幫林優拿着衣服。

栗舟看見了她們，過去。

“林優，簡白。”

林優帥氣投下一個三分，回眸，提起領口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和男生打了個手勢，往球場邊緣跑過來。

“怎麽了，舟神。”

簡白也下來。

栗舟：“周穎呢？”

“她？她退學了啊。”林優不解的看着栗舟，好像不太懂栗舟怎麽突然問這個。

簡白說：“一個多月前，周穎突然在課堂上神神道道起來，誰也摁不住她。班主任來了也無濟于事，只好打電話喊她奶奶來。輸了兩天液回來，說是壓力太大…………”

林優接過簡白遞過去的濕紙巾，接着說：“加上她這學期幾次月考考得都不好，然後可能自己也不想學了，就幹脆退學了。”

“她現在在幹什麽？”栗舟問。

林優：“不知道，治病吧。大家都說她腦子有問題。”

“唉，舟神，你怎麽突然問這個？”

…………

後來，在後來的很長的時光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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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舟是矛盾的，她沒想明白為什麽大家都在說周穎腦子有問題。

但是在栗舟看來，周穎是個正常女孩兒。

盡管她舉止怪異，但是她不是怪物。

她不是怪物，絕對不是。

她只是太孤單，沒有朋友。

對，就是太孤單。

就連高一年級的栗舟她都記得，也記得撒花花，恐怕在她的生活裏真的沒有可以交心的朋友。

她的心智真的比同齡人缺失一部分，但是她真的很單純。

是啊。真的太單純了。

或許……其實

其實栗舟也并沒有和她做好朋友。

栗舟只是當周穎是學妹，一個經常來問她無關要緊問題的學妹。

就像她管自己要花簇的那天。

她跳躍的思維和從不承上啓下的談話。栗舟很耐心的将就她思維。

也許那個時候，栗舟已經開始拿她當做病人了。

盡管栗舟從來沒承認過周穎真的很奇怪。

但是……

栗舟眼眶紅潤，經過孔子石像是時候。栗舟突然想起一診考試前，周穎跪在這裏祈禱孔夫子保佑栗舟考得好成績，然後陪自己去爬山。

在那一瞬間，在許修說完話。

栗舟心裏已經默認周穎心思單純。

單純。

哪有真的單純。

單純到極致的人就是傻。

栗舟現在甚至都能想象周穎或許真的等了自己整整一個國慶節假期。

栗舟是聰明人，更是大俗人。

她的想法也會随大流。

也會在潛意識裏她已經給周穎貼上怪異的标簽。

然後就算答應她了的話，也會忘掉，也會食言。

栗舟窗臺上那瓶團簇依舊每日一瓶嶄新。

到現在她也不知道窗臺上的無盡夏新娘到底是誰送的，但是這都不重要了。

因為她不喜歡這簇無盡夏，自然也不會多看看。因為她太忙，忙道只能盯着自己資料和習題冊。

如果周穎在就好了。

她喜歡這種花簇。

栗舟可以送給她。

可能，再也沒有機會送花，也沒機會彌補那次食言。

快要放假，平安夜。學校給高三老師開了一晚自習的會。

教室裏放電影，黃渤的《鬥牛》。栗舟想往前頭去看，誰知道平安夜本來就是相互送禮物的時間。

教室裏起先還是關燈狀态，因為其他班的人不停在教室門口喊人，所以最後有人把教室的等打開。

栗舟就搬着凳子回後門接着刷題。

第二節課上課，一幫人跟着許修捧着三只箱子上來，據說是許修網購的煙臺大蘋果，全班都發。

“修哥，大氣啊！”全班起哄。

許修遞給栗舟一個有紅又大的，洗幹淨過的。栗舟咬了一口，“嗯，好甜。”

許修自己咬住一個，剛到這個時候，後門一個長相清秀的女孩兒敲了敲栗舟的課桌。

栗舟回眸。

女孩兒笑容甜美，将手裏一個包裝精美的蘋果放在栗舟的桌角。

許修眼眸微眯。

栗舟也不解。

女孩兒很大方，道：“送給你。”

栗舟：“謝，謝謝。”

許修拎着包裝紙把蘋果塞回女孩兒手裏，“你是誰啊。”

女孩兒也沒懊惱，而是将蘋果重新放在栗舟課桌上，徑直看着許修，說到：“這是送給栗舟的，和你無關。”

盧歡和周雪回頭看時，只覺得這個女孩兒好眼熟。

哦！

能不眼熟嗎！

年級前十，王佩琪。

原來她和學姐交這麽好？平安夜還親自來送蘋果。

殊不知，栗舟其實不大想再見到她。

許修是個什麽脾氣，任由人挑釁？

就算是個女生也不行。

他站起來，将女孩兒送的蘋果拎起來徑直走到垃圾桶面前，扔了。

班裏有小小的驚呼。這是什麽情況。

栗舟覺得這無論如何也不妥，畢竟是人家送的，就算不要也不能當着人的面扔掉，很沒有禮貌好不好。

“許修！”

許修慢騰騰走回來，低眸盯着王佩琪，面無表情問：“你還送嗎。”

誰知王佩琪根本沒勒許修，對栗舟春風般和煦笑道：“舟舟，平安夜快樂。”

她将一張賀卡遞到栗舟手裏。

有了前車之鑒，這次栗舟比許修手更快，在他伸過來要搶走前，将賀卡很好的保護起來，然後有點尴尬對王佩琪點點頭。

“謝謝，你也平安夜快樂。”

王佩琪瞥過許修，然後轉身走了。

這場情景劇，直到很久都沒有平靜下來。放晚自習，大家都在私下讨論，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怎麽覺着許修和王佩琪之間□□味有點重啊。

修哥很久沒這樣發脾氣了吧。

你不是一個人——

許修轉着筆等栗舟，，栗舟寫完最後一套試卷，收拾收拾，将賀卡塞在課桌角，然後抱着資料站起身，問身邊沉默很久的許修，走不走。

“嗯。”許修篤下筆，站起身，和栗舟往樓下走。

栗舟偏頭看許修，笑道：“今天你戾氣很重啊，像初中時候。”

許修不甘示弱，拿栗舟開刷：“今天你女生緣很重啊。”

栗舟笑了笑，沒作聲。

在最後一層樓的黑暗地帶，忽然許修摁住栗舟的肩，“舟舟，你到底是不是正常人啊。”

“喏？我不是正常人，我是怪物嗎。”

許修咬了咬牙，那句話始終沒說出口。

九月份，許修讓栗舟別暗戀陳岑，別搭理別人。

那個別人，就是王佩琪。

許修從前真的沒想到栗舟魅力這麽大，男女通吃。

他只知道舟舟人緣很好，同齡的孩子都喜歡和她玩耍。因為她又足夠的胸襟包容小女生的壞脾氣。

但是他絕對沒有衡量過這種喜歡程度。

直到冬天的某個晚自習，許修在走廊目睹了整個過程。

——

覃城初雪，在樓道的灰暗地帶。

一個皮膚瓷白的女孩兒踮腳親吻栗舟的臉。

而栗舟居然沒有推開。

沒有推開，她沒有推開！

許修站在拐角不斷攥緊拳頭。

那一刻他醍醐灌頂，強忍胸口的熱血翻湧，是按捺下多大的火氣才扼制住自己沒有沖過去。

這件事許修記了好久。卻從來沒當面問過她。

因為她看起來很正常。

那個女孩兒就是王佩琪。

這件事壓在許修心裏很久了，今天終于爆開一條口子。

“舟舟，你，你是不是喜歡女生？”

“開什麽玩笑。”栗舟怼開許修，“你正常好點嗎。不要老是開玩笑。”

許修雙手插兜，點點頭：“對，不是你的錯，是她！”

第二天早上五點半。

許修在保安打開教學樓底層卷簾門的時候就上樓，坐在後門黑暗裏，沒開燈，沒看書，也沒玩手機，只是靜靜坐着。

五點五十。

終于有個人影在窗戶外面走動。

将栗舟窗臺上的瓶子換上清水，然後插上一束嶄新，新鮮，盛開的無盡夏。

這個季節了，再有新鮮的無盡夏，恐怕得去鮮花市場訂購。

這麽長時間了，竟然有這樣大的耐心，還真是佩服。

“你這麽做的意義在哪兒？”

‘啪——’

許修開燈。

電杠光亮投射出去，照亮那個女孩兒鎮定的臉龐。

許修表情肅穆的盯着王佩琪。

他想過很多人，唯獨沒想過她。

要不是平安夜送栗舟蘋果，他幾乎永遠都想不到她還那麽堅持。

王佩琪是個心理素質極強的女生，見到許修等在這裏打開燈的時候只是稍稍詫異了一瞬，然後下一秒就鎮定自若。

自然的用手指挑了挑花簇的花瓣，用新鮮的水往上灑了灑。

輕言：“和你什麽關系。”

許修：“你影響到她了。”

“難道你沒有？”王佩琪扯了扯嘴角

“王佩琪，你腦子沒問題吧，你是女生！”許修都不想揭穿她。

王佩琪微微蹙眉：“女生怎麽了？女生之間就不能送花，就不能為栗舟做點什麽？許修，栗舟不是你一個私有物品。在這個學校，不是只有你可以對她好。”

許修：“不可理喻。”

王佩琪：“在我看來，你的舉動更為幼稚。”

“你！”

王佩琪将無盡夏重新規制好，看着許修正色道：“你之所以能夠和栗舟做同桌，只不過你運氣好一點。比成績，你還比不過我。如果我在19班，可能就沒你什麽事了。”

“王佩琪，真的，你，你哪兒來的自信？”許修覺得王佩琪思想太奇怪。

王佩琪笑了笑：“我認識栗舟比你早，我甚至比你更了解她，知道她的志向，我不僅知道她要去的終點，我更知道她的起點在哪兒。”

王佩琪一點一點告訴許修。

“我們從四五歲的時候就在一起玩兒，我了解她的一切習慣，我甚至受過她……最甜的寵愛和包容。你以為你從一個放蕩不羁的二世祖變成乖乖聽話的好學生，是為了栗舟？所以栗舟就得對你感動得一塌糊塗，另眼相看？”

“太可笑了。許修，你聽着。還是那句話。你許修喜歡栗舟，全三中的人都知道，可栗舟喜歡誰，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萬佩琪站直了身體，“不要太把自己當回事，在栗舟心裏，她根本什麽都不懂。”

“你想要她快樂一點，難道我就不想嗎？”

說完，王佩琪轉身往隔壁班走了。

許修覺得自己的三觀被重新打破，難以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