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喜事多,早早府內就張燈結彩。

玉青閣貼着幾個大大的喜字,因為無父母娘家,結果就是在此直接嫁人。

規矩沒有那麽多,靜姑姑和阿碧小善加上幾個太監,沒多久就收拾好,不是正妻自然無需大張旗鼓。

能做成這樣已經不錯,畢竟他最喜歡的人當初做側福晉嫁人穿着嫁衣就在屋裏等着入洞房了。

輪到她,能宴請一些人,先父舊部,幾個宗親已屬不易。

可知不知為何,對着鏡子,看着紅唇眉眼,傷感異常。

這個時代女人終身大多是要托付男人的,或許別人,或許是他,從心裏上再從将來打算,嫁給他是最好的結果。

可是大清皇帝說話不算話,感情虛假,如此對待一個養女公主,皇子再尊貴,還是妾侍,讓一個公主做妾,連一個反對的沒有,誰又敢反對呢,在位那麽多年天然權威,就算當即去死沒人敢說什麽。

唯獨自己苦苦哀求小醜一般,被諷刺被訓斥。

天氣炎熱,厚厚重重旗頭,戴着金銀頭飾,點綴紅花,新娘子是女人一生最漂亮幸福的時刻,卻只感覺胸口悶悶的不知所措。

剛還好好的天氣,知了鬧人,現狂風暴起,下起大雨來,白日瞬間變成了黑夜。

櫻珏起身推開窗戶一陣大風吹過來,挂在頭上的步搖撞的叮叮響,随風刮過來的細雨沖到臉上,涼涼的。

“公主怎開了窗子?好不容易做的妝容可不要再透了。”

阿碧連忙關緊,又說道:“奴婢知道這些日子公主不開心,可今兒是大喜的日子,将來您是攀附依靠四爺,皇上再好還是對兒子最好,奴婢瞧着眼裏,除了溫貴妃這世上還是四爺待公主是最好的。”

作為新娘子應該坐在床上蓋上蓋頭一句話不能說,侍女補了下妝容蓋好蓋頭,靜姑姑一直囑托:“公主勿要再起身,到了時辰四爺會過來。”

外頭幾個宮女在門口看着生怕出了什麽漏子,盯着新娘子讓一個人靜靜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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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沒人感同身受她心裏的滋味,所有人都勸解她接受。

外頭雨大的極大,雷聲響徹天空,連續下一個小時都沒停下減弱的跡象。

就在這風雨交加中,思索萬千,還是替她要一句承諾。

房間的傘還是新的,後面窗戶很低,她掂着厚重的衣服跳過去準備去找四阿哥。

暴雨傾盆,小小的雨傘撐不起一方天空,任由風吹雨打。

府內院子裏一個人都沒有,她迎着暴風跑到書房走廊。

收掉傘準備進去。

門口的太監都被支出去休息,跨進去就聽見柔情蜜語。

“等你身子養的好些,我帶你出去走走,皇阿瑪新賜的圓明園在建,等過段日子建好你就搬過去,那裏風水好氣候好涼爽,最适合養身子。”

文茵說道:“四爺寵愛妾身惶恐,怕今後公主來了忘到腦後去了。”

四阿哥輕笑:“你最近醋意太濃,櫻珏來府上我不寵皇阿瑪也關愛着,她不懂事愛闖禍說話不中聽,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文茵佯裝行禮嬌俏說道:“是啦,我小心眼,不是她不懂事是我不懂事,四爺偏心到家了。”

四阿哥撫着她的頭發:“我不是偏心,你知道皇阿瑪心思,雖然過去十餘年她父親舊部還有幾個掌權的人,許配給其他宗還是不放心,她嬌氣不聽話我以後好好教育就是。”

“自然是了,皇上定是念四爺為臣忠心愛君,為兒孝心無疑,又閑雲野鶴自在逍遙,嫁給爺皇上肯定是最放心的,不過可不能委屈了公主。”

櫻珏腦子嗡的一聲,全身僵硬,大腦短路,手扶着旁邊的桌椅支撐。

隔着屏風都可以看到他們臉上譏諷表情。

女子還在嬉鬧輕拍了下自己的嘴唇:“呸呸呸,四爺最是情深義重怎會辜負旁人,到時候只怕疼愛的羨煞旁人,不肯來我這裏一趟呢。”

男人聽不得這種話一說就表決心和愛意,“三句不離醋意,我瞧着你找打了。她嫁過來你功勞不小,如今是在後悔麽?”

櫻珏倚在牆上,冷笑還是苦笑已經說不出來。

從頭到尾,從前到後,倒真不如當初老老實實嫁到大漠,或者從來就不該讓她活過來。

他們還說着什麽雷聲響徹已經聽不清,直到手裏的雨傘滑落,驚出裏面的人。

“誰?誰在外面。”四阿哥攜着文茵走出來。

女人半身濕透,挽起工整的頭發滑落幾縷,睫毛臉頰滴着雨水,紅唇被大雨刷成淺色,狼狽不堪。

胤禛快步走過來,焦急的問道:“這是怎麽了?趕緊換了衣服別涼着身體。”

櫻珏一動不動,回過神看他,這個人真是讨厭。

死灰一般的臉,開口冷諷:“四哥慣會韬光養晦,隐忍做事,連自己的妹妹都不肯放過。”

他微怒:“你在說什麽?”

櫻珏不在看她,轉而走到文茵身邊:“大家都一樣,你何必要為難她?為難這個人?為難這個公主?她沒做錯什麽,是我們錯了。”接着撕心裂肺:“每天演戲你累不累?你就這麽快樂?!”

文茵內心絲毫沒有波動,小女孩一向沖動,既然演戲就演全套,何況肚子裏的孩子是真真切切,裝作吓得後退一步抓住屏風。

四阿哥一把扶住她的胳膊,眼神淩厲,要發脾氣卻壓住忍了又忍:“櫻珏,先跟我回去!”

櫻珏一把甩開,眼眸滿是絕望:“四阿哥,你要對她好一些,她從來都不快樂,一直都不快樂,你為什麽要把他最後的希望都打破了?”

胤禛一直在擦拭她的雨水,什麽都不說。

阿阮是準備要徹底離開這裏的再也不想回來,受不得這種氣,人生都是有死有活有自己的路要走,這種日子公主能忍則忍,不能忍死了算是解脫。

櫻珏轉身要走被四阿哥一把抱住,這樣的情緒失控下肯定做出傻事,“你冷靜下!”

大概是頭腦發瘋又氣急,既然他是會當皇帝的死不了,櫻珏腰間抽開一直放在身邊的匕首,一刀刺進去。

這麽一刺文茵立刻尖叫,這麽久了唯獨這聲音不像做戲。匕首太快,瞬間血從胸口順流而出。

櫻珏沒來沒有傷害過任何一個人,沒想過這麽多做,眼前這種景象吓呆了,眼淚滑落驚恐。

文茵連忙走過去手絹捂住血口,怒斥道:“你是瘋了還是傻了?”

葛青應着尖叫聲快步走過來,看到此景象先關上門,從腰間拔出刀出來準備護主,櫻珏直挺挺站着,心中是氣惱難忍,可不該這麽沖動刺下去,刺下去無論阿阮還是公主必死無疑。

見到葛青早就沒了神,走過去拿起他的刀準備自盡。

四阿哥推開文茵,一把抓住刀鋒扔了出去,撫着櫻珏的臉,趁着一點氣息說話:“你快走!葛青你快帶她走,等我去找你再回來,你別害怕。”

櫻珏矗立不懂看他手上又刮開的血,耳邊又被斥道:“快走啊!你等父皇來怪罪?”

葛青方才拖着櫻珏趁着大雨跑開。

雨越下越大,從來沒聽過這麽響的雷聲,恐懼,害怕,麻木。不知道走了多遠,走了多久。

眼睛泛白,頭腦金星。

身體如掉進深淵,掙不脫,逃不走。

一天一瞬間,一年似永生。

暴雨雷鳴消去,金光閃爍,人去樓空,靈魂身體一同消失,各自為主。

城市夜晚如同白晝,夜幕覆蓋,人來人往,慌忙而焦急。

她好像一點力氣沒有,趴在堅硬的石塊上,意識模糊耳邊嗡嗡作響。

全身涼意。

逐漸清醒,下着傾盆大雨,頭發衣服淋濕。

櫻珏覺得自己在做夢,是到了地獄還是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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