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去将軍府的婢女回來禀告, 陸将軍去了營地巡視, 今日怕是不會回來的。
阿九郁悶, 等她明日回來,那道角門就砌成了。
陸清宴就是故意的, 她不仁,自己也不義, 她吩咐連菊去讓修牆的人都停了下來, 命人守着那道牆,不能讓陸家的人越界。
她忙活那道牆的事,門房來禀告, 寧蘭郡主遞拜帖請她去花船聽曲。
想到那些比女子還要妖媚的少年,阿九沒來由的嘔心,忙命人去拒絕。
當天, 陸清宴真的沒有回來,阿九睡得特別早, 次日也醒得早, 寧蘭郡主又遞帖子,她宴飲皇城內的閨閣小姐賞花。
昨日就已拒絕,今日再拒絕也不大好, 阿九也明白後院的彎彎繞繞, 便收了帖子晚點再過去,只要她去了就成,早些晚些也無人敢說她。
寧蘭郡主父母早逝,偌大王府只剩下她與胞弟。胞弟在外求學, 常年只有她一人在府內。
王府的景致也算大好,與将軍府的陰沉之氣不同,陸清宴是軍人,想法簡單亦不會這些女兒家的構造,整體來說将軍府比營地要華麗些許,與王府一比就覺得那裏古樸雅致,王府是美輪美奂的品階。
高寧蘭親自到府門口來接,一身冷霜般的流彩仙裙,淡淡的粉櫻,輕柔的裙擺在行走間如雲霧裏的桃花,襯得她肌膚瑩白無暇,配着眉間一點朱砂殷紅,更覺她今日美若神女。
阿九近距離見到她更覺得眼前一亮,那日在船上沒有看得清,近了才覺得高寧蘭很美,她的美帶着淡淡魅惑。她彎唇一笑間平添魅色,而陸清宴不同,她美得雅致絕倫。
簡單些說,高寧蘭的美更像那群花娘,供人玩耍,而陸清宴如白蓮,只可遠觀而不可亵玩。
高寧蘭親自将長公主引入府,裏面已經到了很多皇城內名門閨秀,大家小姐無事可做就是整天詩會雅集,好博得名聲,嫁人時底氣足些。
阿九一入內,閨秀們都起身行禮,阿九一一看一眼後,多看一眼高寧蘭,她确實是今日這些閨閣小姐中最美的。
她多看一眼,高寧蘭便淺淺笑了笑,吩咐人将請來的閨閣小姐引入庭院中游玩,她則留在屋子裏與長公主閑談幾句。
春日裏水果多,南邊來的葡萄很好吃,高寧蘭新得一筐,便拿來待客,阿九沒有見過這些稀奇玩意,不用高寧蘭招待自己就動手吃了幾個,又甜又鮮,一面剝皮,一面想着這個裏面會不會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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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寧蘭比她年長半歲,人不同命,她求不得到的東西,高彌就會棄之如敝履,比如陸清宴。論才智論美貌,她都贏過這位長公主,不過是家世不如她罷了。
殷紅的丹寇在阿九眼前晃了晃,她瞧了一眼後,擡手時後知後覺地發現屋裏只有她和高寧蘭,按照慣例,高寧蘭肯定有話說。
她吃了近一串葡萄後,高寧蘭忍不住道:“殿下可曾聽聞陸府與廣陵王府的婚事?”
近日皇城無大事,這麽點子的事情照着陸家夫婦的大嘴巴肯定宣揚得滿城知曉,高寧蘭歷來是皇城中閨秀的領頭人,肯定知道這件事,阿九不打算說實話。
人間最好的辦法就扮傻,她搖首裝作不知。
高寧蘭見她懵懂不知,小嘴一張一合埋頭吃葡萄,她想要套話也簡單。她拿着葡萄撚起一塊皮,慢慢剝去,道:“聽說是廣陵王酒後誤事,将陸三姑娘當作普通婢女?”
阿九不理她,吃着葡萄,出來就不能虧待自己,這個東西真好吃,回去讓人去買些。
兩人不在同一條線……
高寧蘭最善言語,往常想要在高彌這裏問出幾句話也很是容易,可今日卻是千難萬難,她見高彌吃得正歡,只好按下心中的意亂,等着人家吃好。
一碟葡萄吃完後,阿九覺得不過瘾,用眼神去問高寧蘭還有沒有了。
高寧蘭見她着實歡喜,只笑道:“殿下若喜歡的話,走時讓婢女給您裝些帶回去。”
聞言,阿九就起身,道:“既然如此,孤先回府了。”
高寧蘭傻眼了,吃完葡萄就要走了?她不知是高彌是故意為此還是不知曉此事,便拉着她不讓走,道:“殿下整日在府中無趣,她們在院中行詩令,不如待會我們去看看吧,用過午飯再走。”
阿九正在動搖,念叨着自家府中那道牆。正搖擺不定的時候,高寧蘭咬牙又命人送上一碟葡萄,阿九這才安分的坐下。
葡萄來了後,阿九又張着小嘴,想起連菊的話,打算留些回去給陸清宴,自己吃了這麽多也得給她留這麽多,要胖一起胖!
她停下來,連菊立即貼心地遞上帕子,她擦擦嘴後,就聽高寧蘭不死心道:“殿下隔壁便是将軍府,發生這麽大的事您都不知曉?”
昨日陸清宴命人與她說過了,高寧蘭此人不簡單,若是問話不必真話相告,說起糊弄人的本事,阿九可算地府第一,遇到過那麽多的鬼魂,嘴皮子也念得利索了。
“知曉啊,自然知曉,就是孤去那裏才戳破此事的。”
高寧蘭微微蹙眉,旋即斂色,朝她露出一笑,裝作女兒家的好奇,問道:“殿下怎地去了那裏,那日您好像在花船上來着。”
往日高彌上了花船定會留到第二日才會回去,那夜匆匆而歸确實不符合她的行事風格。
阿九繼續胡說八道:“是啊,可是見到你那滿船男人就惡心作嘔,一刻也不得就回去了。”
高寧蘭一怔:“殿下不喜歡男子?”
“不喜歡,男子多少薄情寡幸之人,且男女歡好之事上面,總是女子吃虧,他們就曉得自己快活,不管女子是否舒服,且看男女歡好之事,都是女子哭得傷心,叫得很凄慘的。”
旁邊站了幾位婢女聞言也是面紅耳赤,就算養了無數面首的高寧蘭聽了這番匪夷所思的話,也是無意凝噎。
一時間屋內鴉雀無聲,阿九洋洋得意,又道:“長得像女子那也是男子,哪有女子好,大家都是平等的,不會想着去欺負得人家哭喊。”
高寧蘭面色通紅,語氣卻是深沉:“臣女不知那夜惹得殿下不悅,難怪昨日邀請您去聽曲,您給拒絕了。”
阿九點頭,盯着誘人的葡萄,偷偷又吃了一顆,笑得眯彎了眼眸。
“那您回去後怎地又去了将軍府?”高寧蘭見她又吃上了,忙去遞杯茶水給她,好讓她有時間回答自己的問題。
“兩府相間的那道牆塌了,砸傷了将軍府的婢女,孤理虧就去看看,誰知派人去請陸将軍,她竟不來,亦不給孤的面子,孤豈能饒她,便去府內興師問罪,誰知剛好撞破廣陵王的好事,說起來還是孤的不對,孤以為屋內是陸将軍,就闖進去了。”
阿九尴尬的笑了笑,高寧蘭信以為真,便繼續追問她:“後面又如何了?”
“自然撞門将人打一頓,不曉得是廣陵王殿下,但床榻上躺的卻是陸三姑娘,不知為何她昏迷不醒,後面的事陸将軍自己處理的,我就不曉得了。”阿九打着哈哈,說完故事該回家去了。
高寧蘭曉得問不出其他的事情,廣陵王府與陸家交惡是板上釘釘的事了,只是廣陵王不願娶陸家的姑娘,正在那裏僵着,但是陸平的性子就像是潑皮無賴,手中又拿着婚聘書,顯然不會簡單放過他。
阿九臨走時不忘索要一碟子葡萄,高寧蘭咬牙給她備好并親自将她送出府門。
廣陵王與她交好,托她去查查長公主的底,可照方才這樣看來,是廣陵王自己醉酒占人家便宜,或許想的那人是陸清宴,只是最後變成了陸清檀,他就不願娶了。
都說男人好色,真的是沒錯,其實長公主說的沒錯,男人都是薄情寡幸,她打發人去廣陵府回話,自己去招待園子裏的那些小姐。
等長公主回府時,宮裏頤安宮也送來一筐子葡萄,宮人還沒得及走,似是等着要賞錢,連菊就命人打賞,宮人笑呵呵地離去。
阿九圍着葡萄看了會,想了想,道:“連菊,給陸清宴那裏送半筐子過去,告訴她不準分給旁人吃。”
要胖一起胖!
鎮北将軍陸清宴在識得長公主高彌數載後,第一次收到她命人送來的水果,倍感震驚。下屬林全也看到半筐子葡萄,這是好吃的東西,想着将軍平日裏也算慷慨,正想着讨要些許回家。
他的大手放伸進去,陸清宴一雙明亮的大眼睛隐着波濤,就這麽盯着他,輕輕皺了皺眉。
他吓得又将手縮了回來,大男子被一個女人這麽盯着,雖說是上司,可也太吓人了,他下意識道:“這麽多将軍也吃不完,分甘同味啊。”
陸清宴揚眉,道:“你沒聽到傳話的說讓我不準被旁人吃,長公主都發話了,你敢不遵從?”
林全汗顏,長公主的話,他這個上司若是聽了一言半句,數日前就不會将人家擠在巷子裏……
總之,這半筐子葡萄是沒有他的份了,哪怕将軍吃不完也不會分他一顆。
林全走後,皇帝來人,請陸将軍入宮。
症結還是兩家聯姻之事,廣陵王上書道陸家算計他,酒中下藥迷暈他,又迫她娶妻,下賤的手段,卑鄙無恥。
朝堂上沸騰不休,廣陵王一黨自然替他訴冤,面對兩黨競争,小皇帝站在岸上看着他們打擂臺,不管誰贏了對他都有好處。
早朝時陸清宴不在,小皇帝便不好解決,太後那裏也問過長公主,人證物證都在,由不得高峤在那裏亂喊冤枉,此事雖說他心中已有定論,但也不能這般便宜陸府,将陸清宴叫過去,敲打一番才是。
小皇帝血氣方剛,陸清宴深谙此理,只讷讷聽着,極是恭謹,兩家婚事已成,她做了半天木頭人,在皇帝喝茶的時間抓緊機會道:“家父年邁多病,他想清辭回鄉,萬望陛下恩準。”
撐着陸家門楣的是陸清宴,掌握朝中大半兵力的是陸清宴,幾乎無人會想到陸平,小皇帝一時間想不起陸平,只知道是五品官,這就是高峤不願娶陸清檀的原因,官階太小。
小皇帝接過請辭的奏疏,大致看了一眼便恩準,話點到即可,為顯皇帝胸懷特賞賜陸清宴一筐南邊來的葡萄。
陸清宴嘴角抽了抽,領着葡萄回府。回去的路上路過署衙,見到出衙的林全。
林全又瞧見一筐子葡萄,立即迎了上去。陸清宴命人收拾了些許出來回去帶給母親,其餘都給幾個下屬分去。
林全拿着這等新鮮的果子覺得将軍的做法奇怪,方才藏着掖着恨不得和他拼命,現在又如此大方。他總結了下,真的是女人心海底針,極其可怕。
鎮北将軍心情極好,見人都帶幾分喜氣,整座署衙都覺得今日天晴了。
兩府的那道牆被喊停了,管事的見将軍回府就忙去求見她。
陸清宴在整理桌案上的文書,目光落在洗淨的葡萄上,圓圓的、胖胖的,晶瑩剔透,就如同隔壁府的那位,她撿了顆吃下去,心情大好。
聽完管事的話,她問道:“她說是将軍府的那幾位,可指我了?”
管事的搖頭,“未曾。”
陸清宴唇角勾了勾,道:“今日天色已晚,你讓人好好休息,明日再動工,長公主那裏我去說。”
陸清宴知道,長公主那裏不是針對她,而是厭惡陸平夫婦與陸清檀罷了。她屏退管事後,自己更衣去了公主府。
那道牆塌了後,她連翻牆都省去了,剛跨入庭院就看到在草叢裏打滾的白虎。這只白虎頗有靈氣且曉得護主,就如同那把劍一樣,都不是凡物。
連菊正在吩咐人擺膳,突然看見小奶虎迅猛地沖進來,接着碧綠的衣角映入眼簾,她笑了笑,也不知陸将軍有了什麽辦法将這只虎馴服,以前見到她張牙舞爪,現在是見到就逃,再也不敢在她面前出現。
阿九方睡醒,迷迷糊糊地翻身下榻,小奶虎沖上她的膝蓋,緊緊抓住她的手臂,嗷嗚嗷嗚叫了兩聲,甚是凄楚。
“方睡醒就用晚膳,殿中是不是嫌棄自己瘦弱了些,要大補嗎?”陸清宴笑着挑簾而進。
被她這麽一提醒,阿九後知後覺道:“那個葡萄你吃完了嗎?”
陸清宴對于吃完這個詞有些不明白,連菊停在她身後,低聲道:“殿下将太後賞得一分為二,她的那半吃得還剩一點,故而問您可曾吃完了。”
說完,笑着去給阿九更衣,身後的陸清宴笑了笑,覺得這個阿彌愈發可愛了。
阿九感覺陸清宴是晴笙後就不會再趕人,也适當地給些好臉色,晚膳時對于她不請自來也不說話,自己吃着自己的,偶爾陸清宴會夾些她愛吃的過來,算作是和樂。
用過膳後,阿九拉着陸清宴去角門那裏,話語略帶生硬:“你府上管事的說辭,我是一個字不會信,将軍府再窮也不會連修院牆的銀子都沒有,少來那套,我不要見到那道角門,你将軍府裏還有一堆庶弟庶妹,爬完了高峤的床,別爬到孤的床上來。”
她揚了揚下巴,陸清宴恰好垂眸将視線落在嫣紅的唇瓣上,小巧而飽滿。往日間唇角翹起時自帶幾分甜美,她想着哪次嘗嘗是否真的香軟馥郁。
陸清宴呼吸重了幾分,眼中閃過凝重,低聲道:“我已經替父親辭官,陛下也已應允,待陸清檀成親後,我便派人送他們回鄉,不會繼續留在将軍府。”
“你父親利益熏心,你這般的人物皇帝都忌憚三分,在他面前是潑天的富貴,他會放棄你回鄉?”阿九反問她。
“自然不會,但我會有辦法送他回去,他得罪廣陵王殿下,留在皇城內定會惹來麻煩的。”
阿九見她胸有成竹,也不再過問此事,月上中天,該回去安寝了。
陸清宴見她走遠後,也轉身回自己的院子裏,婢女道是老爺請她過去,說是商量三姑娘婚事。照樣沒有好事,她索性沐浴後又躲去公主府。
沐浴出來的阿九渾身清爽,拐過屏風就見回将軍府的陸清宴,一身青色寝衣在她的床上安然坐着,她便怪道:“怎麽又回來了,你的床榻長刺了?”
陸清宴身旁放着藥瓶,她答道:“自然上藥。”
阿九這才想起自己将這位凡人将軍暴揍一頓的事,有了上次的經驗也不推脫,道:“昨日還去了軍營,走路虎虎生風,哪兒像有傷的人。”
陸清宴睨她一眼,“難不成走路成瘸子,告訴滿皇城的人,我陸清宴被殿下揍了?你有面子了,臣的面子往哪兒擱?”
阿九想想也是,幾百年前晴笙重傷而歸,事後瞞住整個地府就為了那點薄面。
她也爬上床榻,陸清宴背對她脫下衣裳,又道:“今日寧蘭郡主可曾問你那夜之事?”
“問了,你真是料事如神,她問了我那日詳細的經過,我沒有提到你,只說是陸三姑娘,我離開時她好像深信不疑,她為何問此事,還特地下帖子讓我過去。”
阿九望着陸清宴白皙的肩背,眼睛眨了眨,不知為何,心撲騰跳了兩下,她就忘了自己接下來該做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我勤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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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