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話本上都寫了, 女子的嫉妒心可以毀天滅地。

阿九推開這個禍水, 女子長得太美就是禍水, 不會禍害自己,就會禍害身邊的人, 比如她自己。

陸清宴心中發虛,不敢反駁, 愈發顯得柔和, 從身後輕輕摟着阿九的身子,掩下眼底無盡翻湧的波浪,貼着她的小耳朵, 努力道歉:“我保證等南巡結束就去收拾她,不讓她再有機會,再說我已經不搭理她了, 是你上次還分她一半糕點,我也沒讓你那麽做啊。”

阿九理虧, 理不直氣不壯, 狠狠踩上陸清宴的腳,耳畔響起輕微的呼痛聲才松腳,旋即理直氣壯的開口:“誰讓你總說我胖的, 高寧蘭那麽瘦, 我就……就讓她多吃些。”

今歲最大的謎題解開了,陸清宴哭笑不得,得虧是嬌生慣養出來的公主,旁人若有這種想法, 只怕家中早就坐吃山空了。她掐了掐呆殿下的臉蛋,“所以那半框子葡萄也是如此?”

阿九誠實的點點頭。

陸清宴頓時生無可戀,恨不得現在就想好好懲罰一番,看到她瑟縮的小眼神,心中的怒火也随之散去,低低道:“以後不說你胖了,其實你這樣很可愛。”

是胖得可愛,還是傻得可愛,陸清宴覺得自己已經分不清了。

阿九自覺有錯,也不出聲反駁,乖乖地靠在陸清宴的懷中,聽着外面高寧蘭與旁人的對話,她奇怪道:“寧蘭郡主怎麽知曉你我今日出去的?”

這件事陸清宴也表示不解,按她的安排不會有外人知曉,自己的蹤跡本就不會有旁人過問,而長公主在殿內‘休息’,更不會被發現,這個高寧蘭的本事頗是了得。

“不管她,外面自然有人替我們解決。”貼着軟玉般的身體,陸清宴的聲音格外溫柔,絲毫不會覺得這個女人歷經百戰,讓南朝最顯赫的三人都為之頭痛。

須臾後,外間就沒有了聲音,陸清宴牽馬走出去,道路上人煙稀少,适合快馬奔馳。

兩人路過一座村莊,村前有一片棗林,坐在馬上,碧綠的枝葉下懸挂着晶瑩如瑪瑙的棗子,阿九沒有見過這種果子,果子不大但是挂在那裏極是愛人,她便勒住缰繩,久久觀望,期盼的目光落在陸将軍的身上。

陸清宴曉得這個吃貨毛病又犯了,這是村莊前的棗樹,定然是有人家的,她翻下馬,想去村裏看看。呆殿下看中了,若是不給她弄到手,必定牢記許久。記着棗子的時間肯定比記住她的時間久。

村子裏幾十戶人家,炊煙袅袅,她不放心将殿下一人留在村口,就牽着她的手一同進去,村前第一戶人家門口搭着籬笆,她站在門口喊了幾聲,出來一位大肚子的婦女,約莫十八九歲,十分警惕的望着來人。

陸清宴常年在外,明白這是對生人的态度,她拱了拱手,态度謙遜,笑說:“我家娘子看中村口的棗樹,不知它是誰家的,我想買些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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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對娘子這個稱呼覺得奇怪,成親後才能叫娘子的,這個陸清宴又占她便宜。

陸清宴一襲青袍,長發玉冠,身上帶着軍人氣息,俊美的輪廓顯得十分嚴峻,真的是雌雄難辨。但身後跟着阿九,雪白膚色,緋色襦裙極是好看,如暗夜中明珠般灼人眼目,若說是二人是夫妻,也有□□分相似。

懷孕婦人打量着兩人,都是眉清目秀,不似大惡之人,便道:“是我家的,都是不值錢的東西,兩位想要可自取,不用給銀子的。”

阿九望着婦人挺着的大肚子,她不斷扶着自己的腰肢,好似不扶就要斷了。她莫名有些害怕,拽了拽陸清宴的袖口,低低道:“那肚子裏是孩子嗎?”

陸清宴也察覺到這點,按理婦人快要生了,家中丈夫應該陪着才是,哪兒會留着一人在家,這樣做太危險了。

她笑道:“該給銀子的,這樣吧,我們去摘一些待會過來再給您銀子。”

婦人見她們一意這樣也就不勉強,由着她們去了,自己回屋坐着。

阿九時不時地回頭看一眼,心中總覺得不舒服,就道:“你說為什麽是女子生兒育女,男子坐享其成罷了,還要薄情寡幸,方才那婦人孩子都快要生了,夫婿都不在身邊守着,我覺得男人好讨厭。”

陸清宴站在棗樹下,有些棗子挂得比較矮,伸手可摘,她喂給阿九,不忘給她上課,“男子都是負心的,心中只有權勢,我父親就是如此,你看高峤也是這樣。陛下立後定然也選對他有助力的皇後,不會有情的。”

棗子很甜,個頭大汁水也多,阿九吃了一個就覺得甜,就自己伸手去摘。

陸清宴又道:“殿下怎地不說話了,其實女子生孩子都是從鬼門關走一圈的,遇到好夫婿也就是好,若是不好,就如同方才那個婦人那樣的。”

說完去看着她的神色,她悄悄走過去,從身後摟住她的腰,不讓她動,困得牢牢實實,低聲問:“我說話,殿下怎地不睬我?”

阿九扭頭喂她一顆棗,笑說:“我聽着呢,我也覺得男子不好,太後問我,我就告訴她,男人很惡心的。”

陸清宴一怔,掐着她腰身的那雙手顫了顫,背心險些出了冷汗,低低道:“太後沒有動手打你?”

可要知道,陸平知道她喜歡長公主的時候就差動手揍她,若非官位懸殊,指不定就動手打了,太後可不一樣,素來要強的女子,得知女兒說這句話,不打死也要痛罵一頓。

阿九極是淡然,“她沒說話,也沒瞪我,就像一尊佛那樣,無欲無求,”

“是麽……”陸清宴一聲輕嘆。

阿九摘了很多,擡頭望去,樹枝上還挂着許多,她望着陸清宴,“你要不爬上去試試?”

“爬樹摘果子那是孩子才幹的事,我堂堂一個将軍幹了這事,以後怎地震懾下面的人。”陸清宴一面說一面撸起袖子,遇到這麽個吃貨公主也不知是福分還是克星。

口中說着不肯,人就已經爬上去了,陸清宴雖說身形修長,可很是纖瘦,行動也是靈敏,她摘了幾個丢到呆殿下的腦袋上,笑得如同孩子。

阿九哪是肯吃虧的人,撿起地上的棗子就砸回去,兩人你來我往鬧了許久,才摘了半袋子的棗子,阿九知道棗子甜,想着帶些回去給太後。

陸清宴笑話她:“你以為太後和你一樣那麽喜歡吃,這樣的果子她才不會喜歡吃,北方那裏的蜜棗又大又甜,比這個強多了。”

阿九聽着,昂着腦袋,大眼睛亮了亮,呆呆道:“那如何才能吃到?”

陸清宴:“……”

等阿九摘滿布袋後,陸清宴從樹上一躍而上,撿走身上的落葉。村頭極為寂靜,兩人鬧了許久也不見一個村民出來,陸清宴進屋去給銀子。

婦人在屋子裏做針線,紅色的小肚兜,看着很喜慶。陸清宴給了點銀子,婦人腼腆看過一眼就覺得太多了,忙推拒:“太多了,幾個棗子而已,不值錢的。”

阿九站在屋外打量着小院子,覺得此地僻靜且溫馨,若是搬來此處居住,無人相擾也是有趣的。屋子裏面傳來陸清宴的聲音,“不多不多,我家夫人喜愛這些棗子,您收下就好。”

凡事有人出面擋在前面的感覺真好,少頃陸清宴走出來,拉着她走出去,棗子挂在馬背上。

甩了高寧蘭後,就沒有在遇到不好的事情,只是晚上有晚宴,太後特地相邀,阿九需要回去。

回去的時候,連菊大為松了一口氣,連忙備水讓她梳洗一下,一面道:“太後的人來請過幾次了,婢子都說您在休息,極怕太後突然過來。”

連菊吓得大半日都是提心吊膽,阿九換好衣裳坐在妝臺前,安慰她:“你想的太簡單了,陸清宴既然有備而來,太後那裏定然也有防備,哪兒會這麽容易就被抓包,對了我摘了些棗子回來,你若喜歡就……”

看着銅鏡裏的自己,阿九頓了頓,想起陸清宴說過不能分給別人吃食,她連忙改口道:“你去洗些過來,我晚點回來再吃。”

她最不喜歡赴宴,筵席上的東西早就是備好的,冷冰冰,吃下去沒滋沒味,就和吃饅頭一樣。

連菊不疑有它,連忙替她梳妝,引着她去太後那裏。

行宮依山而建,眼下是黃昏,筵席未開始,夕陽的霞光籠罩在前方天際,璀璨生輝。草地上一望無際,碧綠青翠,上面一群騎裝女子策馬揮杆,阿九沒見過這類玩意,聞着連菊這是何物。

“這是馬球。”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陸清宴疾步而來,她同樣也是被太後召來的,馬球這類的游戲長公主歷來不喜,她不擅長的東西都不喜歡。

場上的都是風姿豔麗的女子,能被帶着南巡,地位都不差,遠遠望去,一群女孩如花兒般嬌嫩,身段在勁裝下勾勒得愈發清晰,胸前風光一覽而去,極是誘人。

幸虧此處沒有男子,不然美色之下,哪兒有力氣揮杆,都輸給這群娘子軍了。

陸清宴與她比肩同行,兩人故意相差幾步,離開一臂距離。陸清宴将聲音放低,道:“殿下,太後約莫着想要給你選夫婿了,或者讓你選個小媳婦回公主府。”

阿九愣了半晌,微微眯起雙眸,盯着陸清宴,意思很是明顯:你來了就必須你去解決。

這位南朝長公主本就生了雙風流妩媚的眼睛,霞光在她身後批金瀝彩,如星辰如朝霞,愈發地勾人心魂。

陸清宴望着那群奔馳的女子,心中大有威脅感,忙道:“我來了自然為你解決,行宮菊花酒不錯,你且去試試。”

阿九這才滿意地走向太後所在的高臺。

太後年齡大了不喜歡動彈,帶着婢女坐在高臺上看着那群女子在追逐一只球,阿九走過去在她下首坐下,陸清宴停留在高臺下,沖着太後行禮。

馬球需要技術好才看得精彩,這群皇城貴女平時待在閨中,馬球打得不像樣子,場上就顯得寧蘭郡主最突出。阿九遠遠望過去,高寧蘭揮杆利落,一身騎裝與她平時的襦裙不同,烏發挽作發髻,簪以小巧的珠環,揮動球杆時動作極是利落,輕盈如蝶,真是人間魅色。

陸清宴站在臺下向她多看了一眼,腦袋被一個東西砸到,她捂着被砸的地方向後看去,長公主殿下嗔目望着她,蠕動的口型:不許看。

她微微勾了勾唇角,那個呆殿下終于反應過來了,她二人眉目傳情的時候,高寧蘭走過來,中場喊停了,她下了馬,走到高臺下先對着太後一禮,後道:“聽聞陸将軍馬球也不錯,不如可否與寧蘭打一場?”

太後喊陸清宴過來,就是為了打馬球的,只是阿九覺得自己愈發多餘,別人打馬球,她來做什麽?

陸清宴哪兒敢多看一眼寧蘭郡主,呆殿下開竅了,自然就會生氣,免得晚上無榻安寝,她忙拒絕道:“臣不善于馬球,只怕勝不了郡主。”

高寧蘭一陣沮喪,又聽太後道;“陸見将軍來了便要試試,你善于騎射,日行千裏都是你曾經做過的事,小小馬球,對方又是女兒家,還得你手下留情,別讓這群女兒家輸得太慘才是。”

高臺上的阿九咬了一口果子,不甜,沒有她摘的棗子甜。

陸清宴來得匆忙,一身青色的袍子,眉間英氣,又生得膚白靓麗,眉間黛色,一下子吸引了許多人的目光,阿九托腮望着陸清宴改換騎裝,輕盈地翻身上馬,她眼睛眨了眨,又去望去高寧蘭,兩人一同策馬往場中走去。

太後輕抿口茶,淡淡道:“阿彌,可曾後悔不打馬球?”

阿九再傻也曉得太後之意,她晃動着茶盞在中的水,場中的鑼鼓聲再次想起,她道:“為何要後悔,陸清宴先來招惹我的,再說她要移情別戀,眼下也是好機會,我與她毫不相幹。就如同男人變心那樣,難不成還要拿把刀在後面追着。”

“阿彌,不要逞口舌之勇,你對她已經不是厭惡了,被喜愛的人碰着才不會有厭惡的幹淨,而你方才緊張地盯着高寧蘭與她,想來你已經出賣你自己了。”太後将茶盞放下,她方才發現,阿彌看向陸清宴的時候,眼中露出一絲癡迷之色。

場上的女子拉開陣營,進行激烈的對戰。

阿九在臺上想着太後的話,她真的動心了?

仔細算算她與晴笙相識六百多年,用人間的話說也算是青梅竹馬,若是在人間相愛,兩人都已經回不去了,橫豎都要嫁人,不如嫁給這個相熟的人。

且陸清宴比那些男子好多了,發生難事,她至少會站在自己面前,用她的方法去解決,不過要約法三章,不能以後随便欺負她。

太後見她不說話,也看向場地裏的陸清宴,英姿飒爽,南朝的頂梁柱,淡然端方,但是……

女子對情感上的事比較敏感,兼之高彌是太後養大的,自己女兒的心思她自然明白。她看着淨水琉璃般的女兒,南朝的朝霞之璀,她默然飲下略帶苦澀的茶水。

陸清宴在場上越厲害,阿九表示越生氣,喝了兩口茶水就離開,臉色也是難看。

太後身邊婢女看到長公主離去,不禁奇怪:“殿下怎地氣呼呼地離開了。”

太後垂下眼睫,掩蓋下眼中的情緒,不遠處的陸清宴也停馬下場,說是朝中軍務繁重,不便久留。兩人同來,又先後離去,這些人精似的貴族女子怎會不明白陸将軍的想法。

離開的阿九表示生氣了,回去後,皇帝請她赴宴,也推脫不願去,連菊也不知道哪兒不如她的願,只好服侍她先睡下。

明日要啓程,陸清宴要吩咐軍士好生準備,巡視一圈後也誤了赴宴的時辰,便也沒有去成。兩人一道缺席,寧蘭郡主掰碎了茶杯也無可奈何。

睡得迷迷糊糊的阿九感到身旁有人,不用想都知道是誰,除了陸清宴,連菊也不敢放第三個人進來。

陸清宴以為她會氣到睡不着覺,誰知睡得十分舒服,枉她擔心這麽久,真是沒心沒肺的呆殿下。

她掀開呆殿下的被衾,從身後抱住她,蹭着她的耳尖,低低道:“阿彌,你是不是醋了?”

阿九困得厲害,不想答應她的話。

陸清宴見喚不醒她,就将被衾甩走,翻身壓在她的身上,壞心地咬着她的下巴。阿九吃痛地呻.吟一聲,睜眼就瞧見那個女人的臉頰。

她輕輕哼了一聲就要推開陸清宴,陸清宴怎會讓她如願,俯下身子咬住那張紅唇,勾住香滑的小舌,肆意纏繞索取。

阿九不料她這般強硬,憑着本能反應去抗拒,陸清宴壓着她的腰,唇角被她堵着而無法發出求救的聲音。她瞪大眼睛,感覺陸清宴的手在她身上四處游走,極是不安分。

作者有話要說: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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