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小解怎麽辦

回去的路上,花酌越想越覺得尴尬,看了一眼旁邊的季蕭,欲言又止。

“季蕭,你……”花酌想了想,似是為了化解尴尬沒話找話道,“喜歡吃土豆麽?”

剛說完,花酌就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

季蕭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答道:“還好,你很喜歡?”

“……我也還好。”花酌表情如便秘。

季蕭并未在意,對他道:“我還要去前院繼續練功,你先回吧。”

花酌點點頭,“好。”

季蕭向前院的方向走出兩步,又突然頓住,叫住他,“對了。”

花酌聞言停下腳步看着他。

“既然我爹已經說了……那你往後便叫我清昀吧。”季蕭淡淡道。

花酌愣了一下,答道:“好。”

“那個……”花酌又猶豫了一下,道,“你也可以叫我承顏。”

季蕭皺了皺眉,“你記得自己的表字?”

花酌為難的張了張口,不知怎麽說,最後還是郁悶道:“罷了,你還是叫我林秋吧。”

季蕭只是頓了一下,似乎并沒當回事,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花酌回了院子,将二福叫來,問道:“二福,我的嫁妝都放到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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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西太多,在偏院的雜房放着呢。”二福答道,“公子可是需要銀子?”

花酌搖頭,道:“暫時不用。我是在想……我爹有沒有把店契之類的塞進去。”

“公子……”二福皺了皺臉。他還是有心想勸勸公子,還是不要在季少莊主眼皮子底下做這事的好。這種事放在平常人家可能不算什麽,但萬清山莊是武林中屈指可數的大門派,公子既然嫁了,那此後便是萬清山莊的人了,還偷偷摸摸的經營着風雪門的産業,豈不是……

“有空你去裏面找找,若是找到了就拿給我。”花酌道,順便提醒,“記得避開人耳目。”

二福沒辦法,嘆了口氣,“是。”

“對了,”花酌想起剛才的事,問道,“你知道我的表字是什麽嗎?”

二福愣了一下,回答:“公子尚未及冠,還沒有取表字。”

花酌茫然,“及了冠才可有字麽?”

這麽說的話,他原本也是不到二十的。林秋十七歲,而他化形成仙以來也不過十九年,只比林秋大了兩歲。仙界的人年齡難測,幾乎人人都有表字,于是他也就給自己取了“承顏”二字,但沒想到在人界還有未及冠不能取字這個說法……

二福疑惑道:“公子可是想取字了?”

花酌搖頭,突然覺得自己還是太年輕,道:“罷了。”

而後悵然的仰天嘆了口氣。

二福一臉迷茫。

在萬清山莊住了些天,花酌意外的發現季蕭這人脾氣也不算太差,與他交好的人衆多,除卻想要巴結萬清山莊的人以外,也有不少名門大派的公子和掌門。

按理說婚宴結束,該送的禮都送了,交情一般的人也就不會再來。可偏偏單獨來找季蕭的人不在少數,偶爾也會三五個人湊團過來,拉上花酌一起吃個飯,且季蕭待他們也是格外的客氣。

不過倒是有些毛病,即使在別人面前季蕭也照樣不會改。

為了恪守“食不言”的思想,季蕭在飯桌上幾乎從不吃東西,等大家散夥了,才會回山莊補一頓飯,所以熟悉他的人便會避開飯點,找他品茶論劍。

這種聚會參加過三五次,花酌便覺得乏味了,雖說與季蕭交好的都是些名門正派的君子豪傑,可次數太多終究單調膩煩,只去了幾次便不想再去了。季蕭也沒有阻攔的意思,全都随他的意。

這日夜裏,一道黑影忽然落到庭院中,掠過院牆邊的海棠樹時帶起樹枝的輕微晃動,疏密斑駁的樹影映在地面落下一片搖晃的暗影。

“少莊主,人已經安排好了。”一身黑衣勁裝的影衛站在季蕭面前。

熄了燈火的院落只剩一縷黯淡的月光,将季蕭那張本就棱厲的臉襯得更冷了三分,他負手而立,眸光被月色映得泛起寒涼,冷聲道:“一個月的時間,我要看到成果。”

影衛頓了一下,似乎為難,“少莊主,這會不會……太快了?”

季蕭看着他,沉聲問,“你是怕他們做不到,還是怕我爹會發現?”

“屬下是擔心莊主知道後,會責罰于您。”影衛答道。

“放心。”季蕭淡淡道,“如今莊上的事務幾乎都是我在處理,他不會知道。”

季弘說話算話,自從季蕭成親以後,就幾乎将山莊完全交付給了季蕭,現在莊上的權利大部分都在季蕭手中,季弘已經明顯有了退隐江湖的打算。

“明日去鐵鋪,給他們打幾把好兵器。”季蕭道。

影衛疑惑,“打兵器的話,不用去鑄劍門麽?”

鑄劍門的兵器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各門各派的幾乎都會從那裏購買兵刃,萬清山莊也是那裏的常客之一。

“不可。”季蕭冷聲道,“這些人我暫時不打算讓旁人知道,半點蛛絲馬跡都露不得。”

“是。”影衛應道。

院落之中月涼如水,四寂無聲。

“還有半年……”季蕭聲音低沉,眉頭微微蹙起,話聲中帶着幾分隐忍,嘆息道,“天一劍……”

“少莊主。”影衛欲言又止。

季蕭目光看向他。

“少夫人離及冠還有三年,林門主恐怕……不會在及冠之前将天一劍交給他。”影衛道。

“我知道。”季蕭有些心煩。

“所以……屬下的意思是,您既然和少夫人已經成了夫妻,而此處又與風雪門相隔甚遠,您就算将少夫人……”影衛說到一半又停住了。

“什麽?”季蕭皺眉看着他。

影衛沒再說下去,而是從懷中掏出什麽,恭敬的遞到季蕭面前,“屬下這有幾份範本,必要之時,少莊主可以一試。”

“如今有少夫人在手,天一劍對您而言便是近水樓臺。除了淩霄堂的少堂主,江湖中還有不少觊觎此劍的人,還望少莊主慎重考慮,莫要錯過時機。”影衛低着頭,誠懇道。

那幾冊厚厚的範本在黑暗中看不清模樣,季蕭将它們收好,冷淡道:“此事事關重大,若有偏差,我自然不會心慈手軟。”

“你先下去吧。”季蕭道。

“是。”影衛應聲而退,瞬息之間便沒了蹤影。

季蕭轉身回了房。

正是子夜時分,屋內的燭火已經熄了,床上傳來花酌平穩的呼吸聲。季蕭只往床的方向看了一眼,走到由雕花屏風分隔開的軟塌邊,将外衣脫了,好似只是小憩一般枕着胳膊仰面躺下來,合上雙目。

初秋的夜裏夾雜着絲山間的寒氣,花酌醒來的時候,天色還是灰蒙的,身上浸了股涼意,才發覺自己睡着時蹬了被子,被凍醒了。

花酌起身披了件衣服,準備去趟茅廁,快走到門口時才想起屋裏還有季蕭這個人。

他平日裏睡得早,季蕭又每日早出晚歸,兩人一天下來能碰面的機會并不多。

花酌瞥見他衣衫單薄的躺在那裏,便取了條薄毯過來,輕手輕腳的打算給他蓋上。剛一接近,習慣淺眠的季蕭便倏然睜開了雙眸,條件反射的抓住他的手腕。

他的力道極大,攥得花酌有些吃痛。

“林秋?”季蕭松開他,目光在看到他手上的毯子時稍滞了一下。

“你倒是夠警覺。”花酌抽了口氣,沒什麽語氣的将薄毯扔到他身上,揉了揉發痛的手腕。

“抱歉,習慣了。”季蕭站起身來,偏冷的音質即使無意中也夾雜着淡漠,看了看他的手腕,在昏暗的房中只有灰蒙的輪廓,“疼麽?”

“當然疼了。”花酌毫不客氣,手腕上的痛感愈發明顯,心疼自己道,“我好心怕你受涼,竟反倒被你傷着了。”

“抱歉。”季蕭又說了一遍,轉身替他拿藥油,“我睡着時輕易不會讓人近身,習武之人身骨強健,也不易生病,你往後還是不要靠過來。”

花酌接過他手裏的藥油,點點頭,嘆道:“長記性了。”

季蕭聞言頓了一下,正要開口,又聽見花酌發愁道:“我這手不會被你攥廢了吧?怎的這麽疼?”

“只是小傷,休養兩日便可。”季蕭略微蹙眉,道,“那瓶藥油很管用,塗完應該就無事了。”

“是麽?那就好……”花酌放心了,面露惋惜,道,“只是可惜,我這兩日都不能提筆寫字了。”

“不過不能寫字倒是其次,就是小解的時候……有點麻煩。”花酌若有所思,“扶不穩。”

反應過來他的話,季蕭頓時內疚全無,臉色一沉,穿起外衣沒再理他,打算去前院練功。

關上門的瞬間,身後便傳來了那人壓抑住的憋笑聲,季蕭立刻明白過來那人是故意的,臉色一時間黑如鍋底。

臨近午時,昨夜前來禀報的影衛忽然找到季蕭。

“少莊主,鐵鋪那邊的劍已經定好了,兩日之內便可送去。”影衛道。

季蕭練了一上午的劍,額前的汗水已經一路淌到了下颚,聽到影衛的話只是簡單應了一聲。

然而影衛禀報完卻遲遲沒走,季蕭看了他一眼,“還有事?”

“屬下……今日去鐵鋪的時候,看見了少夫人身邊的小厮。”影衛猶豫道。

季蕭記得那個時常跟在花酌身邊的二福,問道:“他在鐵鋪幹什麽?”

影衛道:“他去的不是鐵鋪,而是隔壁的香料鋪。按理說,這種東西叫下人采買便可,不必少夫人身邊的小厮親自去,屬下一時好奇,便跟了上去……”

季蕭皺眉,“說下去。”

“屬下一路跟着他,發現他先是去了香料鋪,然後去了成衣店,最後又進了一家玉器店,但卻始終沒買任何東西。于是屬下就查了一查,發現這三家店皆是風雪門名下的産業,而且店鋪都剛剛改整過。所以,屬下懷疑……”影衛擡眸看了季蕭一眼,沒再說下去。

季蕭沉默了半晌,眼底沉靜如水,臉上絲毫表情也無,讓人猜不透心緒。

影衛站在原處,一動也不敢動,安靜待命。

少夫人尚且年輕,初到山莊,不懂事也很正常。莊內出現了這種事,若是放在以前莊主掌權的時候,應該還能從寬處理。畢竟有和風雪門的交情在,而且外人又尚未得知此事,直接小事化了也不是沒可能,但如今掌權的人是少莊主,就未必會……

過了良久,影衛終于等到季蕭開口,聲音依舊清冷,帶着低沉的磁性,“去将那三家店的名字寫下來,交給管家。”

“告訴他……往後,莊內所用的香料,定做的衣服,需要的玉器,都從那裏購置。至于以往給山莊供貨的店鋪……多給些銀子,只當是賠罪了。”

花酌:手疼,發抖,對不準。

季蕭: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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