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跟不跟我結契
花酌啞然了半晌,莫名覺得揪心。
他在仙界得道的方式就純屬偶然,化形後又被好心的太珩仙君收去,從小到大也沒體驗過什麽人間疾苦。他知道仙與妖的修煉方式不同,卻沒想到差距竟有這麽大。
屋內的氣氛一時有些低沉,白逸眸中有些波動,從軟塌上坐起來,不自在道:“好了,都是過去的事了,提它做什麽。”
寒舟知道他心裏不舒服,目光柔和,坐到軟塌邊順毛似的摸了摸白逸的腦袋。
花酌卻還沉浸其中,想了想,忍不住又多嘴問了一句,“那……你尚未化形的那三年,都是怎麽過來的?整天跟他待在一起,豈不得被貓爪子拍成蝶片兒了?”
站在同類的角度來看,簡直慘不忍睹。
寒舟聞言愣了一下,顯然沒意料到他會問這個,白逸眼底那點低沉也瞬間被怒意取代了,站起來就要揍人,“放肆!!本座乃是白虎,誰說是貓了?!”
幸好旁邊有寒舟攔着,花酌如善從流的躲在季蕭身後,伸手顫巍巍的指了指寒舟。
你男人說的。
季蕭頭疼的将他的手按住,“行了,別鬧了。”
好不容易将白逸安撫下來,寒舟及時的轉移了話題,溫和道:“別說我們了,說說你們的事吧……聽小逸說,你們在找青灼玉?”
季蕭颔首,道:“準确的說,是找當年殺害林家、搶走青灼玉的人。”
“國師可知道青灼玉的下落嗎?”花酌問道。
“聖寶之間雖有關聯,但具體位置本座也不能确定。”白逸清清冷冷道,語氣依舊不大好,“青灼玉在何處,本座确實不知,不過倒是有個法子可以幫你,能不能派上用場就不知道了。”
“什麽法子?”花酌道。
“兩樣聖寶一旦靠近,相互間會有所感應,這個……你拿着吧。”寒舟從懷中拿出一顆圓潤的珠子,在他手中散發着瑩白的光芒,“若是有緣的話,你們或許就能靠它找到青灼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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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蕭有些意外,“長生骨?”
花酌也是呆愣的說不出話來,僵硬的将長生骨接到手裏,“這……給我?”
寒舟不以為意的笑道:“是小逸決定的,你先前救了我,他很感謝你。”
白逸聞言立馬冷哼一聲,沒好氣道:“誰謝他?沒有他我說不定還能早幾日找到你。這長生骨我只是留着沒用,随手送他的罷了。”
花酌捧着長生骨彎了彎眼睛,喜笑顏開道:“多謝國師!”
“誰用你謝。”白逸白了他一眼,拂袖下逐客令,“沒事了就趕緊回去,本座明日還要趕路,沒空陪你多說。”
“趕路?”花酌疑問道。
寒舟笑了笑,解釋道:“朝廷最近出了不少事,先前的流言想必你們也有所耳聞。朝廷雖然查出流言之事是寬王所為,卻始終找不到他是通過何種途徑将手伸到京城的。皇帝擔心他想要暗中謀反,所以打算派小逸暗中去一趟錦州,提早與錦王聯絡,以備不測。”
寬王顯露的野心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前陣子貢品在寬州被劫,罪責理應由寬王自己承擔,但他非但沒有重新給朝廷繳納貢品,還以天災為由向皇帝索要赈災銀兩,當即就将皇帝氣得不輕,直接駁回了他要求。
季蕭聽及此忽然眸色深了深,皺起眉。
“這種事竟要派國師去嗎?”花酌有些奇怪。
“皇上怕宮中有寬王的眼線,讓他去更穩妥些。”寒舟無奈道,“況且錦王那個人……一般的大臣去了可請不動他。”
花酌點了點頭,并不打算多問朝堂的事,思索道:“錦州……那不就和寬州鄰着嗎?正好,明日我和季蕭要去寬州,不如……”
“誰說要帶你去了?”季蕭一挑眉,冷肅的打斷他。
現在沒了國師這個威脅,就更沒有理由帶上他了。
花酌略委屈,眼巴巴的看向國師。
白逸冷冷瞥了他一眼,道:“本座要去也是用法術禦風去,跟你們可不順路。”
花酌皺皺鼻子,悶悶“喔”了一聲。
寒舟在季蕭和花酌之間來回掃了一眼,摸了摸下巴,看懂了花酌的意圖,輕笑道:“季盟主,其實……您倒還真有個非帶他不可的理由。”
花酌眼睛亮了亮,寒舟卻沒打算當衆說出來,走到季蕭旁邊,伏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季蕭眸色倏地一深,“還有這種事?”
寒舟拍了拍他的肩膀,肯定道:“千真萬确。”
季蕭與他交換了一個眼神。
花酌在旁邊一頭霧水,問道:“你們說什麽了?”
“沒什麽。”季蕭神色恢複了淡然。
“沒什麽是什麽?”花酌緊追不放,見季蕭雷打不動,只得轉頭看向寒舟,對方卻直接選擇回避他的視線。
季蕭沒有再給他探究的機會,起身告辭,直接帶着人出了江雪樓。
花酌一路上窮追不舍,非要問出個所以然,季蕭卻沒答話,只說明日可以帶他一起去寬州。如此一來,便引得花酌更好奇了,想破了頭也沒想出寒舟究竟是怎麽三兩句就把季蕭說服的。
晚上的時候,萬清山莊的一衆人在莊後的竹林大擺酒席,做了頓奢侈的年夜飯。
竹林中挂了不少紅燈籠,放眼望去暖融的燈火與璀璨的星幕相接,美得不似凡間。一衆弟子們吵吵鬧鬧,早沒了往日練功時的死板氣氛,推杯換盞間,滿桌的珍馐美味在歡鬧聲中漸漸只餘了殘羹。
花酌酒杯裏的春姑醉還是先前從清瀾城帶回來的那壇,架不住衆人勸酒,多喝了幾杯,隐約有些醉了。喝到第六杯的時候,季蕭将他手裏酒杯截下,道:“晚上還要守歲,莫要再喝了。”
花酌撇撇嘴,确實覺得有點頭暈,往他肩上靠了靠。
季蕭立時僵了一下,對衆人道了句不勝酒力,帶着人先走了。
兩人并沒有回房,而是去了竹林深處。
火紅的燈籠一直沿着小徑蔓延,夜裏的涼風吹得竹葉簌簌作響。季蕭叫影衛拿了件披風來,裹在花酌身上,直接帶着人躍上到了涼亭頂端,向下望去,整片映紅的竹林盡收眼底。
季蕭拉着他坐下,還不等花酌開口問,便率先道:“往後不許在人前那麽膩,叫旁人看去像什麽樣子?”
花酌并不想回答他的問題,幽幽轉移話題道:“我們來這裏做什麽?”
季蕭答道:“過會兒會有煙火,這裏看得更清楚。”
花酌點了點頭,便見到季蕭瞥了他一眼,淡漠道:“且這裏沒有人,你可以靠過來了。”
花酌咳了一聲,有這種好事他自然是不會拒絕的,挪着身子往季蕭旁邊靠了靠,順勢就蹭進他懷裏。
季蕭對他這種得寸進尺的行為不置可否,淡淡道:“我們明日前往寬州,是暗中行進,只能選擇隐秘的小路。到時路上颠簸近一個月,你受不住了可別怪我沒提醒過你。”
花酌撇撇嘴,并不打算知難而退。
季蕭眸色幽深,又忽然補充了一句,“……身體有任何不适,都要告訴我,知道麽?”
花酌沒放心上,不以為意的應了一聲。
一陣寒風刮過,季蕭又将他的披風緊了緊,想起今日在江雪樓的事,心中惦念,沒來由的沉聲問了句:“你們仙界的人……通常都能活多久?”
花酌明顯僵了一下,含糊道:“……挺久的。”
季蕭沒作聲,花酌怕他多想,又趕忙道:“不過你可以和我簽訂血契,這樣你的壽命就和我一樣長了!”
季蕭看着他,似是沒太相信。
“不過要給我點時間,那種血契我不會,還要慢慢學。”花酌道,“之前國師送過我一本仙法書,那上面就有關于結契方法的記載,看起來挺簡單的,應該沒多久就能學會。”
季蕭皺了皺眉,他知道自古天地盈虧有道,此消彼長的道理,莫名覺得縱使是仙術,也不該有憑白讓人增壽一說。
何況花酌那點能耐,有幾斤幾兩他再清楚不過。堂堂國師複活一人便耗了整整十年的內丹與精血,那延長壽命又豈會像他說的那麽容易?
這般信誓旦旦,可未必像什麽好事。
季蕭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最好別想着做蠢事。我自知沒那個命數,也沒妄圖過多長的壽命,不需要你操那份心。”
“什麽就不需要?”花酌立馬不樂意了,從他懷裏坐起來,“難道你就打算幾十年以後,扔下我一個人不管了麽?”
不等季蕭答話,便見到花酌臉上還帶着酒後的紅暈,眼神有點不甚清明,委委屈屈道:“那你說,等你死了,我是孤苦伶仃、獨活于世好,還是再覓良緣、改嫁他人好?我要是以後成天和別人摟摟抱抱、風花雪月,你在棺材裏躺得能安心麽?”
花酌癟了癟嘴,裝作難過道:“結個血契而已,你就這麽不信任我麽?還是說,你其實就是不想對我負責?枉我這麽真心誠意的對你,別人都求之不得的事,你居然……”
“行了!”季蕭直犯頭疼。
哪來那麽多胡攪蠻纏的本事?
花酌可憐巴巴,“那你跟不跟我結契?”
“結契?”季蕭一挑眉,并不上他的當,冷聲道,“行,總歸現在也不着急。等哪日見了國師,若他親口承認那血契真的像你說的那樣,我們到時再結也不晚!”
“我……”花酌見糊弄不來,頓時啞口無言。
“怎麽?不敢了?”季蕭冷冷盯着他。
見他半晌也不說話,季蕭面色冷硬的移開視線,望着底下那片火紅,寒聲道:“承顏,你以為我不想麽……可我只是個普通人,無論如何也不能與你偕老。若日後我真的死了,你想找別人我沒意見,總歸那時我已經看不見了。你也沒必要為我動其他的念頭,更不必替我付出什麽代價,我的命數本就如此,不值得你這麽做。”
“怎麽不值得?”花酌頓時嗓音發啞,“寒舟都值得國師做到那種地步,你為何不值得我做些什麽?”
“說了不許就是不許!”季蕭緊蹙起眉,見他委屈得眼圈發紅,手掌撫上他頭頂,緩聲道,“哭什麽?又不是沒我就活不了了。”
花酌沒出息的小聲嘟囔,“就是活不了了……”
季蕭只覺得胸腔悶脹,氣息被這一句話攪得紊亂。
遠方一束白芒驟然升起,在黑暗的天際炸開一簇絢爛的煙火,璀璨的光亮劃過泛着水色的眼眸,清澈明動,倒映着自己。
“胡說八道。”季蕭眸色深沉,并不愛聽這話。
絢麗奪目的煙花竄上夜幕,接連不斷的在耳畔炸響,季蕭心中一動,寬厚的手掌順勢滑到花酌的後頸,将人攬向自己,低頭吻了下去。
接下來的路程一走就是一個月,這麽好的時間當然不能浪費,一定要做點什麽……
咦~嘻~嘻~(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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