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友人
宴席設在昭陽公主府的內湖兩岸。
在湖兩邊相隔不到三丈的草地上分別擺上案幾,席地而坐,身後有花木環繞,面前有湖光山色,女賓的帷帳用薄紗制成,微風一吹,紗簾搖曳,溢出莺聲燕語,香風隐約,未見人影,聽聲已醉。
湖中間搭有浮橋,浮橋連着平臺,可以擺戲,演繹歌舞。昭陽公主府的四大宴沒有形于外的奢華,但悠閑自在盡有,實在是偷得浮生半日閑的好去處。
因為在晴安居耽擱了一會兒,秦濬到場時,除了秦函,魯王和晉王也到了。好些人正圍着他們說話。
秦濬來了,向三位哥哥問安,其他人也連忙向他問安。
魯王道:“九弟這個大忙人終于肯出來見人了!”口氣不乏諷刺。
永佑帝讓秦濬到戶部當差,第一件事做的就是查賬,查的是歷年來的赈災款。赈災款自來水深,插手過的官員不知凡幾,能落到災民手上的,有五成已經是難得的記錄。以前永佑帝是睜一眼閉一眼,如今突然發難,心裏有鬼的都震上一震,想方設法打探永佑帝的用意。朝堂等着永佑帝針對國庫稅收驟減一事出招,看他是保戶部尚書李尚文還是放棄他。永佑帝卻暫時放下此事,另辟蹊徑。
然而朝堂對于永佑帝推出的宣王秦濬心存疑慮。這個從未插手朝政,之前一直養于深宮備受寵愛的小皇子憑什麽認為他能在這一潭渾水中插一腳?
其後秦濬做出的事也令人不知該如何評價他好。
永佑帝吩咐他查賬,秦濬就興沖沖的帶着一隊蒙上臉的人進戶部,辟了一個房間把歷年事關赈災款的宗卷擡進去,并且把他帶來的人也關進房間裏,每日按時定候送飯,如廁每次只能去一人,還必須有人跟着。而秦濬自己則在房間外支起棚子,充當門神,每天不是喝茶看書,就是拉着戶部的老大人閑話家常,把有心打探的人全部擋掉。
宣王府以王妃安胎為名閉門謝客。如此鄭重其事諱莫如深,反而更加令人忐忑不安,勾起人一探究竟的欲望。
魯王和晉王分別作為楚王和齊王的代表找過秦濬,都吃了閉門羹。
魯王橫沖直撞慣了,驟然吃癟,見了秦濬就陰陽怪氣起來。相比之下,晉王要平和得多。魯王的生母是胡貴妃,秦濬的養母是姜賢妃,都不是生母是才人的晉王能得罪的。魯王能用權勢壓人,晉王用的只能是懷柔,以皇子甚至于親王之身與人折節下交。
秦濬順着魯王的話道:“可不是,終于快忙完了。”他長籲一口氣,喃喃說,“再把我關在戶部,我得瘋掉。”
秦函道:“我新收的畫還等着你觀賞。墨香閣出了三千兩,我沒賣。”
秦濬撫掌笑道:“還是四哥想着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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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王道:“可是翰子的新作?”翰子是當朝有名的畫家,身份成謎,年紀成謎,不定時間不定地點地發表一些新畫作,極受追捧。想收一幅翰子的畫作,作為先睹為快的第一人,需要極大的運氣。不過若第一個得到畫作的人願意轉手,想成為收畫作的第二人,就是金錢和權勢的問題。
秦濬道:“六哥也聽說了。”
晉王站出來交際憑的就是八面玲珑,他涉獵甚廣,什麽話題都可以插一口,說得頭頭是道。
幾兄弟就翰子的新作談論起來。
魯王對舞文弄墨不感興趣,但他有他的辦法:“既然你想玩,五哥帶你玩。明日我在金玉樓有局,你過來一起玩。”金玉樓是京城最有名的青樓,銷金窟。
秦濬哭笑不得:“五哥,我府裏尚有一堆美人等着我。”
魯王道:“我還不知道你!再下我面子,我可要怒了!”
秦濬笑容轉淡,臉一拉:“我不喜歡那種地方,不去。”
魯王一噎。在十皇子秦瞻出生前的那一段長時間裏,秦濬一直是宮裏的麽兒,慣會讨好賣乖,除了眼裏只有太子的永佑帝,上至太後,下至宮人,皆頗為喜歡他,縱得他越發沒個正形,開了府也只顧着和秦函鬼混,不務正業,偏偏不肯站隊,滑不溜丢。魯王私心裏是看不上他,以前接觸也不多。若不是他一直對哥哥們還算恭敬,彼此又沒有沖突,魯王或者會找機會教訓他一頓。
魯王頤氣指使慣了,他認為既然他有心交好,也擺出誠意,秦濬就是不肯站隊,為了不得罪他,一二般事他也不敢不應。魯王沒想到他會突然翻臉。
魯王正要怒,楚王和齊王一前一後到了。
楚王問:“五弟,這是怎麽了?吵架了?”
哥哥來了,秦函這些做弟弟的分別向他們兩人問安。而後魯王率先道:“九弟第一次辦差,不習慣累倒了,我好心帶他出去玩樂,他倒先拉了臉。”
楚王問:“你想帶九弟去哪裏?我怎麽聽到金玉樓了?”
魯王:“……”
楚王道:“胡鬧!九弟年幼,你別帶壞他。有心帶他去玩,就去個正正經經的地方。九弟,二哥在郊外有個莊子,風景尚可,不如過去玩幾日?別聽你五哥的歪點子。”他把魯王放出去亂咬人,等他真把人得罪了,他又做和事佬,扮好人。
秦濬還未說話,齊王道:“九弟的差事尚未做完,九弟妹又身懷六甲,不便外出,這時候去莊子玩樂,恐怕不太妥當。”與楚王俊美中略帶陰柔的長相不同,齊王的長相方正寬厚,舉手擡足間盡是誠懇規勸。
晉王道:“是呢,不如等九弟忙完,我們幾兄弟再一起聚聚。”
兩人跳出來攪局,魯王的臉陰得仿佛可以滴出水來。楚王看了秦濬一眼,見他嘴角含笑,一副好弟弟聽哥哥話的樣子,便道:“也好。”沒有堅持要秦濬答應他。
他們幾兄弟說話機鋒無數,旁人插不上嘴又不敢走開,只能假裝聽不見地看天望地。
趙毅帶着兩個兒子趙遠、趙寬忙着招呼來客,見幾個皇子紮堆站到一塊兒,氣氛詭異,上前笑着問:“怎麽不回位子上?就等你們開宴了。”
昭陽公主在永佑帝跟前素有顏面,年紀又居長,下面的弟弟都頗為敬重她,連帶趙毅這個姐夫發話也有幾分分量。
借着這個臺階,幾兄弟勉強說了幾句,作鳥獸散。
昭陽公主給幾個弟弟安排的座位也很有意思,通通隔離開去,用她的話即是:“玩樂歸玩樂,別将本宮好好的宴席變成朝會,不許談論公務。”
不過,與此同時,她又十分貼心地把弟弟們的親朋好友安排在他們身邊。這些人與他們有交情,身份地位又低一截,定會說好話捧着他們。在一片歌功頌德聲中,氣氛總不會太差。
果不其然,方才面色不虞的幾個皇子坐下後,與身邊之人談笑幾句,很快開懷起來。
秦濬身邊坐着的,分別是安國公府的嫡幼孫姜清明和勇毅侯府的世子李承晖。昭懿皇後和姜賢妃同出身安國公府,姜清明之父姜峥與她們同父同母,是昭懿皇後親弟,姜賢妃親兄。秦濬和姜清明是名義上的表兄弟。李承晖是李宛黛的嫡兄,秦濬的大舅子。姜清明和李承晖又互為表兄弟,他們的母親是親姐妹,出身王氏大族。秦濬在出宮建府前,與他們有過數面之緣。秦濬娶了李宛黛之後,三人的關系飛快變得熟稔。
姜清明和李承晖一個是李宛黛的表弟,一個是親兄,皆就李宛黛的懷胎問候了一番。只因前段時間,秦濬因為戶部查賬之事閉門謝客,為了擋住幾位皇兄,他連勇毅侯府派出來探望李宛黛的人也一并擋了,把勇毅侯夫人急得不行。
秦濬摸摸鼻子道:“是我疏忽了,應該派人到府上報信。”
李承晖道:“我們也知道你為難。如今你手上的事告一段落,我母親可以到王府看看妹妹嗎?”
秦濬道:“自然可以。王妃是頭胎,孕中難免煩悶不安,正要勞煩岳母大人開解一二。”
他說得誠懇,李承晖作為一個疼愛妹妹的大舅子,心裏滿意。勇毅侯府不是那等賣女求榮的人家,家中子弟多有成才,若非有家風清正的姜家保媒,秦濬本身又品性良好,堪稱良配,勇毅侯府也不一定看得上他那不過是姜賢妃養子的出身。李宛黛嫁到宣王府後,秦濬愛重她,夫妻倆舉案齊眉,恩愛有加,感情之好,在皇族中也是少見的。勇毅侯府對這樁婚事也越來越滿意。
不過李宛黛有孕後,秦濬又是納妾,又是獲贈諸多美人,雖然是應有之義,但勇毅侯府不免擔心李宛黛一時邁不過這個坎,想派人親去開解,以免影響孕婦心情。偏偏遇着宣王府閉門謝客。
饒是知道事出有因,也不禁令人心裏泛起咕嚕。
這時見秦濬态度如此坦然,李承晖心中的疑慮也消去大半。
姜清明今年才十六歲,尚未娶妻,對他們的話題興趣缺缺。他一手敲着折扇,半閉着眼随着絲竹聲微微晃動身體,神情好不自在。
突然,對岸有把清脆的聲音道:“……這一題,指名宣王殿下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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