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反應

那是一個并不複雜的騙局。小男孩負責販賣玉石吸引注意力，因為年紀小，容易引得同齡人的好奇與圍觀，其中一個圍觀的小男孩與賣玉石的小男孩是同夥，趁機順走“小肥羊”的錢袋。

護衛帶着秦函和秦濬尾随在小偷身後，正要把他逮住時，卻發現他與賣玉石的小男孩碰頭，才知道他們是一夥的。

兩個小孩子打開秦濬的錢袋，看到一小袋全是碎銀與金裸子，都驚呆了！不過一個是驚吓的驚，一個是驚喜的驚。

賣玉石的小男孩顯然年紀大一點，有些江湖經歷。他知道能随随便便帶着這些錢財出門的小公子家裏肯定非顯即貴，一個不小心，他們很可能惹禍上身。為了安全起見，他們應該把錢袋扔掉。負責偷錢的小男孩卻不甘心，抱着僥幸心理，覺得只要謹慎一點，去更遠更偏僻的錢莊兌換了金裸子就不會被人發現。這麽大一筆錢，夠他們過好幾年好日子。最後賣玉石的小男孩被說服了，因為負責偷錢的小男孩指出他們有親人正病着，急需用錢。為了救命，冒些風險也值得。

兩人的對話勾起了秦函和秦濬的好奇心。所以他們沒有下令叫護衛立刻捉住他們，而是繼續尾随他們，一直跟着他們走到其居住的地方。

出乎意料，他們住的地方是一處破舊的大宅子——後來秦濬才知道那個宅子因為鬧鬼而被丢空。除了兩個小男孩，大宅子裏還住了十來個小孩子，最大的有十二三歲，最小的只有兩三歲，病倒的有四五個。

他們全是被拐子從外地拐來的孩子，合力擺脫了拐子後，十幾個孩子的生活全靠幾個大點的孩子在支撐。

見他們的生活實在不易，秦函和秦濬沒有再追究，把錢袋讓給他們，默默走開。

這是秦濬告訴李宛黛的故事。

“其罪難恕，但其情可憫……”李宛黛感嘆。

秦濬失笑。看來他小看女人了，還以為李宛黛會一面倒地傾向那幫小孩子，沒想到她還記得他們偷竊的行為是犯罪的。

“所以我和四哥都饒過他們。”秦濬道。

李宛黛發散了一下：“可是，他們以行騙為生，終究不是長遠之計。也不知道他們後來過得怎麽樣？”

怎麽樣？

今日為你看診的就是那幫小孩子的其中之一。當然，這就是另一個暫時不能告訴李宛黛的故事了。

秦濬輕聲道：“人各有命。我們不可能救盡天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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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宛黛也知道以秦濬的身份和他當時的年紀，不可能真的為十幾個小孩子的生計操心，能因為他們的窘迫容情已經十分難得。地位越高的人越容易視人命如草菅。

但提到天下人，李宛黛立刻想到了皇帝。

……以秦濬的心性，若他能登基為帝，定是個仁君。不像他的皇兄們那樣，全是僞君子真小人。

因晉王妃寧氏一事，這段時間李宛黛與幾個皇嫂來往漸多。雖然皇嫂們從來不會故意說各自丈夫的壞話，但偶爾透露的只言片語，以及李宛黛在她們府上的所見所聞，以她的聰慧，也窺得幾位王爺性情的一角，襯得秦濬越發難得。

不過這個念頭剛浮起便被李宛黛壓下。她是婦道人家，朝堂之事她不該多想。嫁雞随雞嫁狗随狗，秦濬的意願才是她的意願。秦濬不想争，她就該安分守己，全心全意輔助他達成目的。

講完故事，見時候不早了，秦濬哄着李宛黛睡覺。

熄了燈，兩個人像兩只勺子一樣挨在一起。李宛黛背對着秦濬，被他小心摟在懷裏。

因為調養得當，李宛黛懷孕至今，臉容和身段都保持得很好，只腹部高高凸起，略略豐腴了些。她的皮膚白膩細滑，摸起來軟軟的像一團雪，加上一身清雅的淺淡體香，很容易令男人心猿意馬。

她坐胎滿三個月後，秦濬依然不碰後院裏的其他女人，寧肯睡書房。李宛黛心疼他，讓他搬回正院。夜裏秦濬身體有反應，李宛黛又想幫他，又怕傷着孩子。秦濬知道她的想法後，指點她用其他方法幫他纾解。真正親近也有過幾次，因為除了秦濬想要，李宛黛也發現自己的身體渴望得緊，有時秦濬光顧着她，自己都得不到滿足。他在夫妻敦倫方面讓她徹底開了眼界。

不過随着李宛黛的肚子越來越大，這些深入的親密行為通通停止了。

秦濬忍耐力極強，就算身體年輕控制不住反應，他也能呼吸紋絲不亂，安穩地一睡到天明。

往常李宛黛很少發覺，她現在的身體反應有些遲鈍，而且秦濬總是有技巧地避開，以免擾到她入睡。但這一刻，李宛黛的感官突然變得敏銳無比。那東西開始發硬，她便感覺到了。

李宛黛瞪着帳子，了無睡意。

“黛兒？”秦濬輕聲喚道。他察覺到李宛黛的心事重重。

李宛黛幽幽道：“王爺，其實您……不必如此……”

“我怎麽了？”

李宛黛悵然道：“不必為我委屈您自己。”

秦濬感受了一下身體反應，明白了，抱歉道：“我擾着你了？”

“不是……”李宛黛道，“王爺，我想讓別的人侍候您是真心實意的，絕無半點妒忌之情。您……不用因為顧忌我而委屈自己。”

秦濬皺起眉，撐起胳膊掏出夜明珠照明，扶住她的肩小心護着她翻身。李宛黛神色淡然地看着他。

秦濬伸手摸向她的眼角，李宛黛下意識地想避開，還是被他摸個正着，潮潮的。可見口上說着不在意，心裏還是在意的。

秦濬心裏一松，他對這個小妻子掏心挖肺，若她真的半點不妒忌，就該輪到他心灰意冷了。

秦濬想起柳青娘囑咐過的話，握住她的手，耐心問：“這是怎麽了？突然說起這種話。還哭了？”他覺得他兩輩子對女人的耐性全用在這個小妻子身上了。

李宛黛也不知自己怎麽會突然眼眶一熱，怕他不信她的誠意，剖白道：“王爺，我對您納人真的毫無怨言……”雖然有點小介意，但也知道是應有之義。與其成天一邊沉迷于丈夫對自己的獨寵，一邊又提着心又無能為力地等着獨寵日子的終結，她寧願秦濬碰別人，她的心也能落到實處，不用再費心揣測丈夫的真正用意，可以做個像二嫂楚王妃那樣雍容大度的正室夫人，而且，她會比楚王妃做得好，不會在私底下妒忌受寵的妾室。

勇毅侯府也并沒有俞皇後與俞家的威勢，可以叫秦濬對她容忍到極致。便是強勢如三嫂齊王妃，也沒有阻止得了齊王納妾，妾室懷上孩子……

秦濬有些無奈。打從成婚以來，他待李宛黛的好是處處可見。他寵愛她，尊重她，為了她不二色，寧願睡書房也不肯碰別的女人，表現得那麽明顯。他以為李宛黛明白他的意思，沒想到她還是不明白，還為着其他子虛烏有的事情懷疑他。

最近她和幾位王嫂交往頗多，他那些皇兄府裏無不妻妾成群，難道她受了影響？還是依然因為晉王妃而感到物傷其類？

真令人哭笑不得。

他一心為李宛黛的身子打算，自己忍成一個柳下惠，她卻想到八竿子碰不着的地方去。這個時代的女人大多數囿于後宅，所思所想也只圍着後宅的那點事兒打轉，就是聰慧如李宛黛也不例外。

秦濬幹脆挑明道：“你別胡思亂想了。除了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不喜歡旁人睡在我身側。”

李宛黛一愣。雖然秦濬明裏暗裏說過很多不碰人的理由，但她一直沒有當真。這個“除了妻子，不喜歡旁人睡身側”的理由倒是新鮮，也……更有說服力。

李宛黛一時有些欣喜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澀意。秦濬對妻子正統地位的維護令她欣喜，這代表他真的視夫妻為一體，最信任看重她。至于為什麽會心頭發澀，李宛黛想不明白，也輕輕壓下了。

李宛黛柔聲道：“抱歉，王爺，我不知道……”她聽說人有癖好，秦濬有這個“癖好”不足為奇。這也解釋了為何秦濬會那麽排斥與別人宿在一起。

秦濬沒想到李宛黛對他糊掰的理由接受得如此之快，心裏好笑，道：“不怪你，是我沒有明說。以後你別再想着往我身邊塞人，我實在消受不起。不是你，誰睡在我身邊我都覺得不安穩。”

李宛黛頰上騰起熱氣，聲音低了八度，小小聲道：“是，王爺。”

秦濬輕輕拍了拍她：“睡吧。”

李宛黛心事一消，臉上不禁露出一絲笑意。秦濬的“癖好”當真令人欣喜。不過她也表明心跡：“王爺，若哪天你能接受別人了，請你可着心意來。我一定會照顧好阖府上下，當個稱職的王妃。”她很賢良淑德的。

秦濬很想扶額。

王妃，你不用那麽稱職，真的。

況且，當真那麽賢惠大度，剛才就不會背着他悄悄哭泣。

女人啊，就是如此口是心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