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叛亂

永佑帝派出的一明一暗兩支巡察使團,以靳禦史為首的一支因為累贅太多,還在南下的路上,以宣王、戴禦史為首的一支,雖然隐秘又迅速地趕到叛亂區的附近,卻因為宣王染病,被迫停下來,無法再前進。

因為這些消息,無論帝都還是洪州、澤州一帶關注巡察使團動向的人都百感交集,特別是心中有鬼的人,無不啼笑皆非又松了一口氣,覺得這次派出的巡察使團無能得緊,他們有足夠的時間收起各種罪證,應該能逃過一劫。

沒想到就在所有人松懈,以為永佑帝借機處理戶部稅銀之事功虧一篑之際,叛軍被朝廷的軍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包圍,迅速投降。洪州、澤州一帶的地方軍興高采烈打開城門迎接援軍。幸存的官員在太守的帶領下一臉驚訝地出來與援軍彙合。

沒想到援軍中走出幾個官員,帶着聖旨當衆宣讀。

這些聖旨上寫的全是關于當地官員貪贓枉法、欺上瞞下、魚肉百姓、圖謀不軌等罪名,凡被點名的官員尚來不及喊冤,就被士兵一刀砍下頭顱。

城樓之上,鮮血四濺。

援軍一邊在城內砍官員,一邊派人在叛軍中大肆宣揚永佑帝為百姓讨回公道的仁厚公正。所有人都屈服在軍隊的屠刀之下。在絕對的武力之前,動亂迅速平息。

消息傳出,天下嘩然!

大邺朝立國以來,從未出現過這種濫殺朝廷命官的暴行!

雪片似的彈劾折子遞到永佑帝的案頭,有彈劾援軍各層軍官的,有彈劾傳旨的官員的,有彈劾天子近臣,或者忠于永佑帝,能對他産生影響之人,包括丞相顧弘道,指責他們蠱惑聖聽,以致犯下大錯,甚至連尚未抵達叛亂地點的兩支巡察使團,都在受彈劾之列。這些折子大多義憤填膺,言辭激烈,要求嚴厲懲治那些殺人之人。

永佑帝的行為惹怒了所有官員,令朝野內外一片躁動。一些人像瘋了一樣,咬住永佑帝這次的“過錯”口誅筆伐。

有性子絕烈的,還在大朝上當衆斥罵永佑帝,說他無憑無據,竟下旨濫殺官員,昏庸無道,不配為君!

除了一小部分人,其他大臣在此人罵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後,紛紛跪下,卻是請求永佑帝認識到自己的過錯,懸崖立馬,不要一錯再錯。

永佑帝沒有動怒。他高坐在龍椅上,佝偻的身軀暮氣沉沉,麻木腐朽。

面對衆臣的施壓,他輕飄飄道:“塗德慶,大不敬,來人,砍了。”

塗德慶,禦史之一,脾氣暴烈剛直,不屬任何一派的官員,正是方才罵永佑帝昏庸之人。他歷經兩朝,曾罵過先帝嘉平帝和永佑帝,皆是一罵成名,雖因言辭太過激烈惹怒兩帝被收監,但最終性命無虞。後來永佑帝拿他來展示他的寬容仁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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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料這一次,永佑帝會毫無警兆出此草菅人命之語!

滿朝愕然!

“皇上,士大夫不因言獲罪,求皇上明察!”

“皇上,塗大人只是一時情急!”

“皇上,請收回成命!”

衆大臣連忙求情,塗德慶先是一臉茫然錯愕,而後臉色乍青乍白,再轉紅,怒發沖冠:“皇上,您不分青紅皂白……”

永佑帝淡淡道:“塗德慶,你收的一百兩金子,藏在書房的暗格裏吧?”

塗德慶的叫罵聲像被斬斷一樣,戛然而止。剛才為他求情的大臣一愣,猛地盯着他,臉色驚駭!

塗德慶仿佛置身冰窖。他收受賄賂一事,皆是他親自經手,除了他一個人以外,無人得知。永佑帝是怎樣知道的?還精準地說出具體數目。塗德慶驚駭地對上永佑帝如看死人一般冷酷無情的眼睛,頓時像一坨爛泥似的癱軟在地上,臉如死灰。他知道他完了!

永佑帝嘆道:“你們一個二個,真當朕老糊塗不成?”

衆臣跪着的身形一下子再矮半截,連剛剛沒有跪下的大臣也通通跪下:“皇上息怒。”

永佑帝道:“一個立身不正,只憑道聽途說就敢對朕出言不遜,如此大不敬、是非不分之人,留着何用?”

他随意揮揮手,便有侍衛越衆而出,要拉着塗德慶往午門斬首。

永佑帝道:“不用費事,在這裏砍了再拖出去。”口氣平靜得令人不寒而栗。

侍衛領命後,手起刀落,塗德慶恐懼到面部猙獰變形的頭顱滾落,鮮血噴了旁邊的大臣一身。

金銮殿鴉雀無聲,所有人噤若寒蟬。尤其是被鮮血噴到的大臣,兩股戰戰,害怕得牙關顫抖,又死死咬唇,不敢發出聲音。

永佑帝道:“亂世應用重典,亂象應用重刑。百姓會反,皆是官逼民反。不殺官,何以平民憤?衆卿要的證據,朕都有。朕不會濫殺無辜,然而前提是,濫殺的是無辜!有罪之人,殺之何妨?”

扔下這些話,永佑帝宣布退朝。

一言激起千層浪!但這一次,無人再敢如先前那般嚣張放肆,怕禍從口出,只敢在心裏暗自琢磨。

如今看來,平叛殺官一事,乃永佑帝一手策劃,事先并沒有走漏半點風聲。一明一暗兩支巡察使團根本只是幌子,用以引人注目,混淆視聽。尤其是宣王所在的這一支,特意把宣王加進去,故意行動隐秘,做出一副諱莫如深之态,最令人放心不下。因為宣王曾到戶部查賬,不少人以為他探得什麽,因而随行,所以千方百計想探明這支使團意欲何為,正中永佑帝下懷,把大部分注意力吸走了。宣王病倒,使團行動停滞,他們以為宣王嬌氣無能,拖了後腿,因而放松警惕,沒想到真正攜着聖旨調兵遣将,斬殺官員的另有其人。最終把所有人打得措手不及!

消息一傳回來,就是最初沒有想通關節的人,現在也恍然大悟!

身在帝都的京官自然不會同情心泛濫,真的為已死的人抱打不平。他們顫抖的是永佑帝給他們羅織的罪名:貪贓枉法、欺上瞞下、魚肉百姓、圖謀不軌……

一個“貪”字,一句“圖謀不軌”,令他們提心吊膽。

戶部稅銀一事,和各級官員的“貪”絕對脫不了關系。洪州、澤州一帶官員的“貪”,卻是為楚王、齊王兩個争儲派系做錢袋子。皇子争儲,觊觎大位,不是“圖謀不軌”是什麽?

永佑帝大開殺戒,既與戶部稅銀有關,亦是警告鬧得越來越不像話的儲位之争?

對待遠在江南的官員尚且如此,對待同樣摻和進去的他們呢?

他們會鬧得如此激烈,咬着永佑帝濫殺朝廷命官這一點不放,為的不過是打着法不責衆的主意,試探永佑帝的态度。

結果令人的心直往下沉。

貪心不足,做了出頭椽子的塗德慶已經身首異處。永佑帝的态度明晰而殘酷,讓他們睜大眼好好看清楚,真正握有他們生殺大權的人到底是誰!

随後洪州、澤州一帶傳回來的消息更令人震驚!

被斬殺的官員很快被抄家,搜出金銀布帛古董等值錢之物,直接充公,手記、賬冊等物,抄錄後張貼民榜,公諸于世。新上任的官員大多是附近州縣的各級主官的副官,一朝轉正,端的是用心賣力,安置流民,開倉赈災,清算前任……式式樣樣,無一不妥當。

楚王、齊王兩派經營多年的錢袋子,就此斷絕。再想重新經營一個,恐怕要重新付出巨大的人力物力。

此時,兩支巡察使團也一前一後抵達洪州,看到城內熱火朝天的情景,無不表示愕然與欣慰。

靳禦史與戴禦史彙合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後,齊齊面朝建邺方向一揖:“皇上明察秋毫,運籌帷幄,決勝千裏,公正仁德,臣等萬分佩服……”

他們的所有随行人員跟着一起作揖稱頌。當地官員也極有眼色地一起跟着說,引到附近的人也一起說,最後,聲音傳遍城裏城外!

如此,平息叛亂的基調定下來。全天下都是對永佑帝的歌功頌德之聲。

原本對永佑帝口誅筆伐的大臣變成鋸嘴葫蘆,鬧得最兇的一些人無顏面君,幹脆稱病在家。永佑帝這一頭派太醫,讓人代他傳話安慰,另一頭卻宣揚他們的年老力衰,找人取代他們的職位。

見勢頭不對,識趣的大臣都不約而同沉寂起來,被争儲鬧得烏煙瘴氣的吏治為之一清。

秦濬早在淩躍口中得知一部分內情,結合之後的形勢變化,不得不佩服永佑帝的心計。身為皇帝,就是可以如此任性地把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楚王、齊王等人這些年來過得太順遂,即使三年前太子身死,永佑帝也只是遷怒後宮,沒有把火燒到他們身上,以致于他們變得太過得意忘形,只知争權奪利,不知敬畏君父。群臣見永佑帝老邁,日漸精力不濟,對他只是表面恭敬,暗地裏拉幫結派,為了從龍之功各自站隊,挑撥離間。這一役,卻通通被永佑帝扇腫了臉皮。

不過是一場小小的叛亂,楚王、齊王等人的勢力便折損了一大部分,多年經營毀于一旦。即使沒有在建邺,秦濬也能想到他們氣得扭曲的臉。

秦濬則是從中得益的人之一,并且,他心裏産生了一個可怕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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