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一回到菁華園,柳缇萦的臉立馬垮下來
柳缇萦急了,催促店小二,“信呢?”
“你得幫我把這酒擡到那邊的架子上。”店小二無奈地指了指距離他們五十米的地方,“不然我這樣把你拉進來,又沒讓你幹活,會引起那些人懷疑的。”
二百八十一、怒氣沖天
“那些人?”柳缇萦還想繼續問,卻被店小二一個手勢制止了。
他丢給柳缇萦一件幹淨的外衣,示意她披在身上,免得待會弄髒了她的衣裳。
“齊二公子可沒讓我說那麽多,說太多會引來禍端。”店小二低聲說完,就幫柳缇萦将酒擡到一邊,柳缇萦接過酒樽,輕輕一擡,發現也沒有自己想的那麽重,相反,好像還挺輕,再搖搖,咦?怎麽裏面好像沒東西搖晃的聲音?
“裏面沒酒。”店小二一說完,就跟柳缇萦兩人将剩下的三個酒樽快速地來回搬完,而後從兜裏掏出一個信封,遞給柳缇萦,“齊二公子說,看完了要燒掉。”
柳缇萦哦了聲,被店小二的謹慎傳染到,在廚房找了個不為人注意的角落,蹲下去細細讀起信來。
剛看了幾行,一股怒氣沖上腦門。
原來齊越老早就準備這趟遠行,只是事發突然,來不及告訴柳缇萦,于是齊越不得不拜托齊嬴遠将這個消息轉達給柳缇萦,他将爽約她的及笄禮。
但很明顯,齊嬴遠并沒有很好地完成這個任務。
而至于晉王府的毀親,齊越并沒有在信裏面多做解釋,他只說,如今他正在辦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但他辦完之後肯定會回來找她,請她切切不要聽信外面的流言蜚語,務必要相信他。
短短十餘行字,柳缇萦卻反反複複看了好幾遍,她看了第二遍的時候,心裏已經沒那麽生氣了。
本來覺得,世界上居然還有事情比她還要重要,比娶她還重要!但細細一想,這個年代的男子本身就是以社稷為重,分分鐘就會有更多其他事情重要過女人,是以柳缇萦安慰自己,他都說了,他會回來好好跟自己解釋,說明自己在他心中還是有一定地位的。
但信裏,他并未提及他什麽時候會回來。回來哪裏。那是不是自己要在這裏等他回來?
柳缇萦捏着下巴想了一陣,覺得自己還是留在如意茶樓等人比較穩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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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站起身,偷偷摸摸地回到前堂,看到那個店小二正忙碌着招待客人,她聽到有客人喊他小六,登時人就傻掉了。
小六?
那不是她在順平時的名字嗎?
難道……
這個茶樓是齊越開的?小六這個名字也是齊越取的?
柳缇萦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滋味,正遲遲緩緩地準備走上前,背後突然被人一拍,吓得她差點尖叫出聲,她掉轉頭看到來人,“怎麽是你?”
齊嬴遠笑出兩排白牙,“驚訝嗎?我居然出現在這裏。”
“你……這裏不是齊越的茶樓嗎?”
“那我來我侄子的茶樓也很正常。”齊嬴遠示意她跟着他,兩人來到二樓角落的一處雅間,柳缇萦眼尖地發現走廊上有人在守着。
“齊越發生什麽事了?”柳缇萦首先問道。
齊嬴遠啧地一聲,“你這孩子怎麽那麽沒教養?要打探消息,态度就要放謙虛點,你看看你這是什麽态度?語氣放平和點,不要那麽焦慮。”
柳缇萦忍不住翻了個大白眼,越過他拿起桌上的茶杯,給自己倒上一杯茶,“你別那麽多話,要追究起來,我今天鬧到這個局面,都是因為你。你為何不把齊越交代的事情告訴我?現在柳家跟晉王府鬧出這樣……啊,你是故意的!你故意挑起晉王府跟柳家的矛盾!你、你到底有什麽目的!”
齊嬴遠被氣笑了,“你這是什麽腦子?啊?我至于這麽壞嗎?晉王可是我二哥,我親兄弟,我害他做什麽?雖然呢,我跟他合不來,但我也沒壞到陷害自己家人的地步。如今柳家跟晉王鬧出的事,就是你……”
齊嬴遠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柳缇萦。
柳缇萦錯愕地跟着伸出手指指向自己,“我?怎麽可能是我?關我什麽事?”
“是你的夫君,齊越做出來的壞事。”
“為什麽?”柳缇萦覺得只要是齊越想出來的事,自己的腦子就不夠用。
“因為……”齊嬴遠突然轉過身,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腿架在桌子上,“本王渴了,倒茶!”
都這個節骨眼了,還如此拿大。
柳缇萦哭笑不得,乖乖倒上一杯茶,遞到他面前,“請喝。”
“本王要喝帶點甜味的茶。”
柳缇萦為之氣結,恨不得将茶壺倒扣在齊嬴遠的頭上,“我去跟廚房要點糖。”
“不加糖。”
“我去……好好,我知道了。”柳缇萦蹭蹭蹭地跑到樓下,在院子裏撿了一些茉莉花,眼珠子一轉,在地上的小水坑裏洗了兩把,而後再蹭蹭蹭跑回房間,往齊嬴遠的茶水裏一丢,“帶有花香味的茶,清肝火,且明目。”
齊嬴遠低頭看着飄在茶水上的茉莉花,頗是新奇,先是聞了聞,再用舌尖嘗了一口,感覺味道尚可接受後,才放心地喝起來。
“本來這些話應該是由齊越跟你說的,但是他現在正在外面替我執行一項非常重要的任務,所以一時半會也回不來。為了不讓你繼續胡思亂想,還是把真相告訴你吧。”
“等等!”柳缇萦半眯起眼,“你得保證你待會說的話,每一個字每一個标點符號都是符合事實的,如果敢欺騙我,就天打五雷轟!”
标點符號?那是什麽玩意兒?
不過他依然懶洋洋地瞅了柳缇萦一眼,“你愛信不信,要我做發誓這種蠢事,說明你也挺蠢的。如果真有天打五雷轟這玩意,坐在皇座上那位,老早就變成一具焦屍了。”
呃……柳缇萦無語地擦了擦額角的汗,不知該如何接他的話。
幸好齊嬴遠也沒再廢話,“事情還是得從三十年前說起,那時我二哥才七歲,我大哥齊贏飛已經十歲,從出生那年就被父皇封為太子,那年國泰民安,并不像現在民不聊生的世态,父皇治國有道,井井有條,卻沒想到後代命途多舛。當年我大哥失足落水後高燒數日,雖然痊愈但身子一直很虛弱,我大哥十一歲的時候,病入膏肓不治身亡。正好那年,我二哥在圍場捕獵的時候,追捕獵物進入叢林,失蹤數日後被人發現暈倒在叢林深處,背出來時他臉上傷痕累累,侍衛當時只能憑借身上的衣物辨認出身份。因為大哥的去世,對父皇打擊頗深,連年心疾積累在身,父皇後來病倒在床,奄奄一息,常年被壓制的惡勢力這個時候隐隐作亂,為了能穩定民心,穩固政權,幾個親信都建議扶持我二哥上皇位,我父皇早已神志不清,母後一下都沒了主心骨,只好聽從他們的建議,讓我病危的父皇寫下聖旨,讓我二哥當上太子,過不久父皇去世後,我二哥順理成章當上大桑國的皇帝。那年,我二哥才十二歲,我六歲。”
二百八十二、逆天的真相
就在柳缇萦聽得入神的時候,齊嬴遠突然問道:“你可知道當年是誰最極力主張讓我二哥繼位的?”
“誰?”
“柳政均,也就是你的祖父。”
柳缇萦啊了一聲,總覺得事情的複雜性遠遠超乎齊嬴遠剛才所述說出來的事實。
“後來我一直在想,我二哥是什麽時候被人做了替身的呢?想來想去,也就只有在他失蹤那個時候了,他出了意外,被人調了包。不然怎麽可能那麽巧合,失蹤後被人發現,臉上受了傷,受了傷,恢複後面容有點改變也是情有可原,大家肯定都那麽想。但是我偏不,被救回來後的二哥,不只是面容發生了改變,連性格都變了!那個時候我就懷疑,那個人不是我的二哥,我長大了,培養了自己的死士,調查了很多年,總算從蛛絲馬跡裏證實了自己的想法。”
“那,跟柳政均,呃,我的祖父有什麽關系?”不然他也不可能突然提起柳政均這個人來。
“當然有關系。”齊嬴遠可算是給了一次賞識的眼神,“因為,掉包這個事他不僅有參與,還是主謀。座上那位也姓柳,也許是你的某位遠方表叔之類的,因為長得太像我二哥,一直被柳家秘密地養起來。我還真是佩服柳政均那老狐貍,他到底策劃了多久,才想出這麽完美的貍貓換太子的主意。幸好,這老狐貍壞事做盡,死得早,不然要是像你家老太婆那麽長命,那我現在還真有些頭痛。”
柳缇萦還沒能完全消化他剛才那番話,愣了半天,好不容易慢慢縷清他的話,她依舊疑窦叢生,“你跟我說的這些,跟齊越做的事有什麽關系?”
“你聽我慢慢說嘛,事情得慢慢說,你才能聽得懂。”齊嬴遠瞥她一眼,見她表情平靜,剛才他說的大事跟柳家那麽大的關系,她居然絲毫沒有一點驚慌。
齊嬴遠嘴角一笑,繼續說道,“如今座上那位性子輕浮,脾氣暴躁,當年到柳府見到你娘就被迷得神魂颠倒,居然找了機會對你娘用上迷魂香,行那見不得人的事,事情敗露之後柳政均氣得不行,但又無可奈何,只能将過錯都推到你娘身上。本來事情如果這麽過去,可能還簡單一些,但偏偏,因為那一次,你娘懷上了你。你娘也蠢,自己找那個老太婆說出來,老太婆怎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對你娘下了幾次手,也算你命大,居然都躲了過去,還把你生了出來。你的倒黴爹知道這件事後,也算他有點出息,沒鬧出事兒來,還站在你娘那邊為你娘說法,惹怒老太婆,老太婆舍不得對自己的兒子下手,就對媳婦下手了,直接把你娘送到水月庵那腌臜地方。你爹一時接受不了,離家出走,剩下你們姐弟兩,任由柳家宰割。啧啧,這件事你爹做得确實不厚道。沒關系,我已經狠狠教育過你爹了。你看我對你多好。”
“你說的這些事,我大抵都知道了。”柳缇萦聳聳肩。
“別急,等我繼續說。本來我以為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很少,連我也是前兩年才知道,結果,我三哥也就是晉王居然也知道這回事。”見柳缇萦面露訝色,齊贏遠露出滿意的笑容,
“我三哥這個人城府比我還深,但他有個優點,就是絲毫不眷戀權勢,所以當他知道這件事時,第一個反應就是必須有人替這件事收拾手尾。他挺身而出了,找了個什麽先知演了一出戲,将你這個禍端收納門下,也就是讓你嫁進晉王府裏,在他眼皮底下盯着。畢竟倘若你留在柳家,實在是個大隐患。”
“齊越得知這件事後,很是憤怒,他怒的是自己的父親居然打算以這種心态把你當做一個俘虜一樣囚禁在晉王府,他覺得挺對不住你,所以想到了退親這個手段。我覺得可行,就支持他。”齊贏遠露出快表揚我的神色看着柳缇萦。
柳缇萦氣笑了,“但你偏偏沒告訴我這個當事人。”
“嗯,我是沒告訴你。因為這樣看着晉王跟柳家打起來,才有意思。”齊贏遠笑眯眯地看着柳缇萦,眼底裏閃着晦暗不明的光芒,“現在柳家就像個風中殘燭,權力可以驅使人做任何事,柳家選擇扶持自己家族的人混入皇室當上皇帝,但他們卻不知道,權勢也能摧毀一個人的心智,現在皇座上那位,早已不是當年他們能夠控制的人,他甚至害怕柳家知道他的秘密,他早已動了殺心。柳家,只怕是命不久矣。”
“那齊越呢?他現在在哪裏?”
齊贏遠神情瞬間變得慎重而深沉,他的目光染上一層茫然,“我二哥,好像并沒有死。齊越說,他那邊有了線索,所以一直在追蹤。”
柳缇萦忽覺喉間幹涸,她咽下一口口水,絲毫解不了渴,于是操起桌上的茶杯,一飲而盡。
這個世界的事,她一向都懷抱着看戲的态度,就像前世坐在電視機面前看古裝劇一樣。她都跟那些事無關,他們愛争權争勢,愛打愛殺,愛算計愛權謀,這些她都高高挂起事不關己,唯一能讓她慌亂的是齊越。
“放過齊越,好嗎?”柳缇萦看着手中的茶水,裏頭的液體清澈透亮,茶葉在水裏翻滾,似乎想努力往上浮,最終還是抵不過重力慢慢下沉。“我不懂你們所謂的皇位之争,我也不覺得當個天下之主有什麽好的,我只知道,活着就是一切。我不想要齊越是什麽王爺将軍,我只希望他好好的。”
齊贏遠沉默片刻,而後負手看向窗外,“但很多事很多人,都是身在江湖中,事事不由己。”
柳缇萦抿了抿嘴,沒再接話。
她默默走出房門,找到店小二開了一間房,房間裏的窗戶正好對着關外的路,她呆呆地看着那條路,延伸得很遠很遠,最遠處連接着碧藍的天空,明明是那麽祥和的氣氛,卻隐隐藏着殺機。
她的心覺得很不安,總覺得即将會有大事發生。
二百八十三、回來了
次日一早,柳缇萦聽到一陣鳥叫聲,朦胧中,她睜開眼睛,看到一只喜鵲從自己窗前飛過。
喜鵲?她想起前世高考第一天早晨,也是一只喜鵲在自己家陽臺上飛過,當時媽媽就說喜鵲報喜來了,結果高考完後她考上了重點學府。
這麽一想,她掀開被子披上薄薄的外衣走近窗臺,從天井往下看去,樓下的院子空地上,有兩匹壯實的黑馬被綁在旁邊的樹幹上,慢悠悠地吃草,看樣子,似乎是長途跋涉而來的。
莫非是……
柳缇萦連忙穿好衣服,頭發胡亂紮起來,快步往樓梯處奔去。
一定是的,他回來了!齊越回來了!
柳缇萦人還未走到樓梯處,一個人突然冒出來,兩個人差點撞到一起。
柳缇萦定睛一看,原來是店小二,只見他手上端着一碗粥,一臉驚魂未定,“柳姑娘,怎麽起那麽早啊,莽莽撞撞的差點吓死人了。”
“對不住對不住,那個,齊二公子是不是回來了?”柳缇萦指了指院子裏那兩匹馬,滿懷期待。
店小二看了一眼那馬,笑了,“哦,那是昨晚深夜來入住的行腳商人的馬,不是齊二公子的。齊二公子怎麽可能騎着馬回來,出遠門,他可不是騎馬,而是坐馬車的。”
柳缇萦一拍腦門,暗罵自己是豬,失望又懊惱地轉過身,“那沒事了。我還是回房繼續睡覺吧。”
店小二眼觀鼻鼻觀心,知道柳缇萦心情不好,忙道:“這碗粥是德王殿下吩咐小的給你準備的早餐,你先填填肚子,至于齊二公子,他今早就會回到。”
柳缇萦眼睛一亮,“真的?”
店小二點點頭,“是的,德王殿下已經下令停業一日,待會那些入住的客官們都要離店。”
原來這店是齊嬴遠名下的,柳缇萦點點頭,表示了然,知道齊越今日會歸來,心情也放松了,頓覺腹中空空,于是端起那碗粥,呲溜呲溜地一下子喝個精光。
很快,她發現院子裏那兩匹馬也不見了,整座茶樓空蕩蕩的,絲毫未聞一絲人聲,昨日還熙熙攘攘的樓道,今日空無一人,那些人仿佛在瞬間消失。
柳缇萦心忽上忽下的,坐下來不一會又站起身,有些焦慮地走來走去,她覺得自己得回去将柳修元接出來才是,聽齊贏遠的語氣,這局面很快迎來一場暴風雨,那場雨會下得很猛烈,也許會波及到很多無辜的人,但柳家是鐵定躲不開的。
不行,她得回去把柳修元接出來!
想及此,柳缇萦再也按捺不住,準備往外沖去。
一雙腳擋在她面前,而後柳缇萦的臉咚地撞上一堵肉牆,她皺起鼻子,抱怨道:“誰啊,出現也不吭聲……”
随即,她已然落入一個寬厚的胸膛裏,感受來人身上汩汩而來的溫熱氣息。
“我回來了。”齊越低下頭,将臉埋入她的青絲裏,緩緩籲出一口氣,氣流打在她裸露的肌膚上,引起柳缇萦的敏感,她繃直着身子,結結巴巴道:“你、你怎麽回來了?”
齊越低笑兩聲,直起身,直視着她,故意板起臉,“原來你不歡迎我回來。”
“沒,沒,怎麽會不歡迎!”柳缇萦忙道,看到他已然一副收拾過的模樣,面容幹淨,衣着清爽,只是雙眼泛着血絲,一看就知道連夜奔波從未歇息,她忍不住心疼道,“回來怎麽不趕緊去休息一下?很累吧。”
齊越本想說不累,但看到柳缇萦擔憂的眼神,覺得應該享受一下,于是點點頭,“确實有些累。”
柳缇萦聞言,當下二話不說拖着他的胳膊強迫他躺在自己的床上,“那你好好休息,吃過早餐了嗎?我去給你端碗熱粥過來。”
齊越還沒來得及好好享受兩個人的相處,怎麽會允許她離開?于是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臂,就勢将她往自己懷裏拉,柳缇萦跌坐在他腿上,又羞又怒,“你做什麽?”
齊越唔了一聲,“如果按原計劃,你現在是我的妻。”
說到這事,柳缇萦就一肚子氣,她怒視齊越,“但你悔婚了!”
“我沒悔婚。”
“你有!”
“我沒,我只是不想将你嫁入晉王府,成為晉王的兒媳婦,你應該成為的,是我的妻子,僅此而已。”齊越嘆口氣,手輕輕撫摸她的頭發,“如今事情越來越複雜,裏京城只怕是不安全了。”
柳缇萦從他懷裏擡起頭來,“怎麽了嗎?”
“陵王找到了。”齊越目光驟然變沉。
“就是齊贏遠的二哥嗎?那不是好事?找回來了,讓現在那個皇上讓位。”柳缇萦開玩笑道。
“你想得容易。”齊越好氣又好笑地刮了一下柳缇萦的鼻子,“你就不猜猜是誰?”
“誰?難道我認識他?”
“你還真認識他,百裏鶴,驚訝不?”
“百百百裏鶴?”柳缇萦失聲叫出來,霍地站起身,“怎麽會是他?他是陵王?你是不是搞錯了?”
“當年陵王出事,現在這位皇上頂替了陵王當上皇上,好在陵王命大,被附近一戶砍柴人家救下,養育成人。也許真的是命運中冥冥注定,陵王跟德王碰了面,陵王最終還是回到這個地方。”
“龍虎戒!龍虎戒!”柳缇萦這時也想起來了,那枚龍虎戒,百裏鶴說是他跟大哥心靈感應的信物,那他的大哥,不就是當年的太子嗎?所以百裏鶴的大哥是真的去世了,只是龍虎戒還留着,百裏鶴又失了記憶,所以只是隐隐記得大哥身體不好這回事,卻忘了他已經去世。
也許,是因為去世這件事對他打擊太大,所以選擇去遺忘吧。
柳缇萦嘆口氣,“那德王知道嗎?百裏鶴知道嗎?”
齊越點點頭,“德王得知後,第一時間就去尋百裏鶴。我想他們兩個人現在正在敘舊吧……既然陵王已經找到,現在座上那位當皇上的時間也不久矣。”
柳缇萦嘲諷地笑道:“齊贏遠肯定很郁悶,好不容易皇位到手,結果冒出個陵王。”
齊越沉默片刻,“這是德王要考慮的事。他滿滿野心,而皇權之下,兄弟自殘,父子反目的事例也不在少數。”
“那他會不會……”殺了百裏鶴幾個字,在柳缇萦口裏說不出來。齊贏遠會做出這種事嗎?
齊越抓住柳缇萦的手,深深看着她:“要不我們兩個離開這裏吧。”
“去哪裏?”
她沒反對,而是問去哪裏,齊越心喜一時,“離開裏京,越遠越好。接下來的形勢,不是你我能摻和的。”
“我要帶上我弟弟。”柳缇萦想也不想就道。
齊越自然同意,“我會找人将他接出來,等我們安頓好地方,就把他接過去。”
兩個人又在床上細細低語,敘說着對未來的勾畫,柳缇萦的心早已越飛越遠,遠到天際,再看裏京的邊際,竟是風聲鶴唳,一場不見硝煙的戰争,即将來臨!
二百八十四、悠然田園
昭元二十五年,大桑國的德王召集自己麾下的禦林大将軍和鎮北大将軍的兵力,将刀槍對着裏京城那位正享受着歌舞升平的皇上,斥責當年陵王被害,柳家找人僞造虛僞身份的事實,高舉旗幟要求皇上讓出皇位,還齊家天下。
皇上自然不願,高喊親信派兵抵抗,無奈因為長年國庫空虛,吏治廢弛,軍力早已分崩離析,拿起槍來軟弱無力,走起路來步伐不一,連吶喊殺敵,都是聲音高低起伏淩亂不堪,哪裏比得上兩位大将軍訓練有素的軍隊?
要說禦林大将軍和鎮北大将軍,這兩位大将軍對當今皇上也是一言難盡,當年先皇還在的時候,兩位大将軍軍權在握,風光一時,努力鎮壓邊境的鞑子們,來一個殺一個,來一雙殺一雙,兢兢業業的,先皇也念及他們的忠誠和艱辛,對他們格外恩施,送田送地送宅子,時不時就當着衆臣的面誇贊他們。結果先皇去世,換了一個皇帝後,兩位大将軍受到的待遇瞬間遇冷,新皇帝生怕兩位大将軍手握兵權,且幾個兒子身強力壯年輕有為,有朝一日會造反,于是尋了借口讓兩位将軍解甲歸田,兩位将軍自然不願意,從邊境策馬直奔裏京城,差點就跟皇上面對面對峙,最後還是德王齊贏遠出面,建議卸了兩位老将軍的兵權,架空他們的職位,才作罷。
現在禦林大将軍跟鎮北大将軍重新披上盔甲,麾下依舊是昔日自己的戰友,只是這次面臨的敵人竟是自己守護了數十年的裏京城,一時之間,感慨萬分。
據說皇上逃得倉皇而狼狽,逃到了柳家,跪求柳老夫人保全自己,豈知柳家早已自身難保,柳家大當家柳時元早已察覺到風向不對,連夜帶上自己的妻兒逃離裏京城,結果被人在城門外攔下,當下換上囚衣押到大牢,二當家柳時明兩夫婦卻是失了蹤,官兵當即封城搜查,找了數日也毫無結果。而柳老夫人——在官兵踹開門那瞬間,在對着門口的廳堂中央懸梁自盡,而癱軟跪坐在地驚駭地對着柳老夫人屍體失聲驚叫的,乃是落荒而逃的大桑國前皇帝。
茶館裏,一名說書人正口沫橫飛地說着當今皇位交疊替換的故事,聽者聽得津津有味,那一場場觸目驚心的造反之争對他們來說,也僅僅是口中耳中及書上的文字罷了。
對他們來說,只要他們的生活安穩康樂,是誰當皇上都無所謂。
隐藏在百姓中的齊越跟柳缇萦正優哉游哉地喝着茶,柳缇萦看了一眼天色,“這天總算是放晴了。”
“是放晴了。”齊越說罷,擱下茶碗,拉起柳缇萦的手往外走去,“快走吧,我們必須要在天黑之前趕到懷城。”
“去懷城做什麽?”柳缇萦被齊越扶上馬背,随即齊越坐到自己的後面,持繩禦馬往前走去。
“去懷城見個朋友。”
柳缇萦怎麽也沒想到,齊越口中的朋友居然是百裏鶴。
而百裏鶴俨然一副悠然南山下的模樣,正在一戶人家的院子裏坐着喝茶賞花。
柳缇萦不懂眼下是什麽狀況,擡眼看看齊越,他輕輕一笑,指着百裏鶴說道:“有什麽問題,問他好了。”
百裏鶴早已知道兩人來到面前,也沒理會,一臉漠然地看着手中的茶壺,桌上擺着三個杯子,很明顯,他在等着他們。
“百裏鶴,你怎麽還在這裏?”柳缇萦在他面前坐下,從兜裏掏出一塊茶餅,“光喝茶多沒意思,來,吃這個。”
百裏鶴不置可否地接過一塊茶餅,“那你覺得我應該在哪裏?”
柳缇萦眼珠子一轉,指着西北邊,“皇天之下,衆人之上。”
當年太子去世,理應是讓陵王繼承太子之位,結果陵王後來出了事,才被那位假皇上鑽了空。
現在齊贏遠帶兵奪回皇位,百裏鶴如果說要拿回皇位,也是在情在理。
百裏鶴搖搖頭,“我不适合。”
柳缇萦點點頭,如果百裏鶴真的有奪取之心,那現在的天下也沒那麽太平了,畢竟齊贏遠是否願意甘心讓出自己謀劃多年的皇位,還真說不定。
柳缇萦想起齊贏遠得知陵王還在世時,那晦暗不明的表情,心裏打了個顫,不敢再去想。
百裏鶴看向齊越,“你呢,如何打算?現在德王奪位事成,你若回去,畢竟有享不完的榮華富貴。”
齊越笑道,低頭看着柳缇萦,眼裏柔情萬千,“我心不在權,只盼浪跡天涯,逍遙自在。”
百裏鶴收回目光,嗯了一聲,只覺天地之大,實在不應該留戀裏京城那一塊小天地,“我也是,寧願漂泊也不想被那頂皇冠壓着。”
在旁的柳缇萦也道:“我也是,每天都覺得總有刁民想害朕。”
齊越和百裏鶴一怔,哈哈大笑起來,天色漸漸昏暗,落英起飛,就着那爽朗輕快的笑聲,幾只鳥兒飛快地離開小小的叢林,往那無窮無盡的天際奔去。
到了晚上,柳缇萦鑽進廚房,發現廚房簡陋得很,地上擺着幾個剛剛收成的南瓜,案板上放着一串臘肉,還有一只野雞,其他什麽都沒有了。
柳缇萦卷起袖子,朝外将兩個男子喊進來,“幫我宰雞,今晚煨雞湯。”
齊越和百裏鶴對視一眼,雙雙呆立在原地。
柳缇萦瞅了一眼,“怎麽了?”
百裏鶴悶聲道:“要怎麽宰?”
柳缇萦瞪大眼睛,“不是吧,你都拿刀砍人了,還不會宰雞啊。”
齊越輕咳兩聲,低聲道:“我可沒砍過人。”
柳缇萦笑了,“宰雞很簡單,刀往脖子那裏一抹。”柳缇萦的手做個姿勢,百裏鶴看着動來動去的雞頭,忍不住打個冷戰,齊越看着沾滿泥巴塵土的雞毛,也皺起眉頭。
柳缇萦看那兩人的模樣,心裏猜出什麽,聳聳肩,“行吧,你們站在邊上看,既然不會宰雞,但你們負責燒火吧。”
百裏鶴生怕齊越搶了這個簡單的活兒,應了一聲好就溜進廚房裏,齊越也不想看宰雞的現場,又不想被柳缇萦看出自己的逃避,于是指了指地上的菜:“我去洗菜。”
柳缇萦看着跑得比兔子還快的兩個男人,噗嗤一聲笑出來。
她手腳麻利地拎起刀,抹脖子放血,雞漸漸停止掙紮的同時,空氣裏似乎傳來一絲絲嗆鼻子的味道。
丫的,該不會是……
“百裏鶴,你這頭豬,不會燒火幹嘛還搶着燒火啊!”柳缇萦一聲怒吼後拎起水井旁邊的水桶就往廚房裏跑。
二百八十五、好日子
夜晚,外面一陣蟲鳴聲,期間夾雜幾聲烏鴉的叫聲,柳缇萦失神地看着天上的星星,齊越坐在她對面悠然喝茶。
“齊贏遠現在已經當上皇帝了嗎?”柳缇萦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遠方的戰事她都是從旁人口中得知,聽說齊贏遠俘虜了皇上,自己披上黃袍坐上了龍椅,有幾名大臣極力反抗,當朝斥責齊贏遠謀逆皇位,齊贏遠也不生氣,直接把先皇的牌位搬出來,立在龍座面前,對着牌位叩三個頭,而後轉身對衆臣高聲道:“吾皇當年為了大桑國竭心盡力,最後的結果是什麽?被一個居心叵測的臣子殺害親兒,奪了江山!這可悲嗎?不,這還不算最可悲,最可悲的是,現在他的親兒手刃兇手,還一片清明江山,而他歷代最敬重的臣子們,居然依舊被那逆賊懵了眼睛,依舊為那逆賊高喊冤枉!朕何錯之有?你們看看這天下,早已成了什麽樣子!再看看你們!成日沉醉在美人酒香中,不顧天下老百姓的溫飽安危,如今還站在這裏,因為自己醉生夢死的生活不再重現而來指責朕!可笑不可笑?你們想毀了這天下,朕偏不答應!朕偏要你們睜眼看看,這大桑國,到底應該姓齊還是姓逆!”
齊贏遠高聲将幾名臣子質問得啞口無言後,其他衆臣哪還敢繼續說什麽,紛紛垂頭吟誦皇上萬歲,皇上英明。
柳缇萦聽到這裏的時候,就頗不以為然地撇撇嘴,再一想到齊贏遠穿着龍袍站在這大桑國最高的位置,總覺得不可思議,“真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啊。齊贏遠現在肯定躺在龍椅上睡覺都笑出聲來。”
畢竟那個位置是他想了那麽多年的。
當初他說為了先皇為了哥哥而戰的話,也不知道是為了師出有名還是出自內心。畢竟百裏鶴出現後,他對百裏鶴隐隐露出的忌憚之心讓柳缇萦害怕,權力可以懵逼一個人的良知和理智,如果一個人的良知和理智都沒了,還有什麽做不出來?
幸好他放過齊越了。
柳缇萦側頭看向齊越,他如今的臉色比往年好很多,以前都是蒼白得好像一張白紙一般,他對上她的視線,忽而一笑,“他還欠我們一筆銀子。”
“銀子?”
“他答應過我,事成之後有重賞。”
柳缇萦霍地站起身,轉身走進廚房,拎起一把菜刀出來。
“走,我們讨債去!”
“……”
齊越跟柳缇萦這次出行的主要目的是替柳修元找一處落腳地,畢竟柳修元是個可塑之才,總不能跟着他們到處流浪,于是兩人物色來物色去,覺得還是回到順平的家裏,托付給安伯安嬸比較穩妥,而且如今呂秀才也在順平,找個專人教學并不比在書院裏學習差。
于是齊越派人将柳修元接出來,兩姐弟劫後餘生,柳修元哭得跟淚人兒似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宇哥哥他……”
想到溫文爾雅,對她一向親和的柳修宇,心裏也覺得頗是可惜,本是個好青年,卻偏偏生在柳家。
“別哭了,他現在其實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不就是關押大牢麽,說不定哪天新皇帝心情好,大赦天下呢。”柳缇萦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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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間還有小插曲。
齊越跟柳缇萦在路過裏京淮城時,正好碰上端午節。
四處都是熱鬧非凡,穿着女裝的柳缇萦走在淮城的街道上,穿梭于小攤販之間,許是心情放松,看什麽都特別新奇。
想到終于脫離了柳家,終于能跟齊越攜手并進,終于能過上屬于自己的獨立日子,柳缇萦甭提多歡喜。
只是齊越卻總是覺得有些愧對于她,他再三地問她,是否願意跟他浪走天涯,是否會失望于他摒棄了當今皇上給的豐厚賞賜還有至高的權位。
她看着頗有些不安的齊越,笑了,“齊越,我是女子,自然是希望有個安定的家,有個富貴的丈夫,過上衣食無憂光鮮亮麗的日子,但是,我更希望能有個疼我愛我的夫君,有個屬于自己的自由,你明白我的意思嗎?現在這樣,我覺得非常好。”
齊越面露千萬柔情,終于彙成一句話:“倘若你想安定在哪,我們就安定在哪,可好?”
“好,一切都聽你的。”柳缇萦甜甜地笑道,拉起他的手,往前方熱鬧的地方而去,“那邊好像有雜耍,我們去看看。”
齊越哭笑不得地搖頭,任由她拉着他,好像小孩子一樣歡欣鼓舞的,這樣的她,讓他心裏非常安定。
兩人慢慢靠近人群中央,突然旁邊起了一陣喧嚣,有人被客棧裏的夥計趕了出來。
“滾滾滾,臭死了還望我們這裏湊,都說滾了,你還站在這裏做什麽?”
是一個衣衫褴褛的乞丐,從身形可以看出是個女子,但此時的她佝偻着身子,頭發淩亂,面容肮髒,看不清面目。
只是柳缇萦的眼力天生就比別人好一些,她眼尖地認出那個人,随而差點叫出聲來。
“天啊,那是義陽公主!”
齊越也有些驚訝,再細細辨認,也認出是義陽公主,兩人對看一眼,柳缇萦想上前,卻被齊越一把拉住,“你想做什麽?”
“她這個樣子好可憐,要不要救她?”
柳缇萦有些于心不忍,她印象中的義陽公主嚣張跋扈,眼高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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