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初潮

那痛來得莫名其妙,一陣又一陣,就連腰部也漸漸跟着酸疼。

她低下頭,縮了縮身子,努力地忍耐。本想忍一忍就過去了,奈何自己兩日不曾吃飯,身體本就虛弱,實在忍不住,發出一陣悶哼。

溫卿察覺到了小徒兒的臉色愈發蒼白,額間還有細汗沁出。

溫卿見狀,忙問:“怎麽了?可有哪裏不舒服?”

葉娉婷立時抱着肚子蹲下,眼淚汪汪看向師父,道:“師父,我也不知道。只覺得腰腹陣陣絞痛,難以忍受。”

溫卿亦跟着她的動作,随之蹲下,伸出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抓起她的小手,搭在臂彎,為她診脈。

葉娉婷咬咬下唇,看着師父如此溫柔的樣子,怔怔發愣。

不消太久,溫卿便抽回了手,安慰道:“不要緊,是初潮來了。”

葉娉婷聽聞,臉色頓時紅透了,張着嘴結結巴巴地,也不知該說些什麽好,尴尬得不行。

溫卿見這孩子,一會兒勇敢機敏,一會兒又怯懦發愣,想着,可能是她年幼的緣故,還需要長輩多多照拂教導才行,便将她從地上扶起,一只寬闊的大手捏起她的小手,領着她往卧房走去。

“你先躺下,我去去就來。”

溫卿幫她掖好被子,撂下這句話,便一陣風似的離去了。

葉娉婷環顧四周,這間卧房的布置亦是簡單,被褥上滿是師父身上的味道。

這…該不會是師父的卧房吧。

她念及此處,心髒撲通撲通地跳個沒完。

真該死,今天自己怎麽好像換了個人似的,動不動臉紅心跳,往日的她并不曾如此啊。

溫卿手中捏着一粒黃色的小藥丸,手裏端着熱氣騰騰的甜茶走來,将她扶起:“先吃了這止痛的藥。”

葉娉婷說了是,連忙接過了茶,将藥服下。只不過服得有些猛了,她嗆住,原本紅透的臉此刻漲得發紫,咳個不停,眼淚也開始往外飚。

溫卿伸手去拍打她的脊背,一下一下,不輕不重。

葉娉婷擦擦眼淚,狼狽地看向師父。

師父竟然淡淡笑着在看她!

她心跳漏了一拍。

完了完了,暈死算了。

葉娉婷穩住即将暈倒的軟綿綿的身子,扯出一個笑,向師父道了謝。

“你今日好好休息,待會兒吃些東西。明日我會拿些舒緩經絡的藥來,按時吃上三月,便能根治了。”

葉娉婷看着溫柔到無以複加的師父,心中感動不已。想不到自己歷經巨大的浩劫後,還能遇到這樣一位貴人。

溫卿頭也不回地走向廚房,給今日新收的徒兒煮了粥,烹了幾道藥膳。

葉娉婷淚流滿面地吃光了師父給她做的飯菜,連菜盤子都舔幹淨了。溫卿感到好笑,這徒兒竟然真的像從路邊撿來的小狗一般,瞪着無辜的大眼,又可憐又叫人忍不住疼愛。

“身子好些了嗎?”

“師父,徒兒現在已經不疼了。”葉娉婷呲着小白牙,吸吸鼻涕道。

溫卿點點頭:“既然如此,就去洗個澡吧。”

聽了這話,葉娉婷低頭看了看被褥,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自己髒兮兮的身子,把師父幹淨無塵的被子弄髒了。

葉娉婷向溫卿請罪,溫卿溫柔一笑,眉目之間盡是淡然:“髒了,再洗便是了。”

她感念師父這般通情達理,是個心胸豁達開闊之人,一顆小心髒滿滿都是對師父的崇敬:“是,徒兒這就去洗澡去。”

溫卿給她放好了熱水在浴桶之中,又囑咐了幾句,便走開了。

葉娉婷癡癡點着頭,坐在原處發了會兒呆,這才開始褪下自己的衣褲。她皺皺眉頭,雙腿間果然有一大片血漬。

将髒掉的衣褲褪下,她趕緊鑽入了冒着熱氣的浴桶中。

“真舒服啊!”

小人兒發出了滿足的嘆息。

渾身都被溫熱的水包裹着,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大大地張開,舒服惬意極了。

在短暫又美妙的沐浴時光後,她穿上了一套嶄新的衣服,又紅着臉将師父埋在新衣中的墊巾墊在了下身,擦幹了頭發,把屋子收拾好,去找師父。

溫卿正在盤腿打坐。

“師父,日後你喚我婷兒可好?”葉娉婷心情大好,一蹦一跳地來到他身邊。

小徒兒收拾幹淨了,一下子耐看了不少。一張鵝蛋臉白皙嬌俏,笑容甜蜜,雙目靈動,眉宇間似有股英氣,是個小小的美人坯子。

溫卿今日已展露笑顏好幾次,此刻卻仍忍不住淡淡笑出來。他瞳孔閃耀,似是懸挂了滿天的星河,柔聲道:“好。”

時光匆匆流轉,不知不覺已過了三個月。

這三個月,是葉娉婷從定京城走出後,度過的最無憂無慮的時光。雖然山上只有她和師父兩人,但卻無比惬意自在。她原本瘦弱的小身板,此刻也漸漸圓潤起來,面頰不再有小小的凹陷,小臉蛋圓圓的,皮膚也白皙透亮,整個人開朗了不少。

這日清晨,葉娉婷驚懼着醒來,擦了擦滿頭的汗。

呼,又做了噩夢嗎。

她低頭緩了片刻,便重展笑容,奔出房門。

師父此刻應該在練武。她來到了練武的空地,果然見到師父拿着一柄長劍,谪仙一般地舞動着。劍在他的手中變成了手臂一樣的存在,靈活自如,人身與劍身渾然一體。葉娉婷看了一會,心中稱贊不已,想着一定要跟師父學會這精妙的劍術。

她蹬着小腿,走到師父身邊,撅着小嘴道:“師父,婷兒已經在書房讀了三個月的書了,您教我武功吧。”

“你的基本功還沒有打好,學不好的。”

溫卿把劍挂在牆壁,拿起日日随身帶着的拂塵。

“每日打坐兩個時辰,輔以丹藥,增強內力,還要勤加鍛煉體魄,內外兼修,久而久之,才能打好基礎。”

她聽了,稱了聲是。雖心有不甘,但她年齡尚幼,體質一般,如果不強加鍛煉,打好基礎,怎能學習精妙高強的武藝。

此後,她仍舊跑去書房,研習百藝,另添了一項打坐練功,她每日學着師父的樣子,盤坐在旁邊,溫卿也常常指導她如何吞吐真氣,強本固元。有師父陪伴,她倒不覺得打坐是一件寂寞的事了。

偶爾得了空,她還抱着古琴,賴着師父,求師父教她彈琴。

溫卿并不擅長彈琴。他所擅長的,除了悟道,修仙,武功,再無其他。小徒弟認準了他彈的琴,只因有一日來了興致,彈了那麽一回罷了,是的,他只是會彈而已。

可葉娉婷不這麽認為,她對師父崇拜已極,到了盲目且狂熱的地步。師父做的就是最好的,師父彈的是全世界最好聽的曲子。

打那以後,小徒弟時不時纏着他,求他教教她怎樣彈琴。溫卿無法,只能把會的都教了她。

師徒二人在山中,細水長流地度日。溫卿發覺,多了一個頑皮的徒兒,本該多年如一日的修煉生活,果真有趣了許多。

又過了一段時日,溫卿說要下山采藥,詢問她想不想去。

葉娉婷使勁兒點頭,師父問她去不去,答案還用說嘛,作為師父的小尾巴,她恨不得天天跟在師父屁股後面。她飛快地打好了她的小包袱,興高采烈地随他下山去了。

他們來到了祁國境內的一座山中。

祁國地處世界之北,國土狹長,北有冰海雪原,南與大順國毗鄰,冬季漫長寒冷,夏季短暫,在這種惡劣環境中掙紮求生的祁國人,大都高壯勇猛,對于騎馬射箭,放牧打獵等消耗體力的活動頗為擅長,其中也包括戰争。

在戰場上,沒有人能打敗祁國的軍隊。祁兵以一擋十,這是世界公認的。

統治該國的慕氏家族,具有非凡的軍事才能,這對于祁國的南下侵略更是如虎添翼。

在葉娉婷的記憶中,她的父王為了大順國土不受祁國侵擾,數次随先皇北伐,浴血奮戰,每次歸來都帶着大大小小的傷,母親為了這事總是悄悄落淚。他最後一次歸來,為人們帶回了好消息,順祁兩國停止交戰,條件是兩國需開放通商城市,大順售予祁國的貨物,祁國可以牛羊等等價物交換。

不論怎麽說,只要領土不受侵擾,邊境百姓不再受戰火荼毒,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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