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巧遇師叔
清塵将那乞丐帶到一處空地,抱歉地拱手道:“錢足子師叔,晚輩得罪了。”
錢足子整整本就髒亂的黑棉襖道:“果然被不妙子那家夥教壞,沒大沒小的。不過,也難為你,這麽冰雪一樣的人兒,抓着我也不嫌髒?咦,誰是你師叔?”反應過來,又急忙搖頭否認。
清塵淺笑,卻又側臉咳了一通。
這之前他确實不知這乞丐便是師傅口中常常提起的“死人”,只是見他盯住承淚,又語出譏諷,才有所猜測。稍加試探,竟歪打正着。
江湖有言,不妙子貪杯,錢足子愛財。這一對師兄弟曾是中洲最有名氣的收妖師,比肩闖蕩許多年,關系堪比手足,卻終被紅顏所誤,昔日知己分道揚镳。那個叫淩初的紅顏選了師弟不妙子,三年後,卻在不妙子第無數次大醉之後憤然離去。
不妙子常對清塵嗟嘆:“你師母一定去找那死人了,她是後悔當初選了我這個酒鬼。”
清塵不語,知道師傅只是牢騷,再大膽的人也會有所懼怕,再嚣張恣肆的人都有克星。師傅的克星便是淩初,他敢遺憾、敢妒忌、敢追悔,可以默默低語地念上幾百遍,卻不敢離開太虛山,親自去找她。
他是怕,見到不該見的雙宿雙栖。
想起太虛山的往事,清塵咳中帶笑。
錢足子皺眉,一把抓過清塵手腕,滿是精光的小眼睛漸漸眯起,而後猛然擡頭,“不妙子那家夥替你配過藥沒有?”
“師傅的藥,已經吃了十幾年了。”清塵答。
“虧他沒醉得忘了自己的手藝,不然小子你早沒得救了。”錢足子轉着眼珠子暗暗盤算。
清塵會意一笑:“師傅的酒早就戒了,即便有好酒,也只是斟一杯擺在面前,聞聞酒香。”
“哦?”顯然很是吃驚,他自嘲地哼出一聲,“貪杯的戒了酒,愛財的成了乞丐。造化有功,可以将人雕琢得翻天覆地。那酒鬼,現在……還好不好?”他問得有些腼腆別扭。
“十年前我和玉竹幾個從郢城趕回太虛山時,師傅已經不在,留下字條,說要下山尋找淩初師母,十年來都不曾有師傅消息。”說起來,清塵也十分挂念那個古古怪怪的老頑童,只是錢足子卻從鼻孔裏擠出一聲惋惜又幸災樂禍的笑,“讓他找,找一輩子也找不到!”
“師叔……”清塵納罕,“莫非你知道師母所在?”
“你倒是給我說說,那酒鬼是怎麽戒的酒?”錢足子無賴地岔開話題,清塵念他算是長輩才不予計較,否則一定也耍夠無賴,套出他的底細。當下只莞爾對他說道:“師叔你因情殇而離開太虛山的三年裏,師傅常常大醉,醉後便說些胡話,說什麽為一女子丢了兄弟,實在不該之類讓師母傷心的話。幾次三番,師母棄他而走,師傅酒醒追悔莫及,于是痛下狠心戒了酒。”
聽到不妙子的醉後真言,錢足子亂蓬蓬的頭發下是已禁不住動容的臉。須臾又一扭頭,問道:“那麽久的事了,你小子怎麽會知道?”
“你們那些複雜情事,連太虛山上掃地的弟子都知道。”清塵哧地一笑,“難道師母走後真的投靠了你?”
錢足子竟莫名生起氣來,吹胡子瞪眼地往回走。
“小鴿子說那屋子是你的,可屋裏怎麽一股脂粉氣呢?”清塵跟在後面一臉壞笑窮追不舍,似乎要逼他承認自己颠覆世俗的不軌行徑,“師叔……”
前面的人霍然停步,身子僵住,因為快步行走而開始喘息。
曾名震中洲的收妖師錢足子如今會因區區幾百米的路而亂了氣息,真真是英雄遲暮,不勝悲戚。
“活該那酒鬼空找了十年,他竟還不了解淩初!”錢足子恨恨地跺腳,一轉身,一雙眼竟蓄滿男兒淚,“淩初怎麽會是那般小氣的女子?!”
“師叔的意思是,師母當初并非負氣而去?”清塵心中已有猜測。
“當年,淩初自覺不久于人世,怕他傷心,才在彌留之際離開,恰巧在商州遇見了我。”錢足子語調悲傷,可見,依然不曾忘情。
“但師叔還是傾盡渾身法力延續師母性命。”清塵的話似喚起錢足子無限追憶,他眯着小眼面有笑意:“雖然只有三個月,但那是最為美好的三個月。莫說是這一身無用的收妖之術,就算是以性命交換,也值當。”
看到清塵一臉邪邪的笑,錢足子又暴躁地吹胡瞪眼:“我和淩初很清白的,你小子別亂想!那三個月,什麽都沒發生!”
清塵收了笑,繼續道:“師叔是怕回想起師母去世時的情景,才再不敢踏進那間屋子的吧?可既不敢靠近,又舍不得走遠,于是就在這商州城裏停留下來。”一句話戳中錢足子痛處,那乞丐頓頓足頭也不回地疾走。清塵掠過去,一把攜住他肩臂,帶着他起起落落。
“幹嘛?!”他口氣幹火。
“師侄得罪啦,師叔現在的腳法實在太慢。”清塵一笑,又道,“不過,師叔為何要衣衫褴褛做起乞丐呢?”
“我樂意!”他倔強地吼了句,不再吱聲。
其實心中,已波濤萬千。這許多事許些話一直憋在心中,發酵蒸騰,鼓脹着一股陳舊的悔與痛,讓他不快活。今日被清塵逼着,一道道揭下這舊傷疤,醜是醜些,可竟也已經坦然。
曾經的不妙子與錢足子,是多麽要好的一對兄弟。
那酒鬼經常在替人收妖之後的謝宴上暢懷大飲,十幾壇酒下肚,笑着對他說:“不妙不妙。”而後“嘭”一聲将腦袋砸到桌面上,醉得不省人事。他便舉着錢袋子去收錢,然後用矮驢将那醉鬼馱回太虛山。
而他自己經常因為價錢不妥而拒絕幫人收妖,不妙子笑他摳門,慨然将自己的那份全部給他,他才勉強出手。可收工回去的路上還是會掏些銀子替他打上幾斤好酒。
紅顏已逝,武功盡失,他也與好兄弟不相往來。他是覺得人生了無意義,才蹲在街旁,無限堕落,茍且度日。守着那間屋子那段記憶,行屍走肉一般,以為就此終老。
“死之前,還是應該再見見那酒鬼。”錢足子忽而說。
清塵不語,心中已然快慰。
師傅和師叔之間的兄弟情誼,同他和玉竹之間的羁絆一樣,并非那麽容易便能割舍。
小院門口,錢足子一猶豫,終于還是走了進去。
十年相望,一腳跨過那門檻,像終于松了多年郁結的一塊心結。
清塵撩開旁屋的簾子,只見那只小鴿子已蜷着身子睡着過去,雙手枕在腮下,眼皮仍舊腫着,腰包鼓鼓的,還冒着微微熱氣。不知道又留了幾只包子未雨綢缪。
她紅唇抿緊,濃眉微皺。這短短時間遭逢巨變,親見血腥,想必已經哭得累了,所以睡得那麽沉。土炕冰涼,清塵拿過貂裘,替她蓋上。那丫頭竟自覺地緊緊抓住裹緊了自己,像找到一片溫暖的海港,拼命倚靠過去不願放棄。
溫暖中,她的唇角彎起,濃眉漸漸舒緩。
“少爺。”玉竹在身後小聲叫他,遞上已清洗幹淨的火蠶衣。清塵看到胸口那只紅色的小鴿子,不自覺已綻出笑意。真不知,還有沒有力量,再次将她抛下。
已是半下午,屋裏圓桌上擺滿下酒菜,只等人到齊。綠岸已不知偷偷吃了幾片熏肉,此刻見到少爺回來慌忙吞下去一口,一個凸起從腮幫子到喉嚨,一路清清楚楚。清塵視而不見,只将錢足子引坐,衆人也并不嫌棄他那一身髒,暖暖和和擠滿一屋子,又是熱鬧一餐。
清塵向大家簡略說了來龍去脈,老頭子不愛聽,弄得碟碟碗碗一通亂響。
玉竹聞罷,拱手揖道,“原來是錢師叔,師傅常提起你們那些風光歲月。”
“哦?”錢足子看看玉竹食指上的扳指,眼睛一亮,“以前吶,我就戴着那扳指,那酒鬼戴着承淚,我們……”他忽然記起什麽似地,看向清塵,“咦,怎麽只剩一只墜子了?”
綠岸剛要開口說什麽,被一只包子塞住了嘴巴,他幹瞪着橙天,兩人的腳在桌子底下過起招來,弄得桌子上的筷子一跳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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