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縮了一下。單詞書從校服裏滑出來,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她匆匆撿起來。季舟白了然:“哦,背單詞啊,背呗。”她又扛着球拍從另一側樓梯下去了。

林牧低頭背單詞,卻背不到腦子裏,合上書低頭看今天的筆記,十班下個月的工作重點。

那群人會聽她的嗎?班裏的各種委員等同虛設,最後辛辛苦苦的只有班主任。

她經常看見班主任自己去收拾旱廁那邊的雜草,孤零零一個人在土操場慢慢地弓腰駝背地挪着,将積累了許久的雜草清掃了,最後卻還是沒能掃幹淨。本來分配給十班的就是最苦最累最臭的活,一群人幹都得費些時間,何況是他一個人。

雖然她也必須承認,班主任對她的标準和對別人的标準不一樣,對她和顏悅色,對別人就難免刻薄,這樣,大家都不尊重他,不喜歡他。

林牧對自己突然想起班主任來感到難為情,想到今天居然被罰站了,不知道媽媽會怎麽說,兩個長輩的身影萦繞心頭,一下子嘆息起來。

過了一個小時,不知道這會到底是開些什麽內容,居然到現在還沒有結束。

季舟白又回來了,回教室把拍子扔下,扛着書包回家去,路過她,又多看兩眼:“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他早把你忘了,你傻站着有個球用。”

林牧沒說話,低頭打開單詞書。

“我有這麽讨厭嗎?”季舟白難以置信,扒拉開她的單詞書,“不想看見我是哇?呀以後這低頭不見擡頭見——”

“不是。”林牧急忙止損,違心道,“你,你挺好的。”

“馬屁精。”季舟白忿忿撒手,“裝啥可憐,你愛站站着吧,這會要開到明年去呢,會議記錄記不滿,年級主任沒法兒和領導交代,你就站着吧。”

她甩着沒裝幾本書的書包哼着歌離開了。

林牧氣得臉通紅,但是又不能說什麽,季舟白說話真的很難聽。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倆人的原型是我初中時期相當讨厭的兩個人(扶眼鏡

但是我上大學之後開始回憶她們兩個,莫名其妙覺得很有cp感(嘿嘿嘿

然後有的細節回憶一下,發現,卧槽當時她其實不是這樣的,後來發現我讨厭的人其實有相當可愛的特質,于是決定記錄一下。

嗚嗚嗚我沒有吃過大大泡泡糖,我好想吃那個啊季舟白你分我一點。

對了這篇文隔日更【因為要準備考試啦!考完試後就可以日更了!

住扔了1個手榴彈投擲時間:2019-01-18 19:48:06

感謝你喲!啾咪!

☆、啥意思了?

林牧向媽媽仔細地說了開會的全過程。省略了季舟白的部分。

“好,現在是團支書了,能管理得了人,以後上大學了也争取當幹部。”林愛玲很欣慰,她覺得女兒能當班幹部是一件好事,也代表林牧願意和班集體好好相處,她從林牧朋友那裏聽說林牧在班裏很格格不入,頗為擔心,現在看來,林牧能當團支書,四舍五入就是在大學裏當了團支書,再四舍五入就已經插上了入黨的翅膀飛向了事業單位的大門。

母女二人吃飯,飯涼了又熱,越熱越鹹,不知道是什麽定律,林牧多吃了兩口飯,但飯不夠了,菜還有很多,她又拿暖壺過來,将菜泡進飯底裏,成了泡飯,稀裏呼嚕地吃過飯,她準備收拾碗筷洗碗。

媽媽突然掏出個紙盒子來,掀開,是一個臺燈:“之前看你學習怕費電不開燈,到樓下路燈去,現在天氣冷了凍壞了也不好,就給你買了臺燈。”

林牧點點頭:“謝謝媽。”

“謝啥,碗我洗吧,你回來晚了,再學習就睡更晚了,還是趕緊做題去吧。”

她捧着臺燈回去了。

做題的時候,季舟白像考試時腦子裏回想起來的歌詞似的,越想越清晰。林牧覺得季舟白很陌生,很荒唐,很潇灑,她又很羨慕,卻不知道自己在羨慕什麽。想了想,覺得自己可能是在羨慕人家的家境,于是深刻反省了自己這一瞬間的愛慕富貴之心,把季舟白從腦子裏甩出去,繼續做題。

晚上一點,她關了臺燈,縮回被窩蜷起來,給鬧鐘上了發條,聽着它滴答的聲音睡下了。

早上四點半,鬧鐘響了,她睜眼起來,下床的時候突然踢到了硬物,低頭瞥了一眼,是已經幹了的白色顏料,她撿起來扔進垃圾桶,低頭看了一眼床底,往裏踢了踢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心無雜念地捧着個煮雞蛋和包子上學去了。

邊走邊吃,坐到教室的時候是五點十分,将保溫杯裏的水喝完,打水放在手邊晾着,低頭背單詞。這時候班裏只有她一個人,她感覺很是自在,卻突然想到早上課間操時間是檢查衛生的時候,而她們班的衛生區亂七八糟的。

她一個頭兩個大,把班裏的大掃帚和鐵簸箕拿出去,繞到後操場,邊默誦語文必備篇目,邊環顧四周。他們班的衛生區和別的衛生區有泾渭分明的幾條線,幹淨的在那邊,污穢的在這邊,像顏色不同的顏料分別塗抹,一眼認出邊界。

操場南邊是旱廁,北邊也有,大家不來南邊的旱廁,來的多半是偷偷抽煙的學生。因此這裏又臭又髒,還帶着萦繞不去的煙味。

誰一大清早在這裏抽煙?

林牧繞過旱廁,看見旱廁後面的圍牆底下,爬山虎還欣欣向榮地爬着,不過到了半截就枯萎了,耷拉下來,像被人扯下來的。底下的玫瑰花也都被踩成爛泥,只剩枯枝敗葉。

她将纏在爬山虎中間的塑料袋扯出來,帶着土,不小心抖了一身。她一邊走,一邊清理,将塑料袋扔到旱廁後牆根去。

突然,旱廁裏走出一個人,捏着煙頭扔下,踩滅了,一擡頭,和她目光相對。

“啊,團支書。”這個人人高馬大,體型魁梧,看着十分威風,看見林牧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撓撓頭,“你怎麽來這麽早?”

李小川……林牧迅速搜索了一番這個人,想起來這是十班後排,季舟白的左護法,喜歡季舟白的小混混,每天追在人家屁股後面獻殷勤的那位。

“你……怎麽來得這麽早?”

高二是有六點四十到七點半的早自習的,但是十班少有人來上,因此林牧頗為詫異,詫異到把煙頭選擇性忘記了。

“來學習。”李小川哧哧地笑,說完把自己逗樂了,搖搖頭,“我媽聽說有早自習,早早把我攆出來了,我也不想去班裏,就在這兒待會兒。”

林牧對他的體型十分畏懼,但看他和顏悅色說話也不像季舟白那麽夾槍帶棒,于是也心平氣和地拿出團支書的架勢來做思想工作:“在班裏看看書也好的。”

“我不是學習的料。而且還打擾你。”李小川擺擺手,“我走了哈。”

林牧覺得頗為不好意思,這個班也不是給她一個人開的,怎麽就打擾她了呢?但是這時候追上去又顯得自作多情。等人都走遠了,看見旱廁門口的煙頭,她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找錯了重點。

李小川在廁所抽煙!太過分了!還扔在自己班的衛生區!也不掃!

十班的值日組簡直等同于無,根本沒人來值日!不來值日就算了還給她增加工作量?

林牧握着掃帚感到一股難以言表的失望。

這是個什麽班?一盤散沙,毫不上進,無組織無紀律。

但她能做什麽?她只能在這裏掃地。

在衛生區哼哧哼哧忙活了一個自習,體育生已經開始在灰塵滿天的操場上灑水準備跑步了,鈴聲響了第一遍,這時候住宿生陸陸續續穿過操場去食堂吃飯了,響第二遍的時候就是早讀預備鈴。

勉強打掃到不會扣分的水平,但絕說不上太過幹淨,扛起工具回教室去,班裏稀稀拉拉坐着幾個人,沒人注意到她,她去洗了個手,碰見季舟白從廁所出來。

季舟白在她旁邊洗手,從邊緣破損的鏡子中和她對視了一下。

但是兩人也不熟,沒打招呼,各自離開,李小川從男廁出來,又綴在季舟白身側。

季舟白嗅了嗅李小川:“抽煙去了?”

“咳,沒,就一根。”

“一包?”

“三根,早上來得早去旱廁抽了兩根,剛剛一根。”李小川認真解釋着,季舟白點頭:“有進步。”

兩人并排進班,開始早讀。

李小川看見林牧進來比他們晚,有一點稀奇,拖着凳子到季舟白旁邊:“我今天看見團支書了。”

“你哪天不看見她?怎麽?她教你題?”

“怎麽可能呢,我榆木腦袋,早就不學了。”李小川把早上碰見林牧在衛生區獨自一人打掃衛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她來這麽早打掃衛生,沖業績呢,指望老班誇她呢。”季舟白心懷惡意地說,說完了又呸呸兩聲。早讀時間班裏除了林牧沒人早讀,大家還在補覺,趴在課桌上睡下了。

季舟白起身:“今天哪組值日?”

角落裏傳出很大的一聲呼嚕。

“班裏都成豬窩了也不掃一掃,幾組?”她拔高了聲音,立即有幾個人擡起頭來,驚慌地算了算,在角落裏回答道:“二組。”

“打掃衛生,檢查教室衛生的一會兒就來了。”她站在座位上瞥着林牧的後腦勺。

行吧馬屁精,被年級主任吓破膽了,被說了一次就乖乖去了,憑什麽十班就是最差最髒的那個衛生區?傻子才去打掃呢。

一個人哼哧哼哧,感動中國感動自己,感動盧化二中卻感動不了十班的人心。

季舟白看見幾個人從座位上趴起來,無精打采地開始打掃。

過了一會兒,李小川低聲說:“你也是二組的。”

季舟白轉過臉:“我怎麽不知道我是二組的?”

“那兒貼着值日表。”李小川指指黑板報下面貼着的文件,“高一開始指定的。”

林牧的筆掉了,撿起來的時候若有若無地往後瞥了一眼。

明明也沒在看季舟白,季舟白卻感覺被挑釁了。

她看看班裏的衛生工具,從高一延續到現在的缺胳膊少腿的掃帚還是艱難在崗,高二本該新發的掃帚沒有十班的份兒。她想起這事兒來,以前也不關注衛生,現在當了班長也沒什麽責任感,但本着一股不想被林牧比下去的勁兒,撿起了個簸箕四處幫忙。

但是大家也都怕掃到她身上惹她生氣,因此她晃悠了一圈也沒幫上忙,就見衆人收拾好了倒了垃圾,班級幹幹淨淨,異味都少了些。

唔。她還在打量,檢查衛生的同學進來了,象征性地晃了一圈,在打分表上随便寫了個分數。

季舟白不甘心自己大張旗鼓招呼來的成果沒有結果,她恨不得自己打掃一次衛生就被全校公告表揚一次。于是追出去按着人家的打分表看了兩眼:“為啥一班五分,我們班兩分。”

“我們是根據具體衛生情況看的,你們班這個衛生情況……”

“衛生情況不好了?”她堵住兩人,逼進教室,指着教室的地,又指指擦拭一新的講臺,“哪兒不好了您給提提意見。”

兩人愣愣地打量一下,又對比一下十班往期的分數。這次是應該給打個四分左右,但是以前都一分零分的,今天給二分已經是很給面子了。他們反正是不信十班還能好好打掃了。

迫于聽說過季舟白的兇名,低頭把“2”勾成了個“3”。

季舟白抱胸堵在教室門口:“啥意思了?歧視?這一分差在哪兒了?”

檢查衛生的同學顯然沒有想到季舟白會較真,遍尋全班希望找到一處可扣的地方,最終定睛在最後一排:“那個桌子的書太高了,違反規定。”

季舟白望過去,是她自己的桌子。

立時理虧了,側身讓兩人走了,自己回去悶不作聲地将書砍平。

她堆在這裏的書大多都是爸爸媽媽從市裏帶給她的教輔資料,各種真題,模拟卷,還有訂閱的英文雜志和報紙,還有科幻雜志和報紙,為了讓她思想政治學得好一點,給她訂了《人民日報》和其他一些報紙,讓她時刻關注社會動态,争取每道大題的案例都見過。

除了她還沒看過的雜志和課本,她統統都扔到地上堆成一摞。

下課後,她預備扔進垃圾桶,但太沉了,就把李小川踹起來和她一起扔到樓後面的大垃圾桶去。

還沒開始張羅,林牧主動走了過來。

季舟白松開書,在自己的座位上調整了一下姿态,準備好好地說說她今天的成果。

作者有話要說: 住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9-01-19 22:25:35

給你一個超級大啾咪~~

☆、不要來侵入我們的生活

林牧只是到教室後面的小垃圾桶扔一些草稿紙。

和季舟白擦身而過。

季舟白感覺自己這樣裝腔作态和林牧計較太幼稚了,決心休戰,從此視林牧這種人為空氣,看不見摸不着,像高一一樣。

林牧拐回來,隔着書堆輕輕在她桌上敲了一下:“我想和你商量個事情。”

“請講。”季舟白又挺直腰杆思考如何羞辱林牧。

“咱們班操場的衛生區不太好,這個月咱們班的分數已經是全校最低了,我今天去衛生區看了一下。”

哦,在這兒等着炫耀她好學生的責任呢!季舟白眼睛一亮:“今天咱們班,室內環境得到了突破記錄的分數。”

“哦對的。”林牧大大方方地承認了,“但是衛生區那邊沒有人打掃,那邊是課間操的時候去檢查,今天還可以趁下課的時間補救一下,不求加分,不被扣分就好了。班主任已經很久沒有拿到獎金了,還總是寫檢查。”

“那關我們什麽事?老班的獎金他自己掙嘛,要我說,這種勞動啊,衛生分區啊,簡直就是學校行政的灰色地帶,省了錢又有學生免費的勞動力,還可以美其名曰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季舟白讨厭林牧把班主任拿出來壓她,歪歪頭,看見林牧不說話,又忍不住想開導她一下,“你知道咱們班的衛生區是全校最大又最髒最難清理的一塊兒吧?為啥了?每年花錢進來的學生,就因為中考成績不好,就已經被定了性了,就是差生,除了掃地還能幹什麽?你看看高一十班也是這德性,掃學校後面的枯枝,那邊都是野糞什麽的,這是不公平的,雖然總得有人掃,但讓十班學生掏廁所,別班學生卯足了勁兒拉,這是什麽道理?而且我們這衛生區面積也太大了……”

林牧默默聽完,不好辯駁,只好說:“這也沒辦法。”

“好吧。”季舟白看她仍舊是一副逆來順受的窩囊樣子,也沒多餘的話可說,“你是想讓二組下去掃?我不,我不接受,髒就髒了呗,學校挨批評,我們挨批評,又不會掉塊肉,但是做好了也沒人誇你,何必呢?你要有本事就自己號召大家,誰聽你的誰下去。”

林牧又想起投票那天的事情,怎麽可能有人投她?她默默無聲地低頭,看見她這堆又貴又沉的資料,多看了兩眼,不再說話,轉頭走了。

因此第一節課下課的時間被林牧浪費了,只能第二節課課間操的時候下去扔。她也可以上課扔,但是做了班長就有種被束縛的感覺,于是沉住氣等到了課間操。

課間操的時候偏偏樓下的垃圾桶被車拉走了,再近一點的在操場門口。

李小川抱着一摞,她也抱着一摞,走到操場門口,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班長的虛榮作祟,遠遠看了一眼南邊,十班的衛生區變得有點兒模糊,看起來沒那麽髒了。

把書都扔了,課間操的音樂響了。教學樓前做操的學生不知道有多少,反正十班沒多少人去,每次都要班主任過來把人轟下去。

走近衛生區,看見十班的衛生區煥然一新,有些驚奇。又看見了檢查衛生的兩個人有說有笑地繞過操場,吃着幹脆面往本子上記,記了幾個,幹脆把本子夾到腋下,把幹脆面袋子攏了攏,往嘴裏倒着幹脆面,剩下袋子随手扔在地上。

正巧扔在十班的衛生區。

季舟白跟在後頭,撿起袋子來:“我想打架。”

“我去揍他們。”李小川說。

“但沒必要。”季舟白想了想,“他們是哪個班的?”

“二班。二班學生會的最多。”李小川又假裝體育生跑步,繞到那兩人身前看了兩眼确認一下,又回來點頭。

季舟白思想片刻:“算了,沒證據,也沒必要,扣去吧。”

“那你今天在班裏……”

“班裏是我掃的,這兒又不是。”季舟白還是把袋子扔進了垃圾桶。

等一周總評成績出來,一群人擠在公告板下看各班的成績。

人群中有個林牧是十班的獨苗,她又看見對十班衛生區的通報批評和嚴厲警告。

回到教室後,班主任上課前例行又說了一下衛生問題。

林牧這周每天比平時更早起半個小時,留了一點背誦的時間,但每次都多打掃了衛生區。但是看評分細表,每天的衛生區都被扣分,扣到倒數第一,毫無懸念。

她生出一種悲涼感來,力不從心的無能為力。

下課後班主任把她叫到辦公室。

“這一個月以來啊,你看這次的月考,你上次是年級第十二,很有可能沖到年級前十,如果你能到年級前十,你就能拿到咱們班的重點指标。你看,你沒有什麽薄弱的科目,都很均勻,但是不是力氣不太夠,熱情不太足?咱們是不是能燒一把火,給它每門課都往上提一下。比如這個英語,咱們縣城出來的孩子英語都不好,成績也不能立馬提上來,咱們就保持水平,語文也是,咱們把重點放在這兩個,政治和數學。數學就多做題,多努力,咱們不要懈怠。政治呢,我分析了一下,我以前教政治,我發現你這個大題,很容易局限思維。啊,這個,我建議呢,你除了在課本上的知識點融會貫通,也讀一點課外報紙,打開思路,高考不是單考課本的,還有時事,多看新聞……多了解社會熱點,昂,最後一道題每次都是得分弱項……”

她也很想打開思路,她也很想提分,但是從上學期末到這學期第一次月考以來,一直在退步,她從未懈怠過,卻找不到方法,心底嘆着氣,眼神渾不在意地往班主任辦公桌上飄。

班主任給她把這次月考的卷子抽出來,突然帶出了一張卷子。幹幹淨淨沒做幾道題,大名季舟白,寫得格外端莊。

是數學題,季舟白只寫了填空題。

填空題第二道上打着對勾。這道題,林牧沒做對。

才一晃,班主任把卷子抽走了扔到一邊去,開始給她分析試題。

林牧卻格外在意季舟白的那道題,提前要走了季舟白的卷子,填空題只做了一道,後面大題也只做了一道幾何,一道附加題。選擇題只選了第一題。

都做對了。

她心裏隐隐約約有一點猜測。難道季舟白是太聰明了不屑于做題?

她想到就鼓起了勇氣,拿着季舟白的卷子,找到季舟白向她請教填空第二題。

“你瘋了?”季舟白從座位上彈起來,“你問我?你來嘲笑我?我整張卷子就會做這幾道題你來問我?”

她聲音拔得特別高,林牧被吓了一跳。她還是鼓起勇氣看季舟白的神情,不像撒謊。

“你怎麽老來找我?”季舟白不堪其擾,她本打算忽視掉林牧這個人的,但是正這麽打算的時候林牧偏偏就過來了,還滑天下之大稽地來問她題。這不是嘲諷是什麽?她相當生氣。

林牧縮了縮脖子,不敢說話。

她果然想錯了。只是她自己發揮不好而已,只是自己沒用而已。

季舟白前面化妝的姑娘突然擡起頭來,拽着林牧問:“我今天的妝容洋氣嗎?”

“洋氣。”林牧愣愣回答。

“像不像金喜善?” 女生雖然熱愛化妝,卻塗得相當猙獰,蒼蠅腿的睫毛和又綠又紫的眼影帶出了一張妖豔瘋狂的上半張臉,還有芭比娃娃似的粉嫩的唇膏和打過了的腮紅構成了喜劇一般的下半張臉。

林牧欣賞不來。

“金……金喜善是誰?”她問。

“算了你不懂,你根本不懂!”女生松開她,像個麻花似的擰了一圈腰,往後看去,“季舟白,你覺得我像不像金喜善?”

被她一攪和,季舟白也沒空和林牧生氣,仔細打量了一圈:“你去洗一洗,把你化妝包給我。”

女生歡天喜地地去了。

季舟白斜了林牧一眼:“你們好學生能不能不要……不要來侵入我們的生活,我們不是一個世界,你該做題做題,幹嘛有事兒沒事兒過來表示一下你學習好啊?”

林牧沒有這個意思。

但是她覺得季舟白果然不是她想的深藏不露的學習好的人,也就失去了多和她聊天的興趣,轉頭走了。

季舟白突然想起衛生區的事情,猶豫得像是偷情了似的不知當講不當講,想起那幾個值周的學生看着就惹人生氣的樣子,她有點兒想說。但是想起林牧窩囊的樣子就火大,覺得說了也沒什麽用處,不如自行解決一下。

但是解決了也沒什麽意義,又沒人賞錢給她。

這時候前座女生回來了,淨白的面孔明明很好看,卻太崇拜韓流明星每天倒饬自己又不得法,弄得人不人鬼不鬼。

“想變成金喜善?”季舟白翻着女生的化妝包,琢磨一陣,叫女生拿來時尚雜志端詳一番,便極為自信地在女生臉上塗畫了起來。

這節課是英語課,化了一節課,女生端着鏡子爆出一聲尖叫:“啊我簡直是金喜善本人。我要改名,我以後不叫李春麗了,我叫李喜善。”

英語老師越過書堆看了看她:“你是哪個班的?”

“我是十班李喜善。”她驕傲地站起來向全班展示了一下她今天的妝容。

林牧自然也看見了,越過她看了看季舟白。

歪門邪道。她已經想到了媽媽會這麽說。

季舟白像是伸出了仙女的雙手點石成金,把一個妖魔鬼怪變成了九天玄女。

英語老師低頭看看花名冊:“十班沒有李喜善,你出去。”

“老師我是李春麗!”女生跺跺腳。

哄堂大笑。

作者有話要說: 住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9-01-21 22:17:44

:P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9-01-23 11:02:49

超級感謝!一早起來就看到了這個大驚喜!

☆、得償所願了吧

林牧每天都像個任勞任怨的老媽子一樣扛着掃把下去掃衛生區,也不在乎別人看不看得到,起早貪黑成了習慣,打掃衛生時也能背幾篇課文。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她哼哧哼哧地掃,說話也一咬牙一跺腳,斷句格外有節奏感,像給自己打着拍子,“朝如青絲,嘿,暮成雪……”

“刷——刷——刷——”

掃帚在地上像畫地圖,她假設腳下是秦嶺淮河分界線,左邊塗抹出一片青藏高原,右前方探過身子囫囵個五角星,掃把嗖嗖地刷出一片中華大地錦繡河山,

她已經習慣了衛生區這片地方,也漸漸意識到季舟白所言非虛,十班的衛生區像俄羅斯的疆域,大得出奇,整個南邊除了角落的籃球架子之外,都算十班的區域。而別的班只是最多從第一棵樹到第五棵樹那麽遠,對比之下,她看看南邊,種了豈止二十棵樹。

算了,既來之則安之,也不能強令學校領導重新安排衛生區,十班掃這種地方已經是沿襲許久的傳統了。

她哼哧哼哧地掃,想起公告欄上的通報批評,暗自認定是自己做得還不夠,于是掃起來更加用力。

班主任騎着他叮鈴桄榔響的飛鴿自行車從操場後側騎着去車棚了,他身後跟着兩個吊兒郎當的男生。

班主任騎車不快,男生偏壞心眼地拽着他的後座,拽一下再放開,惹得這個幹瘦的中年人叉開兩條腿維持平衡,搖搖晃晃。

男生又拽了一下,班主任哐啷一聲摔倒在地。

林牧越過操場後頭的欄杆看見這一幕,提着掃帚沖到邊上看了兩眼,男生回過頭,是季舟白的兩個跟班,左右護法。

左護法李小川神采奕奕,右護法別過頭,狠狠打了個哈欠。

班主任爬起來:“又使壞!又使壞!你們心都壞球了!”

“我差點就贏了,你非要拔我插頭。”李小川說。

“誰讓你們去網吧,不學好!不學好!”班主任沖過來往一人胸口砸了兩圈,但畢竟他身材瘦長,另外兩位一個一米八一個一米九,魁梧有力正在長身體,杵了人家一拳頭把自己彈回去了,林牧面有憂色,但是不敢吱聲,只好握着掃把看着。

班主任又去網吧逮學生了。兩個男生把頭一揚,擺出一副他強由他強,明月照大江的豪情,班主任在原地訓斥一番還不夠解氣,又準備拽去辦公室訓斥一番,李小川被班主任扯着袖子走,頭一歪,看見了欄杆後面一臉關切卻不敢吱聲的林牧。

于是李小川喊:“團支書你幹啥呢?”

林牧怕老師看見自己明明成績下滑卻不在教室讀書,居然來掃環境區,立時把頭低下,貓着腰離開了這片圍牆,鑽進了女廁去。

班主任撒手:“哪兒呢?”

“喏。”李小川一指圍牆。

班主任狐疑地走過來,越過欄杆并沒看見林牧的身影。

等回過頭的時候,正瞧見兩個男生鬼鬼祟祟地爬上車棚後的圍牆,像猴子似的靈巧地攀了出去。

“啊兩個王八蛋!回來!”班主任恨自己相信了“有飛碟”的鬼話,又像個雷達似的極為敏銳地發覺李小川居然拿林牧當借口而不是季舟白?李小川不追求季舟白了?換人了?

他雖然有些古板,但是辦公室偶爾也會提及哪個學生和哪個學生有苗頭應該及時掐掉,哪個和哪個互幫互助應該開明一些。

古板如他,也知道李小川追求季舟白,這個大混球綴在季舟白這個女混球身邊就是喜歡她這件事。

怎麽回事呢?他思索着。

可不能讓李小川污染了全班唯一這朵高山雪蓮,出淤泥而不染的林牧。

他哼哧哼哧踩着自行車去外頭追那兩個孽根禍胎,心裏還思索着該找林牧問問,做做思想工作,林牧單純無邪,可別被李小川這種壞小子帶歪了。現在的孩子都喜歡那種壞男人,真是不成熟。

林牧鑽進女廁,旱廁依舊臭不可聞。她正想探頭看一眼情況,卻聽見一牆之隔的男廁有個女生的聲音。

“啥意思了?李小川沒來?去網吧玩游戲不叫我?”

“你太菜了……”一個男生聲音顫顫地回答。

“他抽煙沒?”

“沒呢,說要戒了。姐姐,大姐,您,您能回避一下嗎,我……我憋不住了。”

季舟白的聲音。

林牧屏息凝神,覺得季舟白管人抽煙這件事真是太強勢了。這時候匆匆出去,像是撞破什麽一樣,于是她打算貓一會兒,不要出頭。

“我在這兒守着,你去女廁。我還不信他把煙藏了這兒能忍得住。”季舟白說。

“那是女廁!”男生都要急哭了。

“那怎麽了,我還在男廁呢,這鬼地方沒人來的,去吧去吧。有人來肯定也是女生怕得跑開了,去去去。”

季舟白把人轟出去。

男生轉入女廁門,看見了貼牆貓着腰站着的林牧。

林牧擡眼,男生和她對上眼神。

男生委屈地哭了:“對不起!”

林牧想了想,那好像是同班的一個男生?是……叫什麽來着?她一時愣住沒回想起來,男生已經甩淚而去了。

還在想,女廁門口已經站上了一個女生。

季舟白擡起下巴,居高臨下地俯瞰林牧:“你在偷聽什麽?”

“我肚子疼。”林牧臨時編造謊言。

“真的?”季舟白不太相信,從兜裏摸出一包煙來扔在她面前,“這是贓物,去告老師吧。”

林牧被羞辱刺痛了:“我為什麽要告老師?”

“那你偷聽什麽?”

“我沒偷聽。”林牧直起身來,仿佛她已經不肚子疼了,和季舟白瞪了兩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不該招惹這位大佬,立時弓腰駝背撿起煙盒,遞給季舟白。

季舟白拿了煙盒揣進兜裏:“行吧。”她轉頭走了。

這時候林牧突然真的覺得肚子有些疼,胃裏難受,有些想吐,趴在坑邊幹嘔了半天,嘔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算了吧。她默默勸自己。

今天太倒黴了。

但是倒黴的事情總是一連串地出現,像牽一發動全身的機關,齒輪咔噠一轉,帶起和季舟白無窮無盡的糾葛。

那天開始,她後悔選班長的那一天沒有請假在家。

上午班主任的課,班主任教歷史,歷史課照例還是最無聊的課之一,季舟白已經準備趴下睡了,班主任突然開始搜查全班課桌。

季舟白敏銳地意識到了有些不對勁,在衆人都起來走到過道去,她麻利地裹着自己悄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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