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二節自習她給李小川和季舟白補課時鄭重向季舟白道謝

季舟白挪了挪凳子:“屁話那麽多,關我什麽事,什麽好事壞事全是我了?壞事也是我,好事也是我?你看上我了?馬屁精。”

林牧不會因為這個詞生氣了,她有種劫後餘生的興奮,打開習題冊講題。

可能因為她笑容太明顯了,季舟白踹了她一腳:“笑什麽笑?算計什麽呢?你想怎麽害我?”

☆、你怎麽那麽狗腿子?

天氣漸冷,盧化縣城的學生都在校服裏多套了個棉背心。這個周末,林牧在家翻自己的棉背心,箱子底翻出一條陌生的紅黑相間的背心,裏面帶着絨,看起來有些洋氣。翻到背面去,盧化化工廠五個大字有些顯眼。

從窗口往南眺望過去,南關往南的荒煙地帶大都是盧化化工的地界。幾道大煙囪像在地上豎起炮筒,向天空發射污染的炮彈,整個盧化都灰撲撲的,灰土較重,衣服晾在外面超過一天,就像白洗了一樣沾上灰土,家裏仿佛也永遠打掃不完的灰塵漫天飛舞,伴随北方燥冷的風,像一場漫長的死刑。

媽媽有盧化化工廠的背心她并不意外,意外的是,媽媽居然留着這個背心。

以前在盧化化工廠工作時,有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她假裝自己沒有看見,将背心合上藏在櫃子裏,重新翻出一件灰撲撲的看不出什麽顏色的舊背心來,套在毛衣裏面,再穿上校服外套,看了看并不臃腫,放下心來。

林牧也到了顧影自憐欣賞自己的年紀,但是很久以前她在鏡子前看自己的樣子,思索自己的顴骨是不是有些高,高了一些會顯得人刻薄無情,沒有多少親和力。晚上媽媽撤走了那張大穿衣鏡,對她說:“你是不是覺得自己長得不好看?”

林牧遲疑着點點頭。

“因為你太在意自己的長相了。現在倒是沒有關系,之後就會因為覺得自己的長相不好,而去改變,之後的心思,就不會放在學習上了。所以我把鏡子撤走了。”媽媽說,她給林牧夾了一塊排骨,仔細打量她,“你自己看,要麽會醜化,要麽會美化,鏡子看久了,裏面不是真實的你。”

林牧點點頭,但還是會忍不住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刻薄相。

“我來告訴你,你長得不醜,也不漂亮,是正經人家姑娘的長相。不愁嫁,也不會惹來麻煩,就是平均的長相。”

之後林牧就不再關注自己的長相了,美醜也都沒什麽概念,穿得灰撲撲,臃腫,亂七八糟,偶爾好看,也都沒有什麽概念。十六年來的人生大多數時候都在穿校服,校服裏面是什麽樣子,像西瓜裏頭,甜不甜,好不好,從外表看是看不出來,需要叩問,敲幾下,切開,才能看出內涵。

她一直也是這樣。

今天突然想起來這件事,是今天到街上去買東西,遇見了季舟白和一群男生。認識的只有那三人組,剩下的男生神态各異,說起話來都透着他們是社會人的威懾感,季舟白在其中,圍繞她的男生居多,女生較少,就算有,也是和某個男生依偎在一起的。

他們在馬路對面,似乎正在準備一起去吃飯,嘻嘻哈哈的聲音仿佛透過自行車和摩托車拖拉機小轎車面包車的聲音傳到耳朵裏,她覺得很是羨慕。

一眼看到了最中間的季舟白,季舟白很顯眼,在這很冷的日子她穿着裙子,像是墨綠色,但是穿在季舟白身上又變得更深邃一點,長長的,直到腳踝。季舟白化了妝,歪斜在李小川的摩托後座上歪歪扭扭地站着,頭發編了漂亮的辮子,上身穿着一件酒紅色的小外套,莫名其妙地将紅配綠穿得妖冶漂亮,不知道為什麽。

盧化縣城在這個季節是見不到穿裙子的女人的。別說是這個季節,因着在北方,天氣并不特別熱,夏天也少見穿裙子的姑娘。穿裙子的只有幼兒園聯歡的女孩子,仿佛改革開放之後裙子還是盧化的一種禁忌。

因此林牧從來不知道女孩子穿裙子會這樣漂亮,季舟白像一朵沉穩展開的蓮花,浮在一片嘈雜的泱泱的人群上,她也不嫌冷,也不怕熱,大大方方,或許因為學舞蹈的原因,身段極為好看。

他們沒看見馬路對面提着菜兜子随便在後腦勺紮了個丸子的林牧穿着很舊的外套看了他們很久。

回家之後,林牧覺得自己有點兒病态,她一直在思索季舟白的裙子,季舟白長得漂亮,過分漂亮且不屬于縣城,像報刊上出現的模特似的。閉上眼,季舟白在她面前跳舞,睜開眼,季舟白的笑容浮現在眼前。

為什麽她可以漂亮得那麽肆無忌憚。

她想去鏡子前看看自己的臉,最後卻還是作罷。

那些人又熱鬧又歡騰,又喜悅又充實。

熱鬧是他們的。

林牧去隔壁的新小區找周萌萌,兩人約定晚上晚飯後一起掐時間做英語卷子,做了兩張卷子之後,周萌萌下樓送她。

“林牧,我聽說你們班和六班打籃球的事情。”臨別前,周萌萌想從林牧這裏套一些消息,“你知道嗎?好像說是都是那些混混的事情。”

“我們班和六班的事情這麽有名?”林牧眼睛瞪大,頗有些驚訝,“怎麽啦?”

“沒事,就是覺得,你們班不太像那種會以班級名義出動的……”周萌萌笑笑。

“沒以班級名義……只是那幾個人而已。”林牧慢慢地思索着,“六班很強嗎?”

“六班體育生最多了你不知道嗎?”周萌萌拍拍她肩膀,“唉,我又八卦了,你也不關心這種事……明天就上學了,晚上等我哈。”

第二天清早起來,林牧感覺有些困,她以為是自己犯懶,撐着爬起來,因為精神不振被媽媽注意到了,給她帶了感冒藥和橘子罐頭。

她生病的時候會帶橘子罐頭吃,因為很涼很甜能夠嘗出味道,小時候一直在惦記。

走之前測了一□□溫,37度,并不算高。

照常打掃衛生區,天還黑着,她掃過之後感到額頭發燙,拿手背碰了碰,因為手太涼了也沒多大感覺,便收拾好東西回去了。

進教室門,後排趴着個人,她先愣了一下,才意識到那是季舟白。

她走過去,季舟白把校服外套脫下來壓在腦袋底下睡覺。

季舟白來這麽早?林牧在課桌旁注視她,漸漸發現季舟白的臉有些紅,伸手過去,也意識到自己的手什麽都測不出來。

昨天穿那麽少今天感冒啦?林牧脫下外套搭在她肩頭,卻驚醒了她。

“大清早就過來獻殷勤?”季舟白迷迷糊糊地起來,将她的外套扯下來扔回去,“去去去,你衛生區掃了沒有?”

“掃了。你是不是生病了?”林牧矮下身子看,季舟白把她推開:“去去去,我感冒了,傳染到了別來找我。”

“我帶了藥。”林牧端過保溫杯和感冒藥,縱然自己頭昏腦脹,也還是遞了過去,“嫌棄的話可以拿你的杯子。”

“我哪有杯子——算了,會傳染的。”季舟白說話帶着很重的鼻音,有些虛弱,昨天風騷一刻,今天就病成了這個德性。

“沒關系,你不治好的話會傳染其他同學。”林牧說。

“嘁……”這個理由有說服力,季舟白吹吹水,先喝了一口确認不燙,才摳出膠囊來塞進嘴裏,喝下藥後,“你怎麽什麽都有?”

“發燒嗎?”林牧接回杯子,像個操心的老媽子一樣關懷着季舟白,季舟白确實生病難受,也就沒有怼林牧,軟軟地趴在桌子上:“不清楚,有點兒可能。”

然後季舟白伸出兩手,一手貼在自己額頭,另一手貼在林牧腦門上,反複對比溫度:“哦,我不發燒。”

“……”林牧笑,感覺季舟白有點兒燒糊塗了,慢慢地拉下她的手,看了一眼她的手,沒幹過粗活的手,細膩白皙又柔軟,掌心有些繭子,不算粗糙。

回去掏了橘子罐頭放過去,輕輕地磕在季舟白的桌上。

“今天沒有早飯嗎?”季舟白翻過身問,林牧搖頭:“你嘗得出味道嗎?”

季舟白承認,于是歪着腦袋開罐頭,手上沒有力氣,林牧接過,林牧手上也沒有力氣。

正巧,李小川進來了,也沒看見兩人都恹恹不振的模樣,只一眼瞧見橘子罐頭,便自告奮勇地過來打開。

聽說是林牧的,便大大咧咧地吸溜了一口。

季舟白病中開始胡鬧,看見橘子罐頭落入李小川嘴裏,她又不願意和李小川間接接吻,一下子就哭了起來。

“李小川你給我出去——”

李小川被攆出去之前眼神示意林牧為他指點迷津,但是林牧也不打算告訴他,于是他茫然出去了。

季舟白因為發了燒,哭起來眼睛發紅,眼淚都是燙的了,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些什麽,總之開始委屈,扯着林牧開始哭,哭完了抱着自己的上衣哭,再哭一會兒剎不住車,便上氣不接下氣。

林牧呆呆地被她扯着,又被她推開,想了一會兒出去看李小川,李小川自我面壁思過。

“林老師,季舟白怎麽啦?”

“現在,我要橘子罐頭。不然哄不好了。”林牧想了想,“要涼涼的。”

李小川過了好久才回來,凍得雙手發紅。他為了讓罐頭變成涼涼的,在寒風裏跑了好幾圈。捧回一兜子橘子罐頭,玻璃罐頭的,鐵皮罐頭的,各種牌子應有盡有。他想進門被季舟白吼出去了,只好将塑料袋給林牧。

林牧大師終于為李小川指點迷津:“她生病啦。”

李小川啊了一聲,接着便有些窘迫地問:“大師,請問我該去買藥嗎?”

“退燒藥——”林牧往裏看了一眼,季舟白已經開始咳嗽了,又轉過身,“止咳藥,要甜的。”

李小川得到大師的指點,便着急地沖出去了。

剩下林牧提着塑料袋回去,把橘子罐頭擺在季舟白桌子上。

季舟白委屈地抱怨:“他一點兒都不關心……咳咳我……還追我?追他媽個大頭鬼。”

林牧想了想,替李小川說好話:“他給你買了罐頭。”

“還不是你教的。俗話說……咳咳,最了解你的,咳咳咳咳咳咳——操咳咳咳咳——”季舟白快把肺咳出去了。

林牧拍她的後背順着氣,她才把接下來的話說完,“是你的敵人。林牧,我以後高看你一眼。”

“李小川挺好的。”林牧繼續為李小川說好話。

“我不喜歡他。”季舟白趴在桌上,“我不想吃他的罐頭。”

林牧暈暈乎乎,因為燒得有些厲害還是勉強蹲着,頭暈得像陷進漩渦:“吃一點吧,”

兩人還是打不開罐頭,季舟白把罐頭都扔進塑料袋裏放在李小川桌旁,又拽着林牧想吐,幹嘔一陣沒吐出來:“咳咳——我快死了,好學生,替我起份遺囑。”

林牧把她拽進廁所去。

季舟白還沒吐出來,她先跪在地上嗷一聲吐了個天翻地覆。

“哦,你也病啦……”季舟白暈乎乎地,虛弱地感覺到了林牧的不舒服,“走,帶你……咳咳咳咳咳!”

她也趴下了,死命咳嗽了一氣,嗷一聲也吐了出來。

兩人并排,手牽着手相互扶持,吐完了,互相問問:“你好了嗎?”

“好了,你呢?”

兩人再扶着出來,一起漱口,洗手。

季舟白紅着眼,對着鏡子裏的林牧說:“你怎麽那麽狗腿子?”

林牧搖着頭:“唉……”

作者有話要說: 這可能是個無法入v的……文章【入v有收藏要求

會争取完結半價噠所以大家要及時看……

☆、不要喝酒

人醜的時候就可以避開許多是非,但是人生得漂亮就容易把是非沾染在身上,脫不掉也掙不脫。

季舟白知道自己長得好看,有些時候也或多或少地拿出這份資本來,像花裙子似的穿在身上招搖過市,豔烈綻放,大膽且肆意,好處是自己覺得爽,壞處是總招惹來些不喜歡的人。

比如六班的那個男生。

六班的男生面貌不醜,高大方正,在籃球隊很有名氣,比體育老師再高一頭,總穿一身運動服顯出體育生的身份,一雙匡威球鞋頂頭磨損了大半,灰撲撲的。

他叫什麽來着?季舟白沒想起來。

六班和十班約定打籃球,将衛生區和季舟白并列起來做籌碼,沒考慮季舟白的心情。

季舟白答應是答應了,但血氣過後有些後悔,準備擇日去打一架解決問題。

六班的這個男生就堵在了食堂到操場的那根路上,接着一條小道和季舟白見面。季舟白正在去食堂的路上,擡起眼來,對方明明想搶她,卻沒露出點兒好臉色,鼻孔朝她冷冷地瞧。

“季舟白。”

季舟白探頭看看去食堂的人群:“吃完飯再說。”

“我請你吃好的。”

長臂一攬,就把季舟白攔下了,不由分說地堵在面前,等季舟白頓住了,才露出笑容來,“幹嘛啊這麽兇,還有半個月不到,到時候咱倆就好上了,我這是提前預習一下。”

“那可說不準。”季舟白歪歪頭,搓着手臂,透過校服袖子好像能撫平突然冒出來的雞皮疙瘩似的,回過頭走了幾步,男生個高腿長,幾步跨過來,又攔下她,把她圈在自己懷裏,低頭望她。

“跟我吃飯去呗,我們兄弟幾個都在那兒。”

“吃什麽?”季舟白冷冷敷衍。

“涮肉,快冬天了嘛涮肉多好,就城南那家肥羊,我有熟人。”

涮肉。倒是好飯。季舟白左右環顧:“我帶個人。”

“李小川不行,季遠山也不行,他倆都是我情敵,以後你得和他們保持距離。”

“你怎麽離河三十裏脫褲子呢,我還沒和你好呢你就管我?”季舟白眼睛定住了,聽男生不滿地抱怨是他請客,不能帶男生,于是話頭一轉,“帶個女生。”

“那行。”男生眉開眼笑地讓過,季舟白的視線終于到了慢吞吞往食堂走的女生身上。

女生的校服褲子寬大又醜,一身校服洗得發白,梳着沒有特色的馬尾辮,手裏還拿着單詞冊子。走在去食堂的小路上,嘴唇抿得很緊,視線沒什麽焦距。

季舟白已經杵在她眼前了,視線才像受了刺激,慢慢地調整焦距定下:“诶?怎麽了?”

“介紹一下,這是林牧。”

季舟白不懷好意地對男生介紹,也不對林牧介紹男生的名字,因為她不記得。

“哦你們班團支書,我知道我知道,那天不好意思啊。”男生大大方方地點點頭,林牧的大腦一下子開始急速運轉,回過神,那是六班的體委,也是那天籃球砸到她的那批人的頭頭。

也是拿季舟白當籃球比賽的賭注的那位。

林牧迅速回過神,微微點頭:“沒事。”

“那走呗。”男生招呼着,回過頭喊了一聲,就有幾個男生接了茬,往校門口走去。

林牧不明所以,季舟白一攥她胳膊,回過頭說:“大家一起吃個飯,你陪我一下。”

“你答應他了?”林牧先皺起眉頭,又反應了一番這是個什麽飯局,腦海閃過一片關鍵詞。

但是問題是季舟白找她作陪是什麽意思?她林牧在其中該扮演什麽角色?

下午還回不回得來?下午數學老師要講卷子啊!

“沒呢,我一個人去不好,你——”季舟白難能去屈尊降貴地求林牧一下,求了個半遮半掩,縱然她是個女中豪傑,面對一幫男生,萬一有點兒什麽,也不好收場。

有人陪在旁邊,對方就會收斂,哪怕林牧手無縛雞之力。

男生回過頭來,似乎聽見了兩人在商量,有些玩味地看她們。

“知道了。”林牧将單詞冊子卷了卷裝進兜裏。才答應下來,季舟白就拽着她胳膊跟在了男生身後,兩人并排,親密無間。

但誰知道前些日子林牧還因為被季舟白欺負而哭鼻子呢?

她懷揣心思衡量雙方勢力,看季舟白也只是笑意盈盈不說什麽,猜測不出多少。她一心只讀聖賢書,沒和季舟白之流打過交道,因此也不知道他們的規矩,心提到嗓子眼,也不知擔心什麽。

小縣城最好的涮肉坊就是城南的這家小店,進門上二樓包廂坐,銅鍋一坐開始點菜。季舟白和那男生被簇擁在最裏面,林牧被季舟白拽在旁邊,再外面聚攏一群男生,圍着大紅的桌布坐在明黃的凳子上,一片皇家喜慶派頭。

熱氣蒸上來後,男生們稀稀拉拉脫衣服,脫掉校服上衣,就剩裏面五花八門的個性。

林牧脫掉外套,裏面是林愛玲織給她的毛衣,紅白相間,樣式精巧。季舟白多看了一眼,拿了毛巾遮在她腿上,慢條斯理地攪和麻醬,放進林牧眼前。

男生笑:“放開吃,今天我請客。”

“今天嫂子可得說兩句。”有不長眼的男生起哄。

“再胡說我就打你。”季舟白皮笑肉不笑地給自己調了麻醬,擱在眼前,“白的啤的?”

酒是個敏感的詞,林牧提起精神。

“啤酒吧,下午小心班主任打人。”

看來一時半會兒吃不完,林牧掃過衆人,估算了吃飯大概會耽誤掉下午兩節課,心事重重。

啤酒一打打堆上,震得桌子一晃,肉卷塌了一半,男生撈起來扔進鍋裏,張嘴撬開啤酒瓶蓋,拿過杯子倒了一半,泡沫已經浮夠整杯。

這個年紀的少年總想用酒精或是煙草來證明自己成熟。

吸煙的少年一個個也都啪啪地摁響了打火機,煙霧彌漫開,林牧藏了藏自己的外套以免沾上煙味,季舟白接了一支煙,側過身去接了男生的火,夾在指間,也不吸,只透過煙霧打量了一番,轉頭看林牧:“吃。”

季舟白還讨厭李小川吸煙呢,現在就混世魔王一樣地點了煙。林牧心頭一跳,看見男生挽起袖子,露出手腕上不知哪裏弄來的手串,莫名地不喜歡這樣的感覺,擡了筷子,夾肉放進季舟白碗裏。

季舟白順勢抖抖煙灰,叫林牧拿着她的煙,自己慢條斯理地開始吃東西。

男生觑林牧一眼,也夾了一筷子進去:“先吃,先吃,我一會兒再說。”

因為季舟白先打算吃,他雖然本打算先把話說明白了再吃,卻只好打手勢讓大家一起吃。

一時間開始聊起閑話。

季舟白一直悶頭在吃,那支煙就在林牧手裏燃盡了。

她不時抖抖煙灰,最終将煙頭掐在煙灰缸裏,自己也拾起了筷子。

男生們聚在一起聊的事情很是乏味,林牧聽不懂,過會兒是未來的宏偉藍圖,哪個工廠能掙錢,過會兒是沖動上頭的暴力故事,誰誰誰進了派出所去了,再過一會兒就到了女生,哪個姑娘最帶勁,本來都要聊到床上去,但季舟白在場,他們有些收斂。

林牧面前的啤酒沒動,手腕翻轉看着時間一點點耗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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