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歐文在房間裏泡了方便面,等了三分鐘,正要開吃,卻被金蘭殊一個電話給叫去了。

“這些老板,都是人渣!”歐文一邊暗罵一邊笑嘻嘻地到了金蘭殊的跟前。

金蘭殊翹着腳,坐在小沙發上,手裏握着一杯紅茶,笑着看他。

歐文簡直要吓瘋了。

金蘭殊罵他,他還踏實點。

但金蘭殊笑了!

金蘭殊笑着看他呢!

歐文的心撲通撲通跳,仿佛頭上懸着利劍一樣,就戰戰兢兢地站着,說:“金總,是、是我做得有什麽不對嗎?”

“我有事兒想問你呀。”金蘭殊說。

“嗯……”歐文額頭流汗,點頭,“請您說。”

“為什麽最近你都不太愛到我的跟前來?”金蘭殊說,“每次只要不是我親自點名要你跟着的、或者是跑核心業務,你都不出現,每次都打發那個姓嘉的實習生來,是為什麽?是不是你資歷老了,現在多了個‘學徒’‘跟班’,就擺譜兒了?連我都指揮不動你了?”

“天啊!這怎麽可能?”歐文心裏立即明白了緣故,反而淡定下來了,用巾帕擦了擦額頭的汗,便應答起來,“都是我這幾天來到吳郡,水土不服,上吐下瀉的,險些床都下不了。嘉虞小兄弟是見我難受,自告奮勇,幫我攬些不要緊的雜活兒。我想着,他既然是跟着來的職員,總要給他安排任務的,這才讓他幹些細碎的活。我怎麽可能……唉,金總啊,我又不是個鋼琴,哪兒有什麽譜可以擺呀!”

金蘭殊松快一笑,說:“什麽是‘細碎的’‘不要緊的雜活兒’?這是你定的?所以,你覺得去政府大樓門前接我、去給我安排飯食、出行,這些都是雜活兒?都是不要緊的?”

“不、不,絕對不是!”歐文低頭鞠躬,“是我錯了。我以後肯定事事都親力親為!”

金蘭殊點頭,說:“好了,你也別在意那個嘉虞。他就是個實習生,咱們總裁辦并不缺人,等實習期過了,他就要走的,以後也未必碰得到。”

歐文這才總算摸清了金蘭殊對嘉虞的态度,便點頭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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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歐文回到卧室,泡面都坨了、軟了。

而金蘭殊在自己的卧室裏,很快又接到了夔龍老總的電話。夔龍老總張口又問:“怎樣?我們嘉虞學習得怎樣?”

金蘭殊回答:“我怎麽覺得他的心思都不在學習上?”

“哎?”夔龍老總一怔,“這、這是什麽意思啊?”

金蘭殊也相當直接地說道:“我怎麽覺得他想泡我呀?”

夔龍老總哎呀一聲,拍了拍膝蓋,心想:是該迂回點呢,還是直接點呢?啊,不過和金蘭殊說話也別彎彎繞繞了,得自己氣死自己呢!還是直接說吧!

于是,夔龍老總便道:“真的?你真的那麽覺得?唉,早說嘛!那孩子還跟我抱怨說,覺得自己仿佛是‘媚眼抛給瞎子看’呢!敢情,你不瞎呀?”

金蘭殊當然不瞎。

金蘭殊從小那麽多人追,哪能不明白?當然,他對于追求者是相當無禮的,因為這是一種有效的擊退策略。宋風時也是看到金蘭殊對追求者非常不留情面,宋風時才一直退卻的。

而金蘭殊看出了嘉虞的心思,也不想理會,随便嘉虞怎麽樣了,反正嘉虞會氣餒的,就算嘉虞不氣餒,實習期過了,他也要走的。金蘭殊就落個清靜。

然而,今晚的事情改變了金蘭殊的策略。

顯然,嘉虞要找宋風時麻煩了。

誰要找宋風時麻煩,都是不行的。

因此,金蘭殊才先敲打了歐文,讓歐文盯緊嘉虞,別叫他再整點什麽幺蛾子,之後,再與夔龍老總把話說清楚,免得對方有想法。

金蘭殊只緩緩說道:“該不會您說讓兒子來學習管理知識是假的?你是想撮合我和嘉虞?”

“也不能這麽說。他在你身邊,一定能夠學到很多東西的。但巧了,這孩子喜歡你,中意你,你們要能成,我也是很高興的。”夔龍老總說道,“我說句實話啊,你人哪兒都好,就是太難相處。就适合找個能遷就你脾氣的,像咱們嘉虞這樣的。要像咱們嘉虞這樣家裏又有錢、本身又優秀,脾氣還好的男人,真的沒有了。”

金蘭殊道:“我是來工作的,不是來相親的。”

“這兩者并不沖突呀!一并把個人問題解決了,不好嗎?”夔龍老總又道,“況且,你想想,我的孩子們都不成氣。我這個龐大的家業,眼看着是無以為繼,要交給外面經理人打理。這種事情,我到底不放心,還是覺得找個自己人實在些。”

金蘭殊仿佛聽明白了,又仿佛不明白一樣,只說:“職業經理人是很專業的,不用分裏面、外面的。都一樣。”

“話可不是那麽說,我這個到底是家族企業嘛。”夔龍老總說,“我也明白跟你說了吧,我真的是很欣賞你的才幹。我們家的兒女挺多的其實,你要不滿意這個,還有別的。”

金蘭殊聽着滿心的不舒服,半晌說:“您這麽說就沒意思了。”

“那你覺得怎麽有意思?”

金蘭殊并不回答,只是換了一副相當難得的誠懇的語氣,沉聲說:“我有中意的人了。”

夔龍老總大驚,半晌說:“你是騙我呢,還是真的?”

“我犯得着說這種謊?就為了搪塞你們家?您是太看得起你們家還是太看不起我?”金蘭殊答。

夔龍老總被他一句話堵得胸悶,但也沒得發作,只又問:“這……是豪門子弟嗎?”

“不是。”

“不是,哦,那不就得了?”夔龍老總語氣松了,說,“你就只管入我們的門,別的都随意。我看嘉虞那孩子也不會介意這種事的。”

金蘭殊真有些服氣了,一笑說:“我介意。”

夔龍老總似乎也不意外,只道:“你呢,先別急着拒絕。慢慢看,慢慢想。你也別覺得我在逼你,我就這麽提一嘴,你要不喜歡嘉虞,也沒什麽的。實習期過了讓他走就是了。”

嘉虞并不是得寵的兒子,夔龍老總也是看在嘉虞是個GAY、性格又比較軟、看起來能夠遷就金蘭殊,才叫他去試試而已。要是金蘭殊不喜歡,夔龍老總是不會勉強的。

嘉虞誠然是夔龍老總的親生骨肉,而且向來很順從、讨好,夔龍老總也總誇他是“乖順的好孩子”。金蘭殊呢,則是和夔龍老總無親無故的,還次次把老總開口得罪,老總常常跟舒默克抱怨:“你推薦的那個金蘭殊,我次次見他都要先吃血壓藥!”

然而,誰在夔龍老總心裏更重要呢?

這種事情從錢看是最真的。仔細一想,嘉虞一年生活費才幾十萬人民幣,還不夠金蘭殊一個星期的收入,便可得知夔龍老總絕對是将金蘭殊放在更優先的位置的。

倒是嘉虞從小養在外國,從血緣上說雖然有繼承權,但要真的争起來,根本争不到多少財産。金蘭殊卻是他的救命稻草、唯一機會。按照夔龍老總的意思,只要他和金蘭殊結婚了,那整個夔龍八成就歸他倆了,這是嘉虞做夢都夢不到的好事呀!

他哪能放過這樣的機會?

嘉虞那叫一個百爪撓心,又給媽媽打了電話,說明情況。

嘉太太聽了那叫一個捶胸頓足,只說:“兒呀,你是不是傻呀!這麽昏的招數你都想的出來!你這樣做,要是無人察覺倒好,要是被人察覺了,那不是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很毒嗎?而且這種事太容易被察覺了,這麽一想,不僅很毒,還很蠢!”

嘉虞卻說:“我本來想拿住他一個把柄……”

“把你個頭啊!這一二十萬的事情,算什麽把柄?他宋風時是窮,但金蘭殊窮嗎?他要跟金蘭殊哭一哭,20萬算得了什麽?再說,我雖然不認識金蘭殊,但能坐到這個位置的都是人精。你這個拙計的他看能看不出來?我看你真的是腦子有條大溝,把去年到今年下的雨水都蓄了!”

聽着嘉太太罵個不停的,嘉虞心裏怏怏不悅:“那你說,我怎麽弄?”

“那個宋風時的把柄你不是把着了麽?還費老大勁兒搞酒托那一套呢,你這個金裝豬頭。”嘉太太一邊罵一邊提醒,“他最大的把柄就是他跟劉易斯不清不楚啊!金蘭殊這麽大個頭哪能戴得下綠帽?”

嘉虞猶豫說:“可我也沒證據說劉易斯和宋風時有問題啊?”

“沒證據就找啊!”嘉太太恨鐵不成鋼,“找不到就創造一個!就是沒有條件也要創造條件,坐實劉易斯和宋風時是‘奸夫淫婦’!”

而另一邊的,劉易斯并未知道自己要被當成了“奸夫”,宋風時也不知道自己要做“淫婦”。

宋風時心裏還嘀咕着嘉虞莫名對自己“設計陷害”的事。他思來想去,倒覺得這個“飛來橫禍”和金蘭殊有脫不了的關系。

因此,他大半夜的又去敲金蘭殊的門。金蘭殊正要找宋風時算賬的,如今見宋風時找上門來,倒也冷冷的。宋風時見金蘭殊的态度不似往日,心裏也煩着,便索性在房間裏坐下,自己給自己泡茶。

金蘭殊雖然在嘉虞以及夔龍老總面前百般維護宋風時,但他心裏是大有氣的。氣得不輕。卻他明明生氣,又仍忍不住要維護宋風時,一想到自己那麽氣還得維護宋風時,他就更氣了,這氣一浪接一浪的,海裏起風似的,一波才動萬波随,一時半會兒也平息不得。

金蘭殊忍着滿心的波瀾,又暼見宋風時泡茶那斯文、淡定模樣,更是火冒三丈:泡茶那麽好!泡漢也是得心應手!難道,他宋風時真的是在玩弄我純潔無瑕的感情、擺弄我冰清玉潔的身體?

宋風時也斜眼偷看金蘭殊,只見金蘭殊的臉比平常還臭三分,真是臭不可聞!他只暗道:這個臭渣男,自己惹的桃花,開在我的頭上,險些叫我摔好大一跟頭!現在還給我擺譜兒?

二人你看我,我看你,咬牙齧齒,彼此都覺得對方是個該千刀殺、萬刀砍的臭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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