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CHAPTER 24
夜未央,靜谧的令人心碎,自由而神秘的巴洛克建築穹頂上,矗立着一道黑色的魅影。他戴着寬大兜帽,臉幾乎全都藏匿于陰影中,月光下,只能看清微微上揚的唇角。男人一動不動的半蹲在那裏,仿佛只是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像。
這是喬治長久以來的習慣。每次任務之前,他都要最後看上一眼最讓他牽挂的美麗風景。前世的時候,是仿佛隔着玻璃的世間百态。而如今,是像盤根的樹木般纏繞在心口的一人。
明天,喬治将去刺殺斯首相斯潘塞-帕西瓦爾(注1),雖然他使用阻擊槍,但還是存在失敗的可能性。如果被抓到,這将是他最後一次欣賞如此美妙夜,以及達西缱绻動聽的琴聲。
喬治也不知道,為何服下處決的毒藥後,自己還會再醒過來。直到他看見那位,秘密為他執行處決他的審判官。
古老而巨大的穹頂下,陰暗而寬闊的房間,周圍站滿身着皮甲的人,他們戴着遮住了大半張臉的黑色兜帽,喬治記得他們是誰。——刺客兄弟會。
不言而喻,那位審判官大人,是他們的人。
喬治虛弱的捏了捏鼻梁,聲音因為長時間的昏迷而嘶啞。“呃,我上賊船了?”
“在西班牙的時候,你見過我。”陰影中有人說道。他們全都穿着差不多的衣服,也看不清臉,喬治分不清他們誰是誰。
“也許吧。”喬治似笑非笑的說,“你給了我那把鑰匙不是嗎?”
“這是開啓聖所大門的鑰匙,我們都在等你,但你一直沒有出現。”
“啊……我卷進麻煩了,自身難保,何必還要多此一舉呢?”喬治挑挑眉,從石臺上起身,想要翻身下來。可惜毒藥的後勁很足,他搖晃着摔到了地上。
“你知道我會救你,所以才拿出這把鑰匙?”那位審判官大人說。“那個盒子裏面,根本沒有其他夾層。這把鑰匙,和那個盒子也沒有關系,你怎麽知道我會救你?還有你說的那段話。”
“我不知道你會救我,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是,說了我想說的話。”喬治笑得玩世不恭。“但是,你的無名指,大人。你應該藏好它,可以戴個指套什麽的。”
“歡迎加入我們。”陰影中的某個男人說的。
——當其他人盲目追尋真理的時候,記住:萬物皆虛;當其他人被打的和法律束縛的時候,記住:萬物皆允。我們耕耘與黑暗,效忠于光明,我們是刺客。
“……你是否願意效忠刺客組織,為自由而戰,保護人類免受聖殿騎士團的□□,保護自由意志,即便付出生命……“
“我發誓。”
……
“這就結束了?”喬治詫異的說。“我以為我也得把無名指砍了呢。”
“沒必要,我們改良了袖劍。不過,如果不夠小心的話,你的手指還是可能不保。”
“我可以戴個指套什麽的,或者幹脆改良一下,你們覺得呢?”喬治皺着眉,低頭看着從袖口彈出的短劍,若有所思地說。“畢竟,缺根手指,會很容易被有心人認出來。”
彭伯利莊園的屋頂上。
喬治躲藏在兜帽所賦予的暗影中,內心不停掙紮着,如在晚秋的風中不停搖晃的樹葉一般,搖擺不定。他原本已經想好了,再也不會去打擾達西平靜的生活,只要還能看到他,就夠了。
這就是喬治活着的意義,他終于為自己找到了。
在喬治的世界中,他所喜愛的一切,都好比是美麗的風景,永遠可望而不可及。他只要還能睜着眼睛看見,便心滿意足。
他的愛情也一樣,真正放在心底的人,只要能看着他幸福,就已經得償所願了。但他曾經對達西做過的那些類似于逼迫的事情,他也不後悔。就好比,我們總會到自己憧憬的地方走一走。來過,然後走了,把最美的回憶留在心底,從此便滿心歡喜。
原本,喬治就是這樣想的。但他突然發現,達西過得,其實一點也不幸福,他總是一個人呆呆在坐着,盯着那個被莉迪亞替換掉的贗品盒子黯然傷神。
他周圍的人都結婚了,查爾斯如願以償的娶到了簡,伊麗莎白嫁給了丹尼爾,就連賓利小姐和迪波爾小姐也全都嫁了人,甚至是安娜,也已經有了戀人。而達西,卻始終孤身一人。
喬治本以為,只要自己不再去打擾達西,達西總會找到一個合适的姑娘,幸福美滿的結婚,然後順利的産下繼承人。多麽完美,就與喬治心中憧憬的那些,平凡而恬淡的美好人生一樣。
在自己也有資格擁有相對正常的人生的時候,喬治不是沒想過,一直和達西糾纏下去。那時候,他們也許都結婚了,但是完全可以假裝成親密的朋友,經常見面……但達西的不贊成。而後來,發生了那些意料之外的變故,為了拯救達西,他別無選擇。一切都如宿命般,讓那些美好的計劃,全都變成絢麗缤紛卻一碰就破的泡影。
他現在是刺客,只能永遠躲藏在黑暗中,就和前世一樣。但這根本沒什麽,這本就是他所熟悉的生活方式。只要能救達西,能看到他好好的活着,一切就全是值得的。
但喬治從沒想過,自己會在達西的心中,留下如此深的烙印,讓他這麽多年過去了,卻依舊堅持着孑然一身。
仿佛如果他不出現,達西就再也無法快樂起來。
只要達西能夠快樂起來,喬治願意付出一切。而現在,不過是需要他簡單的現個身。
喬治想了一下,然後他褪下了手上的戒指。打造這枚戒指,原本是想假裝自己已經結了婚,不知道現在用來求婚,合不合适。當然,光有戒指遠遠不夠,他還得去書房借點東西……
達西修長的手指,正在黑白的琴鍵上不停的跳躍着,哀婉的音符在月光下緩緩流淌。
“喬治,如果你還活着,會像曾經那樣,悄悄躲在我沒有察覺的角落,傻傻的偷聽嗎?”餘音中,達西呢喃着問自己。
窗口光禿禿的樹枝在秋風中晃動個不停,灑滿一地的月光中,似乎有道陰影一閃而逝,浮光掠影般無法捕捉。達西疲憊的揉了揉眼睛。——他一定是看錯了,這也許是失眠帶來的又一困擾。
達西拿起正默不作聲窩在陰影中的藍色鑲金首飾盒,它的蓋子微瞌着,就像曾經頑皮的情人,總愛慵懶的靠在黑暗中,朝着他挑逗的卷唇輕笑。
達西正想把盒子關攏,猛然驚覺,原本空空如也的黑色絲絨上,此刻正突兀的躺着一枚銀色的戒指。
那是枚鉑金指環,沒有任何寶石的點綴,如此的不起眼。但仔細看的話,你就會發現,戒指內側的某個角落裏,赫然镌刻了一組簡單的數字:73
戒指下面壓了一張紙條,如此熟悉的工整字體,就像報紙上的那種印刷體:
親愛的威廉:
如果你還願意見我,請把戒指戴上。
但我必須得警告你:這枚戒指上有一個小小的魔咒,一旦戴上了,就會被送出戒指的人死死纏住,永世不得脫生。
這個魔咒沒有解除的可能——所以,戴之前,請務必想好了呢!
73
達西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抹熟悉的笑魇:屬于喬治的那種,意味深長的狡黠笑容。
喬治……
達西快速将那枚戒指戴在手上,不可思議的合适。他想,上帝啊,如果這是夢的話,請讓我永遠不要醒。
正想着,就聽見,某個黑暗的角落中傳來了熟悉的揶揄聲。
“不需要考慮一下了嗎,都說了有魔咒的,這下可怎麽辦才好?”
暗影中的人,只能看清大致的輪廓,此刻他正雙手抱胸的斜靠在牆上,看起桀骜而優雅。
達西想走過去,一探究竟,那道影子卻突然晃動了一下,然後就不見了,只留下一句:
“雖然我也很想好好的跟你親熱一下,親愛的。但我明天真的有事,如果你過來了,我會舍不得走的……”
“你什麽時候回來?”達西緊張的說,緊緊捏住無名指上的戒指,好像這樣就能證明,眼前的一切是真的。金屬被體溫熨暖,卻又堅定不移,就像鉑金的暗語:永恒不變的愛。
他必須要一個承諾,或者說約定。也許,他們從前,就是因為沒有過約定,才總是說散就散。也許,有了這個約定以後,他真的可以再見到喬治,即使只是在夢中。
又或許,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魔咒什麽的。不然,為何無名指上的那枚戒指,觸摸起來是如此的真實。
達西慢慢逼近那片陰影,惴惴不安,仿佛将要一睹丘比特真容的普賽克。(注2)
“哦,看來,你已經等不及了嗎,威廉?別這樣親愛的,我會忍不住現在就撲倒你的。”
“那就來!”達西哽咽着說。“我懇求你過來!如果你是真的!如果這不是一場夢……”
“親愛的……你的熱情,真是來的有點兒令我措手不及啊。”那個聲音聽起依舊在調侃,又似乎有些猶豫。“好吧,好吧……注意看報紙,首相死的第二天,我應該就會來。如果一切順利的話。”
達西愣了一下,心中一個激靈。想诘問他的話即将脫口而出:你想幹什麽!為什麽要刺殺首相?知不知道這是在犯罪!
而話到口邊,又被達西狠狠的吞回了肚裏。——曾經的喬治,從來不會告訴他,自己想要去幹什麽,有什麽計劃。他只是突然出現,然後在你沒注意到的地方,又突然消失,你卻永遠不知他到底去了哪兒……他神秘的仿佛真的不屬于凡間。
而現在,達西似乎終于獲得了走入他秘密花園的許可,在經過了這麽多年的交鋒以後,那麽多以失敗告終的窺探後……終于!
伊麗莎白-邦德男爵夫人,現在住在倫敦,她正在彈鋼琴,而她親愛的丈夫正一邊欣賞她的演奏,一邊研究着一些她永遠也弄不懂的東西。——那些機械啊,電子啊,化學啊,什麽的。
她可愛的兒子——詹姆斯,也因此受到了影響,從小就特別喜歡擺弄一些稀奇孤光的玩意兒。
不過沒關系,她的丈夫很愛她,溫柔體貼;兒子也很聽話,聰明可愛。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也不知道遺傳了誰,詹姆斯小小年紀的,就特別喜歡四處拈花惹草,又叫人抓不到把柄。
鄰居家的小姑娘們,現在只要一看到詹姆斯,就會又是羞澀又是期待的偷偷打量他;而家裏有女兒的太太們,現在只要一看到他,一定會突然臉色大變……這讓她想起了曾經的威克漢姆上校,連帶着還有達西子爵。
據伊麗莎白所知,達西先生這麽多年來一直沒有結婚,但所有人都堅定的表示,他一定有個秘密情人。
因為,仆人們總能聽到從他的房間裏,傳出其他人的聲音。而且是一個男人!
卧室或者書房,以及所有他獨處的地方。有時在大聲調笑,有時是激烈的争吵。還有的時候,會傳出某種讓人一聽就忍不住臉紅心跳的難耐□□,以及下流的情話。
伊麗莎白相信,那個神秘的男人,一定是喬治-威克漢姆先生。
想到這,伊麗莎白忍不住偷偷看了丹尼爾一眼。威克漢姆先生和丹尼爾的關系一直很好,有次,伊麗莎白還在丹尼爾的書房外,偷偷瞧見了威克漢姆先生的背影。
他們一起去了歐洲,可回來的卻只有丹尼爾一個人,威克漢姆先生像是憑空消失了,再沒人見過他,或者提起他。
伊麗莎白知道,他們是分別去了不同的地方,可丹尼爾随着軍隊凱旋而歸,而威克漢姆先生從此便音訊全無了,這難道不是件很奇怪的事情嗎?
伊麗莎白也問過丹尼爾這個問題,“威克漢姆先生後來怎麽樣了?”
丹尼爾先是莫名其妙的挑了挑眉,然後霸道的将伊麗莎白一把揉到了懷裏,接着又意味深長的微微一笑。像是什麽都了然于胸,又仿佛只是因為毫不關心,他說:“啊……他啊。安全起見,關于他的事,我們還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然後,伊麗莎白就再沒心思去關心威克漢姆先生的事了,因為她和她親愛的丈夫,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安娜正坐在梳妝臺前,靜靜的注視着鏡子裏的人。鏡中那名曾經一心向往着浪漫愛情的少女,如今已被時光打磨成了向現實低頭的成熟女人,改變的不是容貌,而是原本天真爛漫的心。
明天她就要結婚了,對方是一位伯爵。她和他門當戶對,他們即将迎來的婚姻,被所有人祝福。
但她還是覺得心裏缺了點什麽。就像仲夏夜之夢中,最終娶了海倫娜的狄米特律斯。不是不愛,也不是不幸福,只是,那始終不是當初最想要的人。
一陣晚風,将窗簾輕輕揚起。安娜看見窗邊的立櫃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精巧的小盒子,包裹在布滿繁星的深藍色彩紙裏面,紮着潔白的緞帶。
安娜輕輕打開它,深藍色的羊皮紙背面寫着這麽一段話:
恭喜安娜小公主,終于尋回了錯失凡塵的天使,很遺憾不能參加你的婚禮了。小小禮物,聊表祝福。——G-W
那是一個精美的琺琅八音盒,打開後,裏面水晶雕琢的天鵝不停的旋轉起來,優美卻陌生的音樂響起。如果安娜晚出生二百年,她就會聽出,這首曲子的名字叫《夢中的婚禮》。
然後她就會輕聲的呢喃一句:可惜啊,這并不是我夢中的婚禮……在夢中,娶我的應該是你呢,喬治哥哥。
然後,她又想起了某次午夜,自己被客廳傳來的鋼琴聲吸引,忍不住想要去一探究竟。然後,她發現了正背對着門口彈鋼琴的哥哥,以及站在鋼琴對面陰影中的喬治哥哥。喬治哥哥看向哥哥的眼神,是那麽的專注而又深情,而哥哥正低着頭,唇角在月光中,揚起了安娜從未見過的甜蜜弧度……安娜呆呆的站在那裏,一動也不敢動,卻似乎還是被喬治哥哥發現了。他對自己神秘又調皮的眨了眨眼睛,微笑着轉身,然後突然就消失在了夢幻般的暗影之中。
安娜想,原來,喬治哥哥的仲夏夜之夢,是哥哥啊!
也許,這就是哥哥這麽多年都沒有結婚的原因吧?但是,兩個男人該怎麽相愛呢,他們一定愛的很辛苦。
我由衷的祝你們幸福,我親愛的哥哥們!
清晨,彭伯利莊園在冬日陰沉的陽光中蘇醒。仆人們早早就起來了,管家莫頓正指揮着仆人們,一絲不茍的安排着嶄新卻尋常的一天。
“莫頓先生,莫頓先生!”一個渾身泥垢的下級男仆,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
“什麽事,這麽慌張?”莫頓的語調不僅不慢,卻不怒自威。
莫頓原先是子爵的貼身男仆,自從前任管家吉姆-威克漢姆先生去世後,他就接任了彭伯利莊園的管家一職。時光荏苒,似乎只在他的臉上留下了痕跡,生活的軌跡卻從那之後再沒有變過。
“呃……”男仆看起來驚恐異常,在這個嚴厲的管家面前,他總是害怕的連話都說不清楚,但現在這麽慌張,卻并非迫于管家大人的威嚴。“先生,血……血!我在花園裏看到了血跡……”
所有人都看了過來——血跡——聽起來像是發生了什麽不得了的大事。
“帶我去看看。”莫頓壓下心中的不安,鎮定自若的說着。子爵大人還在休息,不論發生什麽,他都不能失了冷靜。“除了血跡,你還看到什麽了嗎?”
“沒……沒其他的了。一看到血跡,我就趕緊來告訴您了。”
銀裝素裹的小道邊,斑駁的血跡,窸窸窣窣的蔓延至不遠處的灌木從間,猩紅污染了純白,如同盛放的玫瑰,詭異的綻放出妖嬈的色澤。
莫頓順着血跡找了過去,然後,他發現灌木叢裏躺了一個人。昏迷中的男人很英俊,蒼白的近乎透明,微弱的呼吸仿佛搖曳的燭火般,随時都會在寒風中熄滅。
莫頓詫異的瞪大了眼睛。
他認識這個人,他幾乎是看着這個孩子長大的,即使多年未見,但僅僅一眼,他就認出了這個孩子。這是威克漢姆先生的兒子,他知道的關于這個孩子最後的消息,是他随軍隊去了西班牙……
“快,快去找個擔架來。”莫頓的平靜的臉上,終于出現的了慌亂的神色。“把他擡到客房去,再找個醫生來!”
“可是……”
“沒有可是,子爵大人若是怪罪下來,全由我擔着!”莫頓堅定的說道。
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親吻着達西的臉頰,他向往常一樣醒來,在仆人們的精心服侍下穿戴整齊。
松木在壁爐裏安靜的燃燒着,用溫暖柔和的光芒,将整個客廳與外面冰冷的白色世界分隔開來。早餐也很豐盛,卻絲毫無法慰藉主人的消沉和低落。
喬治已經很久沒來找他了。仔細算算,和他這樣聚少了離多的戀情,也快有十年了……不是他不想和愛人長興厮守,只是,他的愛人并不是他的附屬品,喬治是和他一樣的男人,有自己想做的事……
而他對喬治的了解,也僅僅止步于他是個刺客,服務于某個異常神秘的組織。
“子爵大人,有件事,我想我必須坦白告訴你。我看到受傷的威克漢姆少爺倒在莊園的灌木叢中,就自作主張把他擡了進來,還請了醫生……”
達西的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世界突然間寂靜無聲。仿佛長久以來最為擔心的噩夢,終于要降臨了。
“他……現在在哪?”
“就在客房裏。大人你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
莫頓錯愕的看着一向鎮定沉靜的子爵大人突然起身,驚慌失措的往客房的方向奔去,餐具被因太過焦急而變得莽撞的主人,殘酷的推灑了一地,絕望的碎落。
就像被揉碎的心。
達西緊抿着嘴唇,顫抖的推開了房門,就像在迎接末日。
躺在床上的人氣息微弱,蒼白的仿佛脆弱的光團,随時都會在微涼的空氣中瓦解。他的噩夢,無法抗拒的應驗了。他早知道會有這麽一天,自己将眼睜睜看着深愛的人,陷入永恒的沉睡,再也不能醒來。
他輕輕低頭親吻愛人的蒼白的唇,如同喚醒因詛咒而陷入厄長沉睡的公主。然而,童話中的奇跡沒有發生,因為躺在那裏的人不是公主,而是一位誓死效忠王子的英勇騎士。
喬治醒來的時候,達西趴在他的床沿睡着了,眼角挂着令他揪心的淚痕。他在睡夢中哭泣,蒼白憔悴的令喬治心碎。
喬治忍不住伸手,拭去那滴挂在隽秀鼻尖的晶瑩淚珠,得寸進尺的還想揉亂他柔軟的黑發。但這還不夠,他貪得無厭的還想要擁有更多……傷口被牽動,痛的人直倒抽冷氣,粗心的吵醒了沉睡中的王子。
“呃……”達西張開惺忪朦胧的雙眼,一抹揶揄的淺笑映入眼簾。銀色的瞳孔氤氲,仿佛水中晃動的月影,随時都會幻滅。
數日的擔心,終于在此刻爆發,難以形容的委屈,夾雜着撕心裂肺的不安和憤怒,無法控制的在胸腔內洶湧。
“你還笑?為什麽你還能笑的出來。為什麽一定要幹那些事?為什麽!”
回答他的是愈發戲谑的笑靥,徹底激怒了提心吊膽守護了數日的人。
“那你還來找我幹嘛?要死的話離遠點,為什麽還要來找我?”
“哎呀……真生氣了嗎?”
“這就是你想說的?在我眼睜睜看着你昏迷數日之後?你怎麽能這麽殘忍,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所以我不打算再幹了,但你也清楚,我知道了太多秘密,想脫身有點麻煩。你願意跟我一起去澳洲嗎?那裏剛剛被殖民,魚龍混雜又地廣人稀。”
達西死死盯着喬治,漆黑如墨的眼眸深不見底。他不确定他是認真的,還是又一個美麗卻永遠無法實現的誓言。他不是無法放棄在英國的土地和地位,他只是覺得這太突然了,他期待了那麽久的美夢,卻來得突然的仿佛最易碎的謊言。
“不願意啊……好吧,那我只能跟你道別了,親愛的。天知道我有多舍不得你,但我尊重你的選擇,永遠……不過我必須盡快離開這裏,不然你也會被卷進麻煩的。”含笑的眉眼,努力的掩藏着讓人難以承受的哀傷,眼神卻仿佛會說話般,低喃着男人不願訴說的心事。
求你,別拒絕我,我不知道我還能不能受得了……我知道,我不該冒這麽大的險來找你,我應該找個安靜的角落,聽天由命、自生自滅……不用害你承受卷進麻煩的風險,我也再不用被徹骨的思念折磨。是我太貪心了……和你在一起越久,我就變得越來越貪心。我想要每天都看見你,睡前親吻你的額頭,看見你在睡夢中露出幸福的微笑,每天一醒來就能見到你……我是不是很無藥可救?
“對不起,我提出了很過分的要求。對不起……”眼眶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濕潤,淚水順着臉頰滑落,喬治卻根本沒發現自己哭了。“我真的不想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但我不能再回來了,我必須得走……大概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找個愛你的女人結婚吧,威廉。找個能讓你幸福的人。” 雖然我會嫉妒的瘋掉,但到那時候我也看不到了。
“……為什麽你會認為我不願意和你一起去澳洲,在你心中我是這樣的人嗎?”
“所以……你願意,是嗎?”銀色卻炙熱的希翼,仿佛被點燃的恒星。“威廉……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
“我們可以在澳洲買個農場,你在擔心什麽?難道你不明白嗎?”達西蹙起眉頭,臉色微紅,不知是出于困惑,還是氣忿。“我只想要你啊!喬治,其他什麽都不重要。為什麽非要我說的那麽明白,你這個該死的白癡!”
“我不知道我該說什麽了……”
“你什麽都別說。我怕你再開口真的會把我氣死!你可真厲害,總是那麽輕易的就能激怒我,我不知道你為何會認為我在意的是那些根本不重要的東西。我不想再說責問你的話,或者對你發脾氣,我們已經争吵的夠多了。我已經說出我的選擇了,不論你去哪,我都跟你一起。”
“我真是個混蛋,不是嗎?可你偏要喜歡我這種混蛋,我也很無奈啊……不過同樣的,我也願意天涯海角都随你去,為你做所有你希望的事。從今往後,至死方休。”
“對,你就是個混蛋。”達西的眼眶已經紅了,他洩憤似的狠狠推了喬治一下。
“嘶……”喬治捂着傷口,龇牙咧嘴的做着鬼臉,唇角卻不自覺的揚起。“你想謀殺我嗎?不過,能死在你手裏,我甘之如饴……”
“閉嘴!你要是敢死的話,我就把你從墳墓扒出來鞭屍。”
數年後,新西蘭某農場,兩個白發蒼蒼的的農場主躺在草場上,無聊的數着星星聊着天,流星如雨點般劃過天際。
生命如流星絢爛,回想年輕的時光,突然發現我們竟是如此的愚蠢且可愛。
END
作者有話要說:
注1:英國政治家,于1809年至1812年出任英國首相,是歷史上唯一一位被刺殺身亡的英國首相。是歷史上唯一一位被刺殺身亡的英國首相。
注2:普斯克是愛神丘比特的妻子,本為凡人,所以,被禁止看見丘比特的真容。當她忍不住好奇,偷偷看見了丈夫的樣子後,她身處的美麗宮殿,在頃刻間就全都不見了。
好了。結束了。沒有番外。
這就是我心目中,屬于男人的愛情。沒有誰是誰的附屬品,不需要天天膩在一起,說多少肉麻的情話,也不是對方要什麽就給什麽。而是,在對方真的需要的時候,你總是能堅定的出現在那裏。
大家還有沒有什麽想看的名著同人,信任我的朋友,不妨說來聽聽,我會盡量寫的別有深意又不走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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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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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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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