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死者是俞家的大少爺, 發現屍體的地方在千翠莊後方的林子與回廊交界處。這位生前養尊處優的大少爺身中十數刀,被人一席氈布裹屍,潦草地扔在空地上。
趙好和衛知拙趕到的時候, 俞老爺正在大發雷霆, 下令封鎖整個千翠莊,禁止任何人離開這裏。
趙好遠遠地望了一眼空地上屍體,忍不住去看衛知拙。
是有什麽規律嗎,怎麽她倆一吃席就要發生命案?上一次在元家就是這樣, 這次到了俞家還這樣。
衛知拙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些什麽不着調的事兒,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 朝俞老爺那邊擡了擡下巴。
趙好見狀, 跟他牽着手一起走上前去,朝俞老爺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俞老爺看見二人, 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一個是因為他知道二人捕快的身份, 另一個卻是昨晚她們也同自己的大兒子起過沖突。
非要說起來,他并不信任趙好和衛知拙。
僵持片刻,俞老爺還是沒有開口的意思, 趙好也明白對方的想法了,只好提醒道:“不要讓人弄亂案發現場,否則即便是衙門來人了也不好破案。”
俞老爺警惕地看了兩人一眼, 含糊地點了下頭,說道:“天色不好,怕是還有雨下,兩位先別忙着離開, 再多住兩日, 待犬子的事情了結了再走吧。”
雖然找了個客氣的借口, 但話裏話外的意思分明就是将趙好和衛知拙當做嫌疑人了。
這讓趙好忍不住皺了皺眉。
但昨晚她和衛知拙确實同俞家的大少爺起過口角, 而且俞老爺下的命令是整個千翠莊的人都不允許離開,其實不算針對她們。
趙好想了想,其實她也想知道真兇是誰,既然俞老爺不讓她們走,幹脆便留下來看一看這樁案子好了。
當下便從善如流地拉着衛知拙在一旁觀察起來。
現場其實很簡單,從回廊出口到那片俞大少爺躺着的空地,中間只有一排腳印,一直延伸到屍體側面。而屍體下方墊着的氈布因為太遠了看不清太多細節,只能看到大少爺胸腹部的衣物上被雨水稀釋過的大片血跡。
Advertisement
衛知拙在趙好耳邊道:“雨是今早停的,線索恐怕剩的不多。”
何止是雨水的影響,趙好心想,報信的下人倒是謹慎,沒有走到外面去,廊外的泥地上除了兇手的足跡外再沒有多的腳印。
但兵荒馬亂了好一會兒,一群人在走廊上跑來跑去,沾了雨水的鞋底已經把木質的地板踩得亂七八糟,根本無法從回廊裏邊分辨兇手的痕跡了。
趙好看了一會兒,也側過頭去同衛知拙耳語:“那腳印很奇怪,工工整整地一排,只見走過去的痕跡,卻不見回來的……”
她忍不住觀察了一下四周的環境,屍體躺下的空地雖然在林子邊,但離最近的樹木也還有一段距離。即便是趙好自己,在這個距離想要輕功借力,也是不可能做到的。
難道是因為丢下屍體後兇手的體重減輕,因此後續的腳印被雨水沖刷掉了?也不對,俞大少爺看着也就十七八歲的模樣,雖然不算瘦,但也沒重到那個份兒上,就算把他扔下,對腳印深淺的影響也不會這麽大。
趙好納悶兒地叨咕道:“難道世上真有這般厲害的輕功?”
衛知拙一聽就知道趙好又鑽進死胡同裏了,搖頭道:“如果光指腳印的話,便是從未習武的人也可以做到這一點的。”
趙好一愣,沖着那排腳印發了會兒呆,随後恍然:“兇手是棄屍之後踩着腳印倒退着走回來的!”
衛知拙點了點頭,說道:“而且這腳印還有一點不合理。”
就像趙好說的那樣,這排腳印太過工整了,即便是最後一步,和屍體也是并排的形狀。也就是說,兇手放下屍體時甚至沒有轉一下身體,使腳尖對着屍體方便發力,而是側着身體直愣愣地将人扔了出去。
這并不符合一個正常人的行動習慣。
趙好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看向衛知拙,問道:“你覺得是因為什麽?”
衛知拙搖了搖頭。
線索太少,暫時還看不出什麽來。
趙好擰着眉頭,說道:“這麽短的時間,總不會有人在作案之後還有閑心故布疑陣。不管是倒退走路,還是直立着扔下屍體,一定是兇手想要隐瞞些什麽。”
說完,趙好砸吧了一下嘴,發現自己說的好像都是廢話:“算了,你就當我什麽都沒說……”
衛知拙瞧見她郁悶的模樣,禁不住眼露笑意:“不,你說的很對,這一點很重要。”
趙好:“?”
趙好吊着眼睛看衛知拙,疑心對方是被一些說不得的私情迷惑了心智了,這還要誇她?
衛知拙面不改色:“在這之前我就常常誇你了。”
趙好:“?我怎麽不知道?”
衛知拙不說話,在心裏誇的,你當然不知道了。
兩個人竊竊私語的時候,千翠莊裏借住的其他人也都趕過來了,回廊上逐漸變得擁堵起來。
人多嘴雜,衆人議論紛紛。
俞老爺平時再能裝得平易近人,眼下也沒那個心情了,更何況俞大少爺死狀凄慘,遺體不好叫這麽多閑雜人等看見,當即便強硬地請衆人去用早飯,若有消息,再另行通知。
趙好和衛知拙也跟着被驅散了,兩個人牽着手往膳廳走,趙好還小聲問衛知拙,又去膳廳,這頓早飯該不會也算吃席吧?
衛知拙:“……”
快別想吃席的事了。
不過當到達膳廳的時候,趙好就放下自己的擔憂了。因為這頓早飯确實算不上吃席,家中的少主人突然沒了一個,後廚沒有再像前一晚一樣提供山珍海味,桌上的菜品十分一般。
趙好随便找個桌子拉着衛知拙坐了下來,只是吃着吃着,趙好動筷的速度越來越慢。
倒不是她挑食,而是廳中其他人看着她和衛知拙的目光實在叫人食欲大減。
這時候趙好才意識到,千翠莊裏和俞老爺一樣懷疑她是兇手的人其實并不少。畢竟昨天她才在衆目睽睽之下罵了俞大少爺,而且幾乎所有人都看見了那排奇異的腳印。
這裏的習武之人不多,但也有一些,他們昨晚都看見了趙好露的那一手,心知肚明整個千翠莊沒有第二個人的武功比趙好更高。
趙好看見那排腳印的第一反應是輕功,這些人也一樣,而且在他們看來,如果真的有人能留下那樣的腳印,除了趙好之外不做它想。
趙好忍不住撇了撇嘴。
主要這群人光是懷疑,也沒一個敢站出來詢問的,她也不能自己跳出來大聲說她沒有那樣的輕功,而那一排足跡只要倒退就能走出來。
這膳廳裏聰明人沒幾個,烏合之衆倒是挺多,只怕沒人會覺得她說的話有道理,反倒要覺得她是在心虛狡辯。
衛知拙看出來她別扭,也皺了一下眉,但現在不宜樹敵太多,便問道:“回房去吃嗎?”
雖然會顯得更可疑,但回房确實能輕松不少。趙好看了他一眼,正猶豫着,又一個人從門口走了進來,竟然是鮑秀才。
他一進門,原本落在趙好身上的目光就被吸去了大半,連趙好自己都忍不住要去看對方。
如果說趙好是因為身手被懷疑,那鮑秀才就完全是因為殺人動機了。
畢竟昨晚是趙好單方面罵了俞大少爺,作為占上風的一方,她其實沒什麽理由殺人。而鮑秀才卻是實實在在被人戳了痛腳,非要說的話,他對俞大少爺心懷怨恨,伺機報複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趙好觀察了一下鮑秀才。對方大約是昨天晚上就沒有睡好,眼下青黑濃重。而且對方這時候來膳廳,多半也得知了俞大少爺死亡的事。
興許是知道自己要被懷疑,鮑秀才的臉色越發蒼白和緊張。
不過和趙好一樣,面對衆人懷疑和戒備的目光,鮑秀才也沒選擇辯解什麽,只低着頭進來飛快地拿了兩個饅頭,便匆匆出門離開了。
趙好扭頭去看衛知拙,後者沖她搖了搖頭。
鮑秀才離開之後飯廳裏便有人低聲議論起來,多數是些閑話和猜測,趙好沒有細聽,因為沒過多久,湯少爺也來了。
按理來說,以湯少爺的身份是不會和她們這些人一樣在飯廳裏吃飯的。對方與其說是來吃飯的,不如說是來露個臉,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
趙好猜他應該也聽聞了俞大少爺的死訊,因為對方根本沒有掩飾臉上的笑意,就差沒在額頭寫上“活該”兩個大字了。
趙好是不太明白這湯俞兩家的恩怨,她比較好奇這位湯少爺究竟什麽時候才會挨打——就算你湯家也很有勢力,這畢竟是俞家的地盤吧,這麽???嚣張?
不過還真有人吃這一套,當即便有昨天才向俞老爺表了忠心的人上前去拍湯少爺的馬屁,而後者竟也大大方方地接受了。
一些原本就蠢蠢欲動的人見狀,便也接二連三地湊上去套近乎,看得趙好十分無聊。
正巧飯吃的也差不多了,她幹脆拉着衛知拙走人,出門時還聽見湯少爺在衆人的簇擁下冷笑。
“這有什麽好稀奇的?我早就知道,姓俞的遲早要有這麽一天的!”
趙好眨了眨眼睛,以湯少爺的立場,說這樣的話倒是正常,但他是知道些什麽嗎?還是單純只是想在衆人面前貶低俞家?
不過雖然兩家是對頭關系,趙好倒不覺得湯少爺會是兇手。畢竟以對方的身份,要是真的被逼到必須要殺人才能解決問題,昨天晚上死的就不會是俞大少爺,而是俞老爺了。
趙好和衛知拙回房路上又碰見了盧家的兄弟兩個。
這兩個人臉上挂着笑,湊在一起低聲議論着些什麽,看着實在不像是在計劃什麽好事。而且一看見趙好和衛知拙,他們便不約而同的閉上嘴,露出了警惕的神色,加快速度走了過去。
趙好一直對這對兄弟的感覺不好,擡眼去看衛知拙,發現後者也望着他倆的背影皺眉。
“有什麽不對?”趙好小聲問。
“這兩個人昨夜沒有睡覺,但卻換了一身衣裳。”衛知拙在趙好耳畔低聲道,“你方才聽見他們在說什麽了嗎?”
趙好被他的聲音鬧得耳朵眼兒發麻,揉了揉,搖頭道:“他倆一直提防我,只聽見好像在談論俞大少的事。”
看來千翠莊裏的所有人都知道俞大少身亡的事情了。
不過衛知拙給出的信息也很有問題,盧家兄弟沒有睡覺卻專門換了一身衣裳,這可不是江湖人的做派。這兩個人昨夜一定出過門,而且弄髒了衣服。
要麽衣服上有雨,要麽衣服上有血,不論是哪一種,都嫌疑巨大。
趙好很相信自己作為一個習武之人的直覺,盧家兄弟肯定不是好人,而他倆要是想奪取俞家的財産,也的确有可能先殺俞老爺的兒子。
這樣一想,這兩個人在她這裏反倒是嫌疑最大的了。
趙好把自己的推測向衛知拙說了,後者不置可否。畢竟現在的信息實在太少,也許等當地衙門的人趕到,進行徹底的搜查之後,還會有別的線索浮出水面。
這點趙好贊同,不過兩個人回了住處,還是把打包好的行李又一一放了回去。畢竟這件案子看上去沒那麽簡單,破案恐怕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
未免遇到一些亂七八糟的人,兩個人沒有再在千翠莊到處亂逛,而是一直在住處附近呆着。然而不到午時,天色便再次陰沉起來,下起了大雨。
兩人才意識到,事态遠比她們想的要麻煩。
果不其然,直到下午的時候雨都沒有停,俞老爺帶着人找上了門。
“雨下得太大,衙門的人一時來不了千翠莊了,”俞老爺的臉色很不好看,“但事情不能再拖了,我知道二位也是捕快,不知道可否拜托二位,為我枉死的兒子讨一個公道。”
作者有話說:
回來了回來了回來了!滿血複活!
嗚嗚嗚其實前兩天狀态就開始恢複了,但是我一直在咳咳咳,加上一周沒碼字找不到狀态,所以複健了一下QWQ明天恢複晚九點日更!謝謝一直等我的小天使們!挨個啵啵啵!大家也要注意身體健康呀!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