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青洛公子
德保掌着燈急急引路,一點幽暗桔色浮在前方,顫顫巍巍若隐若現。晚上風大,吹來極冷,卿卿緊跟他身後走出了一身汗,明明很短的路卻似在天涯海角,怎麽走都看不到盡頭。德保一邊走一邊囑咐,他說金爺不太好惹,進去之後得多小心。卿卿聽後猛點頭,雖然不知如何才能見到他,但此時此刻也管不了許多,哪怕龍潭虎穴她也要去闖。
穿過兩條街巷便到了聚華樓,這裏同胭脂巷一樣人聲鼎沸,比過節還要熱鬧。德保在巷口就停下腳步,恭敬地拱了拱手說:“姑娘,我只能送你到這兒,你進去後得多加小心,我會在這兒等你。”
德保指向巷邊角落,卿卿深深道了聲謝,然後轉身走上前準備進樓。這時門裏突然飛出一個人影,摔在地上骨碌碌地滾到她的腳邊,卿卿不由往後一退,還沒定神兩個彪形大漢就氣勢洶洶地沖過來将她推開,然後對地上那人拳打腳踢一頓爛揍,打得那人哭爹喊娘,鼻歪口斜。卿卿被吓愣了,待兩大漢離開,她回頭看看德保,德保擺手示意讓她快些進去,垂眸思忖片刻,卿卿壯起膽子,咬牙跨門而入。門外兩“門神”沒有攔她,暗地裏卻相互遞上眼色,其中一人颔首點頭,接着就悄悄跟上。
原來這裏是個賭坊,一進門就是烏煙瘴氣,那些人圍成好幾堆吆喝着她聽不懂的話,還有窯子裏的娼妓混夾男人堆裏嬉笑怒罵,擺盡風情。這麽多人哪個才是金爺?她到處找,到處看,覺得所有人都不是,又覺得所有人都像,春娘并沒說清楚,金爺長得什麽樣。
“喂!”
巡了幾圈,一只手重重拍上她的肩膀,卿卿脖子一縮轉過身,只見三個兇神惡煞正站在身後,看來不懷好意。
“怎麽?小兄弟不玩兩把?!”其中一人仰首問道。卿卿心頭一顫,不由自主抿下嘴唇,她擡頭看着這三個人高馬大的男人,掩住慌亂定下神說:“我是來找人的,找金爺。”
三人不約而同擰起眉,為首那人幹脆大手一揮沉聲道:“把他扔出去。”話落,兩大漢便一左一右地架起她。他們的手硬似鐵鉗,紋絲不動,卿卿急中生智,用盡吃奶力氣猛地甩開這兩人,一下子匍匐在地號啕大哭,一邊抹淚一邊扯嗓子大叫。“家姐身懷六甲又得了重病,他不能不管不顧啊!男人可不能這麽沒良心,姐姐喲,你真是瞎了眼,怎麽看上這種人啊。”
此話一出,三人呆若木雞。卿卿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得傷心欲絕,還時不時地從指縫中窺視衆人神色,見這招管用,她便繼續坐在地上哭鬧演戲。片刻,頭頂上傳來一蒼老男聲,幽幽地道:“我怎麽不知道我有這段風流事?”
卿卿頓時收住哭聲,像噎住似的“呃”了一下,她緩緩擡頭看去,立在跟前的老者約七十有餘,身穿祥雲團紋袍,手持紅木拐棍;鶴發童顏,笑容可掬,看來就像個和藹可親的老人家。他就是金爺?!卿卿心裏咯噔,也不顧剛才扯的彌天大謊,三兩步跪爬到他面前欲開口求他。誰知話還沒出,那金爺便拄着木拐冷冷轉過身并扔下一句狠話。
“把他手腳跺了扔山上去。”
話音剛落,還沒待她反應,三名大漢就齊齊圍上,一把擒住她嬌小單薄的身子。卿卿掙紮大叫,一下子撲上前用力抓住金爺腳踝,老金爺一個趔趄差點摔了跤,旁邊見狀連忙恭敬扶上,半點都不敢怠慢。
“別走!我是來找你賭的,你敢不敢?!”卿卿咬牙低吼,話落底堂頓時鴉雀無聲,無數雙眼睛齊刷刷地看過來,驚訝、嗤笑、鄙夷、恐懼……各形各色。
金爺緩緩轉身,兩眼微眯,手中木拐叩叩叩地磕着地,不緩不慢卻極其有力。“你拿什麽和我賭?”
卿卿身無分文,也無任何貴重之物,想了一會兒,她咬牙狠下心腸,低聲而道:“其它不多,賤命一條!”
聽了這話金爺雙眼微亮,其餘人全都低下頭,不知是恭敬還是害怕。卿卿見狀擡頭直視他精矍雙眸再次逼問:“你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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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她帶上來吧。”
金爺提起木拐挪開抓住他腳踝的細手,然後一步一頓朝二樓走去。大漢将卿卿從地上拎起,毫不客氣地提着她衣襟,連拉帶拽将她帶上二樓,用力扔進某個房內。“嘭”的一聲,卿卿摔得頭暈眼花,她咬着痛踉跄爬起,擡頭時金爺已正身坐在面前,一張長桌隔在他們中間,桌上都是她看不懂的玩意兒。
“賭什麽,你自個兒選個吧。”
上了賭桌,金爺就像變了個人,一張老臉肅然寡笑,不禁令卿卿心生寒意,在衆賭具中她只認得骰子,她一邊揉搓痛處一邊上前,然後拿起三個骰子重重扣在桌中央。
“就選它!”
金爺颔首淺笑,拿起骰子在手中掂量,兩眼似不經意地打量她。“小丫頭,你今天來是故意砸場?還是別有企圖?”
卿卿一個冷顫,不禁伸手摸下臉,出來時刻意裝扮沒想這麽容易就被看穿,不過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想着也就釋然,她拱手正色道:“金爺好眼力,今天我來是想打聽一位神醫,不知金爺能否告知?”
金爺聽後靜默片刻,不緊不慢地将旁邊金碗移至中間,然後把手中骰子扔進碗裏。
“先賭,若你贏了再說。”
“怎麽賭法?”
“比大小。”
“那好。”話落,卿卿垂眸想了會兒又道:“素聞金爺賭技高明,我當然比不上您。不過我有兩手兩腳,眼耳口鼻,再加上條賤命……不知金爺能否賞臉與我賭九局?”
金爺點頭。“可以。你先。”
卿卿聞後暗松口氣,她有九個機會能問到神醫下落,無論如何也要贏上一盤,想着便伸出手抓起碗中骰子。手心汗涔涔的,額上也全是冷汗,正當準備擲骰時,房內突然響起一陣清笑,差點把提到嗓眼的心肝拎出喉嚨口,她不自覺地收手,側頭往旁邊看去。
錦簾掀起,忽聞一股淡雅薄荷香,緊接着一公子從簾後走出,一襲雪似銀袍頓時沖散屋內陰郁壓抑之色,卿卿不免多看兩眼,這神秘公子樣貌不俗,墨發玉冠,風度翩翩,手中折扇半展故意掩去口鼻,惟留一雙如竹葉般狹長的攝魂鳳眸,笑得狡黠。
“老金,有這麽好玩的事也不叫我。我手癢着,也讓我來賭幾把吧。”那人輕笑道,金爺爽快地起身讓座,卿卿見狀不由發急,連忙大聲叫道:“中途換人,再加一局!”
“行,加兩局都行。”話還未完,那人已走至她面前,手中折扇一收随意插入腰封,這時,卿卿才看清他的模樣,這張臉不太像漢人,五官鮮明鼻梁挺拔,那雙眸子竟然兩色不一,左眼靛藍,右眼青綠,這輩子她算頭一次見到。
“姑娘,你先。”那人擡手示意,卿卿收回思緒,搓搓手中骰子輕呵口氣,全神貫注地将它擲進金碗。“叮叮當當”一陣脆響,她目不轉睛地鎖在不停跳轉的骰子上待它落定。三、五、五,不大不小。她擦去額上密汗,把金碗往那人面前推了推。
“該你了。”
那人伸手三根細長手指,随意夾起骰子朝碗裏一扔。骰子骨碌碌地轉幾下便是三、五、六。第一局她輸了,心不由往下沉了大截,但想到哥哥,她立刻打起精神,卷起袖管一把抓過骰子。
“再來!”
接着,她又擲了九次,九次那人都只比她大一數,她不但輸掉兩手兩腳、眼耳口鼻,連命都輸掉了。金爺默不作聲地在坐在旁邊看着,塵埃落定的那一刻,他才拄着木拐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到卿卿面前。卿卿面如死灰,見到金爺過來,她咬着最後一絲希望“卟嗵”跪倒在他腳下,連磕三個響頭。
“金爺,家兄得了重病極需醫治,今天我是特意來求您的!我願賭服輸,但是請您發發慈悲指條明路,來世我一定結草銜環,好好報答您!”
她聲淚俱下,凄聲苦求。金爺不語,微微側首與那人遞了下眼色,随後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淺笑。
“姑娘,你可知那神醫診金非比尋常?以眼換眼,以手換手,以命換命,你能……”
“我能!我願意以命換命!”金爺還未說完,卿卿便斬釘截鐵地點頭。
“可是你已經把命輸給我了,怎麽換?”銀袍公子半展折扇掩嘴笑道,卿卿臉色刷白,一下子似洩了氣,過半晌,她才小心翼翼地試探道:“要不我給你打幾年零工,再讓那神醫把我命收去?!”
“呵呵,你這如意盤算打得比我還精,不過也算個法子。好吧,這人我接了。他在哪兒,你帶個路吧。”話落,銀袍公子合起折扇,有一下沒一下地往手心裏敲着。卿卿聽後愣了半刻不禁斜眼打量,橫看豎瞧都覺得他在耍人。
“老金,你看,這丫頭不信我。”金爺聽後拈髯眯眼,正聲而道:“姑娘帶他去吧,他就是你要找的神醫——不老仙,青洛。”
卿卿徒然睜大雙眼,驚詫不已,回過神後她連忙磕謝,情不自禁喜極而泣。
匆匆出了聚華樓,卿卿帶着青洛來到百花深處,一進門就引來無數側目,她也不顧那些驚訝狐疑的目光,直接将他引到二樓卧房。春娘正在照顧蕭墨,見到卿卿後面跟着一人也是大為吃驚,似乎沒有想到她真把青洛公子請來了。
“人就在這兒,神醫,麻煩您看看!”卿卿畢恭畢敬請青洛入室,青洛走到榻邊伸手搭上蕭墨手腕,只是一碰他便把手收回。
“他中的是血盟蠱毒,救活了也怕是個心狠手辣的禍根,此人我不醫,告辭。”
話落,青洛拱手,揮袖欲走。好不容易把人請到,怎麽能說走就走?!卿卿不依,兩三步跨到他面前,兩手兩腳大張硬是将他攔住。
“公子,我們不是說好了?你怎麽能出爾反耳?!我哥哥不是壞人,他是為了我才被蕭家利用,也是為了我才成這樣子,你無論如何都要救他,否則……否則……”卿卿倉惶四顧,見櫃子上有把剪子就連忙奪來架上脖子。“否則你就從我屍體上踏過去!”
“卿卿,別做傻事!”春娘不禁大呼。青洛一邊扇扇一邊打量,仿佛是在估她的價,過了一會兒,他徒然收起手中折扇,點頭笑道:“去備輛馬車,我要把他帶到我那兒去。”
卿卿如釋重負,春娘連忙吩咐德保去備車,接着又吩咐幾個男丁将蕭墨擡入車內。青洛只肯帶上卿卿,其餘人等一律不得跟去,臨行前卿卿與春娘倉促道別,然後就急忙地鑽入車內。
一聲輕叱,馬車往西飛馳,車內搖晃颠簸,幾乎要将骨頭颠碎,蕭墨的身子冷得像冰,似乎已和死人無異。卿卿将他的頭墊在自己腿上,俯身把他護在懷裏,這一剎那百感交集,她不停祈求老天開眼,能給他們兄妹一條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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