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大戰匈奴,凱旋而歸

“我在哪兒見過你”這句話令卿卿愣了半晌,其實她也這麽想,只是沒有說出口罷了,或許這算是好開端,小王子不像先前那樣抵觸,至少碰他的時候,他不會把她的手打掉,但是卿卿要求他紮針或上榻,他就像發脾氣的驢子犟得很,又似故意要唱反調。王子的脾氣怪得可以,卿卿一開始還不想得罪,不過到後來她就發覺這王子屬黃瓜——欠拍,對他不硬不行。

“你敢扒我衣服,我要讓父王砍你的頭!!”

“我非得扒了,就算你告狀,我也照扒不誤。”

內侍總管立在門外聽到這聲兒,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急得就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當他準備沖進去救主子時,小王子已經被扒光扔在榻上,嘟着個嘴滿臉郁悶,身上紮得就像刺猬。

話說有病不忌醫,但畢竟男女有別,王子裸身于女人跟前,這也不太合适。內侍總管怕惹禍上身,思前想後還是向安夏王說了番,安夏王倒不在意,只說若治醫也不必管這麽多,正好趁此機會也有人能治治那孩子的臭脾氣。既然王爺都發這話,別人也沒辦法多管。經過幾番較量之後,小王子明顯落了下風,很少能聽到他發出的咆哮與慘叫聲,事後他自己也常說“早知她如此兇悍,當初就聽話了。”從此卿卿就多了個悍婦名號。

其實卿卿并不兇悍,至少外表看來如此,她說話仍是柔聲細氣,看來就是個很好欺負的人,只不過下針時候手腳稍稍偏“重”,小王子鬧得越兇,她就越讓他疼得說不出話,幾個回合下來不聽話的也變乖了,乖的就變傻了。明争暗鬥之間,兩人倒越來越融洽。

就在小妹忙于醫治王子腿疾之時,趙墨那裏也是如火如荼,他率百餘騎趕至邊陲,邊防已經被匈奴打得七零八落,情急之下他當機立斷,領手下将士搖旗吶喊沖鋒陷陣,直刺敵軍側腹。剎那間金鼓齊鳴,震耳欲聾,敵方大将原以為勝券在握,卻未曾想天降奇兵殺得他們措手不及,一時間亂了陣腳。趙墨豈會放過此等良機,他抽出三尺血劍指空大喝一聲:“殺!”百餘騎兵似野狼撲食狠沖猛撲,踐踏出一道血河。

此戰打得天昏地暗,墨甲如疾風,橫卷刀山矛林。僵持半日,敵将見勢不妙連忙鳴金收兵,就在衆亂之中,一道黑影踏血而來,其身後玄色披風如同墨翼迎風帶血,敵将還來不及說個“退”字,黑影已騎着戰馬從他身邊擦過,披風起落只聞血腥未聞人聲,衆人回神後見一具無頭屍立在那處,斷頸處的血噴有半丈高,那殘屍抽搐沒幾下便直挺挺砸在地上又染紅一處黃土。

趙墨高提敵将首級仰天大吼,這聲音好比狼嚎令人毛骨悚然,西夏兵将見此頓時士氣大陣,一路奮力斬殺将敵軍逼得連連後退,殺得他們片甲不留,或許他們還不知道,趙墨所殺的敵将正是某部族首領,而此次一戰徹底傷了敵方元氣。見匈奴們丢盔棄甲,趙墨又領翊衛旗乘勝追擊直搗黃龍,一把火燒了他們駐營又繳獲糧草數千。

首戰告捷的消息傳至西夏王城,翊衛騎也是名聲大作。卿卿聽到哥哥凱旋自然欣喜萬分,打心眼裏為他高興,連笑也不知不覺地多了,無意間被小王子看見,他又不冷不熱地刺了句。“悍婦也會笑啊。”

聽到這話,卿卿手上暗使了把勁,緊接着就聽到一聲慘叫,旁邊內侍忙急切說道:“哎,哎,小心別傷着主子。”

“不會,這覺得痛說明是好事。”卿卿莞爾而笑,聲音溫柔悅耳聽來無邪得很。小王子拓跋朔磨牙霍霍又拿她毫無辦法,這針還是得紮。其實他自己不知,旁人倒看得一清二楚,自換了位女醫士,王子日漸開朗,不像往常半天悶聲不響,人來了也不擡頭,哪會像如今這般話多。遠望過去他們二人好似親姐弟,連神态都變得相似起來。

“如果我腿好了,你想要什麽?”拓跋朔突然問道。卿卿手拈金針全神貫注似乎沒聽到他的話,過了許久她才慢悠悠地回道:“什麽都不要,只要你的腿能好。”

拓跋朔默不作聲,眼神又變得憂郁,片刻後他再問:“你有喜歡的人嗎?”

卿卿被這問話難住了,擡起頭見他模樣認真便笑着回道:“有,我有一個很喜歡很喜歡的人。”

她說得坦誠,提到喜歡的人時眼波更是盈盈而動,恰似春風拂水靈動潋滟。拓跋朔似乎有些緊張,忙不疊地追問:“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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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聽後不由輕笑起來,或許是覺得他尚且年幼還不太懂,問出來的話一個比一個好笑。拓跋朔有些不高興了,臉漲得紅紅,嘴也嘟了起來。若他的脾氣不那麽怪,還是個很讨人喜歡的少年郎,不過在卿卿眼裏他就是個被寵壞的弟弟。

“我不告訴你。”笑了半晌,卿卿才說出這麽一句話,拓跋朔的臉又紅了幾分,橫眉豎目地瞪着她,不知道要出什麽欺負人的法子。

“阿朔!”

忽然有聲傳來,卿卿回頭看去,只見一妙齡少女掀起紗簾小跑過來,一身大紅騎裝英氣逼人,腰帶綴着的紅色流蘇正随之亂顫,發中琉璃松綠石一路叮當作響,掠過光下璀璨生輝。她将馬鞭随手一扔,然後掏出汗巾輕抹額頭,或許是動得熱了,雙腮像是渡了層脂胭白裏透紅。

“和碩公主。”卿卿見到她垂眸福禮,她擺了擺手示意退下,卿卿便遵命退到旁邊垂手靜待。

“阿朔,我聽父王說明日翊衛騎回城,他要擺慶功宴。”和碩公主貌似興奮異常,圓圓的大眼睛流盼閃爍,拓跋朔卻不屑地輕哼一聲道:“這又和我沒關系。”

“難道你不想見那指揮使嗎?聽聞他只用了一百騎便打散了敵軍,還砍了他們首領的首級。多厲害啊!”

聽到這話,卿卿也跟着激動起來,和碩公主所說的人不正是哥哥嗎?如今他名聲大震,提到趙墨她也覺得光彩,想到哥哥明天就能回來,真恨不得今天馬上能過去。

“再厲害也不關我事。”拓跋朔仍是副不冷不熱的模樣,和碩公主似乎有些無趣,勁頭也比剛才小了不少,她手一伸,內侍便急忙把馬鞭恭敬送上。

“父王說明天也想讓你去,到時你可別逃了。”話落,她就握緊鞭子,轉過身一溜煙地跑了。

看到這位王姐,拓跋朔似乎有些頭疼,每次來她都是風風火火,就像風卷殘雲在屋裏鬧騰一番然後消失不見。雖然卿卿與她碰過幾起面,可是她從來沒和她說過正經話,甚至連名字都不知道,見了就說“哎,那個誰。”卿卿很想提醒她,自己是有名字的,不過看她模樣也是聽不進去的那種人。和碩的脾氣倒和蕭滢有幾分相似,只不過比蕭滢更加厲害些。她走之後卿卿不禁在想蕭大小姐如今過得如何,回想往日心裏總有些許遺憾。

剛過霜降這裏就冷得要命,風裏夾着刀子吹得生疼。黃昏時分,卿卿從宮裏回到家中,入房後婢女忙端來事先暖好的炭爐,再擺上熱騰騰的羊雜湯。這是趙墨特意吩咐廚子煮的,因為他怕小妹受不了這裏的氣候給凍壞了。卿卿喝這湯就像在吃藥,大半天才勉強吃完。婢女們就圍在炭爐邊興高采烈地聊起戰事,說趙指揮使如何英勇,毫不吝啬地稱贊她有個好哥哥,在她們眼裏趙墨就如英雄,一下子就滅了匈奴氣焰。聽了她們的話卿卿很是自豪,想到明天哥哥就要回來她更是睡不着覺,次日天還沒亮,她就從暖被窩裏鑽出來準備去城門接他。

卿卿以為自己是來得最早的一個,誰知到了城門已是黑壓壓一片,有不少人想要目睹昭武校尉的英姿,比起那些壯實剽悍的異族,她簡直柔弱不堪,埋在人堆裏看都不看到。卯時三刻,人群就熙攘起來,有人土話說“快要進城了!”話音剛落,人聲鼎沸,似乎都像聽到遙遙而來的馬蹄聲。城頭揚起幡旗,兩排守衛齊而有序地跑到城門處挺立待命,見此卿卿不由興奮起來,連忙拔長脖子想第一個看到哥哥。

一聲號角響起,城門随之緩緩打開,沉重的咯吱聲就像磨在心頭上令她激動難安。兩邊人潮湧動,個個脖子都伸得比她長,卿卿只好踮起腳尖使勁往前挪。馬蹄聲近,周遭也越來越喧嘩,當一個黑影穿過城門洞時只聽到一片歡呼震耳欲聾。

卿卿差點被後面的人推倒在地,她踉跄地站穩腳跟,擡起頭就看到趙墨騎馬而來,一身墨甲比初陽還要耀目。她見過哥哥的溫柔委婉、也見過他的儒雅脫俗,但這般不可一世的英姿豪邁,她還是第一次看見,剎那間她就覺得他像神,高高在上,無人可比。

“哥……”卿卿叫着,可字還沒出口她就被人撞了,後面人一擁而上把她擠到了拐角旮旯,她的柔聲輕氣也被埋滅在北方妹子的豪性裏。翊衛騎如衆星拱月,被王城百姓一路簇擁直到王宮腳下。人潮洶湧,卿卿擠不上去,只好沿城道一路默默跟着看着。趙墨騎在馬上不停四顧,似乎是在人群裏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好不容易轉到她這邊,飄揚的旗幡又遮住了他的視線。

翊衛騎進了王宮宮門,人群也漸漸散去,卿卿立在宮前望着已經遠去的背影直到人散。此時,天又變得冷了,她忍不住打個噴嚏,然後裹緊衣袍低頭疾步入了宮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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