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趙墨
卿卿在皇宮內住下了,這裏不如西夏那般冷, 錦衾暖帳;檀香榻軟, 她卻輾轉難眠, 心裏在想哥哥是否和她一樣也在挂念擔心着。此時此刻, 夜已深沉,趙墨融着一身夜色倚在窗前仰望星月, 小妹不在身邊他無心入睡,每時每刻都在牽挂擔憂。局已設, 而下棋的人不知會如何出手, 他想來有些後悔, 後悔當初讓卿卿入宮為醫,若沒這步如今也不會如此尴尬。
“怎麽?睡不着嗎?若睡不着就與我共飲幾杯, 酒能暖身也能消愁。”
不知何時, 耳畔突然傳來男聲, 語氣低沉無奈,似乎和他一樣毫無睡意。不用看也知道是誰, 在這府裏誰能膽大到肆意闖入他房裏,而連門都不敲一下?不過就算是安夏王大駕, 趙墨也當他是鐵打銅鑄的假人不願多理睬。
房間漆黑一片,窗邊剪影虛糊不清,安夏王見到案上燭燈便拿來火折子燃上, 點點橙光驅走冷夜,趙墨像是不适應這突如其來的光用手擋了下額頭。
“來陪本王喝幾杯,去去寒意。”說着, 安夏王坐上交椅從袖裏拿出酒壺置在案上。趙墨側首一瞥,淡然而道:“回王爺,在下不會喝酒。”
“一杯總可以吧?本王請你,你可不能不賞臉。”安夏王邊說邊斟了兩杯酒,随後拿起杯盞走到趙墨跟前遞上。趙墨略思小會兒接着便接過杯盞仰頭灌下。烈酒燒喉,他連眉都未曾動過。
“呵呵,雖說不會喝,酒量倒不差,看來你有個會喝酒的爹。”安夏王似在戲谑,說罷就将手中酒一飲而盡。提到那個人,趙墨的神色越發陰沉,他似乎又看到那人像死豬一樣躺在榻上,醉熏熏地說着胡話;滿臉通紅地掄起拳頭打人,有這樣子的爹還不如沒有,他也不願意承認自己像那個人。趙墨眼眸低垂,怒恨全都掩在眼底,安夏王并未留意,輕吐口氣又接着說道:“剛剛宮裏來了消息,說令妹在觀雲軒居住,今夜不會有事,所以你別太操心。”
聽到小妹消息,趙墨緩和了神色,他不由自主暗舒口氣,扯起淺笑拱手敬道:“多謝王爺照顧。”
或許這是他唯一一句心裏,不過安夏王并不在意,滿上一杯酒後便靠在窗側邊賞月色邊小啜。
“其實你也料到會有這麽一天,否則你也不會在這兒與我賞月喝酒。”
酒盞見底,安夏王似無心說起,語意犀利,一下子就戳中趙墨心中軟肋,趙墨故作不明其意,輕聲問道:“王爺何出此言?”
安夏王笑了笑,随後将手中杯盞放到窗臺,白玉盞銀月華兩相輝映。
“苗疆有種巫術叫蠱毒,所謂的蠱就是取百蟲入甕中,經年開之,必有一蟲盡食諸蟲,此即名曰蠱。能活下來的蠱自然難得,能治人也能害人,就看養蠱之人懷得是什麽心。”
以蠱拟人,其中之意誰都能聽懂,蠱食百蟲成蠱,他弑千人才為七剎之首,不管是蠱還是人終究是關在籠子裏的傀儡,只不過蠱逃不得,而人卻可以,這道理安夏王自然應該清楚。
“王爺有話不妨直言,在下不喜歡拐彎抹角。”趙墨緩聲說道,語氣無不敬,雙目卻冷暗下來。這只“蠱”很難管教,連養蠱之人都制不了,他這藩王又有何本事?安夏王非常明白,所以從不硬來,不過趙墨的心思捉摸不定,也未對其表過忠心,畢竟他從血盟出來,這裏面的手段詭計誰又說得清?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在趙墨身上,安夏王卻沒了分寸,他也不想遮掩自己懷疑,直接了當道:“能從血盟活過來的世上沒幾人,你的确很不尋常,得之我幸也。我不會把你們當棋子使,可我也不想以後死得不明不白。”
趙墨聽着沉默不語,神色如常平靜無緒。安夏王靜默片刻繼續道:“當初我是在黃巾軍裏聽到消息,陳旦說自己有個失散弟兄武藝高強,欲薦其入軍,聽他說姓‘蕭’我就在想會不會是你。憑你的本事若要躲起來別人休想找到,怎麽會露了風聲?一開始我以為你是有投靠之心,不過沒多久蕭家二人就跑到秦州,前後所到時間與我所差無幾,這麽多事湊一塊兒巧得有些過了,一定是有誰暗中送出消息把他們引來。或許外人看來是我設的局,令妹也定認為是我把蕭家人找來好逼你出山,可我清楚這前前後後都是你在安排,這招棋下得妙,也讓我佩服,不過我不知你是何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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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王爺是何心思,在秦州時您已試探過,如今到了這步,您覺得我還會存異心嗎?”趙墨說話的口氣略微陰沉,安夏王颔首,心裏也明白他是一條船上的人。
“我知道說這些話會令你不悅,但現在非比尋常。此次說是請醫治疾,實則想一網打盡,前途難料,我必須靠你鼎力相助。再則令妹算是有恩于我西夏,于情于理我都不會撒手不管,這你大可放心。”
“王爺也可放心,既然我說了就會做,只要你記得當初答應我的事。”
“呵呵,君子一言驷馬難追,蕭家定是随你處置,不過醜話說在前,蕭家樹大根深又和武林幫派有些聯系,不是那麽容易就倒的,燕皇雖然昏庸,在儲君之事上他也不會糊塗,你要小心才是。待事成之後東南之地就是你的。西夏聽命于燕氏幾十年,如今也是時候說‘不’了,若天下能換個姓氏,這更好不過。”
“樹大招風,功高蓋主,我想燕皇應該明白這個道理,他忍蕭家也忍了好多年了吧。”
話落,趙墨揚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在血盟跌打滾爬這麽久可不是白幹的,或許蕭家也嗅出些異味,所以才想以“治疾”之名把矛頭指向西夏,順便讓燕皇做下“長生不老”的美夢,不過兩方聯手來對付安夏王,他終究要吃虧,而且小妹也落到他們手裏,斬草之時不得不小心。趙墨心裏早已拿定主意,中間瑣碎之事也都安排妥當,只是一想到卿卿心中愧意漸濃,有些事沒辦法讓她知道,也沒曾想傷害到她,接下來只希望她能平安無事,要不然他絕對不會原諒自己。
卯時三刻,宮裏太監就叩響了觀雲軒的門,這時卿卿已經起了,正倚在小榻上細讀醫書,宮女們收起她用過的食盤,然後開門請公公入內。李公公是內侍總管,燕皇面前的紅人,他見到卿卿便傳了燕皇口谕,讓其替聖上把脈。卿卿接旨,接着拿好醫箱坐上軟轎來到養心殿。
進殿之時燕皇并未起身,他身着黃綢絲袍半倚龍枕氣喘籲籲,宮侍緊而有序遞茶送巾,旁邊人接過後便替陛下拭去額上密汗。先前卿卿并未注意,走近一看,才發覺燕皇身邊親密之人竟然是蕭清。蕭清見她如見陌人,他替陛下拭去汗後又端過玉盞送到燕皇嘴邊,這本是該嫔妃做的事,他做得格外周到。
燕皇喝了口水後就不想再喝,蕭清又把玉盞放回金盤中退到旁側垂首侍立。卿卿就當沒有看見也不願多想,她放下藥箱取出脈枕,然後就替燕皇把脈。脈細懸滑,乃氣血兩虛,諸虛勞損之兆,昨日還見其生龍活虎,今天怎麽就成這樣?卿卿心裏生疑,提筆卷墨寫下診據,燕皇探頭瞥上幾眼,剛欲開口就一陣猛咳。
“陛下當心。”
蕭清見之忙上前替燕皇拍背順氣,燕皇搖頭擺手,随後又抓起肩處白淨細手輕輕放下,看來小心得很,周圍宮婢太監見怪不怪,惟有卿卿心裏一陣惡寒,素聞都城好男風,可她不敢往那處深想,雖說與蕭家反目成仇,但她對蕭清仍有情誼,如今見他瘦弱萎靡,她也不好受,更不希望他成這般模樣。這麽多人在場,卿卿不能表露分毫,寫完診據之後,她便連同藥方一起交給李公公,李公公恭敬接過轉手又遞給身後沈禦醫。沈禦醫乃宮中衆醫之首,對燕皇身疾了若指掌,他看了卿卿所書診據與藥方之後連連點頭,只道:“确實。”
燕皇像是累極,聽了沈禦醫所述後就不耐煩地揮手讓其退下,李公公請沈禦醫與卿卿離殿,衆人全都退到殿外,惟獨留下了燕皇與蕭清二人。有些事不該問,卿卿也只好憋着等它爛死,沈禦醫邀其入太醫館中與衆醫共同商議,卿卿回過神後立即點頭答應,接着便與他去了太醫館。
太醫館內幾位禦醫院使早已候了半天,見到沈禦醫與卿卿之後連忙起身行禮。這些太醫全都頭發花白,老得站不直,看到陛下請來的醫士如此年輕,而且還有是女的自然很是不悅,可是皇命難違,他們也只能強顏歡笑,看似恭敬地請卿卿入座。
“趙醫士,剛才您替陛下把脈……那……那陛下脈象如何?”馮院使說句話三喘氣,聲音抖得厲害。卿卿自知資歷尚淺,難免招人疑,不過她的師父可是青洛,一想到青洛神氣十足的模樣,她的腰杆子也不知不覺地硬了。
“陛下脈細懸滑,氣血不足,定是平日操勞過度;而且陛下內腑損耗甚多,平時大概好食葷腥,從而導致內熱血瘀,易神散體乏。”
禦醫院使們聽後連連颔首,對其說法沒有異議,卿卿暗舒口氣,然後托院使拿來燕皇以前診據病歷,細細看後好對症下藥。院使聽後便打開旁邊小門從裏面搬出厚厚幾疊病歷放置她跟前。這麽厚得一疊要看完着實費力,不過對于燕皇脈象,卿卿仍有些不明之處,辨了半日都不知此脈因何而來,她想或許能在病歷診據中找出一二。
衆禦醫議論紛紛,各抒己見,開的方子也都是無功無過,真要調理好燕皇身子必須要抓出點才行。就在衆人讨論激烈之時,館外忽然有人通報說:“蕭大人到。”衆人一聽,連忙起身端正衣冠,看到門處有人進來便齊齊拱手施一大禮。
“蕭大人。”
“呵呵,各位免禮免禮。”
洪聲如鐘,蕭老太爺一邊擺手一邊笑道,旁邊小官立馬搬來交椅放到他身後,蕭老太爺也不客氣,甩下衣擺後便正身坐下。
“不知各位大人議得如何?陛下日夜操勞,如今身虛氣虛,作為臣子也十分擔憂,只望陛下龍體安康,此也是江山社稷之福啊。”
“沒錯,沒錯,蕭大人說得有理。”衆人連連點頭附合,卿卿冷眼旁觀,她就知道今天會碰到老太爺,此次應該就是他出的主意,來了又怎麽會不見她?想着,蕭老太爺正好把目光移到這處,卿卿勉為其難地笑了笑,随後放下狼毫拱手作輯。
“蕭大人,有禮。”
“趙醫士。”蕭老太爺回禮示敬,搬出官場上的一番客套,或許他已經忘了三年前是如何對侍眼前這麽弱女子的。
“素聞趙醫士醫術高明,不知能否解陛下之疾?”他輕聲問道,面上和藹可親,看來很欣賞這位“素未蒙面”的晚輩。
卿卿厭惡之極,隐隐地也有絲惶恐,他的毒辣手段應該不在蕭瑞之下,看周遭忙着拍馬屁的大臣們,她這外來小官又算得了什麽?想了會兒便回道:“今日為陛下把脈,所得與禦醫所述并無二,在下還需觀些時日。”
“那得多多辛苦趙醫士,千裏迢迢來到此處,沒多歇息就得行醫,想必趙醫士定是累極,若有事可随時吩咐老夫,老夫定當為你排憂。”
蕭家兩面三刀的讓人不得不服,若不是卿卿見過他的真面目,說不準就被他這番誠心之言騙到了。不過這麽多人在,她也不會傻到去拆穿他的把戲,表面上恭敬有禮,心裏卻提防起來。沒聊多久,蕭老太爺就稱有事要走,臨行之前他又特意囑咐衆醫要盡心盡力解陛下之憂,衆醫唯唯諾諾點頭哈腰,直到蕭老太爺走後仍像是坐卧不安,或許蕭老太爺早已權傾朝野,不論大小官看到都要禮讓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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