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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晗的意思很明顯, 許長海将可能擔任新設司衙的長官。
皇帝會這麽委派一點都不奇怪,寧晗站在皇帝那邊, 許長海自然也是, 其次他們一家是第一個提出這些理論研究的,專業水平不容置疑。還有一點至關重要,商會嘗到權力的好處, 怎麽會輕易罷手,選出來的官員必須能壓服住他們才行。
綜合下來,就許長海最合适, 連一向喜歡跟皇帝作對的黃尚書都不得不為了更大的利益讓步。
皇帝雖然也聽說許清元才是《商論》核心架構提出者,但她目前不是還在考試嗎?現在給官也是微末小官, 還不如等她考完進士再好好扶持一下,讓她成為保皇黨的中堅力量。
許長海極有可能升官的消息沒有傳播開去。父女兩人在家中都是守口如瓶, 面上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的樣子。
許清元這邊還有一件急事必須盡快辦, 如果許長海不日真的被調入京城,再要調查晉晴波的事就麻煩了。
因此在年底的時候, 許清元便扮成女師爺的模樣, 跟着府衙查戶的吏官去了晉晴波夫家。
夫家姓王, 現定居在城外石桃村,家裏有個小木工作坊,城中有家門頭用來展覽各種木材家具,日子還算不錯。
她先去了王家店中。店外停着一架驢車,店內晉晴波的丈夫王水生正在打包家具, 見官差上門,王水生忙停下手頭工作, 給一行人端茶倒水:“諸位官爺, 不知今天來小店是有何事吩咐, 小人一定照辦。”
許清元沒喝茶,拿着紙筆有模有樣地問道:“府衙查戶,聽說有幾家人口對不上,我們來問問情況,你不用忙慌。”
“是,是,小人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王水生點頭哈腰道。
“我且問你,你妻子晉晴波自三年前回鄉科考,到如今仍不見人影,現下此人下落你可知道?”許清元問。
提起此事,王水生面上立刻愁苦起來:“哎,這事怎麽說好,我自己媳婦去哪了我都不知道,裏裏外外找了三年,把老人都急病了,也沒信兒。”
“你放心,官府幫你找。”許清元立馬說。
王水生微微傻眼,嘴巴微張,反應片刻才又笑道:“不過我媳婦是在淮陽縣一帶走丢的,咱們這邊的官府也能查嗎?”
“先從這邊查起也可以。”許清元微微一笑,“這店裏平時都是誰在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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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小的照管。”王水生答。
“天天來嗎?”許清元問。
“基本上天天都來。”
“給客戶出貨有記錄嗎?”許清元問。
“有,有,”王水生從櫃臺上拿過一本小冊子,“您看,每一筆的時間,家具,還有客人名字、地址都記得清清楚楚。”
許清元甚感意外,随意說了一句:“沒想到你們還弄得挺規範。”
“哎,這也是以前我家那口子讓我這麽辦的,我一個大老粗哪懂。”王水生陪笑。
許清元仔細翻看過冊子,發現三年前晉晴波失蹤的那段時間店裏确實三兩日就要出一次貨,都不是什麽小件,必須要壯勞力來才能打包搬運。
她舉着冊子問:“這冊子方便我們拿去查證一下嗎?”
王水生忙道:“當然方便,您盡管使就行。”
出了店鋪,許清元跟衙門衆人道別,自己轉去附近茶樓二層,盯了一下午王水生。
上門的客人不是非常多,大部分時間王水生都在打包或擦拭家具,看起來是個最普通不過的小老板。
大半天都沒看出什麽門道,她又去查訪冊子上的幾位客人,他們的證言均與冊子所載相印證。
忙活一天,竟然一無所獲,許清元晚上回到房間,悶坐在椅子上,愁眉不展。
正好脫雪和方歌進來,她叫住兩人,把情況仔細描述一遍,想看看她們有什麽意見。
脫雪是在村子裏長起來的,聽完前因後果立刻道:“王家作坊雇了多少工人?”
許清元道:“還沒來得及去看,明天你跟我一起去吧。”
其實脫雪問的問題挺關鍵,如果王家雇工多,作坊和家離得不遠,有什麽風吹草動基本不可能瞞得過他們。
第二天一早,許清元拉着脫雪坐上馬車直奔石桃村王家。
遠遠的,她們就看到一間砌起來的長雨蓬,下面有大約四五個雇工正在刨木頭、上漆。
幾步之遙的農家門扇大開,裏面走出一位老婦人,她正來來回回地給工人擺飯。
許清元使了一個眼色,脫雪會意上前問道:“敢問這裏是做家具的王水生家嗎?”
“是啊,姑娘你家做家具?”老婦人問。
“我們是府衙刑科劉大人府上的丫鬟,老爺說要打一套八仙桌,聽說你們家做的不錯,特來看看。”脫雪面上帶着官家下人常有的傲慢道。
許清元心中滿意,這随機應變能力很不錯嘛。
“哎喲,原來是柳大人府上的姑娘,”老婦人打起精神,回頭喊了一聲,“老頭子,有貴客要買貨,你快出來!”
一個四五十歲的男人拄着拐杖走出來,他的腿腳似乎不大好,走路很慢。
老婦人介紹過兩人,王家老爺子忙道:“石頭,去倒杯茶來。兩位姑娘想訂套什麽樣的桌子,我們這基本都能做得了。”
說完帶兩人浏覽幾套成品八仙桌,做工完全合格,價格也便宜,許清元綴在後頭一心二用,不斷掃視院子裏的情形。
“還有別的嗎?”脫雪看完一圈,見自家姑娘沒有指示,便繼續問道。
老頭略一猶豫,道:“院子裏還有一套,不過是有人訂好的,要不您看看。”
“走吧。”
因為王家薄有資産,院子也比普通人家的大些,東南角還拴着一只大型犬,正在啃一根骨頭。
王家房間不少,大多敞着門,能看見裏面堆放着木料和木工工具。因此西邊唯一一間關着的房門就更加可疑,而且經過的時候,許清元分明聽到裏面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
許清元裝作不經意地問:“這屋裏裝的什麽,怎麽大白天關着門呢?”
王老爺子的臉色有些不自然,他咳嗽兩聲,掩飾道:“一間空屋子,沒人用。”
他在撒謊。
“是嗎,原來是這樣。”她面上好像相信了,趁王老爺子開始介紹家具的功夫,悄悄去推西屋門窗,卻沒有推開。
許清元思量片刻,貼近脫雪說了幾句話,脫雪會意點頭,回身對王老爺子道:“那我們訂一套這樣的八仙桌,剛才看你們做的櫃子也不錯,正好府上缺一個,我讓妹妹回府上問問,要是行,就一并都買下。”
王老爺連連應和,許清元跳上馬車,直奔衙門。
晉晴波失蹤的事早就在衙門那邊在案,如今探查出線索,還是請衙門出面名正言順一些。
她們沒必要繼續追求更進一步的證據,這就是權力的好處。
當她領着一隊官差趕來的時候,王家老夫妻倆吓得一動不敢動,為首的官差陳易問:“姑娘,是這間嗎?”
“是。”
陳易立刻要求王家老爺子打開門,可他們非常抗拒,拒不配合,陳易只好一腳飛踢把門踹開。
房間裏孤零零地擺着一張床,什麽都沒有。
許清元覺得不對勁,她進去搜尋一番,終于在床底下看到了一個害怕的正在發抖的小女孩。
“你……”許清元吃驚地張口要問,但在看到小女孩驚恐的反應後閉上了嘴。
“壞人!壞人!娘!我要娘!”她縮到床底最深處,邊哭邊喊。
院子裏的王老爺子哽咽道:“這是我孫女兒長冬,自從她娘失蹤後腦子就開始不清楚,怕她走丢或打傷別人,我們沒辦法才把她關在屋裏。”
這麽說來王家竟然真的是無辜的?許清元正苦苦思索,陳易冷笑一聲,直接下令:“搜院,不要放過任何地方!”
這……陳易難道發現了什麽?
許清元疑問地看向他,陳易忙抱拳道:“許姑娘,剛才那個老太太眼神老是往後頭瞟,我懷疑其中有隐情。”
這真是術業有專攻,她不禁佩服道:“您觀察真敏銳。”
王家老夫妻倆靠在一起,不再掩飾,眼神驚恐地看向後方。
不出一刻,一個差役過來回禀道:“屬下在屋後地窖裏發現了一名女子,年齡身形相貌都跟失蹤的晉晴波吻合。”
許清元顧不上許多,拔腿跑過去,一眼看到一個面色蒼白,瘦的不正常的女子正躺在地上,一點生命的跡象都沒有。
那名女子正是失蹤三年的晉晴波。
“晴波?晴波?”許清元擔心地試了試她的鼻息,還有氣,“脫雪,把馬車趕過來,快!”
衆人将晉晴波擡上馬車,陳易考慮的也很周全,把長冬哄出來,一齊帶上。
說來也奇怪,本來精神狀态不太正常的長冬看到晉晴波後神情逐漸平和下來,不用其他人多注意,自己就乖乖守在親娘旁邊,一步不肯離開。
臨走的時候,許清元回頭看了王家老夫婦一眼,那眼神讓他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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