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下了渡船後,我與石崇直接上了來此等候的車轎前往金谷園。前後一切都被石崇布置的妥妥當當,令我不覺一絲颠簸,更加也沒意識到,石崇這人的勢力強大,能輕松憑借幾句話,讓原本千山萬水的兩地變得如臨知己。
一路上,我大多數窩在轎中小憩,時而眯縫着睜眼,便能望見石崇守在我身邊,一雙諾大的眼直直盯着我,看得我好生心癢,複恐慌着閉上眼去。不知何時再醒來時,忽聽石崇于我耳邊道:“珠兒,到了。”
“唔?”我揉了揉眼,拽着石崇衣袖起身,順從着石崇走出轎中,擡眼間,還以為日光太過于刺眼。反應許久,才意識到,眼前刺眼的并非日光,而是面前這一座鑲滿了琉璃金縷的府邸。
“這…這……”我遲疑許久,終忍不住與石崇傻乎乎問道:“這是你家?”
石崇與我點了點頭,未及開口,小草便走到我身後,托起我另外一邊手道:“奴婢扶姑娘進去。”
我急匆匆斂住眉眼,生怕自己露了怯。只雖早知石崇是個有錢人,但想象中,這有錢人的府邸,不過也該是像馬員外家一般,院子大一些,田地多一些罷了,怎麽連如此珍稀貴重的琉璃金縷,都裝裱在牆壁之上呢?縱是有錢,也不必這樣浪費吧?
一刻間,我竟心下懷疑,這石崇莫非是帝王之家?但轉念,忽想起他之前與我說過,他當初來綠羅村,自稱是什麽使者的,那麽便不會是帝王之家了。
石崇見我如此,會心一笑,沒解釋什麽,擡腳往府中走去。我匆忙望了眼牌匾上‘金谷園’三個大字,也便跟着走進去。
想來他有錢,府邸裝潢地富麗些倒不足為過。可誰知一進府中,我便又吓了一大跳。
入眼,諾大庭院中,堆滿了各色奇花異草,紅粉兩色的牡丹灼灼盛開。小拱橋之下,曲水潺潺,環繞着整個金谷園,便是酷暑時節也仍舊清涼陣陣。不遠處的桃花樹下,分坐着兩三個粉妝玉琢的美人,姿色盡是美豔,個個猶如天仙下凡。
我張口,卻忽又啞然,擡起手指指來指去,也不知該先問哪一處。石崇了然,拉起我的手,逐個與我指點道:“珠兒莫慌,這裏便是金谷園了。日後我們住在這裏,你将這地方當成自己家便好。你看這庭院中的花花草草,還有屋中的那些寶石玉器,你若是喜歡,随便怎麽把玩。”
我悶聲點了點頭,瞧了眼一旁小草,剛要開口,手中卻被石崇塞下一根紅線系着的玉挂:“這玉挂成色最好,撞音時色澤最沉,珠兒日後日日挂在腰間,不然的話,我怕找不見你。”
我一臉懵怔着收下玉挂,還未反應,便被石崇拉着走到正廳。且這正廳亦是裝裱得光彩奪目,門口兩個小人一見石崇回來,忙将象牙柱後面的夜明珠挪出。原本門窗閉塞的大廳內一時流光婉轉,這才使我望見,那一根根象牙柱邊緣,竟還紛紛圍坐着幾個姑娘,水面小臉俏麗生姿,乍一看去,圍坐在一處的那幾個,長相也是大同小異。更令我奇怪的是,他們的衣袖是環在一處的,我好奇,這個樣子,可怎麽吃飯啊?
剛要開口問石崇,一旁的小厮忽朗聲于廳中喊道:“老爺回來了,奏樂!”
彼一時,我才望見,客廳陰影處,坐着一排樂師,手中握着各式樂器,此起彼伏着奏出曲樂。那圍在象牙柱旁的姑娘們,便起身開始跳舞,圍繞着象牙柱轉起圈圈來,很快便讓我捉不住,究竟哪一個是哪一個了。
我慌張着複望了望四周,看着眼前眼花缭亂的一切,終于撐不住,拽着石崇衣袖問:“這是做什麽?”
石崇耐心與我道:“這是常舞,我這金谷園中女仆甚多,平日裏,便找些姿色下成的來做舞姬,日日在這廳中跳舞,使這園子熱鬧些。”
我複問道:“有錢人都喜歡這麽玩嗎?”
石崇擡眼望向一根象牙柱,端詳許久道:“我是喜歡這樣玩,比我有錢的人,我還沒遇見過。自然那些不及我的,不比我會玩。”
我木然,只覺這廳中喧鬧的氣氛搞得我腦子生疼,望着那一個個在石崇口中‘姿色下成’的舞姬,複開始自我懷疑起來。
她們明明長得都如此美麗,為何在石崇眼中便成了‘姿色下成’。我自覺沒甚出挑的地方,在石崇眼中,會否也只是昙花一現?好在我嫁給他了,不然……
思緒于此時忽至,石崇拉着我至廳中主座坐下,并未擡眼,便與身旁小厮問道:“阿水,我叫你準備的,可都弄好?”
那小厮便是初見時與小草站在一處的俊俏男子,如今才知是叫阿水:“回禀老爺,都準備好了。”
石崇點了點頭,眉眼掠過我,複與阿水道:“那麽便将她們帶上來吧!”
我開始莫名恐慌,湊近石崇問道:“誰們?”
石崇笑眯眯望向我,音色中泛着珠光潤澤:“珠兒莫慌,一會兒便知道了。”
我只得不再追問,不多時,便見阿水将一群穿着錦蘿綢緞,個個如同天仙下凡的美貌女子帶了上來。一眼望去,估摸着應有兩三百人,一時将整個正廳擠得嚴嚴實實,那象牙柱上的舞姬卻仍舊堅持着旋轉跳舞,難免令人心疼。
眼前喧鬧了一會兒,便各自停了下來。只腰身婉轉間,依稀聽得到後方女子腰間的玉挂脆響。我低頭将袖中石崇送我的玉挂抽出,心下不祥。
方适時,石崇指着面前這些女人與我道:“珠兒,這些都是我的寵妾,因為太多了,我記不住名字,便按照玉挂的成色來排列起來,成色好,音色沉的站在前面,成色差,音色脆的站在後面。我剛送給你的玉挂日後也要記得挂在腰間,成色最好,音色也最沉,自然也是證明,你是我的最愛。”
我當下怔住,腦中懵了多時,才聽明白,原來面前這幾百號人,都是他石崇的寵妾。他娶了我,從今日起,我也是他的寵妾?佩戴上玉挂之後,我便是他的頭號寵妾?
石崇似是猜中我心中所想,見我剛要氣憤開口,忽擡手與我止住言辭:“珠兒你放心,我自清楚,你是來渡劫的,想來早晚有一天你都要升仙不是?所以你放心,我之前說過事事以你為先,你看如今,我還不是将你放在最靠前的位置?”
我目光緩慢移向面前那些女人,但見她們臉上,竟與我滿溢着欽羨之情。轉而看向石崇,左右想了想,倒真是找不出什麽生氣的理由。
他說得對,我是個仙女,我是來渡劫的。本來便不該對他石崇抱有什麽期待,他已然這樣大年紀,我也早該清楚,他身邊會有些三妻四妾,只是如今多了幾百人而已,沒什麽的…想我到時真的渡劫升仙,他身邊也該有些人照顧他才是,他這樣有錢的一個人,理應這般,我何必生氣呢?我不該生氣的,我沒有理由生氣的……
心下一忍再忍,不斷地自我安慰。良久,我才終于擡起頭,與石崇僵硬一笑:“石郎,你對我真好。”
石崇亦與我一笑,擡手輕撩我鬓間碎發,溫聲道:“不用客氣,不過珠兒可千萬不要忘記,日後要緊緊戴着玉挂,不然我找不到你,便不好了。”
我點了點頭,心中卻固執想着,回頭便将那玉挂扔掉,理他找不找得到我呢!
後石崇将面前的那幾百人遣散,繼續拉着我往金谷園中處去,路過九曲橋,三四個裝滿了女眷的庭院,終将我帶到了園內的藏書閣‘經轉樓’。
入樓之前,我特意數了數,發現這經轉樓一共有六層。門前亦是兩個漂亮女婢守在門口。進去後,聽石崇與我一層層指點道:“一樓是儒道學說,二樓是佛教典藏,三樓是茶藝曲藝之授理書,四樓是宮闱野史,五樓是兵法史書,不巧我之前很少去看那些志怪之書,便與一些無法分類的雜書放到一起堆在六樓,珠兒你若是想要去看些修仙之書,便上六樓找。”
我擡頭往上一望,乍有種一眼望不到邊的既視感。可見石崇仍舊一臉款款微笑,只好苦笑道:“知道了。”
石崇随即将我帶出經轉樓,與牡丹從穿過時,與我問道:“珠兒還想要去哪裏看一看?我今日便帶你去了?之前一直與珠兒留在綠羅村,堆下了很多事情,明後天可能便要忙起來了。”
我心下冷笑,但覺他在與我扯謊。想來他那幾百號寵妾還要安撫,怎麽可能只顧我一個呢?但我是仙女,我不該生氣,我不該生氣…便擡眼與他道:“我沒什麽地方想要去了,你送我去我要住的地方便好了。”
石崇道:“哦,好啊,崇绮樓剛好在前面,我帶你去。”
我跟着石崇走到崇绮樓,一開始時,并未發覺出有何不同,只跟着走進樓中,聽石崇與我興致勃勃道:“這幾日春晴,金谷園中風景正好,珠兒有興致時,便叫小草與你在這園中多轉一轉,熟悉一下環境……”
我悶頭“嗯啊”應付着對方,偶然一擡頭,卻忽見樓外庭院處,映照出一片雪蓮池,于日光照耀下,隐約與綠羅村的雪蓮池別無二致。
我一愣,眉眼流轉間,複望見牆壁處挂着一幅潑墨山水畫,青山綠水,筆觸栩栩如生:“這不是…綠羅村嗎?”
石崇從我身後環住腰身,下巴抵在我肩膀處,溫然道:“正是。”
我還未及回應,方聽石崇于我耳邊呢喃道:“我知道珠兒你會想念綠羅村,便将綠羅村的所有盡數安置在此,庭院中的花花草草,均是從綠羅村移植而來,無法帶來的,也請畫師畫在了這些圖卷之上,我希望珠兒你在這崇绮樓住,便像是在綠羅村一般自在。”
這一番,我只得發自身心與其道:“謝謝。”
石崇悶聲一笑,将我身子扭到他眼前,于我額頭輕吻:“只要珠兒你開心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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