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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太後暈倒的消息, 紀霖即刻趕往延壽宮。

這廂延壽宮內, 紀凜趕到時太後娘娘才醒過來,身上還施着針,蒼白着臉色靠在那兒, 看樣子還沒緩過勁來,精神不濟。

見皇上來了,施針的手不能提,太後娘娘看了他一會兒,緩緩道:“讓皇上擔心了。”

“母後您先歇着。”見太後已經醒過來了, 紀凜放心了不少, 看了太醫一眼, 跟着沈嫣一道走出屋子, 後邊兒跟着方太醫。

紀凜問道:“太後的情況如何?”

“回皇上的話, 近日天氣悶熱, 太後娘娘這是一時胸悶, 喘不上氣導致的。”

近日的天氣的确悶熱, 還沒到酷暑那種炎熱,無風的時候卻四處透着說不出的悶, 又不下雨,是叫人難受的很, 但延壽宮內早早備下過冰盆子, 遠不止于因為這個暈過去,沈嫣問方太醫:“是不是之前沒好轉。”

方太醫原是不敢說的,太後娘娘有吩咐, 但皇上和皇後娘娘問了,他也只能如實交代:“當初二皇子出事,緊接着皇上駕崩,太後娘娘病過之後,這身子一直就沒能轉圜過來,那日……那日聽聞皇上和娘娘在圍場遇襲,太後娘娘就已經暈了一回。”

紀凜和沈嫣雙雙怔住,這件事他們都不知道:“這麽大的事怎麽能瞞着。”

方太醫跪了下來:“太後娘娘吩咐在先……”他也有為難之處啊,太後醒來後命他不許說出去,延壽宮上下到太醫院都不許往外傳,他們怎麽做都是得冒着掉腦袋的風險。

紀凜看了他一會兒:“如今是要如何治?”

“太後娘娘是心中郁結,得仔細調養才行,尤忌大喜大悲,會是娘娘心神不寧,神氣不足,平和些才更利于娘娘複原。”

說白了,是刺激不得。

沈嫣請方太醫起來:“那就有勞方太醫了。”

“皇後娘娘嚴重,臣自當全力而為。”

方太醫背着藥箱退下去開方子,沈嫣轉身看紀凜,太後娘娘那脾氣,方太醫卻有難處,如今這般,卻是不知道如何安撫太後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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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過世時,對先帝而言是失了最寵愛的兒子,對太後娘娘而言,卻是唯一的兒子,兩個兒子一個沒養大就去世了,一個正值年紀被害身亡,連屍骨都尋不到,盡管後來三皇子和四皇子被處置了,但這心病卻是落下了。

太後娘娘也沒能悲傷多久,先帝駕崩,皇位懸着,她還要攜衛家,與沈白姜三家一起将皇上扶持上位,立後,維持後宮,那時她身為主心骨,也倒下不得。

沈嫣入宮後,這些宮事交給了她後,太後娘娘是閑下來了,但這時再把這些憂思拿出來,已經成了病,每每想到心中就郁悶難解。

皇上是明君,太後沒有看走眼,這是值得欣慰的,皇上和皇後感情越來越好,朝堂上信服皇上的人也越來越多,太後娘娘也高興,可圍場遇襲一事,又将她心中那些不安苦悶給翻出來了,擔心皇上出事,想到兩個兒子,憂思過度便暈了過去。

醒來後這事兒還要瞞着他們倆個小的,沈嫣想着便替太後難過:“母後這是怕我們擔心,才叫人瞞着。”

紀凜深覺得慚愧:“是朕沒做好這個兒子。”

“臣妾每天都來延壽宮請安,也沒察覺,說起來,臣妾才更失職。”沈嫣每天過來,紀凜來的也頻繁,每隔兩天都會到延壽宮來陪陪太後,可饒是如此,他們也都沒發現太後這些異樣。

平日裏都是她關切他們的多,一團和氣,二皇子的事又不能當面提及,時間一長便熬成了病。

沉默了一陣,沈嫣說起如今的天氣:“若是入秋也罷了,如今天越來越熱,今年雨水少,往後只會越漸的悶,如今這時節,實在是不适合養病。”

紀凜眉宇微皺,很快下了決定:“今年去避暑山莊。”

沈嫣意會過他的意思,令湖那兒天氣要涼爽許多,适合避暑也适合養病:“那倒是個好去處。”

“宴會在幾時?”

“就在下月初六。”

“派人去各府重送帖子,改六月十六,到避暑山莊。”

話音剛落,內屋的門開了,守在裏面的嬷嬷輕聲道:“皇上,皇後娘娘,太後娘娘請您們進來。”

屋內已經針灸好了,太後娘娘靠在那兒,身上蓋着一床薄被,臉色好了不少。

她擡手讓沈嫣過去,在旁坐下,拉着她的手對他們二人道:“你們也不用擔心,就是天太熱一時悶的,休息幾日便可,皇上要以國事為重,不必常來。”

沈嫣笑眯眯道:“這天是太熱了,今兒起來,才沒動幾下就要出汗,等邁了六月,正午時門都出不去,黃城這兒太陽往下曬,連個遮蔽都沒有,原本下到下月雨,這月就沒了,今年肯定比往年還熱,皇上正與臣妾說呢,要不今年去避暑山莊住兩月。”

這天到底多熱,太後活了這麽些年,也能有基本的判斷:“今年怕是要旱。”

“母後放心,已有應急。”紀凜也不提太後暈過去的緣由,只道天氣太熱,宮中是呆不住。

太後點點頭:“不過去這一趟,耗費可不少。”

“在宮裏,來來回回的從北嶺運冰,這耗費也不低,住宮裏和住山莊都是一樣的。”

以往太後娘娘操持這後宮時,去一趟避暑山莊花費可不低,不過如今宮裏就這麽些人,滿打滿算也就十來個妃子,都帶去都多不到哪兒去。

只是太後擔心遇襲一事,盡管避暑山莊守衛森嚴,這有了一回,心裏就忌憚上了。

紀凜便安撫了她:“母後放心,人犯已抓,不會再出這樣的事了。”

太後微動了下嘴,最終還是沒說什麽,微眯上眼:“你們不必留在這兒,先回去吧。”

沈嫣和紀凜對看了眼,擰不過太後的脾氣,行禮後退了出去。

許久之後,那邊的門關上後太後娘娘才睜開眼,長嘆了一口氣。

一旁侍奉她多年的嬷嬷端上來了安神茶,安慰道:“娘娘,這也是皇上和皇後娘娘對您的一番孝心。”

“凜兒一直是個孝順的孩子,若是容婕妤還在世,也能享福。”

太後支了身子,林嬷嬷趕緊扶了她一把,将靠墊取來,加了個擱手的的扶枕:“那都是多年前的事了,娘娘您想它做什麽,您現在更應該放寬心才是。”

太後微眯上眼,神情凜了幾分:“白侯爺年紀輕輕就有這作為,的确了不得,不過他這兒子卻養的不怎麽樣,遲早還會闖禍。”

這可是大事了,林嬷嬷便是懂也不好插嘴,便替太後按摩穴位,讓她睡的能更舒服些。

太後嗯了聲,沒再說什麽,許是睡着了,林嬷嬷輕輕喚了她兩聲,沒回應,便叫守在門口的宮女過來,悄悄的将太後娘娘扶了躺下,蓋好被子後又将冰盆的位置挪了挪,開半扇窗透氣。

做完之後守在了一旁。

…………

太後娘娘病了的消息沒傳開去,宮裏這邊,白貴妃她們都前去探望了。

宮外衛家也來了人求見,張貴太妃聽聞此事也想入宮看看,但正好臨了要出發去避暑山莊,沒趕上,也就沒好當面炫耀一下她那剛出生兩個月的寶貝孫子。

這幾日宮裏十分的忙。

将宴會的日子延後到六月十六後,宮裏都在準備前去避暑山莊的事宜,四五日的功夫,一切準備就緒後,一部分宮人提前出發,兩天之後,沈嫣他們出發前往令湖。

避暑山莊建在令湖內的一座島上,過去只是一個小島,後來填寬了後才行程今天的山莊模樣,一座吊橋通着山莊和湖岸,還能有船只來往。

車馬過了吊橋後,到山莊外的空地,諸多官員跪迎聖駕,後邊是使了軟轎将人擡進去,安頓好了太後娘娘後才是各位娘娘。

等安頓好所有,已是下午。

沈嫣所住的院子在主殿的後左側,白貴妃的在右側,倒不是刻意,論身份,這山莊不如宮中大,是得這麽安排。

太後娘娘所住的地方是山莊內最為幽靜的一處,靠西南的位置,正好是令湖那兒的通風口,經由林子,開了窗就能吹着,十分的涼快。

方容華挑了距離太後寝居不遠處的小院子,不為別的,距離主殿遠,還很安靜。

其餘的都是按着自己喜歡的挑,沈嫣也沒限制。

雖說山莊內比城裏要涼快許多,沈嫣還是叫人安排了一些冰盆,各院去管房那兒領,膳食也是從後廚房那兒備過來。

到傍晚時紀凜還接見了大臣,沈嫣看過管房那兒送來的冊子後,再擡頭,天都黑了。

腳邊傳來了喵嗚聲,大寶走了過來,跳上坐塌,到了沈嫣腿上,擡起爪子就開始撥她的袖子。

這都成大寶的習慣了,每天到了這時辰就要拉着沈嫣去看看自己的孩子,皇上若是在,就都拉着過去,等沈嫣一個個摸過來後才肯放人。

說不是炫耀,那絕對是假的。

沈嫣禁不住它這麽纏,放下冊子跟着它過去,避暑山莊這兒它還很陌生,幸虧是連着窩一塊兒搬來了,大寶在周邊繞了一圈後才進窩,把孩子一只只叼出來。

出生十來天的貓,才剛剛睜,還不會走,在墊子上蹒跚爬着,都想往大寶懷裏供着,哼哼唧唧的叫着,聲音連綿。

沈嫣輕輕揉了揉,挨個兒摸了,無奈看着大寶:“就數你最清閑。”

大寶喵了聲,不再攔沈嫣起身,走出屋時,外頭已經是玄月高挂,朗晴的天,半點雲都不見。

在望過去就是主殿的方向,這時主殿內,大臣們剛剛離開,李福端了一盞茶上來,見皇上還在批閱奏章,便問:“皇上今夜可去娘娘那兒?”

以往李福問的是:皇上今夜去哪位娘娘宮裏?

如今都不用挑,皇上大都歇在皇後娘娘那兒。

紀凜端起杯子喝了口:“華陽宮那兒多久沒去了?”

李福算了算:“圍場狩獵回來之後,皇上就去過一回。”

紀凜看着奏章上寫着的內容,淡淡道:“那就去她那兒。”

李福即刻朝外頭喊:“擺駕西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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