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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上來的榮昌侯夫人瞧見花壇邊上的貓, 喊了聲“宗寶”,想趕緊把愛寵叫回來,可別這麽丢人了。

可宗寶也就是堪堪擡起頭朝她這兒看了眼, 繼而低頭舔了舔圍在它身旁的四只小貓兒, 沖着大寶那兒喵了聲,若不是生着一張貓臉, 怕是都能瞧見神情裏的讨好勁兒。

大寶不理它,越是靠近越是兇, 弓着背叫了聲, 利落的從花壇沿階上跳下來, 這小貓兒才出生半月呢,剛剛都是大寶自己一只只叼上去的,眼下可跳不下來, 一個個徘徊在花壇邊沿,頭低低朝下看去,沒一個敢往下跳,可憐勁兒的叫着, 聽的沈嫣她們這群圍看的,心都軟了。

饒是平日裏不喜歡養,瞧見生的好看的, 也不至于讨厭,再者那是皇後娘娘養的小寵啊,恭維心占據了一大半,看什麽都是美的。

人群裏便有人誇起來了, 無不是說好的。

大寶卻站在那兒沒動,看着自己的四個孩子喵了聲,四只小的還是不敢。

倒是宗寶,叼起和自己一樣色兒的藍灰色,跳下去後放下,繼而又跳上去,反反複複了四回,将四只小的都給叼下來了,正要想朝大寶走去呢,小的們就圍住了它,你絆左腿我絆右腿,親昵的很。

這可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剛剛在閣樓裏皇後娘娘還說不知道愛寵懷的是哪家貓兒的種,這下可明了,那只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不就是縮小版的宗寶。

榮昌侯夫人有些尴尬。

愛寵不聽她的,看樣子皇後娘娘愛寵生的那四只小的,都是宗寶的種。

喜歡養寵的都是當兒子閨女養的,她剛才說什麽來着,哪家臭小子占了皇後娘娘家愛寵的便宜,可不得好好說道。

哪裏知道這臭小子是自家宗寶。

沈大夫人在旁笑眯眯揶揄:“穆夫人,你說這算不算是一家團圓了。”

榮昌侯夫人悻悻笑着:“什麽時候的事兒啊。”她可一點都不知道。

平日裏很乖巧,性子也安靜,三歲了,頭兩年都沒怎麽往外跑,頂多是在府裏逛逛,今年開春時,榮昌侯夫人還怕外頭貓兒發春将它引出去,叫人看緊了些,誰知它能走這麽遠,都到了皇宮裏。

如今再對上皇後娘娘,榮昌侯夫人頗有對不住的感覺,孩子都有了,今兒才頭一回見面。

出息了,都高攀到了皇家。

沈嫣倒是沒往心裏去,之前擔心過怕是什麽野貓,生下來後看模樣都差不多,便将心給放下了,如今看到宗寶,除了顏色之外都與大寶差不多,再看它亦步亦趨跟着大寶,沈嫣看宗寶也有了幾分喜歡。

倒像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

可大寶不喜歡啊,對着跟在後頭的宗寶喵了聲,宗寶停下腳步,委屈的回應了聲。

四只小的跟着喵喵叫,大寶不理它們,扭頭就朝東殿的方向走去,宗寶趕緊帶着四只小的跟上去,一路上傳來的貓叫,就像是小兩口吵架。

怎麽叫都叫不回貓兒子,又不能硬着去抱,這不還有債呢,榮昌侯夫人心中不知是什麽滋味了。

“皇後娘娘,可真給您添麻煩了。”榮昌侯夫人吩咐了幾句,不好意思道,“我這就把它帶回去。”

“本宮看它與它們相處的挺好,既然不願意回去,就讓它在這兒多待一陣子好了。”沈嫣笑着添了句,“侯夫人也是愛貓之人,屆時将那只和宗寶一樣的送與你。”

榮昌侯夫人一怔,這歡喜跟着到臉上了:“多謝皇後娘娘賞賜。”

“這怎麽能算是賞賜呢。”

沈嫣這一句揶揄,在旁的夫人們都笑了,動了心思的也想讨一只回去養着,就是沒好意思開口,從這邊園子回了花園閣樓中,傅家太夫人帶着孫女過來請安時,向沈嫣開了這個口。

那小姑娘和頌姐兒差不多大,生的粉雕玉琢,說起話來軟軟糯糯十分讨人喜歡,是傅太夫人幼子的嫡女。

夫婦倆外任去了,就把女兒留在太夫人身邊養着,今兒一同帶來山莊裏,傅太夫人聽聞皇後娘娘的貓兒生了幾只小的,便想替孫女來求上一只回去養着,好給孫女作陪。

沈嫣見了她猶如見了頌姐兒,問了她幾句後,便答應了下來:“滿兩個月本宮派人送去沈府,太夫人到時派人去取。”

這一下應出了兩只,還有一只肯定是要送去沈家的,餘下那只可就沒人再好意思讨了。

又坐了會兒,戲樓那兒準備妥當了,衆人起身,便一同往戲樓前去。

…………

到了戲樓坐下後,臺子上開幕前的樂聲響起時,沈嫣才發現少了方淑華的身影,平日裏她最是喜歡看着些,怎麽這會兒不見人了。

轉過身輕聲囑咐了紅莺幾句,後者悄悄離了觀看的席位。

這時的花園湖邊,越過了牆後,在這不起眼的園子裏,方淑華爬上最高的假山,坐在上面看着牆外,在欣賞湖光山色。

她在這兒坐了一會兒了,花園裏的景再美,她還是喜歡看牆外的令湖,接近午後的時辰,陽光落下來,湖面上泛着波光粼粼,尤其的好看。

白顯瑜從莊子前院那兒走過來時,就看到了這樣一幕。

一個穿着宮服的女子,坐在假山上,手中拿着一片荷葉放在頭頂當着遮擋陽光的帽子,一手拖着塞,臉頰圓鼓鼓的,視線望着牆外遠處,一動不動,像是雕塑似的。

倘若不是她這一身衣裳,白顯瑜會以為是哪家的小姐,躲在這兒偷閑。

原本他不該再走過去的,這雖不算內院園子,但看到了內宮中人也應該避嫌,白顯瑜要轉身時,他看到她從懷裏拿出了一枚漂亮的玉石,托在手中,朝太陽方向伸去,像是想看清楚玉石中間是什麽,她眯起一只眼,仔細的瞅着,那認真的小模樣,着實有些逗人。

大約是看得太認真了,另一只手沒拿住,荷葉掉了下來。

“哎!”

也不知道這一刻心裏想的是什麽,下意識的就要伸手去抓。

可她是坐在假山上啊,這一彎腰,人斜下去,腳就撐不住了,假山上本就坑坑窪窪不平坦方淑華眼見着自己倒蔥頭一樣要摔下去。

雙手便想胡亂的抓點什麽,但抓的都是空氣,連荷葉她都沒抓到,人也給賠下去了。

完了完了完了,方淑華心裏哀嚎着,這下慘了,摔下去不是斷胳膊就是斷腿,還會被阿怡罵的很慘。

方淑華閉上眼,抿着嘴露了一臉視死如歸。

臉上風呼呼的,就那一瞬,像是隔了半個世紀那麽久遠,可她沒有落到地方,而是掉落到了個甚為軟乎的地方。

白顯瑜有些想笑,這是視死如歸呢,掉下來還要捂住臉,是掉下來時看着地面時覺得太高麽。

“你沒事吧?”

耳畔傳來溫文爾雅的聲音,方淑華心裏一個咯噔,她掉哪裏了還會說話。

轉瞬意識過來,方淑華驀地睜開眼,捂着臉的手指微張開,看到了一張男子的臉。

原來還帶着懼怕的神情,這會兒全是緊張,方淑華松開手忙推他:“你快放開我放開我放開我!”

近日來喂養自己很不錯的方淑華,人有些小沉,掉下來時分量也不小,這會兒掙紮起來更不好抱住了,白顯瑜往下頓了頓身子放開手,好讓她站穩腳步。

堪堪雙腳落地,方淑華從他身旁跳開去,話都說不直溜:“你你你你……你是什麽人,敢闖入內院。”

委實難以将她和宮妃聯系在一起,這就是張少女的臉龐,因為緊張而臉紅,肉粉粉的,眼神又清澈,寫滿了對他的警惕,雙手下意識握着拳。

白顯瑜好心提醒:“這裏不是內院。”

方淑華轉身朝假山後頭的牆看去,又很快收回了視線看着他,想到剛剛她掉下來時是他救的自己,方淑華就沒好意思這麽兇了,于是沉了聲警告:“你,沒有看到過我。”

白顯瑜好笑的看着她,方淑華瞪着他,感覺自己已經很威嚴了:“聽到沒有!”

半點威嚴感都沒體會到的白顯瑜,看着她越發漲紅的臉,斂下了些笑意:“聽到了。”

這還差不多,方淑華左顧右盼了下,确認這兒沒人瞧見,擡起頭看他,咳了聲:“我走了,記住啊,你沒看到過我!”

說罷,方淑華逃似的往花園方向趕去。

轉眼就不見了人影,白顯瑜站在那兒,笑着搖了搖頭。

正欲轉身離開,挪腳時,踢到了個東西,白顯瑜彎腰撿起來,那是個巴掌大的小繡荷包。

繡的很是精致,底下還垂着幾簇小穗,翻過面來,圖案下繡着一個姝字。

腦海中複而浮現出她的神情,猶如是受驚的兔兒一般。

這時那邊傳來了腳步聲,一個太監前來尋人,見他在這兒,恭敬道:“白大人,原來您在這兒。”

白顯瑜不動聲色将荷包納入到了懷裏,點了點頭:“出來時走岔了。”

“您請随我來。”

…………

往花園裏趕的方淑華在路上遇到了紅莺,險些撞上人,紅莺扶住了她:“淑華這是去了哪兒,娘娘尋您呢。”

方淑華努力喘勻了氣息,咽下一口唾沫:“娘娘尋我?”

“是啊,戲樓都開唱了,您不是喜歡聽戲麽。”紅莺帶着她往戲樓走,笑着說道,“娘娘沒瞧見您,就派奴婢來找您。”

不多時到了戲樓,沈嫣見她來了,指了指後頭空着的位置,關切了一句:“怎麽滿頭大汗的。”

方淑華忙去拿帕子,這一伸手才發現腰間的荷包不見了,才剛平靜下去的心又跟着翻起來,不會是掉在那兒了吧,要是讓他給撿走了可怎麽辦。

“你這是怎麽了?”連陸婕妤也發現了她的不對勁,輕拉了她一下。

“我荷包不見了。”方淑華小聲道,別的也不敢多說。

“等會兒派人找找。”陸婕妤拍了拍她的手,“先聽戲。”

方淑華擦了擦汗,深呼吸幾口,注意力放到那戲臺上,看着視線挺認真的,雙手還揪着帕子,放松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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