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避暑山莊宴會過後的隔天, 榮昌侯夫人命人往山莊裏送了許多東西,吃穿用度加銀兩,還有許多貓兒玩的玩具,其中包括宗寶平日裏用的,怕宗寶認生, 連它那睡窩都給端來了。

偏房那兒滿滿當當放了許多, 宗寶整日纏着大寶沒功夫玩, 倒是四只小的,一天比一天活泛, 對這些充滿了興趣。

入夜時皇上前來, 看到這些卻沒見着有多高興。

院子中的亭子內布了桌, 夏日裏乘涼最好,沈嫣給皇上倒了杯酒,見他看着偏房那兒, 笑着道:“榮昌侯夫人倒是花了不少心思, 還命人打了一對兒金鈴給它們戴。”

紀凜端起杯子, 看到大寶對那貓兒不理不睬,甚為滿意:“一對金鈴算什麽。”

這口氣, 沈嫣失笑, 将話題轉了過去:“白家大公子的差事, 皇上交給陶家公子了?”

陶辛與二哥過去是同窗,沈嫣偶爾聽二哥提起過,是個低調樸實之人,如今朝堂上有不少年輕的官員, 像陶辛這樣家世不顯赫,為人低調,先前又沒有什麽大功績的,的确很難冒出頭。

所以在聽聞皇上要将白家大少爺的差事交給他之後,沈嫣的确有些意外。

“之前船運一事,工部侍郎推舉過他,年紀輕輕性子沉穩,辦的不錯。”

沈嫣望着他,皇上提攜孔令晟,還有榮昌侯,如今是陶辛,刑部尚書常大人當年也是自己一步步走上來的,他帶出來的郭大人性子亦是耿直,還有那幾位一直以來都是以繼位者為尊的老臣,不知不覺中,皇上已經培植了不少人。

沈嫣放下杯子:“今天一早我去過西殿。”

紀凜的酒杯空了,自顧着添了一杯,還替她也倒滿了,漫不經心嗯了聲。

“皇上打算如何處置?”

白家大少爺卸任之後就要被送去北嶺,對外白家肯定是用了別的由頭,實際上就是發配,北嶺那地方,貧瘠不說,一年當中尚有半年時間是冷的,就算是有白家護着,日子也不會好過。

至于白貴妃,白侯爺拿督禦史來換她無恙,若繼續這麽軟禁下去,面兒上總歸是不大好。

紀凜略有些意不在此:“回宮之後,除了公衆事務之外,一切照舊。”

拿了手上的權,再不限自由,不也是變相的貶,至于在宮中過的如何,那便不是能确保的了。

白玉滢那樣心高氣傲的人,那天來東殿求她已是讓她難受不已,回宮之後這般處置,怕是更難熬。

但不論是白家還是白貴妃,沈嫣都不會說上半個饒字,只是下藥這事兒上,白家這些行徑還透了些奇怪,又說不上來。

酒是越喝味兒越濃的,迎着這滿月後歸玄的月色,夏日的風徐徐吹着,人自然會平添出幾分醉意來。

沿着牆爬長起來的薔薇開的嬌豔,木槿她們每日照顧的好,這時節日,亭落後像是鋪了花牆,花壇中種着的四季月也正開的盛,花團錦簇。

紀凜的心思放了三分在這景致上,七分都在她身上,說了些以往的事,沈嫣的臉上添了緋紅,紀凜與她喝過這麽多回,清楚她這是将要醉了。

紀凜端起杯子呷了一口,今年的桂花釀,的确是濃了許多。

酒壺空了,坐過半個時辰,夜已深,回了屋內後,木槿端上來兩杯茶,清酒去膩的,沈嫣這時還沒意識自己有了些醉意,只覺得心頭的高興要比平日裏都漲了幾分,轉身看向窗外,屋檐下望過去,玄月半遮半掩。

沈嫣想起了南平人的習俗,奉月。

那是沈嫣在書籍上看到的,南平人信奉月神,每到月圓夜時就要供月,一年到頭三月與九月的供月最為盛大,像是大晉的元宵,要狂歡上三天三夜。

月神賜予他們五谷豐登,賦予他們心境平和,沈嫣在那南平小姑娘丢下的荷包上看到過月的圖騰,也在皇上拿出來的銅串中看到過這樣的刻印。

“在想什麽?”

耳畔傳來他的聲音,轉頭時,紀凜就坐在她的身旁。

沈嫣将杯子放在了窗臺上,這角度正好是對着月亮,她靠到他懷裏,搖了搖頭。

紀凜摟住她,嗅到了她發絲間散出來的茉莉花香,這感覺很安靜,又特別的美好。

沈嫣素來不是善于表達的人,她的行為和動作,就是最好的語言,此時此刻,垂頭便能見到她如此淡怡的神情,紀凜很滿足。

“你大哥的女兒有三歲了吧。”

沈嫣嗯了聲:“六月裏出生,如今正好三歲。”

紀凜伸手,覆在她的手掌上,沈嫣翻過來兩個人便交握在了一起,她在他懷裏輕動了下,轉過身,仰起頭正好能看到他,忽見下巴上有胡茬,沈嫣擡起另一只手摸了摸。

紀凜笑了,低頭在她手心裏蹭了蹭,沈嫣也笑了:“怎麽還留了些。”

多蹭幾下就有些癢了,沈嫣的手往回縮,紀凜追了下去,将她壓在了自己身下,低頭在她耳畔親了親,下巴觸在脖子上,引了一陣的癢。

沈嫣越是躲,這胡渣就越是撩人,蹭在手背上是癢,在這兒卻還帶了酥,沈嫣忍不住笑出了聲:“別鬧了。”

紀凜抱住她,語氣忽然就有些恹:“你大哥的女兒都三歲了。”

沈嫣托在他胸膛上,這還能與大哥比呢:“皇上與我二哥的年紀差不多,二哥他還沒成親呢。”這會兒怕是還在順州和阜陽城兩地跑,在瑞珠身邊湊。

紀凜撥了下她弄亂的頭發,說的煞有其事:“沒成親的不算。”

沈嫣笑看着他:“那什麽才算?”

這般笑起來,她的眼眸中似是有星輝,陷進去就難以逃脫出來,紀凜也不願意逃,低了幾分聲音,帶着蠱惑:“趕一趕還是來得及的。”

焉能聽不明白他的意思,沈嫣紅着臉,也不知道是酒了膽,還是怎麽了,她捧了他的臉,帶了兩分孩子氣:“大哥可是有兩個孩子了。”

紀凜望着她,雙瞳剪水,飽含了溫情,清澈而明。

“試試就知道。”紀凜低下頭,在她耳畔一字一句道。

…………

轉眼入了七月,近些日子,皇上的心情真的很不錯。

所以安排下去的事兒更多了。

孔令晟在主殿內将事情禀報完,一旁站着康複後的榮昌世子穆哲成,護駕有功的賞賜早就下了,這會兒是為了錦州的事。

兩個人走出主殿後,穆哲成即刻換了張苦臉,他的傷才好沒多久,皇上就要他去錦州處理這樣的事,怎麽看都沒覺得重用,反倒是有種被“遷怒”的感覺。

一次也就罷了,兩次三次都這樣,這絕對不是錯覺,錦州的事多難辦,換了好幾個人,現在落到他手上。

“皇上和你我說話的态度都不一樣。”穆哲成叫住了孔令晟,深覺得有些委屈,卻有弄不清皇上哪裏來這脾氣。

孔令晟笑看着他:“你不知道?”

“知道什麽?”傷好了之後他就去了一趟黔谷,這幾日才回來的,如今皇上又讓他去辦錦州的事,哪裏有的歇。

“皇後娘娘的貓兒生了四只小貓,是你家那只宗寶的種。”

穆哲成初始還沒反應過來,愣了愣後還重複問了遍:“你說什麽?”

沒等孔令晟說完第二遍,他整張臉就垮下來了:“這和我有什麽關系,我娘對宗寶都比對我好。”

“皇後娘娘十分寵愛那只貓兒。”孔令晟拍了拍他肩膀,沒有接着往下說,可那意思很明了了:你又不是沒見過皇上寵皇後那勁兒,皇後拿愛寵當女兒養,你家閨女被人這樣,你當爹的心裏能舒坦?

穆哲成想反駁來着,可好像是這麽個理兒。

“錦州一事雖說難辦,辦妥了卻是好的,皇上如今提攜了你父親,對你又何嘗不是提攜。”

孔令晟話鋒一轉,又開始講起道理來,穆哲成沉默了下看向他:“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麽主意。”

孔令晟哈哈大笑:“這有什麽不好。”皇上就是了解榮昌侯這父子倆的脾氣,才會逼着他們去做事,要不然以他對世子的了解,他能借着受傷的事,在家養半年。

穆哲成瞪着他,自己摘不清了,偏要把他也拉到跟前來,生怕皇上記不起當初就是他們幾個合着夥欺負他的。

“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兩個人互怼着離開避暑山莊,回了阜陽城後也沒得閑,一個出發前往錦州,一個去往黔谷。

孔令晟去黔谷前還回了一趟家,收拾齊行囊,出城已是午後。

七月天裏,午後的街上都沒什麽人,沿河邊上的茶攤生意倒是不錯,還有賣冰味兒的鋪子,要比其它地方生意紅火些。

香柳弄外的十廊橋街上,一間茶樓上,靠窗雅座內,一雙纖細的手有一搭沒一搭的拿竹勺戳着碗裏的碎冰,另一只手托着腮幫子看窗外,過不了一會兒就嘆一聲。

坐在她對面的祁風看她這般樣子,拿起一旁的布擦了擦碗裏融化溢出來的水:“不吃了?”

“誰說我不吃。”靈珠負氣舀起一勺塞入嘴裏,咬的那冰嘎吱響,一雙眼珠子撐的很大,就瞪着他。

“避暑山莊是那麽好闖的麽,你出來前怎麽答應我的。”

“不擅自做主,要聽你的,要不然你就把我送回去。”靈珠念叨着,“都說了八百遍了。”

“你知道就好。”擔心她吃太多冰會壞肚子,祁風将已經化開的綠豆湯遞給她。

低頭喝了一口綠豆湯,真香,靈珠擡起頭:“那你說什麽時候,錯過了這回可沒這麽好的機會了。”

“等師傅來信。”

轉眼靈珠就喝完了一整碗,聽到外面有人喊冰糖葫蘆,一下來了精神,站起來攀着桌子道:“我要吃那個。”

祁風失笑,擡手輕輕擦了擦她的嘴角:“不生氣了。”

靈珠呆了下,随即紅了臉,這叫她怎麽繼續生氣嘛。

祁風起身,付了銀子後帶着她走下樓,正要往賣糖葫蘆的那邊走去,祁風頓住了腳。

靈珠轉頭:“怎麽了?”

祁風拉着她回了茶樓中,由側邊看出去,糖葫蘆攤上,一個看起來與靈珠一般大小的姑娘正與旁邊陪着的男子說話,她那說話的眼神,讓祁風感覺有些熟悉。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