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C1
第四天。
江定坐在黑暗裏,覺得頭上有虱子。
隔着窗戶上糊的幾層報紙,陽光軟綿綿,覆在膝蓋上。
地面冰冷被坐熱,他踩着一張廢棄的黑膠唱片。
這是江定被軟禁的第四天。
他伸手撚掉頭上的虱子,抓下來,發現不過是一根線頭。
額頭有傷,創可貼底下,摸得到血痂。
周圍太靜,他起身的動靜顯得劇烈,唱片在腳下呲出去一段路,發出噪音。
踏上地板,撕開報紙一條邊,去看窗外。
陰天。
“少爺。”有人敲門。
江定沒理。
齊阿姨的聲音:“少爺要不要喝杯水?”
“不喝。”他嗓音微啞。
“你這樣不吃不喝容易得病,你爺爺說,只要認真作檢讨就放你出來。”
江定走到門口,隔着門板說:“我要去學校。”
門外遲疑少頃,一陣嘆息聲,腳步輕踏。
齊阿姨離開了。
江定回窗邊坐下。
小閣樓裏黴味四散,熏得他頭疼。
攥着筆,憋了半天,慢吞吞地寫了兩個字:檢讨。
樓下鐵門被拉動,他用手指勾着被撕破的一條縫隙,刺啦一下,扯下了整片報紙。
陰天出了太陽。
爺爺在往家裏走,腳步聲如雷。
五分鐘後,又有人敲門,一道蒼勁的聲音叫他名字:“江定。”
他仍然鎮定:“我要去學校。”
江豈安說:“去學校可以,帶着你的檢讨。”
江定:“不會寫。”
“那就在裏面待到你會寫為止。”
江定返身,捉住一張舊鐵凳,掄上眼前的防盜門。
重重的撞擊聲之外,他聽見爺爺跟旁人說話:“随他鬧去。”
四兩撥不動千斤,鐵凳散架。
“操。”他把凳子甩到一邊。
第五天,陰天。
好消息,檢讨寫完了一行。
“我是高一十班的江定,六月一號,我在五中打了人。”
畫上句號,筆端千斤重。
江定覺得有點眼花,他又順手撕掉窗戶上一層報紙。
攥在手中,此時此刻,中文字對他來說異常珍貴。
他細細地把整張報紙翻閱一遍,尋找靈感。翻頁,暗色的視線覆上首行大字——
“英行集團總裁江堰因涉嫌非法集資被拘留……”
底下一張父親自首的照片,五年前的。
江定把報紙揉成團扔到旁邊,手指抄進頭發,煩躁地抖落了幾下。
臉上的胡渣泛濫,毛毛躁躁。
胃又開始鬧情緒了,咕咕咕咕叫。
他把紙墊在玻璃窗上,接着寫字,“我不僅要打他,我還要殺了他。”
外面有人說話。
江定等不及敲門聲,撲到門上:“讓我出去!”
江豈安不動搖:“先認錯。”
“那你叫我哥來,我有話要跟他說。”
“先認錯。”
“媽的……”
江定咬牙,把手裏的紙片從門縫底下推出去。
片刻後,聽到爺爺朗讀:“我是高一十班的江定,六月一號,我在五中打了人。我不僅要打他,我還要殺了他。”
讀畢,老爺子撕紙的聲音像密密的小針紮在他的耳膜上。撕完,冰冷地命令:“繼續關着。”
齊阿姨不忍:“這樣下去……少爺會餓死的。”
“那就餓死他。”
……
江豈安的車停在大門口,他只回家逗留片刻,便往工作上趕。
在院子的窄道穿行,腳邊簇着孫媳婦兒培壅的茉莉,雪白幾團,看着心情就好起來一些。江豈安扶好領帶,挺直了腰杆往前走。
風來,門口沙棗樹款擺枝丫。
葉間沙沙,有異物撞擊到樹幹。
江豈安偏頭,看到恰好落在腳邊的一把軍刀,刀尖鮮血盈盈。
他心口一緊,擡頭看三樓閣樓,窗戶被“梆”的一聲狠推上。較勁似的。
江豈安招來掃灑庭院的齊阿姨,瞄了一眼軍刀示意,“拿走,別髒了院子。”
齊阿姨面露為難之色,小心翼翼撿起刀子,“江總……”
風過婦人臉上的褶皺,壓低了她的眼角。
她拿出手機,偷偷翻通訊錄,手指在江垣的名字上點了一下。
號還沒撥出去,身後江豈安突然折回來,冷言道:“他死不了,不要節外生枝。”
齊阿姨指尖一頓,乖乖把手機收好了,去洗刀,搓幹淨刀片,擰緊龍頭,最後一滴水聲在耳邊回響。
院落恢複冷清。
數日子已經沒有意義。
江定覺得自己快要變成行屍走肉。
刀尖落在指尖的時候毫無知覺,如今裹在幾層紙巾下面反倒隐隐作痛。
媽的,擠了半天血才把刀子染紅,狠心老頭無動于衷。
睡完醒來,動一動手指,疼得“嘶”起來。
天黑了,他懶得開燈。
閉上眼睛,耳朵靈敏起來,又有上樓的腳步聲。
齊阿姨在外面連連嘆息:“阿定。”
他有點不耐煩:“你給我哥打電話沒啊。”
“你哥哥很忙……”
江定說話有氣無力:“拿不到鑰匙就別來煩我。”
“江總說明天帶個人來見你。”
“來給我收屍嗎?”
“你不要這樣……”
“最後說一遍,拿不到鑰匙別來煩我。”
“……”
夜晚很長,又是一覺到天亮。
每一次睜眼都感覺自己到了另一個世界,直到看清楚眼前一堆破報紙,苦澀地牽嘴角,還他媽在這操.蛋的地球上。
江定扶着膝蓋站起來,趴在窗臺上,從破碎的報紙間往下面看。
一個晴天,光線不友好。刺眼的茉莉,刺眼的太陽,刺眼的雲朵。
他眯起雙眼,從窗戶外面猛吸了幾口新鮮空氣。
看一看底下,兩層半樓。摔下去,非死即傷。
江定倒吸了一口涼氣。
跳吧。
翻窗出去,心在顫抖。好在身子長,腳一下子就能蹬到二樓窗眉。
握着旁邊的水管,踩上金屬圈。
耳朵貼着牆壁,恍惚間聽見有人在說話。
齊阿姨,和一個女人的聲音。
江定警覺起來,小腿瑟縮。
聲源很近,大概就靠在轉角的牆邊。
齊阿姨問:“鐘老師平時也愛擺弄花花草草嗎?”
回答聲有幾分清冷和孤高:“不怎麽弄。”
“你要是覺得無聊可以經常給這些花兒修修剪剪。”
“好的。”敷衍二字,語氣不失禮貌。而後又一句,“如果江少爺喜歡,可以奉陪。”
齊阿姨爽朗地笑:“少爺才沒心思搞這些。”
“不止這些,”仍然是那個清冷的聲音,“我是說任何事情。”
言下之意,我不愛閑聊,也不愛花草,但是江少爺做什麽我會奉陪。這是職責所需。
齊阿姨再次爽朗地笑。
江定驚得肝兒顫。
低頭去看之際,運動鞋不防滑,貼不牢腳下的金屬圈。
摔下去的一瞬間,他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就躺在地上。
骨骼被打散一般難以收拾,無法動彈。
旁邊的白色茉莉給他營造了一把天然花圈。
說話的女人聲音戛然而止,腳步挪過來,徐徐靠近這個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少年。
她低頭看他,他勉強擠開眼睛。
強烈的天光之下,一對鹿眼,凝眸盈水,眼角生花,半分鐘的逼視,讓江定相信自己劫後餘生。
蜷曲的頭發墜下來,像佐佐木希。
俯身的時候,她的瞳孔裏有自己。
女人說話沒有情緒,淡淡的一句招呼:“你好,江定同學。”
她蹲在身側,發尾像刀子,恰好落在他額頭的傷口。
江定用鼻子出了一口氣:“滾。”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